公仪竹习惯性在心中编排了那玩蛇的混子一顿,转眼就看到对方的爱徒正在自己身边。他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微小,郑重对洛九江道:“九江,你近日可有不适?”
“先生何出此言?”
“我看你眼尾杂乱、山根凹陷、目生血丝、眉心纹乱,又兼已印堂发黑,眼眶发青……怎么瞧都是大凶之兆啊。”公仪竹煞有其事道。
洛九江闻言微愣。他不怎么信命,但公仪先生显然是信的,不然从前也不会说什么“你名字利火克水”一类的话。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也顺着公仪先生的话风说:“那依先生看来,我该怎么办呢?”
“据我平生所学……”公仪竹沉吟道:“这些面相都指向一点。”
他再三地吊洛九江的胃口,真把洛九江好奇心勾起来了,眼见洛九江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公仪竹心底一笑,面上仍肃穆照旧:“你是命里缺了个师父。”
“啊?”洛九江一时惊的叫出声来。
“等等先生,我有师父的!”
公仪竹镇定如旧,仿了当初沧江三分说瞎话的功力:“哦你拜的那个不能算师父,你等我我算算啊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个良辰吉日,啊呀恰好我也是当世难寻的名师,你这孩子对我胃口,来来来九江你就在此磕头拜师吧,你知道先生一向随和,连敬不敬茶也不讲究啊!”
“……不!不对!等等!别别别先生,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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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洛九江回头想想,感觉拜师之事像个八分认真的玩笑,要是他当时敢答应一句,那公仪先生也就真愿意取他师父代之。不过看他实在扑腾得厉害(保护自己不被阴半死剃度时洛九江都没这么挣扎过),公仪先生便一笑了事。
从森林回来时,公仪先生还不忘问过他的意见,替他把那印刻着刀意的望天犼搬回书院,当成跟华表立上,似乎还与往日那个亲切又端庄的长辈无异。
——他是不知道亲切又端庄的长辈如今正在写什么。
公仪竹饱蘸浓墨,一封信写得是得心应手,下笔有神。他连说话发音都极具音律之美,信件就更是骈四俪六,节律规整优美。但再舒畅的顿挫也掩盖不了这封信件的核心内容:令徒如子吾养之。
有早年丰富的斗争经验打底,公仪竹都能预料到自己这封信寄到枕霜流手中后,对方能看到直撞墙。
他文思如泉涌,一气呵成,吹干墨迹后拿自己的小印按上,心满意足地把它收到了信封里,面上笑意微微,映着窗外竹林,乃是人间说不出的好景色。
恰好洛九江端着茶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他这个心情颇好的微笑,当下顺杆捧道:“先生真是非凡人物,一颦一笑无不是谦谦君子的品格。”
君子固然不错,但君子不夺人所好啊。公仪竹听出这孩子言外之意,笑意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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