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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

纵使已过了好几天,屯积在x口间的郁闷犹在,仍赖在她身上不肯离去。

即使眼睛是向着荧幕,但心神却不在位置。

助教再努力授课,她还是听不见,一句都听不进耳。

如此糟糕的心情,她也不知道打从哪里来。

或许,她晓得。

只是她不愿承认。

不愿承认自己很在意那名女生说的话。

更不愿承认他能轻易左右到她的心情。

有些想法,是不该有的。

有些关系,是不能越轨。

再去探究自己的心情,藏在内心的最深沈渴望会逐渐显露出来,直到她不得不正视它的时候,就是她陷入万劫不复境地之时。

她早有这个觉悟。

所以,维持现状,她不求什么,只求维持现状。

只是这样而已。

「小菱。」清脆的女声忽地一响,可她充耳不闻,独自浸在负面情绪中,无法抽身。

「小菱?」这回,声浪调高了一度,但结果同上。

「喂喂,」受不了遭人冷落在一旁,沈晓薏使劲摇晃季小菱其中一条臂膀,运用强硬的手法召回她飘得老远的神魂。「小菱,我在唤你呢!」

恍然回神,她直觉往左边一瞥,便看见沈晓薏写着不满的瓜子脸。

「嗯?」本是不想答理她,可她又怕会无缘无故开罪小薏,思前想后,还是随声应道。

「小菱,我今天迟到,早课只上了一半,借我抄一下笔记吧。」

「不,我乱写的,大部分都是乱来的。」今天的状态差不多可以用一个差字来形容,她也想好好写笔记,但就是控制不到脑袋不去想别的事情。

「还是先借我抄一下啦。」

「不,我都说我抄得不好。教授说话太快了,我追不上他的速度,抄到的都是些零碎不全的句子。」屈指一算,这话她今天都好似说了四、五遍,无论婉拒了多少遍,小薏都是不肯死心,像似不到黄河心不死。

说实话,她觉得挺烦,她奉旨要借笔记给她么?

她是她的谁呀?

大学同学而已,凭什么要求她无私的将自己的心血借她?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开口问,但却一直忍住没让滚到唇边的真心话成音。

再不满,都得忍。这么冲的话绝不能说出口。

圆溜清澈的眼睛微眯,眸光状似向着小薏,但实则是瞟向她的后方,「对了,小薏近来有看新闻组吗?又有人开题催教授快出新的功课了。」

面对这种情况,她总是不甚自在,特别是她有心想转移对方的视线时,她都会下意识不看对方的眼睛,或许这也是心虚的一种。

「不会吧?又来?不久前才赶完一个程序呢!」耳闻小薏开始念个不停,她就知自己成功了。

禁不住暗地里重重叹口气,为啥烦心的事总爱选在同一个时段来袭?

难道就不能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么?

连续数天的j神状态的确差到连她都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自裙袋里掏出流动电话,按揿了讯息纪录来看,唤出的画面上有一列的名字,但她的眼睛似乎只容得下一个名字——

承天傲。

好几天没见过面了。

鲜少地,他并没主动找她。

不找她,那很好啊,省掉的时间就可以专心的待在图书馆温习堂上笔记了,这样很好啊,不用为了应付他突然兴起的索求而打乱一天的行程。

这样很好啊,好得很,反正她都不想见到他,更加不想跟他交谈。

一点都不想。

搞不好是在跟那个新交女伴在你侬我侬、忙得不可开交呢。

忿然按下离开键,便将电话塞进包包,要乱搞男女关系的话,慢慢吧,总之别拖无辜的她混这趟水就行,总之别打扰到她就行,总之他们之间的协议还生效就行,其它的她管不着,更不想管。

察见小菱又神游太虚,沈晓薏翻翻白眼,杏目扫过亮着白光的荧幕,细框中的眼珠儿在溜动的一瞬间,不经意的朝讲台方向一瞥,这匆匆的一瞥却巧妙地让她发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宜。

颇为熟悉的清瘦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往上而看是一张镶满秀气五官,任你怎看都离不开斯文二字的俊逸脸庞,还有那副为他增添书卷味儿的无框眼镜,更是不容错认的。

这个方从讲台回身往后排走去的人不就是…

她定睛细看,再三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后,大脑尚未发出指令,她的手肘已撞向小菱的手臂数记,红唇逸出的嗓音微抖,言词间揉合了震惊及喜色。

「小菱,你看那男的不就是选修科的大哥哥么?」

「嗄?怎——」她立时否定了这可能x,怎看大哥哥都具备了修读商学的天赋,这课的计算机科学系生占数九成,他才不会在这儿出现咧,是沈晓薏错认他人也说不定——

岂料视线才循着沈晓薏往左移的细指指的方向一瞥,先是隐约认出浑身散发儒雅气息的偏修长身躯,然后几乎是能令人一眼认出的斯文长相。

「他跟咱俩是同系的么?」她悄声回话,生怕被人错认为公然硏究男生的花痴,但她的惊讶程度绝不输给小薏。

「难以置信…巧成这样…」沈晓薏才刚道出心中所想,季小菱重重点头表示同意。

复想起当初她还真像个傻子咧,以为英语说得流利便把人当成是工商管理系的学生,她有够白痴咧!可是就他的长相看来,感觉很像比她虚长好几岁,怎看都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她哪曾料想过他是跟她同龄?

「对了!」沈晓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回首问话:「你先前不是声言要问他要即时通帐号么?」

「是这样子没错。」虽有股不甚好的预兆涌现,但她不作细想,爽脆回应。

关于选修科的功课,她还有不少疑问,而他似乎很清楚了解教授的要求,请教他可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但她们每回正好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却可恨的发现她们没有任何一个能联络他的方式,最离谱的是,她们可是连他人的名字是什么也不晓得,总是在私底下以大哥哥作为他的代称。

此时,讲师已将堂上程序练习的做法交代完毕,打后是自由时间,学生们可选择在限期前循上途径交功课,或在课堂完结前将程序写好,只要在助教面前展示正确的输出,便可取得参与分。

「机会难得,你还不乘时去问?」

「为啥是我?」她瞪着小薏,打从心底不满她推卸责任,但她忍捺着,不让最真实的情绪表现出来。「你去吧。」

「不、不!你去呀,这类事你常作的!」狗急跳墙,沈晓薏见怂恿不成又不想平白错失良机,小菱的拒绝令她不住紧张起来,慌乱之下,就开始捏造毫无g据的事实。

「什么我常做?」季小菱笑着回话,言语间暗藏薄薄的恼意,但她掩饰得太好,神经大条的小薏g本不知道自己误踏地雷。「我从不主动跟别人拿联络方法,小薏,你别冤枉我呢。」

即使有,只是情非得已,另,只限女生。

既然大家都没有这个胆子,为啥要她当先峰?

「我也是耶!」

「什么你也是?」季小菱挑高一边的眉,粉唇弯出不存半丝笑意的甜笑,调侃道:「你可别跟我说,你没主动要阿瑞他们的即时通帐号。」

「小菱,但你跟他比较熟呀!」总之,小菱是作这差事的最佳人选。

「什么比较熟?」为啥她可以扯得这么远?「我只是比你早一天认识这个人而已。」

「不管!快去、快去——」

受不了别人在耳边嗡嗡叫吵个不停,她放下身段,婉言相劝。「这会很唐突的,好不好?」

「才不呢!」沈晓薏重重拍了小菱肩头一记,靠着她耳畔说悄悄话。「你看,他坐在你的──你的朋友旁边…」男朋友三字险些脱口,幸而她够机警,不然要定必犯了小菱的禁忌。

循着沈晓薏眸光的方向望去,她瞧见了,那恰巧背向她的黑色身影,她几乎是一眼认出。

是他。

是他——承天傲。

蓦然,他的手往背后探去,准确地抓住椅背,一把拉出椅子,旋身坐到椅子上,并同时仰起头,望向她那一方,见此,她赶忙抽回痴迷的眸光,深怕目光多留一秒会被他发现了。

能发现什么?她的存在么?

只要往前看就能见到她,为此而着慌不是挺可笑么?

她有什么好怕?

眼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宝蓝色的地毯上,总觉得,原有规律的一切将会脱离她的掌控;总觉得,他存在是为了打乱了她井然有序的人生…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小菱,不如请你的朋友帮个忙吧。」骤见小菱沉默不语,沈晓薏误将此表情解读成犹豫不决,立时上前献计。

抬眸偷觑了后方几眼,他们不时交头接耳,照理说他们交情不浅吧。猜不到承天傲也认识大哥哥的…

倘然承天傲愿意帮手,成功率会较大。

但自那天以后,她突然不懂该怎样跟他相处,突然觉得跟他说话需要用到勇气。那她要怎开口叫他帮忙?

「小菱,你也想将选修科考好一点,对不?」

的而且确。

机会放在眼前,若是她放弃,即是跟自己过不去。

也不一定要他帮忙…

若然成功固然是好的,但不行便就此作罢,强人所难这个,她向来不屑。

「那我去。」在笔记本撕下半张纸后,她提着纸笔便只身前往目的地。

她往任炯熙那边走过去,发现在任炯熙右侧的承天傲对上自己的双眼,就在视线抵触的一瞬间,惧意忽地袭上心间,连她都未到恐惧从何而来,眸光自然调开,宁愿盯着椅背看,都不要与他有眼神接触。

她的回避太显着,他铁定看到了。

这…不就违反了他俩之间的约定,想到此,她着慌了。

但现在多想也无谓,他应该不会在意的…

他才不会将这点**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所以她的担心是多馀的。

赶快办妥正事后即溜好了,只要不跟他有半点交杂就能含混过去,他才不会追究这点小事。

既有决定,她往前踏出一步,轻吸气寄予自己几分勇气,勇气储够后,便掏出纤指戳了大哥哥的肩膊一记。

椅子半转,他抬首,瞳眸盯着她的脸不一会,便认出她来。「是你哦,找我有事吗?」

她暗地里庆幸他认出她来,不然可糗大了。

随着心情渐趋放松,她连胆子都壮大起来,不过紧张情绪尚未完全褪去,她下意识避开眼神接触,将视线从他的眼睛挪到他的喉结,咽了咽唾y,故作镇静的开口:「那个…我想问你有关于选修科的问题,你有即时通帐号吗?」

纵能顺利说出完整的句子,但嗓音却有别于平日,现在听起来柔柔的、带有点点娇赧,教人不忍心拒绝的说话模式。

面对不熟络的人、陌生人的时候,说词要客气,语调要放柔,给人一种易相处的错觉,这是她向来的做法。

理所当然地,就她的角度而言,这是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这举措落在某人的眼中却被解读成另类意思。

无他的,两人相处甚久,她无意间卸下了象征虚伪的假面具,在他面前表现真我。

在他面前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明知要小心翼翼说话,千万别惹他生气,但她却一再明知故犯,在他面前展现最真实的情绪。

许是惰x之故,冲话才会脱口而出;许是惰x之故,才会懒得装模作样。

其实不然。

这是习惯。

她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将他当成是自己人。

可是,她却不知道。

因为习惯,所以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有,你想要吗?」敏锐感觉到旁边的男人正散发出源源不绝的怒气,相信在下一瞬间就会失控抓狂,任炯熙顿感兴味盎然,藏在两片镜片下的瞳眸注视着她,留意她的脸部表情。

她的脸有着未脱的稚气,神色有点憨有点呆,但他知道那双黑灵俏目正在看着他,静静的观察着。

先前曾细心观察,这女生实际上并非如外表那般憨厚,她总是扮演着观察者的角色,静静的观察着、盘算着,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要几番思量才会作出决定的。

要慢慢放出诱饵,不能c之过急。

她是一个很难摆平的女生,不过这更具挑战x。

她点了点头,便双手将纸笔奉上。

从她手中接过纸笔,他飞快地在纸上写上帐号及电话号码。

想了想,取得联络方法,总不能连名字都不晓得,怎样看都不太恰当,于是她硬着头皮开口:「对了,我要怎样称呼你?」

「叫熙就行,友人们都是这样唤我。」

「哦…我叫小菱。」她回话。

「我知道你——」任炯熙站起身,俯身,将写了帐号的纸放到那张开的手心处,抽回手时,刻意的放慢速度,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雪白的掌心。「小菱。」

掌心有点痒,她疑惑的看着任炯熙,意欲开口询问话中含意之际,腕间赫然一紧,然后她整个人被一股强劲的力度往右扯去。

这突如其来的冲力让她措手不及,害怕会往后栽倒,下意识便往前倾,怎料却一头撞上某堵坚硬如墙的背。

她暗暗吃痛,滴溜溜的眼睛甫睁开,熟悉的背影跃入眼帘,她愣呆了好一会才懂得抬颈往上看。

是他——承天傲?

「傲,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于傲的举措,任炯熙很感兴味,但口头上还是稍为表示一下不满。

「谁准你碰她?」黑眸一眯,辐s出危险的光芒,俨如对自己猎物虎视眈眈的人作出无声警告。

平光镜片下的瞳眸抹上异彩,随着唇角的笑弧遽深,任炯熙说词听上来越是无辜:「我哪有碰?只是不小心触到而已。」

危险的半眯锐眸,质疑的眼神立时撂到他的脸上,那表情显然写着不信任。

任炯熙看得出他在戒备着自己,更因为所有物被窥觊而极之不高兴,不需言语,光是深眸中那团烈火及来自他身上的怒气足已说明一切。

如此轻易被触怒,器量还不是非一般的小呢。

也怪不得他的,说到底,那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自然会将其它欲接近的男人视为敌人。

他的独占欲还不是普通的强呢。

恶劣的笑意达上一双湛黑眼睛,任炯熙蓦然搭上他的肩膀,倾身凑近,贴着他的耳壳细语,声量小到只有他俩能听见。「说起来,那只小手还不是普通的柔嫩…」感知高大的身躯徒然一震,唇角的笑意加上几分,续以云淡轻风的口吻跟他说话:「不晓得其它地方会不会同样是这么细嫩呢…」

冷峻的俊容平静依然,不见一丝波动,教人读不出个中心绪,但烙在眸心间的烈焰及不其然加重的手劲早已泄露了他的情绪。

把话说完,他退开,「傲,你脸色很难看…没事吗?」

态度判若两人,看似关心好友,但没人看出他最深沈的本意,他只是观赏着、期待着这头盛怒的狮子发飙的一瞬。

「你敢?」他嗅到浓重的算计意味,但无论动机是什么也好,眼前这家伙对她有兴趣是不争的事实,而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除非他死了。

乍闻此话,一边唇角不受控的往上扬,他挑衅一笑,那模样明明在说有何不敢,但吐出来的却是与表情完全不搭辄的话。「傲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太听得懂。」逗留在脸上的眸光利如刃,但任炯熙却不痕不痒,不畏死的批评:「倒是傲…你也反应太过了,小菱都还未说什么,傲你就抢着为小菱出头——」

「别喊得这么亲腻。」承天傲神色冷绝,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正值临近爆发边缘,极之危险,不应再推他一把。

可任炯熙却不当他的警告当作是一回事,刻意把名字唤了一遍又一遍,「小菱小菱,是她叫我这样唤她呢…」

关节格格作响,凝看那个刺眼的笑容,体内的怒火翻腾着,焚烧着他的胃,他要忍耐,定不能发火,他有预感,一旦按捺不住,吃亏的人绝对是他。

「小菱,还是你不喜欢我这样唤你?」话说到尾,还不忘询问季小菱的意见,欲将承天傲的怒气推至高峰。

被点名了,纵然半个身子被承天傲拉到身后,可她还能在顷刻间,察觉到有两道眸光同时落在她身上,等着她的答案,其中一方的眸光异常高温,那热度,几乎能在她的头顶上烘出两个大窟窿。

两人要的答案都不同,要不就答是,不然就答不是,但无论是哪一个答案也好,都会得罪其中一方,这个她很清楚。

更何况,他在生气。

她不应该火上添油。

不应该。

答是…要答是…

然后一直垂首的她听见了自己犹如蚊蚋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不是。」微烫的x口下,心脏因罪恶感和强烈的内疚感交织的矛盾而颤动着;理智上,她知悉她必须尽快改口,可两片唇瓣才甫成形,就惨遭抢白。

「傲,你都听见了,不是我胡诌,连小菱都是这样说——」

话尾尚未落入空气之中,领口一紧,骤眼间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往前扯去,接踵而至是一张令人望而生畏的扑克脸。被那双俨如墨色刀刃的锐眸紧盯着,任炯熙还能无视对方迸s出的浓重杀气,从容不迫的迎上对方的眸光,聆听着那张菱角分明的唇瓣撂下的威胁。

「你喊够了没有?」声浪不大,是足以让两人听见的话儿,但每个字都彷佛从牙缝里迸出来,可想而知那生气程度绝不小儿科,稍为有点小智慧的人都得悉不再惹他,但罪魁祸首却似乎没意思收手。

不停的小菱前小菱后…

***小菱

谁允他喊得这么亲腻?还向她作出那种见鬼的x暗示,摆明是要当面抢人

最气人的是她的反应…

她是当真不晓得还是就这么没所谓?任何一个可能x都够令人生气,无视他都作罢了,最可恨的是,她竟当着他的面附和别的男人

她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眼内?

「傲,我感到越来越困惑喽…」聪明人都知要尽可能远离将要发飙的人,但任炯熙却违反这套论调,主动搭着承天傲的肩膀,唇唇凑近他的耳壳,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柔声道:「能令你生气成这样,她…究竟是你的谁?」

「她当然是我──」言词还没来得及成音,便有人靠在他的耳边,抢先道出他心中的答案。

「是我的女人。」

他一顿,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劲,偏过头便对上任炯熙的眼睛。

「你不会是想这样说吧?」

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看得他很不爽,承天傲口气欠佳的反问:「是又如何?」

瞳眸半眯,任炯熙轻声提醒,「我听说了,小娸说她不承认自己是你的女朋友呢。」

耳闻此话,表面上还是不为所动,但那绷紧的高大身躯,还有那握着皓腕的大手加重了劲度这两项,透露了他费劲隐藏的情绪。

深明那家伙故意找些话来刺激自己,但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僵立在原地,听着那些会把他藏在心底的恐惧感给揪出来的话。

「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警告我?」在他意欲反驳之际,任炯熙补上一句,平静的道出他一直不愿接受的现实。「在她眼中,你什么都不是。」

g本什么都不是…

脑中重复着任炯熙的话,一次又一次在脑中回荡。

蓦然,身体里头有东西噗一声断开了,长久以来抑压的的怒气、恐惧、不安一下子涌上来,理智被挤到角落去。

「谁要你这个外人诸多意见──」

右掌再度揪紧那皱巴巴的衣领,暴怒中的他正要用左手挥出一拳,却在提起手的时候被拉着,他看过去,就见袖口被小手拉着。

「那、那个…」

可是组织好的台词还没有机会见天日,一句酸溜溜的话语就准确无误地丢到她的发顶去。「怎么了?你想为他说好话?」

「傲,你吓坏了小菱。」这句话令他的心里更不好过,即使多生气,但只消见到她一副欲言又止、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又心软起来,连将要出口的揶揄都被通通打道回府。

尔后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亦在这一刻凝滞,没法正常的流动。

这情况比起接收到他的灼视,更令人慌乱,纵使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她却几乎可以笃定他自方才开始就非常非常之生气,那怒不可遏的程度,是她惹不起的…但现在总不能眼看着他动真架吧。

「其实我是想说…」季小菱猛咽下唾y壮壮胆子,勇气储足了后才怯怯的开腔:「开打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深吸一口气,她颤声说出自个儿开口的真正目的:「但在这之前,你可不可以…呃…先放开我?」话说到尾时,她的视线还恰巧落在那只差一些就变成伤人凶器的可怜小手上。

她承认,她跟在场的观众同样带着看戏的心情留意事态发展,但观众还观众,不慎落入战场则另当别论,干交这个,她不否认自己是有丁点儿想看,但、但──总不能牺牲掉她的手…

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的手击向别人的身上会有多痛,故且不谈这个,如果目标是脸蛋的话,她会死得更惨,基于他俩的身高差距,g据物理定律,她绝对会整个人凌空飞打出去。

总言之,两种情况都对她不利,因此当他的手蠢蠢欲动的时候,她连看戏的心情都没了,只是想远远逃开,免得他们在打得风云变色的时候误伤及无辜。

深眸细眯,承天傲若有所思的凝睇了她慌张的小脸几秒钟,然在她以为已过了一世纪之久的时候,他大发慈悲,调开逼人的眼光,松开揪着任炯熙衣领的手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她离开课室。

他们离开以后,不少人集结在任炯熙的附近意欲关心一下状况,其实他们只听见继继续续的对话,g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众人还未走近,就见任炯熙一手掩着嘴,在大家不解的眸光底下突然弯腰。

见状,一个身材挺拔高颀的男子钻进人群里,上前关心被围在中心的友人。

「小熙,你没事吧?」怎会这样子的?他只不过是溜出外玩弄新对像一会儿,他们就急着闹翻?要不是中途杀出个程咬金坏他好事,他都不晓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忽然,他的肩膊开始抖动,并渐趋剧烈,压抑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出,不久便变为狂放的大笑声。「哈哈哈──」

镶满惑意的墨色瞳眸瞟向任炯熙,耿子骞完全被友人的反常搞糊涂。「小熙,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白皙的大手轻轻按摩着因运动过度而酸软的脸部肌r,任炯熙随便找话敷衍,总不能跟子骞分享他发现到的趣闻吧。

「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想笑而已。」

傲这回看上的女人真的很有趣,有趣得害他更有冲动深入研究她。

玩火终必自焚。

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人,最终都得为了自己的过份自信而负上沉重的代价。

砰──背部撞上坚硬的门扉,在她还没搞清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极具压迫x的男x身躯已凑过来,一把托起她的后脑就直接吻下去,完全不让她有说不的机会。汹涌澎湃的热情卷袭而来,如浪涛般冲击着她的感官神经,受不了那来得既凶且猛的热情,她几乎要窒息了,欲推拒可力气有限,两手终究抵不过那俨如盘石的身躯,逼不得已之下,哪管他之后会生气还是什么,她不顾一切就咬下去

然后,她第二度尝到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儿。

「你咬我?」姆指拭过薄唇,他顶着一张酷冷的俊脸瞅着她,那模样像是在说她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错事似的。

被吻得红肿的唇颤动了两回,还是发不出声音来,她有点恼了,将说不出话的怨恨透过眸光投到肇事者的身上,可是看着看着,却莫名其妙的慌张起来,泛冷的指尖甚至不听使唤的抖个不停。

他在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她不是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但现在的他却让她萌生了想逃的念头。

身随意动,小手自动自发就m上门把,拉下,往外一推,门就开了

冷不防地,一只大掌探来,覆上那只握着门把的小手就使劲往他那边拉去,关上了大门,接着在她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下,将大门锁上,省得麻烦。

这一幕似曾相识,定睛看着他良久,那灯光,他后方的景象,她忆起了自己曾在这里跟他做着一些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她到现在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刚刚是被他扛着走的,脚才刚碰到地,还没弄清身处地点就被吻得晕头转向…

久违了,伤健人士洗手间。

「想去哪?找那家伙吗?」冷硬的质问总是会选在她正在思考的时候丢过来,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将思绪硬生生扯回现实去。

「那家伙是指…熙吗?」

气氛随着她的一句话渐趋凝重,弥漫于满室的气息一度绷紧,她甚至错觉的以为多吸一口气会惹来杀身之祸。

「看你们都认识了满久,唤得可亲腻。」

有点不喜欢他误会自己,她开始作出平日绝对懒得作的辩解:「是他要我这样唤的,又不是我擅作主张…」

但越说越觉自己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搞啥?她为啥要向他解释这个?然后越想越气,不晓得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我爱怎样唤他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也不到他来管。

挑衅的话语一落,两边的颊骨就被人捏着,她被逼近距离看着那双深邃如漩涡的黑色眼睛,耳朵听着如同审问犯人般的话儿。

「他叫你怎样,你就怎样吗?」

「是又如何?」咽下惧意,她睹气的回话,就是不爽他的态度,最不爽的是自己的反常言行。

「你就偏要跟我唱反调吗?」他的语调平板没起伏,但吐出来的每个字却冷得让人直打寒颤。纵然温热的吐息喷落在她的脸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真切地感受到心底的寒意游走至四肢八脉。

「我…」眸光不慎触及到他的杀人目光,她方才的气焰咻一声消失了踪影,咬咬牙就闭嘴不说话。

紧窒冷硬的氛围带来莫名的恐惧感,一点一滴的,在她的心扉汇聚,逐步驱走她那些该死的傲气。

「承天傲,你究竟在不爽什么个劲?」

他不答腔,只是盯着她,盯得她直发慌。

「承天傲,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你好生气的。」

就算她先前答了不是是她不该,但也不能全怪她…

她只是一时口直心快说错,又不是有心的

应该是这样…

就是这样…

对吗?

忽然之间,她对自己产生怀疑。

季小菱,你在耍什么白痴?

若是真的有心说错,那你倒来说说看,背后的动机是什么?

惹怒他,对自己啥好处?g本就不可能是有心,好不好?

但这个反问句听起来却像是用来说服自己。

她费劲沉思着,却没发现自己早已心虚的撇开眼不看他了。

「承天傲,那个──嗯!」

她本想重施故技打破令人窒息的氛围,但唇才甫成形就被堵住了,狂肆的吻封去那惹人着恼的话语,犹如要在她唇上烙下专属的印记般,她只能被动地承接他的攻势,完全没有反抗的馀地。

他听够了。

也受够了。

受够了她的差别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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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其中一方中途有意退出,游戏自动结束。这样对双方都有保障,怎样?」

「成交。」然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正式宣布游戏开始。

当初提出这协定纯粹是为了方便自己随时离开,但现在她却恨透了那个决定。

她顾着在思绪中载浮载沉,再加上她的散光度数加深了,她看不见他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静候着。

墨黑的眸子看着她走下楼梯,转弯,越过他,往出口的方向走去,睇她一副看不见他的样子,他伸手擒住惘然若失的她,这时,她才发现了那名在白色巨型圆柱上斜倚而立的男人。

「你去哪?」自从那天她险些被撞到起,他每星期都会在这个时段来看她一眼,深怕她又出什么意外,但看她魂游太虚的样子,他又放心不下。

「回家。」失去了神彩的眼睛斜睨了他一眼,就自动垂下,躲开他灼热的目光。

看着臂上那只肤色比她只深上一度的大手,她又忆起那个女生讨人厌的言措,心里就很不舒服,感觉上,那只大手并不是在抓住她的臂膀,而是掐紧她的心脏。「放手,好痛。」

他不虞有诈松开了手劲,眼睛盯着她垂下的小脸看,试着从中读出半个端倪来。「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她随便抛下一句就想敷衍了事给跑了,岂料他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大手托起她的脸,力度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的态度彷佛在对待易碎品般。「谁欺负你?」

长长的眼睫颤动了两下,她的眼睛还是坚持一直看着地面,不肯看他。「没有,你想太多了。」

「不要骗我。」

「都说没有!」他的穷追不舍逼得她有点紧,她拗不过他,只好随意编个说法打法他。「只是凑好心情不好而已。」

姆指轻揉过倔强的小嘴,这个时候他绝对不可以放着她不管。「我送你回去。」

这个提议马上换来她一记震惊的瞪眼,但一触及他的眸光就立即缩回去,像不小心碰到尖刺似的。「不用啦──」

「走。」他不理她的意愿就抢了她的黑色大包包,她想夺回来,但他抓起黑皮提袋,一手甩到背后,另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就硬拖着她走,她没有机会说拒,只能眼白白看着她的提袋落在他的手上。

「不用,我都说不用,喂,承天傲,你听不听到我说不用?」

「听不见。」在她将要歇斯底里的时候,他大发慈悲应了她一句后,就迳自扯开话题,「你的袋载了什么?重成这样,载了石头吗?」

「拿回来──」乍听他一副嫌弃的口吻,她马上将他的话诠释为连带她都一同嫌弃,想到此,她一时气不过,伸出短小的手臂想抢回提袋,却被他轻易避开,这么一来,让她更气,为了身高的不争气而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喂,载什么是我的自由,与承先生你无关──把提袋还给我!」

她扯着他的皮褛袖口,娇小的身躯挡到他的身前,不让他继续往前去。

「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我就还给你。」

「你爱怎样就怎样,提袋送给你好了。」反正她的钱包跟流动电话都在她的身上,没了提袋,她还是能回家。

「比起提袋…」他凑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线条优美的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我比较想要你。」

心扉莫明悸动,又甜又腻的感觉在心版上漾开,唇角勾出了个小弧度却不自知。

思绪翻飞,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又偏要选在在耳边播放着,将好不容易才培养好的好心情拉到谷底去。

「总算知道他为何会看上你了。」

「像你这类态度淡漠,看起来很有距离感的女生,可是会轻易激起男生征服的意欲,特别是自信心强的,说不定他们还会视为一种挑战呢。你觉得我说对了吗?」

明知她是有心说话给自己听,只是纯粹攻击x的言词,但她还是因这些话而坏了心情。

她说得对。

因为他曾经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记得。

「这样的你,只会徒增了我的征服意欲。」

征服,当初他找上她,也许,还包含了这个要素。

小静说过像她俩这类人,难以讨好,说难把也不失为过,而她也曾经为此而感到自豪,但是现在回想起这句话时,却多了份复杂的心情。

五味杂陈,他是看得起她,觉得她有挑战x才找她的,她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呀,为什么心里却闷闷的,像是多了块铅石重重的压在心版上?

她是不是在不觉间对他多了份不该有的期待?

「别拿我来开玩笑。」她沉下脸,淡漠的开口,本是想转身离去,但他却早她一步作出反应,五指擒住她纤白的腕门,领着她,才不会让她有机会落跑。

「停下来──承天傲,你给我停下来呀──」她使劲抽回被箝制的小手,但任她怎用力都甩不开他,怒瞪着他的背,她奋力喊停,但他却丝毫不作理会。

「知道吗?有不少男生都在背后谈论你…」

「说了什么?」

「就是说…你看起来一副很难把的样子呢。」

「而向高难度挑战的傲可是成了他们争相崇拜的偶像耶,你知不知道这个呀?」

不知道。

她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承天傲。」状似瞬间开窍般,她才惊觉自己正在作蠢事,明知力气不如他,却在耗尽力气跟他抗衡。许是身心俱疲了,她选择妥协,不再跟他斗蛮力,静下来,温驯的任他拉着走。「我说了。」

脚步乍停,他松开了手,就在她的跟前停下,此刻,那硕长的男x身躯彷如一道屏障,为她遮风当雨,挡去一切。

她的想象力何时变得如此丰富?唇角牵了牵,她不住嘲笑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接着,像是料到他会转过身来,她连忙伸出小手抓住他背后的布料。「别动。」

「不要动,不要说话,就这样好了。」

她柔声覆述,额抵着他的背,清爽的皂味循着微风穿过鼻梢,或许是气氛恰恰好,或许是她想找个人靠一下,或许有太多、太多她弄不清的理由,她将脸埋进他的背部,赖着他的体温,贪婪地吸着令人心安的气味,一口又一口,吸纳着他独有的气息。

不在意,不用在意。

她g本不用在意旁人的话。

各取所需。

这场游戏是她主动参与的,她不可以在意,不可以,她卖力地命令自己。

深深的叹了口气,用力得仿佛要将的心脏抽痛感呼出体外,她松开了手劲,看着在她的手下尽是折痕的布料,她忽然道。「我好了。」

修长的身躯动了一动,掌心贴着他的背,她又说了:「别转过来,让我先把话说完。」

「那你说。」

「承天傲,其实…」情绪又起伏不定了,合上眸,她得用深呼吸的才能将正在蠢动的情感压抑着,「其实…」

粉唇开合了好几回,她才能顺利把话说出。「其实,你可以交别的女朋友。」

这是她的意愿。

她说服着。

这是她想要的。

她深信着。

即使明了这是自欺的行为,她亦只能这样相信着,相信着,这样对他、对她都会比较好。

她心念着自己的心情,却没留意到他的僵硬、他的绷紧,继续以残忍的言词粉碎他一直以来的用心,来到这一刻,她依然只想到自己,所有听似是为他好的话也只不过是用来掩饰她的自私。

他很清楚。

她比他更清楚。

但他们却选择自欺。

殊不知在自欺的同时,也在欺人。

「我不会妨碍到你们,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只要跟我说声就可以。」

有这么的一瞬,时间停止走动,要不是突然刮起了大风,她甚至会以为空气,连带呼吸都戛然歇止了。

原来,等待是很难熬的,特别是等待一个回复。

这天,她体会得到。

「你确定?」他说,口气很淡,淡如轻风的语调教人没法听出他的心绪。

她想知道他的想法,同时间又害怕知道。

矛盾。

她已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者实情是她假装无知,但无论怎样也好,只要跟着旧有的步伐走路,才是对她最好的,她只能如此相信着。

「我不想令你难做,那个曲发的…」她顿了顿,续言:「似乎很爱你。」

「你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为你设想。」

沉寂的氛围环绕着他俩,她等着,等着,等了将近一世纪,他终于有反应了,他笑了,她分不出是否发自内心的笑,只知道那笑声听在她耳内,显得有点悲凉。

「为我设想?」沉痛的嗓音暴起,毫不协调地,他持续以那带笑的嗓跟她说话,直到不欢而散的那一刻,直到她感到后悔的那一刻。

「还是为你设想?」

顷刻间,她像是被夺去言语能力般,唇启了又合,合了又启,这样子来来回回好几次,她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冗长的静默在他俩之间流动着,循着冷空气流动。

「我知道了…」沙哑的男x嗓音突兀一响,他回身,将提袋的带子放到她的掌心去。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读不出他是用什么心情来回应她,因为她怕,怕知道答案,怕自己会后悔,所以,她的眼睛一直维持在水平线上,视线只落在他x间就不敢再往上看,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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