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拉著书包带子低头走在路上,安安觉得像是踩在棉花里,轻飘飘的。
很想回去睡一觉啊!但是不行,晚上她还得去夜市打工。没办法,生活费就那麽多,她这情况又不能住宿舍只能在校外租房子。
走著走著,她就这麽──
倒在路上。
苏西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叹口气,他上前去,向围拢来的群众道谢。
“我是她哥。”
是,他是她哥。
异父不同母的哥。
简单来说,就是──
他妈嫁给了她爸。
不过苏西泽可没有半点抢了人家父爱的自觉,他只觉得这丫头真别扭。抱起她,送她到医院。
苏安安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这一觉睡得很好,居然没有做梦,但她来不及诧异,而是尖叫了一声!
搞什麽!她只不过是做做春梦,难道……做梦做到梦游的境界,爬上男人床了麽?
她身边,居然睡著一个男的!
苏西泽被她吵醒,慵懒地眯咪眼,伸手把她按下去,喃喃道:“闹锺还没响,继续睡……”
安安揉揉撞到的鼻子,从男人怀里挣出来,仔细打量。
雪白的屋子海蓝的床,点滴架,氧气瓶……
她後知後觉地闻到消毒水味道。
“啊啊啊啊!茶叔要骂死我了!”
“好吵,苏安安我警告你,不要再发出声音。”
“有事按铃,鬼叫什麽!”
坐在床上,安安目瞪口呆看著护士,那小姑娘一脸不高兴,“吵死了,天还没亮呢,有什麽也别在医院里做。看著人模狗样的,想不到……”
想不到什麽!安安狠狠瞪了护士一眼,“他是我哥!”
护士撇撇嘴,当谁不看文麽?哥什麽哥,兄妹就不兴恋了?倒也没再说什麽,甩手走了。
“苏西泽,你怎麽在这里?”
男人冷笑一声,翻身起床,哼道:“你饿晕在路上,正巧我碰到了。”
安安脸一红,别开了头。──很巧啊,他和她就住两隔壁!
西泽抻抻衣服,站在床前,淡淡说:“没钱就跟我说,装什麽清高,又省晚饭钱了是吧。”
“要你管。”安安翻个白眼,躺下睡觉。
苏西泽在床边站了半分锺,恨恨地哼了一声,到底不能拉她起来,跑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支著头打盹。
安安却睡不著了。
这个便宜哥哥是继母带来的,一进家就把她赶到了阳台上──彼时她妈刚和继父生了个女儿,是没可能让她过去的。那时候的安安才七岁,被外公外婆宠得无法无天,见‘哥哥’占了自己的房自己的床自己的爹,自然是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可惜半点用都没有。
安安倔,去一次外婆家就回家闹一个星期。这下好了,家里天天有孩子哭,安安也是个狡猾的,扒在阳台上鬼哭狼嚎,没几天後妈在小区里人人戳脊梁骨,心里恨得不得了。
常言道有後妈就有後爹,何况後妈还是爹的初恋,是被nn捧打鸳鸯两处分。
大她四岁的苏西泽跳极上了省重点,家里奖状堆都堆不下,人又生得俊俏斯文,和动不动睡地下打滚的她一比,简直让老苏无地自容。她爹巴不得把这个拖油瓶儿子当成亲生的,本身不待见前妻,连带著连安安也讨厌上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安安小升初要择校,正好苏西泽学校有交换生去德国,老苏把择校费省了给儿子出国,眼睁睁看著闺女进了城西中学──升学率接近30%的、充满小混混的全市倒数第一。
为这个,苏安安就把那一家三口恨到了骨子里。
什麽?说她妈?她妈是连过年给她压岁钱都要瞒著老公的!
在城西呆了三年,她以全市第一的成绩上了高中。高中还在城西,因为城西答应给她足够多的奖学金。报了名的第二天,她就从老苏家搬了出来,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
她除了做春梦,就是盼著有朝一日赚了钱,把抚养费算算清,一把扔到老苏脸上去,从此老娘走阳光道,让你们一家三口过独木桥。
两人一前一後出了医院,苏西泽去拿了车,冷著脸叫她:“上来,我送你回去换衣服上学。”
她也没说什麽就上了,路过一个提款机,她叫他停车,下去几下取了钱出来,扔到座位上,提了书包去拦出租。
苏西泽一口气生生憋在x口,想说什麽,终於还是一脚油门飙远。
“妈的,就是只养不熟的狗!”
正好前面是个红灯,他往後一看,纤纤巧巧的苏安安还在伸著手拦车,又看看那几张红票子,x中一股无名火,恼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妹妹
“苏老师,这题目该怎麽做啊?”
城西中学虽然滥到一定地步,却有个全市闻名的图书馆,听说是以前一个毕业生捐建的。苏西泽每天没课就在里头呆著,每天下课都有学生,主要是女学生飞奔过来问题,呃,搭讪。
他温柔地笑著,把题目讲给学生听,毫无意外地,听到旁边有人小声嘀咕。
“苏老师好帅啊!”
“是啊是啊,他说话好好听的啊!”
“嗯嗯嗯嗯,人也温柔得不得了啊!!!”
……
讲完题,正好差两分锺上课,女学生抱著书本道谢,一边奔跑去上课一边回头望,脸红得要滴出水来。
人走光,他的脸也拉下来了。半年了,他一次都没在这里碰到苏安安过。
这丫头真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可是──
他为什麽忘不了她扯著他袖子软软叫‘西泽哥哥’的样子呢?
“西泽哥哥对不起,我以後都不敢了……你别告诉爸爸……”
本来他有多生气的,可是看到她红著眼咬著唇的样子,他就再也不忍心对她说不。那一年她几岁?
他其实不是不心疼她的,妈对她不好,爸也不怎麽喜欢她,虽然他背後劝过,可总是没什麽用,人和人就是讲缘分。何况,这丫头做的事也过分了点。
往她爸鞋子里倒胶水,挑破他妈所有的丝袜,捉老鼠回家放衣柜里,有一次还拿了条小蛇悄悄放在他妈妈的包里……
每次挨打她都瞪著他咬牙切齿,过後撕他的作业试卷书,剪破他所有裤子,直到有一天,她把他做了半个月的校庆策划书扔了,他才真正生气,按倒她要打。她趴在他腿上,扭著身子小声哭,他的手就再也挥不下去。这时候,小丫头回过头来,泪汪汪地望著他,说了句对不起。
十四岁的少年,心软了。
她想要的东西,他总是想方设法弄来给她,周末带著她和同学出去玩,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说他有g小尾巴。她也总是跟在他身後,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在家里也不捣乱了,有一天还叫了他妈一声。
虽然只是阿姨,妈也很高兴,带著她去商场买了七八条漂亮裙子,然後就是一家四口的和睦幸福。
他以为这样会很久,可後来有机会可以出国交换。
她依旧红著眼圈捏著成绩单,怯怯地站在他面前:“哥哥,我考得不好……”
一头是他的前途,一头是她的。爸──这个爸,对他比亲生的还要好──说,小泽比较重要,到安安上高中还有三年,到时候一定给她选个好学校,花再多钱也行!
她低著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把他的心烙出个洞。他想说不去了,可看到妈期待雀跃的样子,终於还是没说出口。
“安安,我以後会照顾你。”等他回来,好好照顾她不就行了?
他走的那天,她来送他,垂著眼帘看地,拉著他说舍不得。他又何尝舍得?
这一去就是五年,她给他写了三年邮件,然後,决绝地离开了家,从此再不肯跟他有任何联系。
下一堂是她们班的课,苏西泽站起来,揉揉眉心,有些疲惫。
到了这时候,他还不明白她当年只是哄著他,那他真是个傻子了。
可他还真是个傻子,只为了念著她那一句句西泽哥哥,就铁了心来当她的老师。他不想,因为抢了她的父爱,让她的人生坎坎坷坷。也不想,让自己五年的思念化成云烟。更不想,因为少年时期一次自私的决定,从此远离她……
苏安安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个所谓的哥哥。原因无他,梦里那个也是──哥哥。
很恼怒很羞愤的一件事。
偏开头看窗外,他温和清澈的声音还是溪水一样流淌在教室里。同桌拐拐她,低声说:“安安,你哥讲课真b耶!”
她面无表情地点头,课桌下的双腿却扭了一下。
要命!说话声音这麽低干嘛,你是在讲课还是在哄女朋友啊?
“钱蓉同学,说得很好,坐下。下面,我们来讲一讲……”上头那个男人含著笑,唇角微微上扬,午後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披著一层金光。
昨晚没‘睡’好,苏安安这时候看到的,只有男人翕动的薄唇。
梦境不期然跳到脑海里,昨晚,她好像是躺在他怀里的吧?枕在他手臂上,一只手揪著他的衬衣,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
他睡觉倒算老实,可一条腿却是c在她两腿之间的。这也就是她为什麽醒来要惊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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