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就这样回到了三四年前。
在一树深雪花之下,洛九江和寒千岭闲闲地摆开了棋盘。洛九江棋风大刀阔斧, 寒千岭的风格则步步为营。他们两个如此矛盾对立, 又这样和谐统一, 互相熟悉的简直如同彼此影子镜像。
洛九江大半心思都不放在棋上,正好寒千岭也是一样。他们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对方身上:一处褶皱的衣角要反复用目光拂过, 就好像能拿视线抹平。布着薄茧的指尖捏着黑白棋子,落在上面的炽热眼神却让它发烫如正碰着彼此的手。
相隔数月,他们的气息终于再次交汇, 在于相爱之人见面的第一个瞬间, 就如此妥帖地融合在一起。两个人并肩的时候, 好像以他们为中心往外划出了一个一体的力场。
洛九江在棋盘上按下一枚棋子,终于再忍不住。他挑出千岭被围困的白子放在一边, 失笑道:“还下吗?”
寒千岭含笑回视, 彼此眼神中都只有心知肚明。他反问道:“还要下什么?”
棋走到这个地步, 已经无需再落子。两人同时投子, 像是明知道这局打平,也都甘愿在对方面前俯首输去一招。
他们一齐站起来, 对视之间, 肩膀已然亲密的碰撞, 胳膊肘也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于无声无息中, 寒千岭的手指已然勾缠着洛九江的。
他们离开桌子上的那张棋盘,角落里的侍女很有眼色地上前去收拾。只是她的手悬在棋盘上又迟疑放下,不太拿得准是不是要把这局棋就这样留下。
在方正纵横的棋盘之上, 黑白两子彼此交缠。黑子横竖一撇之间留下了一个“千”字,而白子则摆出了一个“九”。
千与九的主体部分相互勾连,即使只是冰冷而无意义的棋子,却也下出了一种人能看得出其中丝缕牵系的缠绵。
侍女终于懂得了那两位大人刚刚话里的意思。
棋子里满寄着对彼此的情意,落子中也只是描画对方的名字……这一盘棋,输又何妨?赢又何妨?平局又何妨?
下到这种地步,确实是不必再继续了。
洛九江再次伸手接住一片飘零的深雪花瓣送到寒千岭唇边,寒千岭低头轻啄,舌头把花瓣卷进口中的瞬间也在洛九江手指上留下了一个吻。
甜蜜的深雪花香气在寒千岭唇齿间划开。这是凝神清心的上品花木,可对于寒千岭来说其作用却不如身侧洛九江的一根头发。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抱怨了一句,他对洛九江说:“你该多留给我一点东西。”
洛九江看向寒千岭,寒千岭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颈上的那颗佛珠。他曾拿自己的头发做过串绳,但上次他们青龙书院再聚后,寒千岭就取了洛九江的头发来编。
可这不够。只是一颗珠子、一缕头发,这样轻盈,这样细小,总让寒千岭觉得它们脆弱到令人不安。
即使洛九江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心跳紧偎着自己的心跳,肌肤温暖着自己的肌肤,他仍然、他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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