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声音嘶哑,难得利落地承认自己醉了:“……我醉得不省人事,莫说做了什么,说过什么也是一句都记不起来。”
在陆潇猜测中,他无非是嘴上占了齐知予几句便宜。天可怜见,陆潇怎么敢动手动脚,倘若能回到那一日,他定要扔掉家里所有藏酒,一滴也不沾。
他终归是从齐见思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当日的情景,喜欢是他先说出口的,也是他陆潇拽住了齐见思死活不放手的。
朋友归朋友,不会有一个男子在被另一个男子轻薄后还能装作无事,谢慎守不过是离陆潇近了些,他都只觉浑身不适。以己度人,齐见思仅仅是独自避开了他数日,再见之时还能同他推心置腹,替他着想,这么个人立在面前,任谁都要自惭形秽。
“我不是……”断袖。
简简单单两个字在陆潇喉中兜了一圈,又落回腹中。
陆潇原想向齐见思解释清楚,可抬头撞进那双凌厉的眸子里时,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别家少年十五六岁情窦初开,而陆潇整日招猫逗狗,后又去读书科考,竟是从未对谁动过心。他既不曾心悦过谁,望向齐见思时竟自乱阵脚,话说一半卡了壳。
齐见思虽容色姝丽,活阎王似的性子就活生生劝退了多少人。天底下有一副好皮囊的人比比皆是,他为何不去亲近太子,为何不去亲近礼部那位鼎鼎有名的小安仁。往近了说,与他最为亲密的宁淮,亦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
人有亲疏远近,陆潇更是将这亲疏分的极清楚。同僚中不乏志同道合之人,他也从未想过要为谁洗手下厨。
在他未曾察觉的每一次低头,每一次服软,每一次逗弄中,齐见思早已攥住了他的命脉。
漂泊二十年,他本就是片居无定所的浮萍,前十几年是紧紧挨着另一片浮萍生长,后来遇见了悉心养护他的宁小公子,竟也生出了一丝扎根于此的妄念。再后来,浮萍变作藤蔓,缠在路过的齐见思脚下,汲取到了热源,进而得寸进尺,再也不愿去做那无依无靠的浮萍。
光是想一想齐见思同他断绝往来的情形,似乎不比知晓哥哥离开时要好受。
陆潇喉头微动,目光闪烁,落在齐见思身上。今日发疯的不止四皇子一人,还得加上一个他。
“齐知予,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他问这话本就不指望得到齐见思的回答,而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好叫他紧接着冒出来的话不显得那么突兀。
“我从未钟情于谁过,也不知自己喜欢男子还是女子。醉时说了些胡话,方才仔细想来,或许……并非是胡话。”
话说到此戛然而止,只因陆潇心乱如麻,甫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不该如此直接,倘若齐知予并非断袖,今后更会与他划清界限。还不如诚恳道歉,说是醉酒误事,两人还好继续做朋友。
齐见思半晌不答话,陆潇顿时气短,试图挽救一二:“我刚刚是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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