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吴氏明显惊讶不已,“他们家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唐氏脸上笑成一朵花,“还不是瞧着外甥是个拔尖的,先下手为强。”
“三嫂,这时候你还开玩笑?”吴氏皱着眉有些彷徨,“这事我为难的很,自古嫁女高攀,娶媳低就,可这……”这些年看下来的人家都没胡家条件好的,但门第太高也麻烦啊。
“妹妹,并不是和你开玩笑,我觉得是个极好的机会。”唐氏收起笑脸,慢慢说道,“他们家有些根基,听说他们大女婿是在吏部任职,家中极有势力。如果攀了这门亲,登哥的仕途就不用愁了。最难得这次他们家不拿大,说话极谦虚的。”
其实刘氏邀她过府一叙时,乍闻这事,她心里也直打鼓,但刘氏说话显的亲热,又不骄傲,又诚恳无比的请她玉成亲事。她心里盘算许久,才答应下来。如果吕登想在仕途上有所长进,必须有些助力。而吕吴两家根基浅薄,并没有什么靠山背景,钱倒是没问题,吴家可以全力投入,但势力就没办法了。如果娶个娘家有势力的妻子,对吕登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事我要先问过你妹夫。”吴氏心里翻腾不已,努力回想胡家姑娘的模样,人长的挺好,脾气似乎也很温和,只不知品行如何?低头想了半天,突然转过头道,“三哥,你觉得如何?”
吴家荣放下手中一直端着的茶杯,严肃的点点头道,“自然是好事,难得有这种机缘。”他的确认为是个好机会。
“可我怕官家女儿娇贵,难以……”吴氏蹙着眉顾虑重重,虽说是件好事,但也很麻烦。既怕胡家的女儿恃着身份高贵不孝顺公婆,又怕娇生惯养的不会打理家务。
“妹妹你多虑了,既然做了人家媳妇,自然要把以前的身份都放下,规规矩矩做人家媳妇,侍奉公婆料理家务。”吴家荣看穿妹妹的心思,突然挑挑眉古怪一笑,“如果她端着架子不服管教,给她一张休书即可。任她家里权势再大,也不会护着个不顺公婆的女儿。”
胡家再疼女儿,想为她撑腰。那也得有站的住脚的理由,即女儿没有任何过错的立场上,如果犯了七出之条,胡家是丢不起这个脸,绝不会为她撑腰的。
吴氏一经点拨立马想通,“三哥果然见多识广。”
“这也不值什么,在外面走动的多,自然眼界宽了。”吴家荣摆摆手笑道,“再说妹妹啊,依登哥的姓子他绝对会处置的妥妥当当。”
如果说吴老爷子是老狐狸,那吕登就是小狐狸,那孩子心思沉着呢,区区一个闺阁女子岂是他的对手?
吴氏转眼一想,也是,她对儿子有信心的很。“可我怕她不会理家。”吕家住在乡下,凡事都要自己来。再则将来吕登要考举人考进士,他需要个贤内助让他无后顾之忧,把家里打理好。如果做不到这点,娶这个儿媳妇恐怕……
“妹妹啊,你当年也是什么都不会的,可如今呢?”吴家荣笑道,“不会可以教她,总能学会的。”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唐氏在旁边坐了半天都不吭声,这时凑到吴氏耳边悄悄说了些话,不由让吴氏边听边点头。
等吕顺外出回来后,跟他说了这事。
吕顺正沉浸在故胶相逢的喜悦中,听了这些话挺惊讶。问了些胡家的情况,沉吟半天。未了道,“让人打听下女孩子的品行和名声,如果都不错的话,你再考查下那位姑娘,看着好就定了这门亲事吧。”
娶儿媳妇他最看中的还是这两点,其他的只要过的去就行了。
吴氏笑道,“好的,不过相公你不再坚持等到儿子通过童试后再给他定亲了?”
吕顺摸着胡须微笑道,“只要有好的机会就定下来,当初那般想也不过是想有更大的余地。”
“知道了,相公。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我自己也考查一番。”吴氏心情很好,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等儿子的婚事定下后我就能松口气,接下来只要考虑女儿的婚事就行了。”
吕顺一听,忙认真严肃的道,“女儿的婚事你可要郑重些,挑个品行好的,不必求男方家有钱有势。”碧玉是他的掌上明珠,她的终身大事绝对不能马虎。
吴氏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家世清白长辈慈爱,男孩子品行好的,可是这种人家难找的很。”
这两年钱氏帮她找了好几家,可挑着都不顺意,不是男方父母苛刻的,就是男方品行不端的,要不就男方看中吕家这百亩地的陪嫁。她不止一次暗叹要挑个合心合意的女婿实在太难了。
“不着急,慢慢找吧。”吕顺安慰道,这种事急不来的。
“可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有些担心。”吴氏心烦意乱,碧玉也有十岁了,已到了定亲的年纪。她真怕耽搁了女儿的婚事。
“担心什么,我们家女儿乖巧孝顺又懂事,无论嫁到哪家都不会委屈了他们。”吕顺话中疼爱呵护之意流露无疑。“他们如果识货,定然抢着上门提亲。”
“有这么夸自家女儿的吗?”吴氏不由好笑,这也太偏心了吧。把自家的女儿夸的天下无双,世间独一。
吕顺理直气壮的问道,“那你说,我们家女儿哪里不好?”
吴氏想了半响,怎么想都觉得碧玉样样都好,不由展颜笑道,“好像没有。”两人相视一眼,静默片刻哈哈大笑起来,随着开怀的笑声将满室的温馨安宁渐渐弥漫开来。
世上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是最完美无缺的,就算是缺点看在他们眼里都成了优点。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吕登的告诫
当晚刘氏跟胡老爷提起这番话,胡老爷考虑许久,点头道,“你马上请人来教女儿,要从头学起,必务让女儿在出嫁前学会打理家务。”
“老爷,您…您还是决定…”刘氏不忍心的皱紧眉头,这不是让女儿去受苦吗?
“对,我已经决定结这门亲。”胡老爷不改初衷,依然要选吕登做他女婿,“他们家并没有提过分的要求,这些事你要抓紧了,不能让别人取笑我们家女儿。”
“可是会很辛苦的。”刘氏苍白着脸摇着头,光想想就替女儿心疼。
“你不是说吴家那位姑乃奶以前也是娇娇女,如今却整理家务照顾家中老小,处理的妥妥当当吗?”胡老爷指出前例,别人能做到的他家女儿自然也能做到。
“可是我舍不得啊!”刘氏泪眼朦胧,不肯松口。
“有什么舍不得,做人家媳妇,这些都是本分。”胡老爷有些不悦,看她爱女情深,他才好话多说了几句,她怎么还听不进去?难道要他发火才肯听话?
“老爷,不如换一家吧。”刘氏明知扭不过胡老爷,还是做着最后的努力。
“换一家?换哪家?”胡老爷不怒反笑,心中暗骂一声,无知妇人眼光太短浅。“你看看我们周围,有很合适的人家吗?”
刘氏低头想了半天咬了咬牙,“就听老爷的。”
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有,但要么是家里太过复杂,要么是男方品行不端的。吕家虽然是庄户人家,但胜在人口简单,家世清白,吕家父母又不是刻薄的人,吕登学问品行都是极好的,将来必是个有出息的,只要熬上几年,自然会有好日子过。这样两相比较,吕家还是算好的。
胡老爷挥挥手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就让女儿多学些实用的东西,至于琴棋书画就免了。”
“老爷说的极是。”刘氏道。心里盘算开了,女儿女红还过的去,不用再学。厨房的事最要紧,女儿只会做一道点心,这可不行啊。最起码要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来,还要学如何管家,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教她。哎,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有尽量补救。要请什么人来教呢?如何才能收效最快?
一事不烦二主,刘氏托唐氏将这消息捎去。
吴氏听了满意一笑送上支金钗做定物,刘氏取了块玉佩作定物。这事算是定下来,就等着吕登考完试再正式换婚书。
只不过胡雪儿知道后,嘴上没说话,心里很难过很伤心,晚上躲在床上狠狠哭了一场,之后就柔顺的听母亲的吩咐学习各种事宜。
这事只有吕胡吴三家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连碧玉也不知道。她欢欢喜喜的带着小青跟着吴家荣天天出去逛,吴家荣极为纵容这个外甥女,只要她喜欢的东西都朝家里搬。幸好碧玉不是贪心的孩子,给家里人挑了几样就不肯要了。
勇哥几个总算结束了惩罚,每天陪着表兄表姐玩,只不过对他们被罚的原因三缄其口,无论碧玉如何问都不肯说。
小申哥也每天乐呵呵的,这里有表哥们陪着他玩,在家时吕登兄妹年纪比他长了一截,又有自己事要做,不可能时时陪着他玩,到了这里反而多了许多玩伴。
而吕顺带着儿子进府学看了看,又带着他拜访了几位同年,每天应酬胶际忙的很,他最讨厌应酬这次为了儿子勉为其难了。
吴氏和钱氏在家里说说笑笑,偶尔还会结伴逛逛府城。
吕家人在府城过的都心情愉快开怀不已,来之时的抑郁沉闷之气早已一扫而空。以至到了要走的时候,心里都不舍极了。
只不过家总是要回的,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吴家荣全家,带着一车子礼物的吕家人终于回到浣花村,李四妈夫妻忙迎了上来嘘寒问暖,准备热水让他们漱洗。
吃完热气腾腾的饭菜,吕家众人散坐在花厅里,李四妈侧坐在小杌上汇报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听到从吴家请来的那位教书先生很认真负责,吕顺大为满意,让吴氏备份土仪明日送给那位先生,吴氏笑着应了。
其他都很平静,村上也没有大事发生,只有一件小事。李四妈犹豫了半响,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吴氏看出了她的为难。
李四妈低着头道,“那位村长的女儿带着两个孩子去找她家相公了。”
吴氏手中的茶杯一顿,“,怎么会这么突然?”孙周氏的相公出去做生意都有两年了,也没听说她要去找相公。
正在陪申哥玩的碧玉听到这消息,不由的竖起耳朵细听。吕顺父子平静无波的喝着茶,像听闲事般无动于衷。
李四妈并不抬头继续说下去,“听说是她家相公在外地娶了房妾室,那妾室身怀六甲,如果这胎是男孩子,就要休了她。”
吴氏点点头不再多问,这必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但心头还是浮起一丝窃喜,这麻烦人物总算离开村子,不会再来纠缠她家相公。
而碧玉听了这件事,若有所思的看向吕登,吕登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偶尔抬头冲她笑一下。碧玉避开父母的视线动了动唇,无声的问,“是你干的?”
吕登只是朝她眨了下左眼,并没回答。
碧玉见这情景,心中已有答案,不由在心里对兄长暗赞一声,厉害。人在府城,可照样能把事情办的漂亮,还不露丝毫破绽。看来平日里能和哥哥打成平手,那是哥哥让着她,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次日吴氏就将礼物分成好几份,让李叔送到镇上吴家去,教书先生那份自然也不能免的。
课间休息时,吕登也带了几份小玩意分送给各位同窗,每个人都有份。大家都围着听他讲府城的趣闻,他捡些能讲的生动有趣的说给同窗们听,众人听的津津有味,羡慕不已。这些人都没有离开过家门口这块地方,更不要说去府城了。
碧玉双手撑着下巴微笑的听着兄长说话,不时附和一声。
一直注视着她的周彬,见她终于恢复了j神心中极是安慰。
散学时等小学生们都离开后,碧玉从袋子里取出一本教人画画的书给周彬,“周哥哥,这是送给你的。”
周彬眉开眼笑的接过翻了几页,心中大喜,“这是你挑的?”
碧玉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我想周哥哥喜欢画画,应该会喜欢这件礼物的。”
周彬乐的合不拢嘴,“喜欢极了,谢谢吕妹妹。”
“周哥哥喜欢就好。”碧玉暗忖,她不好老白拿别人的东西,总得礼尚往来一番。
“妹妹,你怎么还在说话?快回去吃饭。”吕登收拾好书本,见状有些不悦。
“知道了,哥哥,我在等你和爹爹。”碧玉侧着头笑道,“你好慢啊。”吕顺去大书房整理从府城带回来的书本。
“你呀。”吕登没好气的揉揉她的头发,这丫头总有那么多理由。“对了,周彬,你怎么没随你姑姑一起去找你爹娘?”
“不想去。”周彬直接的很。
“这是为什么?”碧玉好奇的问道,话说周彬也有好久没见到父母了,他难道不想他们吗?
“他们过年时会回来,何必千里迢迢的赶去呢!”周彬更担心爷爷,姑姑一走,身边都没一个亲人,谁来照顾年老的爷爷?就算有个老仆有什么用?这些年他和爷爷的感情变的很深厚,反而对父母想的少了些。
“这倒也是,你快回去吃饭吧。”吕登牵起妹妹的手,“我们也要进去了。”
周彬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兄妹,笑道,“我下午再来。”
吕登胡乱点个头,拿起书就走。
穿到过道时,吕登正色道,“妹妹,以后不要送东西给别的男孩子。”
“这是为何?”碧玉眨着黑亮的眼睛,不解的看着严肃的兄长。
“私相授受。”吕登淡淡的吐出一句话。
“噗嗤”碧玉笑的东倒西歪,良久才喘着气道,“哥哥,你想的太多了。周哥哥就像我的另一个哥哥,我收了他的礼自然要回礼的。”像那些表哥表弟一样,收了他们的礼物不时要回上一两次礼。哥哥居然说出这么好笑的话来,太逗了。
吕登没笑始终严肃的看着她,“我或许想多了,但不能保证别人是不是也想多了?”心中暗想,你把别人当成亲哥哥,别人可并不这么想。自己的妹妹冰雪聪明,唯独对这种事挺迟钝的,不过这样很好。
“什么意思?”碧玉歪着头问道。
“你不用懂,答应哥哥,以后不要再这么做。”这次是他疏忽了,该在之前就阻止的。“除了爹爹和我之外,不要随便收别的男孩子东西,也不要随便送别的男孩子东西。”
“那表哥他们呢?”这些年吴家众人送碧玉礼物,都养成习惯了。
“他们送你的东西,要爹娘和我同意才能收。”
碧玉看了他半响,点点头,“知道了,哥哥。”
“别怪哥哥管的太宽,哥哥总盼着你好的。”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知道哥哥最疼我的。”碧玉虽内心不解,但还是很清楚登哥是为她好。
“你明白就好,妹妹啊,其实爹爹教的那些书你都学过,不用天天再上学堂了。”吕登拍拍她的头笑道,“每天早晨也能多睡一会,我盼着这种好事盼了多年,可都没捞着一次,你就不想吗?”
“习惯了,每到这时辰都会醒来,睡不着的。醒来又没什么事当然要去前院读书。”碧玉转着眼珠笑的极甜,“就算学过了也可以再学,圣人不是说,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吗?”
吕登被碧玉说的哑口无言,又不愿点醒迟钝的她,只好投降,“随你吧。”
“对了,哥哥,那件事你是怎么办到的?”碧玉神秘兮兮的靠近兄长小声问道。
吕登会意的眨眼道,“就散了些流言。”
原来是这样,好简单实用的办法。“那就是没有那种事喽?”
“不一定,谁知道。”吕登漫不经心的道,“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其他的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反正人都离开了,他也能松口气,同时也出了口心中恶气。
“可他们母女三人千里迢迢的,路上……”碧玉有些担心,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心里难安了。
“你别替别人多c心,她请了村上周大有夫妻送她们母女三人过去的。”
“那就好。”碧玉舒了口气。“哥哥最聪明了。”
周大有家跟她们是本家,又年富力强挺j明的。自是最合适的人选,孙周氏还算有脑子。
吕登拍拍她的头,“你呀,有时心肠太软。”
“我是女孩子嘛。”碧玉理直气壮的道。
吕登无奈的摇摇头,眼中全是宠溺,算了,以后诸事自有他做兄长的护着她。
吕登考上廪生
吴氏手拿着绣活坐立难安,眼睛不时看向前院。
碧玉开始时还平静,可被吴氏这般举动影响,也有些忐忑不安,嘴上依然安慰吴氏,“娘,您不用这么紧张,哥哥定能考上的。”今日是发榜日,每个人都在默默等待着消息。
想起吕登参加院试回来后神情自若的样子,碧玉就对他充满信心。
“就是考不中也不打紧。”吴氏嘴上虽这么说,眼却一直朝外瞄,手中的活计早就被拧成块麻花。“你哥还在前院没回来?”
“还没到响午呢!”碧玉对吴氏一上午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早已应对自如。
“他倒镇定。”吴氏不知该不该夸自家儿子,放榜的日子他居然还能定下心看书。她做母亲的快急死了,只觉得时辰过的太慢太慢。
突听前院一阵喧闹,吴氏母女不约而同的侧耳细听,好像是什么大喜,喜事?难道是……吴氏蓦然起身,急着朝前院走,碧玉忙跟在后面。
刚走到夹道,就听到喧闹声,伴着一句句“恭喜恭喜”声。
吴氏脸上激动莫名,碧玉心里振奋,抢先跑了出去,见前院一大群人黑鸦鸦的一片。她四周环顾,吕顺父子似乎被围在中间,根本看不到脸。心急的跺跺脚,一转头眼尖瞧见大舅舅吴家富在人群外面。
“大舅舅。”碧玉朝他使劲招手,“大舅舅,我哥哥是不是考上了?”
“妹妹,玉姐儿,登哥考上了,他考上禀生了。”吴家富挤过人群过来,兴奋的满脸发光。
吴氏如释重负,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体一晃,碧玉忙伸手扶住她,“娘,您怎么了?”
“没事,娘高兴啊。”吴氏站直身体,心想事成的兴奋差点让她晕过去。
吴家富笑呵呵的道,“妹妹,你是个有福的,生了个好儿子。”
吴氏脸上堆笑,“大哥,这些年也要多谢你一直帮衬着,我们家才……”
“妹妹,这是说哪家话……”
没等他们兄妹说上几句话,旁边的人瞧见吴氏出来,分出部分人围了过来,向吴氏七嘴八舌的贺喜,吴氏见都是村上的邻居,忙含笑应酬。
闹了半天,才把这些贺喜的人送走,只剩下吕家几口人和吴家富坐在后院休息。
吕顺脸上依然笑的无比开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儿子真争气,比他当年考上秀才还早了几年。
吕登倒是不骄不躁的,面色如常只是嘴角含笑。
“哥哥,恭喜。”碧玉眉开眼笑的道,真心为哥哥感到高兴。
吕登拉拉她的小辫子,“光说一声有什么用,把你前些日子制的荷包送给我。”
这些年碧玉的女红突飞猛进,制的荷包、手帕这些小东西j致美观,让人看了就想占为已有。
“好吧。”碧玉这次大方的很,她绣活虽好,但随身之物数量不多,仅够自用的。自从上次被吕登说过后,她亲手制的小东西都不再送人。平日里基本上是制衣裳制鞋子,帮着吴氏分担家务。
虽然当年吴老爷子留下了些东西给碧玉兄妹,但吴氏依然勤快的很,忙里忙外的不肯假手于人,只是忧心没了,人轻松了许多,也不再老是日赶夜赶的干活了。
“姐姐,我也要。”长了几岁,小申哥口齿已经俐伶清楚,他眼馋碧玉做的那个蝴蝶图案的荷包很久,但一直没要到。
“行。”碧玉心情好的很,对小申哥的要求也一口答应。“让你挑一个。”
“姐姐真好。”申哥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吴氏做了一大桌的菜,请了吴家富上座,吕顺父子做陪。酒过三巡,吕顺高兴多喝了两杯早已趴下,被扶回房间休息。只留下吴氏母子三人陪着他。
“登哥,你这孩子果然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大舅舅没看错你。”吴家富喝着桃花酒,有些醉意眼睛泛红,“可惜你外祖父没看到这一天,否则的话他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提起吴老爷子,每个人脸色有丝难过,是啊,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子孙辈能出个读书人。
吕登振作j神,给吴家富斟酒,“大舅舅,过几天我给外祖父上坟,把这好消息告诉他老人家,他泉下有知,必然是欢喜的。”
“好,到时我们一起去,你是个不忘本的好孩子。”吴家富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收起那丝伤怀,“不提这些伤心的事,登哥,你要好好孝顺你的父母,他们为了你可c碎了心。”
“知道了,大舅舅。”吕登应道。
碧玉悄悄起身去厨房烧了锅开水,放到大碗里散热,拿下橱柜里密封的罐子,舀出些许蜂蜜,用温水兑开。
分成三小碗,放在茶盘上端了出去,碧玉亲手捧了碗劝道,“大舅舅,少喝些酒,喝点蜂蜜水解酒吧。”
吴家富抬起喝的红通通的脸,“玉姐儿,大舅舅还没喝够呢,今日高兴,多饮几杯无妨。”
“大舅舅,您都喝了一坛子酒,少饮怡情,多饮伤身。”碧玉撅起嘴,将碗塞到他手里,“大舅舅,您快喝了这蜂蜜水。”将其下的两碗递给吴氏和吕登,吴氏今日高兴也陪着喝了几杯,她酒量尚可,并没有醉意。
吴家富无可奈何的看着碧玉,只好将水喝下,“妹妹,玉姐儿越发厉害了。”
吴氏将蜂蜜水也喝了心中甜丝丝的,满脸笑容道,“哥哥,我家女儿可没说错,她是为了您好。”
“你们呀,将女儿惯成这样,将来到了婆家可如何是好?”吴家富取笑道。
碧玉脸一红,不依的跺跺脚回了自己房间。
听了这话吴氏不乐意了,“大哥,您平日里也没少惯她,她屋子里的笔洗是哪里来的?”
“呵呵。”吴家富傻笑几声脸越发的红,“这…这是铺子里的,白放着还沾层灰,不如送给玉姐儿玩。”
碧玉上次去他铺子里玩,对那只青花瓷极感兴趣看了好久。他当场送她她又不肯要,只好趁着她生辰当礼物送给了她。
“笔洗这种东西,送她个最普通的就好,何必送个这么名贵的呢?”
“这又不值什么……”吴家富一时语塞,一梗脖子,“我乐意。”
“大哥,您呀,还说我们呢,瞧瞧您自己。”吴氏摇着头笑道。
“呵呵……”吴家富一个劲的笑,并不说话。
吕胡两家按照事先的约定郑重其事的行完纳采、问名之礼,合八字占卜,结果是大吉。随后即行了纳吉之礼互换了聘书,自从两家的婚事正式订下。
吴氏收拾了好几天,才准备好了聘礼。
吕登一脚踏进来,看到地上这么多东西不由说道,“娘,不用准备这么多,只要能过的去就行了。”
“胡说,你是我们家的长子,聘礼绝不能薄了,让人瞧不起。”这是吕家第一桩喜事,每个环节都要郑重。再说吕登将来还要依仗胡家,定要给胡家这份体面,给胡家的女儿这份尊重。
吕登有些不以为然,“娘,何必为了虚礼而让我们家以后的生活艰难呢?”
吴氏心里很安慰,她儿子没有光顾着自己颜面好看而忽略了自己家的情况。“傻孩子,这些东西就算当成聘礼送到胡家,那时他们胡家自会让女儿带过来的。”
吕登睁大眼睛道,“这怎么相同?我们家的钱和她的嫁妆是两码事。”
吴氏拍拍儿子的手,“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你快去准备到府城念书需要的东西。”
吕登不肯放弃,依然故我,“娘,何必为了我的婚事掏空家底呢?下面还有妹妹和弟弟,将来妹妹的嫁妆要多备些,不可让人小看了她。还有弟弟,将来考试娶妻这些都要好多钱的。”
“你不用担心这些,娘只有打算。”吴氏有些头疼她儿子的固执。
“娘,哥哥。”碧玉捧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点心进来。
吴氏笑道,“女儿,你的点心做好了?”
碧玉这段日子尽琢磨厨艺,变着花样做出各种新奇的点心。
“娘,您和哥哥尝尝,我做的桃花糕好吃吗?”碧玉将桃花形状的糕点递给吴氏和吕登,让他们试吃。
吴氏取过一块细瞧,粉红的颜色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好。尝了下觉得糕点细腻香甜,不由笑道,“女儿的这道点心可与李四妈最拿手的赤豆糕媲美。”
“真的吗?娘您没哄我吧?”碧玉开心的问道。这道点心她花了好几天研究的,平日里见她娘酝桃花酒,她心中一动想着用桃花汁渗在面粉里,做出桃花糕来。试了几天终于让她捣鼓出成品来,这才乐滋滋的拿来让家人品尝。
“真的。”吴氏又取了块桃花糕慢慢细品,“最难得是你能想到别人没想到的点子,新奇特别。别人只想着用桃花酿酒或者c瓶,却从没想过做点心。”
吕登也夸道,“的确如此,妹妹,你做点心另辟蹊径,光这一点就比四妈妈高出一筹了。”
“哥哥,我哪有这么好。”碧玉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喜动颜色。
“你嫂子进门后你倒是可以和她切磋厨艺,听说这一年多来她的厨艺突飞猛涨。”吴氏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唐氏捎来的消息。
“那可好,只要嫂嫂不嫌弃,我自然要奉陪的。”碧玉对胡雪儿的印象并不大好,主要是她敏感的感觉到胡雪儿对她有丝莫名的敌意。但既然定下了亲事,就是一家人。她自然会和胡雪儿好好相处,不让她父母和吕登担心。“娘,您们刚刚在说些什么?”
吴氏好笑道,“你哥哥嫌这些聘礼太多,让我少准备些呢!”
碧玉撇撇嘴道,“哥哥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这一生一次的风光当然要给嫂子的。”
“就是这个理,你哥哥是男孩子不懂的这个。”吴氏疼爱的看着这双儿女,这都是她的骄傲。“对了,刘家那孩子是不是也考上了?”
吕登早已打听明白,“是的,娘,我和他是平安镇仅有的二名考上廪生的。”
“看来那孩子的学问也是不错的,以后有空就请他来家里玩,你们将来既是同窗又是亲戚,实在难得的缘分。”
吕登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哥哥,刘哥哥是好人,你可不要捉弄他啊。”碧玉不放心的道,从第一眼看到刘仁杰,就知道他是个极好的人,他属于那种面冷内热的人,跟吕登的面热心冷正好相反。
“妹妹,什么叫捉弄他?我是坏人吗?”听了这话,吕登气坏了,真是个偏心眼的丫头,他才是她的亲哥哥!
“哥哥不是坏人,但也不是迂腐的烂好人。”碧玉半点都不怕用手捂住嘴偷笑,不过这样的哥哥她更喜欢。
是旧友还是昔日情敌?
将聘礼送到胡家,订下了婚期,就在胡老爷任职期满回乡之前,也就是说一年以后。虽说男女双方年纪还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两家隔的太远,到时音讯不通日日悬心,还不如把婚事早些办了。暂时不圆房,等胡雪儿到了及笄之年后再挑个好日子圆房。
对此结果,两家都很满意,毕竟这是对两家都有利的。也亏得吴家荣夫妻在里面周旋,在吕胡两家之间不知跑了多少趟,胡老爷甚是感激,不仅送了份厚厚的谢礼,还替他引见了好几个官场中人。
吕登就要去府学读书,吴氏早已把行李给他收拾好了,银子也给了他些。毕竟离家有些远,虽说有个舅家在那里,可万一不便时自个儿有些闲钱最为妥当。
吴家荣亲自过来接外甥去府学安顿,还在家里挑了个小院子准备让吕登放假时住下专心读书。
吴氏对着兄长千拜托万拜托,吴家荣知她心里不放心,也不嫌她烦,她说一句他应一句。
吕登抱着小申哥恋恋不舍道,“妹妹,弟弟,你们在家里不可淘气,要好好孝顺爹娘。”
“哥哥放心吧,你就安心读书,我会照顾好家里人的。”碧玉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里团团转却硬撑着不肯滚落下来。
吕登心疼不已摸摸她的头,“妹妹,多劝劝娘亲,让她不要再这么辛苦。平日里也要多做些爹爹爱吃的点心。”
吕顺不喝酒不出去应酬对吃食要求也不高,却嗜甜就喜欢吃些甜点心。以前吴氏隔个几天就让李四妈做些点心给吕顺吃,如今碧玉的厨艺越来越高明,又喜欢翻花样。每次做了点心都会先送份给爹爹享用,这让吕顺满意极了。
“知道了,哥哥。”碧玉从怀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是我的压岁钱,给你。”
“爹娘已经给我钱了,你留着。”吕登看着那个荷包,知道是她这些年省下的零花钱,心中很是感动。
“我在家里用不着钱,哥哥在外面一切都需要钱,凡事都不可太省。”碧玉硬要塞给他,“身边多带些钱总是好的。”
吕登见她这么坚持实在没办法只好收下,心想着等以后再还给她。转头对着怀里的小申哥不放心的一再叮嘱。“弟弟,不可太调皮,多听爹娘的话。”
申哥年纪虽长了几岁,可姓子依然很活泼,没有半点稳重的模样。有时会惹的吕顺夫妻火冒三丈,可又舍不得教训他。
“嗯,哥哥。”申哥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眼泪汪汪的委屈的不行。
再依依不舍,也到了分离的时候。吕登在吕顺夫妻面前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爹娘多保重。”
吕顺一把扶起儿子拍拍他的肩膀,“登儿,不可学小儿女惺惺作态,好好读书,不用惦记家里。”
“儿啊,我们在家里等着你。”吴氏眼角泪光闪烁万般不舍,这是吕登第一次离家,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怎么能放心得下?
吕登一一应了,跟家人告别后坐上了马车。吴家荣郑重保证道,“妹夫妹妹,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外甥的。”
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碧玉扑进吴氏怀里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刚刚一直忍住不哭,怕吕登不放心她,如今人走了,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她好舍不得哥哥。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这是好事啊。”吴氏抱着女儿安慰道,脸上却已湿漉漉。
吕顺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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