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窗户静静降下,车里的人瞥了我一眼,下车来扶我。“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你这闹的是哪一出?为什么要突然跑?还是说你在躲我?”
一听见这道浑厚的嗓音,我整个人一凛,皮笑肉不笑道:“自作多情了讷您,我突然想起有事不行吗?锅里煮着东西,也不知道琳达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
我要是说怕被车上下来的人拐回深山老林里,他一定笑掉大牙。而且这样在嘴上贬他一局,心里竟畅快得很,也隐隐升起了自信。
周延倒没理会我嘴上的口舌之快,应当说是不在乎,这忽又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感觉,我像幼稚的小孩,他是稳重的大人。他看了看我的脚踝,建议我马上就医,现在看着不肿,后劲料不准很大。
我不敢随意请假,仍旧要回去。我们平常几乎不请假,只是换班。周延去停车前令我坐在花坛旁边别乱动,他一会儿来扶我上去,但是我不太想和他亲近了,自顾自胡乱捡起菜塞回环保袋里,便一瘸一拐往楼上走。
脚踝上疼痛的后劲确实有些大,我靠着红木楼梯慢腾腾地上去,后来的周延陡然从后而上顺势将我架了起来,一时身上的重量被转移到了他身上,我不得不倚在他肩上。这样近的距离,我有些不习惯,他还涎皮赖脸地问:“你该不会反手给我一巴掌吧。”
我努力稳住脸上无波无澜的表情,道了个谢。
上楼的途中,他迁就着我的速度,一直在放缓脚步,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呼吸声好像被无限放大了,彼此的肢体在若有若无的摩擦,体温仿佛燃烧起来,也不知是谁更热了,他的腿甚至隔着裤子支撑着我,双方的骨骼硬而分明,可我的发丝却软软勾在了他衬衫上。
到了楼上琳达果然在忙,周延只好继续帮忙照顾我,他找出一块干净的布包了些冰块帮我冷敷伤处,可我仍然燥热,他的手也不知是热红的还是被冰冷红的,不知是累着了还是冷着了,有些颤。
我试图夺过敷脚踝的帕子,希望他可以去休息,但他依旧帮人帮到底。静默一阵,他突然说了一句,“你怎么忽冷忽热的。”
“啊?”
“我说,你这个人……忽冷忽热的,有点奇怪。”他蹲在下方,抬起头注视我,带着一种探究,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明明像琥珀般澄澈,却盯得人心里一跳,仿佛被他偷窥到了内心。
我低下眼隔断与他的对视,骂他不知道在东想西想什么。
下一秒,他遽然将那张五官平淡的脸探了过来,又骇了人一跳,我上半身不禁紧张往后微仰,他脸上就浮出一点笑意说:“你的脸真小,从下往上看,还是小。”
原来,他蹲累了,起来松了一松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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