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欠我的,你要报恩也不至于……”沈庭央摇头。
“我无家可归。”花重说的是实话,“哪里都一样,不如和你一起。”
沈庭央无法辩驳,怔怔凝望他,摸了摸肩头那件外袍。
“你方才在睡觉,困了么?”花重坐在他身边,轻车熟路地往沈庭央怀里靠着,闭上眼,长腿半屈起,“我也困了,休息会儿。”
沈庭央见他黏人的劲儿一点没变,一贯把自己当成靠垫。心知他身上伤未痊愈,想必策马赶来是很难受的,便把手搭在花重肩头拥着他,垂眸便是近在咫尺的惑人眉眼、窄挺鼻梁,以及线条优美的唇。
沈庭央手指轻轻滤过花重水墨一般的长发,怀里的大美人缓缓睁开眼,看着他,像是询问他怎么了。
沈庭央笑了笑,轻声问:“伤还没好吧?”
花重就抬手抚摸他的脸,狭长眼尾慵懒之极:“阿绾,你到底有良心,还是没良心呢?”
他们低声私语,摇晃的囚车内,犯人们疲惫地蜷缩着,唯独这个角落聚满了阳光,温暖而静谧。
头一日速度不算快,天黑,一行人马暂歇脚在平原避风处,饮食只能是冷水和干粮。依照大燕律法,流放犯是可以带一部分随身行李的。与沈庭央和花重同在一辆囚车内的两个少年,此时在几步外与家眷聚在一起。
那两个少年是亲兄弟,俊朗端正,家眷之中有两位夫人说话很有分量,其中一女子抬高嗓门招呼打闹的少年:“叶大叶二!过来吃饭!”
官卒临行前被提点过,不动声色给沈庭央和花重送了吃的,花重低声对沈庭央说:“那家人是叶昌的后人。”
沈庭央不由多看了两眼,叶昌是前代名将,族中因派系争斗渐渐没落,但知晓前尘的人,都对叶家抱有几分尊敬。
花重说:“叶大叶二,是叶昌的嫡孙,两位夫人是他们姨母,郭氏和宋氏。”
叶大名叫叶惟铮,性子热烈活泼,叶二名叫叶惟克,内敛沉稳。郭氏脾气刚烈,说一不二,安排家眷吃饭休息有条不紊,宋氏心细,随身带了不少腌制的肉菜,一大家子围在一块儿边吃边聊天,像是秋游一般。
沈庭央看得很有趣,道:“叶家两个儿子,瞧着都是习武良才,将来若得召回朝,是可以作将领的。”
“他们受桓氏打压,短时间东山再起并不容易。”花重说,又见沈庭央瞧得高兴,眼中神色柔和下来。
“一家人在一处” ,沈庭央道,“说说笑笑,相互扶持,凄风苦雨里也是家。”
沈庭央侧过头,原野上唯一的一簇篝火,将花重的脸映得极不真实。
他此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们仿佛是相依为命,就此山南水北,浪迹天涯。
再启程时,囚车里的犯人们多多少少有了交流,花重除了沈庭央,谁都不理,成日里黏着沈庭央,时常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旁人也不敢同他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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