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归山苏醒（2 / 2）

「醒来罢。」

吐息拂在耳畔，有柔软的长发在颈边擦过，呼吸间有熟悉的气息，「快快醒来，莫要再睡了。」柔惑的男声又再催促。

我张开了双眼。

有点晕…..大约是不习惯突如其来的光线，眼前一片模煳，再次合上眼睛又慢慢张开，影像才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墨绿色的宽袖之间，伸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额前的碎发被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拨开，那只手的主人就坐在床边，墨发披散，一双狭长的凤目烟波流转，那斜着上挑的眼线堪堪没入鬂边的散发里，鼻梁高而直，薄唇轻轻抿着，略为上挑的唇角，让人觉得这张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张脸美得雌雄莫辨，却是我无比熟悉的，只除了额间多了一道细长的朱砂，以及那莹莹白玉一样的肤色，与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雾山？」我试着唤了一声。

床边人的脸彷佛刹那间明亮起来，眼里淡淡的担忧变为欣喜，上挑的唇角染上真实的笑意，「嗯，是我。」

「我这是怎么了？」把目光从那张光彩夺目的脸上移开，我开始四处打量。

所在之处似是一间石室，房间中央有竹子做的桌椅，石壁边上亦是竹做的架子，上面放着林林种种不知何物。石室内并无灯火，只有壁上嶔着数个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

明明在婚礼上，一张眼就到了现在这地方来，身体也不听使唤….. 我做了无数个设想又一一否定，只馀下三个可能性，绑架，穿越，被耍了。

目光从床边人那一身墨绿色暗花织锦的宽袍大袖上掠过，暗暗把’绑架’一条也划走，现在只剩下穿越和被耍两个可能了。

「这是哪？」我收回四处打量的眼光，只看着床边的人，从修长的手指，到脖颈中央微凸的喉结，薄唇，鼻尖，修长的眉眼，最后落在额间的那一抹细长的朱砂上，约莫半厘米宽四厘米长，两头细中间粗，在额头莹白的肤色间彷佛亦带着微光。

雾山没有答话，只坐着任我打量，见我目光落在他额间，便从锦被中拉出我的手，稍稍低头，带着我的手指触往额间的朱砂。

先是牵着我的手指沿着朱红色的印记从上往下描了一遍，又按在印记正中央的地方施了点力往下压。

我吃了一惊，那一抹朱砂… 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什麽柔软的东西，嵌在额骨里头。这人的额骨中间有一道深深的凹槽，这红色半透明肉瘤一样的东西就这样嵌在骨头里，随着他手上施压，我的指腹已经整个陷进了额骨的凹槽中间，将那一抹红色的东西按凹了下去，甚至能感受到指腹下按着的地方传来一下下规律的脉动。

我忽然想到四个字，脑门有坑……

努力把那四个字甩出了脑外，又默默把’被耍了’选项划掉。……只剩下穿越这一个选项了啊。

这时那人已松了手上的力度，仍执着我的手没放，又引着我的指尖沿着鼻梁往下滑，抚过薄唇，下巴，最后停在喉结处。狭长的双眼带了点笑意，开口问道：「还有别的地方想摸吗？」

我摇头，看着那人把我的手和伸出锦被外的前臂送回被子下，才把目光又定在那人脸上：「你….是雾山吗？」

「嗯，我是。」那人低头颔首，望着我的双眼，又道：「却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雾山。你懂我的意思吗？」

果然……..

虽然穿的有点突然，不过一穿来就有人接引好像是不错的待遇？我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留在这里好像也不错，或许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但是……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跑掉….

「请问我怎样才能回去？」我苦笑道，「我还在婚礼途中，就这样走了好像不太好。」我答应过不再一声不响地跑掉，即使要走，也要交待清楚，不能再次食言。

「抱歉，」那人的眸子里染上了悲色，「恐怕….是不能了。」

沉默了一阵，修长如玉的手再次抚上我的脸，那人却望向了别处，好几息以后才再次开口：「你在此间醒来，即是那边…..寿元已尽。」

不！！！怎麽可能！？

我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啊！怎麽会？！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窒息一样的感觉在胸前漫延。

那双近乎没有温度的手再次掩住了我的眼，耳边有低柔的吐息，「听着，」那声音温柔得近乎魅惑，「你心中所想，那边的一切牵绊，都已成过去。诸般烦恼，皆是前生事，与你再无关联，亦无须再去担忧。」

「莫要再想了，」那声音叹了一口气，「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