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沈遇竹催促道。
雒易无声叹了口气,正要下榻,却见沈遇竹后退一步,蹙着眉头打量起他来。
“你是不是……”
雒易的呼吸慢慢提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穿得太少了?”
“……”雒易面无表情道:“我觉得挺好。”
沈遇竹摇了摇头,转身从柜中翻出一件袷袍,不由分说就要给他穿上。雒易拗不过他,忙道:“我自己来!”
然而沈遇竹充耳不闻,抓着他的手臂(正攥在他袖中的锋利陶片上),无视雒易的抗拒、殷勤地给他套上衣袍(锋刃被沈遇竹摁着在雒易的手臂划破数道血痕,痛得他寒毛倒竖敢怒不敢言),这才笑吟吟道:“好了!走罢。”
雒易咬牙切齿地被沈遇竹一路拽到了庖室。只见其中鼎镬正沸,汤汤水水,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地;两只剥了皮的野兔悬挂在檐下,滴滴答答地沥着血;一头野彘被开膛破肚、双目怒睁,一大滩猩红的肚肠秽物刚刚取出,犹带热气,臭哄哄地蜿蜒在石槽之内。但见烟雾缭绕,膻腥冲天,几乎把五感敏锐的雒易熏得一跟头翻倒。
雒易扶着墙缓缓坐下,心内骇然,这是杀鸡儆猴?抑或是沈遇竹又想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要来炮制自己?
果然见沈遇竹挟着长柄铜勺,在一只翻滚着浓郁气息的鼎中搅了搅,舀出一勺粘稠乌黑的不明物体,不由分说塞进雒易嘴里:“试试看!”
雒易还不及挣扎,便感到一坨滚烫鲜美的肉醢悠悠滑进了食道。
沈遇竹满怀期待地问道:“如何?”
“……‘如何’?”
“咸淡如何?”
“……姜的味道重了一点。”
沈遇竹从善如流,转身操起鸾刀,又自野彘肋上割下两排肉,丢进了鼎镬里。
接下来数日,沈遇竹殷殷邀请雒易试吃了燔野鹌鹑、鲫鱼脍、炙獐肉脯、香菇蕨菜羹、臛汁浇豆饭……预期中的刑求折磨迟迟不来,雒易满腹狐疑,成日提心吊胆,提防着沈遇竹突然横施强暴,干尽荒淫无耻、丧尽天良之事;一时想着士可杀不可辱,宁不如与他斗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一时又顾念一颗功业之心不死,不若忍一时之辱,卧薪尝胆,屈意奉从,以待来日;挣扎摇摆、惶惶终日。相较之下,沈遇竹却是浑然未觉,白日里喂得雒易酒足饭饱、油光水亮;夜里抱着他共榻而眠——是心无杂念、清清白白地抱着纯睡。要不是雒易还得抽空忧虑一下自己的前途,真会被他养胖了几斤。
这夜深宵梦回之时,雒易悠悠转醒来。春暮乍暖还寒,东侧的小窗未关严,夜风时不时吹灌入卧房内。雒易闭着眼睛往身后的温暖躯体蜷缩过去,下意识将那只搭在自己腰际的温热之物揽进了怀内。
下一刻,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雒易瞬间僵住了身躯。他倏地睁开眼,缓慢小心将衾被撩开,望着被自己揽进胸膛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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