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六年前便铭刻下的累世冤仇,必当在今日得报,天道冥冥的见证之下,终将这段血色旧痕蜿蜒至复仇的尽头。
……
白鹤州事前几番考量,计算了宾客反应,击杀第八宗子时的错漏,却万万没料到能有谢春残横来一笔,让事情发展成如此变故。
他抬头看向谢春残的方向,这灰袍的青年在枝梢高立,姿态漠然又清瘦,倒比白鹤州更像一只出尘的鹤。
心念电转之间,白鹤州仍然维持了自己身为白虎宗主的风度。他背过手去,沉吟道:“听起来,你对我似乎有些误会。白某一生堂堂正正,你若有所疑问,不如下来同我对质。”
谢春残闻言,登时仰头狂笑!
他今日方知道,当一个人没脸没皮的境界登峰造极之际,该是何等的道貌岸然。
“你要对质?”谢春残良久才止住自己近乎疯狂的大笑,他右袖抬起,拭去了眼尾被荒唐出来的笑泪,冷声道:“何必对质呢,还是我直接给你个明白吧。”
他这句话一共十六个字,第五个字碾在唇齿之间时,被他负在背后的那张血色劲弓已转握在手,当讲到第十个字时,谢春残残缺的左臂一扬,空荡荡的袖管紧紧缠住弓背,一只雪白羽箭俨然上弦。
透过黄绮放出的郁郁毒雾,白鹤州看到那灰衫青年的唇角邪异地一挑,近乎扭曲般在面容上凝固了一个凶狠的弧度。
甚至不足一个眨眼,几乎只是一个念头擦过的工夫,谢春残右手闪电般像空中一撒,某张红幡被他放出,只在半空中飘摇一瞬,便被脱弦而出的长箭掼透,夺地一声,深深钉在会场大殿的牌匾之上,入木三分。
这一箭何其迅疾,何其凌厉,直在空中卷起一阵刮得人面孔生疼的劲风。就连那暗色的毒雾都被这一箭箭风扫出一片空白,仿佛白羽箭尾后拖曳出的一条玉带。
也正是由于这无意中打扫了遮目毒雾的一箭,才让众人看清了那红幡的内容。
俨然是一个偌大的“斗”字。
“白虎主亲笔?”谢春残无不嘲弄地问道,“怎么恰恰就是我谢氏的书祈?”
有人认出了那红幡来历,不由惊叫起来,原来谢春残竟然摘了白虎主在比斗场留下的墨宝。
不容白虎主狡辩或反驳,谢春残步步紧逼,他厉声质问道:“白鹤州,你下令灭我谢氏满门之际,可曾想过我祖父把书祈相托之谊?你命人把我送入饕餮死地以绝后患的时候,想没想过有我从地狱爬回来的今日?”
谢氏书祈当年闻名界外,而偌大一个氏族骤然覆灭的旧故事,在当初也引起了了好一番的叹息。
十六年很长,长得足够让谢氏族地改辙易弦。那些血与火曾经留下的痕迹,都被仇人洗刷抹去,再用金玉的地砖覆盖其上,横看竖看,都只有一派富丽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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