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玄武道源入侵,洛九江丹田内的小世界毁去一半,他和小世界都命悬一线的时候,洛九江也曾听到过自己世界的声音。
那声音非男非女,不老不少,细若蚊吟地念着自己即将赴死的命运,却也没有对洛九江多做恳求。
又细又低,孱弱如破土而生的一株新芽,仿佛只要指甲一掐,那弱小的生命便会就此终结。
世界是需要被呵护的。这是世界之音给洛九江留下的第一印象。
然而他现在听到的这个,却和他概念里的存在全然不一样。
洛九江听到一种苍老的风声,那声音嘶哑地呼啸,好像刚刚穿过荒原,行过旷野,进入过裂谷的最深处又折返出来。它走过了漫长而徒劳的一段险途,这才有机会传进洛九江的耳朵。
如果说丹田小世界的声音尚可称为垂死前的求救,那如今环绕着洛九江的意志,就只能被叫做墓园里残存的余响。
久旱的旷野不会有露水,海啸之后丈余的海面不再有游鱼,一个被他人强行污染炼化的世界,也很难从中找出生机。
只有过去的旧故事反复巡回在世界的上空,诉说的声音不绝如缕。
洛九江最先的听到的声音,就来自于他脚下的朝颜界。
才被抽空的世界比缙云连环界有活力很多,它没有只干巴巴地念着自己的旧故事,反而在最开始问了洛九江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问洛九江,你有没有见过朝颜花?
洛九江没有见过。
几乎只是在他这个念头传递出去的瞬间,他便透过自己丹田小世界的心眼,接收到了来自此方世界的消息。那一刻,他看清了朝颜花的模样。
朝颜花的形状像一朵小小的伞,颜色却泛着柔柔的红橘和淡粉,像是天边簇新织就的锦霞。
在世界的每一个早晨,它都蓬开小小的绒羽,借着风力飞往此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它开在山巅,开在泉眼,开在河畔也开在海上。花朵细小的根须扎在空气中的水雾里,凌晨生而午时死,春来冬至,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这种只有成人指甲盖大小的伞绒花,将朝颜界的每一个清晨都渲染得如同彩霞。
这个当着洛九江的面被炼化的世界悄悄地告诉洛九江,朝颜花是它最爱的妆粉。
在过去的千百年里,世界小心地培育着这种稚弱的花朵,用自己的风把它送满每一处角落。
于是每一个清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朝颜世界就拥有了它的新妆。
……
朝颜花是在饕餮骤然闯入时死去的。
花宴望行经之处,就留下淋漓的血迹和惨呼。干涸的鲜血蒸腾到空中,血雾里容不下任何一朵朝颜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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