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羞辱,对从未被他如此对待的云茱来说,是极为不适且难堪的,但她依然咬着牙,十指紧紧捉着床单。
“你还年轻,只要有心,有空,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何时需要我撤掉你的暗卫,尽管开口”。
体会着云茱那股被如何对待,都不愿回应的高傲与倔强,封少诀眼一眯,突然用双手用力掰开她挺俏的雪臀,强将自己的火热坚挺前端浅浅挤入她小小的菊花端口。
“呃……”当一股剧痛由雪臀后处传来时,云茱的身子蓦地一僵,口中再忍不住的闷哼一声。
“你这身子,虽还及不上念清,个x更不及她温柔,但我相信你女儿国中的小男人们,还是相当乐意与他们的霸气女皇共享一夜云雨,尽管他们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现今被摆弄成如此狼狈模样的你”。
虽然听不到云茱的声音,可当她柔软的小小身子变得彻底僵硬后,封少诀的嗓音由低沉转为轻佻,在“及不上念清”与“狼狈”之语由他口中吐出后,感觉到这夜她的身体第一次不自觉的抗拒,所以他更冷绝的高高举起她的左脚,任她身下的花口处整个大开,将她因热情而由花径中汨出至腿际上的蜜汁,一口一口舔入口中。
“这些年来习惯了我的你,恐怕得向后g女官好好求教求教,因为如今普通男子势必已满足不了你”。
听着封少诀口中那愈来愈讥讽与刻薄的话语,感觉着他那越来愈放肆与无礼的举动,云茱的眼眸再忍不住朦胧了。
“我对我曾经的承诺,依然会信守到底,尽管对我来说,与高傲冷漠的你肢体相缠的过程,是那样索然无味,不过回头想想,其实允言不在了也好,大家都乐得轻松,我也不必再继续扮演那令人作呕的贤德大公子形象,想如何放纵,就如何放纵……”
不要再说谎了!
不要再用那样冷酷又轻佻的语气,说那种连他自己都欺骗不了的谎言了!
他当她不知道他心里想写什么吗?
他不就是要她生气,要她反抗,要她将一切的错都怪在他身上,就如同他将天族与安夫人的憎恨背至身上一般吗?
但她如何做得到?在亲眼目睹他一夜白发之后……
他可知,在那一个乌云蔽月的夜,迟迟找不到允言的下落,魂欲断肠的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咬牙走向他的小禅房,因为他是天族,多异近妖的天族,或许他能有办法找到允言,更何况他的体内,还流有与允言相同的血——因为允言的生父,就是他!
允言的到来,是个意外,在她送给他服用的情热中,颗颗都含有避孕药物,纳他为大公子的她,并不想要子嗣,需要的,只是他掌管后g的能力。
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朝中两派人马多年来存在的芥蒂,就算她拥有子嗣,也不会就此终结,所以在他送面首名牒过来时,她压g儿就没有考虑过,所谓的“撤掉暗卫”,只是个谎言,一个她因他的无动于衷,在微微心痛中脱口而出,自欺欺人的无效谎言。
但就在他依言撤掉她身旁暗卫后的几日,在发现他竟整整两天足不出户,禁不住忧心的她,悄悄到禅房去看了看他,然后再望见他高烧,呓语不断时,留了下来,并在他心智迷乱,第一回未服情热而主动拥抱她时,接受了他的拥抱,尽管他口中不断喃喃唤着的,是“念儿”。
那时的她,在心碎中恍然明白,与拿来看来超凡脱尘的他,也有凡心,也懂俗情,可他的凡心与俗情,只为一人而生……
痊愈后的他,什么都不清楚,而她,有了允言。
明知或许不该,但她依然在欣喜中留下了孩子,然后体会到了封少诀对世间孩子毫无差别心的爱,更任自己悄悄沉醉在他对她的百般呵护与宠溺中,直到那一日,看到他与念清装模作样的拥抱之时。
身为女儿国的女皇,她岂会看不出他身上吻痕的真伪?又怎会嗅不出那屋内暗香是否属于男女交欢后留存的气息。
但那一刻,她知晓了谁是“念儿”,原来,就是那名名为“念清”,跟随在安夫人身旁五年,总用着一双含水目光注视着他的那名温顺女子……
他或许并未真正拥抱念清,更或许连他自己心底有着谁都不清楚,可她知晓了。
无所谓,都无所谓,只要她的允言能回来,都无所谓!
怀着那样的心思靠近他的小禅房的她,那夜望见的,依然是他盘坐的侧影,并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幽光。
他甚至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只是眼眸紧闭,手中拿着允言的小小衣裳。
环绕着他周身的那抹幽光,强了又弱,弱了又强,几乎闪烁了半夜,而他的黑短发,在那半个夜中,就那么由黑缓缓转灰,再转白……
终于明白,他正藉由那件小小的衣裳,试图寻找允言。
他不断的试,竭尽全力的试,但没有结果,就算试到他两鬓霜白,口中呕出鲜血,依然没有结果。
望着他握着允言小小衣裳的那双大手竟颤抖得那样厉害,望着他那向来如山石般坚定的脊梁竟整个倾颓,望着他用手扶额、遮眼,却依然由他手指缝缓缓掉落的泪滴,那一刻,云茱勉强忍住的泪,在一道闪雷划过天际,让她彻底望清他一头白发之时,再止不住了。
最痛的人,明明是他啊!就算不知允言是他亲生孩儿,却比世间爹爹都疼爱孩子的他啊!
最自责的人,还是他啊!一个拥抱过允言,用尽所有力量遍寻不到允一夜白发的他啊!
如今,这个最痛,最自责的人,尽然勉强着自己,用这样的方式,要她将一切的痛与怨都发泄在他身上,她如何做得了?
望着那名向来淡静的男子脸上流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沉沉苦涩与无奈,在他依然口是心非的冷绝话语声中,云茱真的崩溃了。
她让那些再无法抑制的热泪,疯狂地由眼眶中奔流而出,在这个大雨倾盆的夜,用力哭喊着,将心中所有的痛与心碎,体悟与不舍,全部抛至冷冷的寝g深处。
当云茱的泪,终于滴落到那满是刀痕的手臂上的那一刻,当空气被那股巨大的情感波动来回震荡时,封少诀的心,碎了。
但他依然没有离开逗弄她的手,只是轻轻地将她抱入怀中,背对自己,然后吻着她,拥着她,然后撩拨着她,感受着她。
他的右手轻之又轻地拧捻着她的右半边r尖,再缓缓向外扯去,他的唇轻啄着她的雪颊,她的耳垂,他的腿轻轻架开她修长匀称的双腿,任左手手指不断地在她的花瓣中游梭,抚遍她花瓣中每一个角落,然后在她的温热蜜汁缓缓花径端口泌出时,用手指沾惹,再轻轻抵在那颗敏感肿大的花珠上来回捻弄。
“不要……不要……”不明白为何此刻封少诀要如此为难自己,也为难她,她不停地抗拒着,哭喊着,但她的身子,却依然因他缓慢地不能再缓慢,温柔地不能再温柔的抚触而发热,颤抖,酥麻了。
当封少诀大大的手指,就着蜜汁轻轻滑入自己的花径中时,泪流满面的云茱不断用粉拳敲打着他的手,可他没有理会,只是轻轻按压,勾弄,旋转着他的手指,娴熟又细腻地挑弄着她所有的情欲。
“为什么……”当花径因封少诀强硬而又温柔的手指穿刺,缓缓紧缩又紧缩,当柳腰无可遏制地随他手指的进出而上下轻颤,云茱脸上的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心更是痛的几乎爆裂。
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他的短发渐渐长了之后,她会对他倾吐她心底所有的眷恋,但在她一直以为他的心永远不会属于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可他在意识不清时,口中竟唤出“念儿”这个名的那一刻,她就此断绝了着眷恋。
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告诉他允言的生父是谁,但在看到他的背影及那头白发后,她只能永远将这个秘密藏于心间。
曾经以为,他的慈悲是一视同仁的,可后来她才发现,她错了,纵使她是这世间唯一与他肢体深深交缠的人,但因为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力量,她的坚强,所以她是可以不必以心关照,只需等待回报的那一人。
“啊啊……”当花径中的酥麻,下腹的压力与心底的痛意一并升至最高点,并在空中迸裂溃散之时,云茉在那股夹杂着快感与心碎的无边黑暗中放声啼呼,然后任泪水再一次在脸上奔流。
因为她终于领悟,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万千纠缠,自与他相遇那日起,甚至更早之前,便已开始缠绕了,并且还将缠绕很久,很久,久到她终此一生,都无法逃离。
感觉着怀中那柔嫩娇躯的瞬间紧绷与剧烈战栗,体会着云茉高潮过后的全身虚软,以及她那恍若没有尽头的泪,封少决依然没有停下自己的手,仍然不断的挑弄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在他手中高潮,在高潮中流泪,然后让自己无法流出的苦泪,静静由心底淌过。
心若不曾动过,不会明白何谓心痛,情若不到重时,不会了解何谓情薄。
在犯下那滔天大错后,心已动,情难绝的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让她彻底发泄,彻底疲惫,让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有睡上一天觉,阖上一天眼的她,好好的,沉沉的睡去,无论醒来后的她将如何恨他,无论他生命走至终结前的那一天,她那晶亮,自信的眼眸,会不会愿意再望向他。
只要她能继续昂首阔步先前走,这一生一世,一世一生,他宁愿为她的影子,只要她在,他就在……
第八章
六年后
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拂着大地上的嫩绿青草,这些年一直担任天禧草原周边和平事务,维系主干的冬山“承平g”四周,戒备异常森严,所有进出人员的脸上满是肃穆,但眉宇之间却有着一抹终于花开的由衷喜悦。
纷乱了近五十年的天禧草原,在各国族多年来的共同努力与期盼下,总算迎来了和平的曙光。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只只是个开端,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在各国族主事者愿意坐下来共同面对的今天,众所期盼的稳定与发展,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妻族族长到”。
“君子国亲王,大丞相到”。
“海老国枢机丞相,大将军王到”。
在承平g参事的恭敬喝名下,各国族主事者一一步入大厅,然后在侍者的带领下,坐至自己的座位上。
“女儿国女皇,协和将军,外事女爵到”。
可当参事口中响起这声唱名是,原本还充斥着低语声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缓缓集中在入口处,眼底带着各种各样的好奇。
首先踏入g内的,是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英挺少年。
他年轻归年轻,但身材挺拔,气宇轩昂,面对如此大的场面,眼眸依然坚定,脸上毫无惧色。
他一进门,就静静站至一旁,一待云堇出现后,立即上前一步,为她解下披风。
似是看到熟人了,一身粉绿长裙的云堇朝远方轻轻一颌首,淡淡一笑,那抹优雅又迷人的笑容,让人霎时明了何谓“如沐春风”。
当云苧出现后,少年再度踏前一步,同样为她解下披风,露出她那身标志x的短裤、长靴,以及那双匀称修长的长腿。
她虽然没有笑,但对远处众多致意者抱拳还礼之时,那自信的英姿,飒爽的气度,着实令人神往。
当少年三度踏前时,一抹如火的艳红映入人们眼帘中。
她的身姿那样傲然,容颜那样绝美,神情那样冷艳,而此人,自是担任女儿国女皇届满十一年,现今二十八岁的云茱。
“果真跟传闻说的一样,才貌双俱,气度非凡。”
“能领着女儿国走至今天,能让女儿国在承平g中与我等平起平坐,纵是女子,也是英豪。”
“不愧是女儿国的女儿家,不愧是穆尔特家族,无以伦比的惊艳……”
当云茱领着云苧与云堇入席后,三人一致双腿优雅交叠,轻轻往旁斜摆的高贵坐姿,坚定的清澈眼眸,没有刻意张扬,却自然散发出的独特自信风采,让在场人士纷纷发出诸多感叹。
面对这样的评价,云茱等人无喜也无骄,因为这是女儿国所有人多年来,共同以血,以汗,以泪换得的。
这六年来,天禧草原周边的野心国度,在连年征战,兵困马乏的情况下,已渐渐出现疲态,而女儿国的七位姑娘,在经过多年的磨练后,早已个个独当一面,在各方领域峥嵘尽显。
在她们的带领,以及全国子民的同心齐力下,女儿国以强大的经济作为后盾,努力培养着政治与外交方面的实力,更积极与友邦交流,让自己逐渐出现在世人眼中,让天禧草原再无法漠视她的存在!
“咳!不过是几个装模作样的婊子罢了,有啥了不起的?要老子说啊,女人终归是女人,就是给老子取乐,生娃子用的,外表装得再高贵,给男人抱时,还不是一个个呼天抢地我要我要的。”
但自然,无论如何努力,依然还是有人无法容忍必须与女子平起平坐,面对这样的言论,云茱等人只当清风过耳,连眉毛都不会抬一下,毕竟现今她们已坐至承平g内,那样的嘲弄,只益发显得可笑。
“那就是女儿国女皇?冷是冷了些,气势与男子相较也不逞多让,但似乎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般霸气凌人。”
听着身旁不远处的低语声,乔装成女儿国侍卫副长的封少诀淡淡笑了。
所谓的霸气凌人,在云茱身上是永远看不到的,她的霸气,从来只表现在对国政事务的快速、j准决断上,绝不会表现在待人处世上,而这就是云茱穆尔特,他的女皇……
今日的封少诀,依然一如既往地站在穆尔特家族身后,因为由最初的漫天耳语,到女儿国国内再没有一人提起“允言穆尔特”,朝中再没有一名大臣提及“子嗣”二字,古略国当初迫害天族之人一个个死的死,疯的疯,皇权和平易位,与女儿国缔结为姐妹国,而安夫人也再一次回归佛祖门下的今天,他大公子的身份始终没有动摇过。
他对后g诸事的安排与处理依旧沉稳、圆满,对穆尔特家族的关照更甚过往,却再不出现在众人眼前,连背影都不再留。
他不想让一名六年来几乎不曾正眼望过他的女子,听闻到与他个人相关的任何消息,让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徒增烦伤。
六年,恍若才一眨眼,又恍若百世的六年……
这六年来,所有当初令他走至云茱眼前的因,都已结出了圆满的果,可他对云茱的眷恋,却随着时间,愈来愈深,也愈埋愈深。
终究是第一世为人,爱往深土里埋g的老习惯就是改不了。
在心底淡淡的自嘲中,封少诀悄悄将眼眸移向那名小了他十岁,被他静静眷恋了多年的傲然女子,并自此后,再移不开。
从不曾想过自己会爱恋上一名女子,如此痴迷,如此无悔。
因自小在佛门成长,所以他曾经以为所有人出生后,便该全是小和尚,而受和尚教育的他,自然一切行为举止、气质、谈吐,都与寺里的师父们无甚差别,尽管他那些师父们从不在乎他顶不顶礼,守不守戒。
长大云游四海后,熟知他的友人总爱用“披着袈裟的道人”来嘲弄他,因为他在好奇,并执着了解着他想了解的一切的同时,对人世间的聚散离合却又那般淡然,那般兴之所至,随遇而安。
他从不在意自己究竟是个和尚还是个道人,也不在意他人的想法,他就是自在的漂泊,自在的随心所欲,自在的做着自己该做,想做的事,然后任凭因缘与心的意志,来到云茱身旁。
一开始的他,看待她的态度与看待这世间所有人一样,没有任何差别心,只觉得这少女较一般人坚强、果断、冷漠、成熟。
但为她处理后g诸事的他,很难不发现她的特殊,与她那总爱隐藏在冷漠面具下的温柔,所以她的存在,在他的心间悄悄产生了变化。
她变得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更在乎一些,想念一些,也会让他下意识的想多关心一些,保护一些。
在乎、想念、关心、保护,本就是情丝之来由,只是从不知情为何物的他不了解。
尽管不了解,但那份情丝,还是随着时间,轻轻的一g又一g交错相织,轻得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轻得他毫无防备。
向来习惯清静的他,一开始于床第之事上确实无欲无求,她的娇喘,她的轻吟,她的柔软,她的娇小,他体会得到,但无动于心,因为与她的赤裸相缠,跟他向来割臂喂血的举动无有不同,全为解人危难。
第一回发现自己向来不执着的眼眸,竟会为一人而停留,是在她的发梢、小脸、鼻头全沾着白面粉,晶莹的汗珠全挂在她曲线优美的裸背,她却依然那样专注捏着小兔子之时。
原来,感觉美,是这样的景象,心动,只在一瞬间。
心动,身便动,更何况本就随心所欲,并且情丝早悄悄在他心里缠绕着的他,因此自那日后,他再不需要情热了,他坦然欣赏着她,坦然拥抱着她,就算她永远不知,永世不晓,他依然坦然。
可人世间的爱恋,本就脱不开得与失,贪与妒,纵使是他,也逃不过。
在得知为了让她孕育子嗣,他必须将她送至另一名男子怀中时,他的心,瞬间懂得了妒,然后更在得知她有孕之时,懂得了痛。
但那时的他,依旧是坦然的,坦然的痛,坦然的接受,坦然的爱着由她腹中孕育出的允言,坦然的相信就算目睹他赤身裸体与人相拥,从不曾眷恋过他的她,一身傲然的她,反应与气度定会教安夫人有所体悟并刮目相看。
她确实做到了,可在那一刻,他也同时铸下了大错,错在忘了“无常”二字,在因他的疏忽,失职而痛失允言之后,望见那让他再度痛不欲生的泪。
那一夜,她的泪,划破了他的心,她痛彻心扉的无声哭喊,让他今生今世再无法坦然,无法释怀。
那一夜,他的心,痛得不能自己,他更痛的是,犯下那样大的错,却必须那样拥抱她的他,与必须被他那样拥抱的她……
那一夜之后,她再不望他一眼,就算他每月为纾解她缚月咒之苦,不得不半强迫x的拥抱她时,她也宁可用布蒙住自己的双眸。
明白她心中的痛,更明白她之所以还让他留在女儿国,只为她仍需他为她掌管后g,为她纾解缚月咒之苦,以及弥补自己所犯下的大错,因此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不再出现在她眼前与她放眼所及之处,然后以生命保护她所爱的人,用一生的时间,找寻她想找寻的人。
他从不奢求她望他一眼,更从未想过要得到任何回报,他只是默默做着他该做、想做的事,然后在那一月一回的拥抱中,静静爱恋她、心疼她、不舍她。
这一回,为解开如今已与他成为连襟的况未然身上的冰心蛊,不惜以身试蛊的他,元气大伤,在自己小小禅房里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而就在那个窗棂上透着小小月光的夜里,她来到了他的禅房。
“抱歉……”望着蒙上面纱的她,他挣扎着想起身,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用小刀划开他的手臂,然后自己洗熨着他臂上的血,最后在他的伤口无法如过往般快速痊愈之时,为他扎上伤口,并在他手心中留下一串小小的檀木念珠——
允言曾经戴在小手上的小小念珠。
“谢谢。”
在她转身离去时,月光下,他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轻语低喃。
其实,他并不需要她这声以她身为穆尔特家族大姐的身份,特地为穆尔特家族来道的谢,因为这么多年来,那群可爱的妹妹与弟弟,在他心底,早已是他的妹妹与弟弟。
但他却留恋她低吟的嗓音,然后在许多个夜里,悄悄地去探望沉睡中的她,用大大的手指轻抚着她平静柔嫩的颊,偶尔在其实没有那么元气大伤之时,元气大伤的躺在他的小小禅房里,等待着她。
那样的凝望,已足够抚平他心底的眷恋,她包扎他臂伤时的小小碰触,已足够他所有的等候……
正当封少诀凝望着云茱冷艳的侧颜痴傻冥思时,一道目光突然令他蓦地一凛,下意识的屏气凝神,全身戒备。
因为那道目光很是古怪,不属眷恋,也非关恩怨,虽看似无伤,也不曾直视,但封少诀隐隐约约就是觉得那道目光朝向之人,是云茱。
“有奸细混进来了,我认出他了,他是鸩族的,鸩族派奸细混进来了!”
就在封少诀暗自在人群中搜索那道目光的来源时,一个惊叫声蓦地在大厅中响起,一名曾被鸩族灭国的前少玉国将士突然激动地由他现任的主子身旁猛地站起,手指着大厅远远一角,一个天禧小国国王的所在位置。
一听到“鸩族”二字,厅中所有的护卫全部迅速以r身护卫在自己主子身前,因为没有人会忘却,十多年前鸩族像蝗虫过境般,疯狂用铁蹄践踏天禧草原,灭了多个小国,且至今依然时有其跃跃欲起传闻的恐怖梦魇……
奸细立即被那同样被吓坏了的小国国王指了出来,有三人——两名壮硕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名行动不便,但目光锐利的老妪。
尽管承平g随即派出护卫,欲将此三人送出大厅,但曾经的灭国之恨,令包括先前指认奸细男子在内的多名人士忍不住冲上前去,对那两名男子一阵拳打脚踢,然后在那两名男子不肯坐以待毙的反抗下,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一片混乱之中,那名前少玉国将士在手无兵器的情况下,拎起一旁椅子就往人堆中砸,那两名男子躲过了,可那名行动不便的老妪却躲不过。
“婆婆小心!”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窜至人群中,为那名老妪挡下那一击。
“哪里来的黄毛小儿,报上名来。”
望着现场竟有人为奸细出头,前少玉国将士怒视来人,大喝一声,然后激动地一脚将来人踢飞。
“女儿国张云。”尽管被踢至远处,但张云还是缓缓爬起,大无畏地凝视着眼前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愤怒男子,傲然说道。
“女儿国?”听到女儿国三个字,前少玉国将士眼一眯,倏地将头转向云茱所在之处,“为何替奸细出头?莫非你女儿国早与鸩族暗中有所勾结?”
此话一出,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快速投向女儿国三名列席者身上,眼底各有所思。
“张云,就这么不怕死啊?”无视那一道道如利剑般的视线,在连先前动手之人都缓缓听收拾,云茱神色变也没变一下地望着张云,徐徐说道。
“启禀女皇,张云自然怕死。”听闻云茱的话后,张云挺直着腰杆朗声说道:“但若不是十三年前被大公子由战场中拾起,被女皇置于x前抚慰,经我女儿国抚养至今,这世上早没有张云,正因为此,所以张云不能不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淡然一笑中,云茱的眼底有抹浓浓的自豪与骄傲。
“是!”
对云茱抱拳答礼后,在众人都不知他要做什么的紧张与纳闷目光中,张云静静走向老妪,轻轻将跌坐在地的老妪扶起后,对一旁承平g侍卫微微一颌首,便再度走回云茱身旁,一句话也没多说,一声解释都没有。
纵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懂了,懂得这名由战场中被拾起,眼眸清澈的少年,其实就只是单纯不想见到强凌弱,众暴寡的场面,不想见一名行动不便的老妪倒卧在地,无论她有罪无罪,无论过往是是非非,就那样简单。
“我等并非奸细,乃同样曾被鸩族占领,如今反统鸩族的隆古族。”就在有人感慨,有人质疑之时,一个男子的嗓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今日我二人与我老祭司之所以无礼冒昧擅入此厅,只是想藉此机会明了天禧草原现况,以决定我隆古族究竟是要以和谈抑或兵戎相接之势,将困于天禧草原西角的剩余鸩族带回故土。”
被指为奸细的其中一名男子说完这些话后,立即由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与一道密令,交予承平g侍卫,由其呈置承平g主事眼前,而承平g主事在和多人仔细研究过后,先是对大厅中所有人点了点头,再对三人致歉后,暂时请他们至另一房歇息。
毕竟现今的鸩族,虽已被有着相同发源地的隆古族统御,但天禧草原对隆古族的了解,却因其极北的地理位置,以及少有人接触而相当有限,仅知其武力不容小觑。
若能和谈,自是好的,毕竟若真要兵戎相见,恐怕又是一场不知要延续多少年的腥风血雨。
“你可是在半月谷被拾来的?”在众人严肃的目光注视下,被请离的老妪却没有立即离去,反而回头望向张云。
听到老妪的话后,张云转头看了看云茱。
“是。”尽管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但云茱还是毫不犹豫地答道。
虽然她早由老妪自张云肩际衣衫破碎后,便有些激动的眼眸中看出,这名隆古族老祭司,似乎对张云臂上的胎记相当介意,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误认,但当老祭司正确无误道出张云遗落的地点时,她真的诧异了。
毕竟一名远在极北之地的祭司,与一名遗落在天禧草原上的战场婴孩间,竟会有所牵扯,着实让人难解其由。
正当云茱心底疑惑未止,老祭司正眼迎向她后说出口的话,更让她震惊了。
“你的缚月咒,是我下的,本自我族圣部葛罗氏男丁血脉g绝那日起,你这一世,都将受缚月咒之苦,再无法可解,但你救了他,所以你也救了你自己。”
望着云茱原本清澈澄净的眼眸,由惊讶、疑惑到恍有所悟,再望向张云年轻却魁然的身姿与尔雅的气度,老祭司和身旁两人低语一阵后,在两人肃然点头附议中,缓缓举起腰中一块玉牌,环视厅中众人。
“既然天意如此昭示,我族自不敢违背,由今日此刻起,葛罗曼尔及其子嗣有生之年,隆古族与鸩族的铁蹄,永不再踏入天禧草原一步!”
葛罗曼尔,张云。
一场无人知晓何时开始的开始,一场没有人料得到结局的结局。
“人世间的因缘际会,当真是复杂难解,看似说不出个道理,可冥冥中却又早已注定。”
在将一切都说与云苿知晓后,老祭司临去前一句慨叹至极的话语,可说为这一场纠葛了半个多世纪的纷纷扰扰下了最好的注脚。
确实复杂难解,毕竟谁也想不到,在战场中被拾来的张云会是隆古族极受敬仰的圣部——葛罗氏——仅存唯一血脉,而云茱的生父,竟是与鸩族大公主缔亲的隆古族皇子。
当初,云茱的生母在满是战火的草原上,遇到了一名刻意隐瞒已婚身分的剽悍迷人男子,在浓烈的爱火中,共同孕育出了云茱,在得知其身分与口中谎言后,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但鸩族大公主在得知此事后,妒火漫天,怨气难平,竟以当初较弱势的隆古族全族x命为迫,命圣部出身的老祭司对云茱生母下了缚月咒,咒其与其腹中胎儿永世受苦,不得安宁!
云茱的娘亲难产而逝,因此这咒,只应验在云苿身上。
然后,随着时光流逝及那名始作俑者的死去,鸩族大公主渐渐遗忘了这事,老祭司也在与当时仅存的圣部男子——张云生父私下讨论后,同意由他亲自出马收回恶咒。
当张云的父亲领着身为鸩族小公主的妻子,与方满月的儿子来至天禧草原的半月谷,预借道前往女儿国时,却惨遭战火波及,夫妻双亡,小小婴孩不见影踪。
由于缚月咒必须借由拥有相同血脉的男x血y为引,方能解开,葛萝氏血脉既绝,缚月咒自然再无法可解,而鸩族也因小公主无故惨死,小王子失踪,忍无可忍地开始疯狂践踏天禧草原……
当初在半月谷捧起张云的封少诀,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孩子会让云茱就此远离缚月咒之苦,他们只是做着自己该做、想做的事,然后一起来到这一天。
云茱的缚月咒解开后,封少诀一月一回的“任务”就此终结,然后在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都未在云茱脸上见到红疹,而女儿国后g也因增添了多名驸马能手,再不需他挂记之时,悄然离去,寻找允言。
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那条檀木念珠,云茱知晓,念珠与他那十三年来随时可剃除的短发一样,代表的是他心底最向往的归处。
静静坐在那间如今已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小禅房里,云茱任由与封少诀相遇后,十三年来所有的点点滴滴一一在脑际中游走过一遍,然后恍然明白,他的降生,其实都只为化解这一场难解的夙世恩怨,只要找到了允言,他这一世,就真的再了无牵挂了。
终究茫茫天地一僧人,聚也姻缘,离也姻缘……
缓缓阖上眼,因为云茱的眼眸真的好酸好酸。
他可知,其实她从不曾怪过他,之所以一眼也不望向他,只因多看一眼他的脸,她的心就多沉沦一分,多看一眼他的发,她就会想起那夜他的泪与痛。
他可知,其实每当望着他因解决穆尔特家族危难后,一人独坐禅房疗伤的背影,她的眼眸,总是酸湿的。
他可知,其实可以奈得住缚月咒折磨的她,之所以总要在他疗伤时前去,冷酷的剖开他的手臂,只因她实在不舍他、心疼他,因此她只能靠着吸吮他手臂上湿热的血,来止住心底那百转千回的‘爱恋’,然后在他带着一身清热气息来到她寝g时,让在他到来前便已心跳加速,并g本没有服用情热的自己,也散发着与他同样的气息,更蒙住那双会泄露出她所有情丝的眼眸,冷冷、静静的爱恋他……
十三年,好长又好短。
但够了,足够她一生回味了,况且她还真真切切的实现了曾经只存在于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小小和尚梦想,尽管只有短短六个多月。
云茱明白,思念或许难免,心痛也是必然,但在经历了这一切,并亲身经受、目睹那些因太苦苦执迷,纠缠于“情”与“恋”字而造成的果,若她再不懂得何谓“随缘”,何谓“放下”,也未免太辜负上苍对她的恩宠。
更何况,在明白封少诀为何会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所有原由,并且一切都圆满后的今天,她真的以他为傲,更以自己为傲。
正因为她是她,所以他才会义无返顾的前来,因为他相信,若是她,定能够,而她,确实是!
缓缓睁开眼,云茱最后一回望尽这小小禅房的没一个角落,然后微微一笑,站起身,昂首阔步向门外走去。
“参见女皇!”
女皇,她,云茱穆尔特——整个人都属于女儿国,更属于自己的真正女皇,直到真正阖眼前那一刻,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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