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柴无烈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半个肩膀都被血浸湿了,急的要哭,可看着柴无烈着急的模样又不敢哭,就偷偷地摸出白日里柴无烈拿给他玩的短刀,趁柴无烈与刺客斡旋时,用刚学到的招式,反手一刀砍在了刺客颈上。那一刀恰中动脉,刺客血流如注地倒在地上,他则被那鲜血溅了个满身。
温热的血液浇在身上,吓得他拿着刀动也不敢动。眼前看到的景物都是血红色的。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被活人的鲜血溅在身上。没想到这种感觉是这样令人作呕和颤抖。直到现在,他虽然不怕杀人,也经常杀人,可却非常讨厌鲜血沾在身上的感觉。
那时,柴无烈眼看他吓坏了,连忙把他抱在怀中安慰。
柴无烈身上的味道似乎遮掩住了血腥味,当鼻尖都是他的气息时,他才抓住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起来。
从那以后,整整一年,他都不敢看见红色的液体。门外小路的鲜血虽然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可他还是不敢走。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每次出门,他都觉得那条小路是血红色的,多走一步都害怕。
如此,上茅房就成了大问题。晚上如果柴无烈去茅房,他就巴巴地跟着,如果柴无烈不去,他情愿憋一整夜也不会出去。
几次之后,柴无烈发现了,每天不顾他挣扎,一把抱起来就把他扛到了茅房,自己在外边忍臭忍冷地等着他。
小时候柴无烈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取笑过他。等他长大了,柴无烈反而偶尔会用这个说笑一下。
段缙知道今天他又提这事,纯粹是因为不想让他跟着,就像每次他提起,都是因为他不想让他再做什么事情一样。
他已经渐渐长大,柴无烈已经不再是让年幼的他仰视的人。
现在的他肩膀与他一样高,目光可以与他平视。
他拿着柴无烈的短刀,用着柴无烈教他的武功。他从一个被庇护者,成长成了一个保护者。
他跟在柴无烈的身后,看着他的坏笑,闻着他的味道,如影随形。
每次看见他,他都在想,既然他们已经彼此陪伴这么久,既然现在他的手臂已经长大到可以揽住的肩膀,为什么他不能跟他并肩而立,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在一起生活?
柴无烈充斥了他整个成长时期。
是他此生唯一刻入灵魂的人。
他想与他更亲近一些。
再更亲近一些。
想撕裂他的衣服,想贴近他的肌肤,想……
让他也如自己一般,把自己镌刻进骨肉、灵魂,此生如一体,永远不会分开。
可柴无烈,竟然因为儿时那几声不懂事的“父亲”,便要拒绝他的亲近。
多么可笑!
凭什么?
为什么?
段缙撑住桌子,一脸的痛苦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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