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街有健身房,集体办卡有优惠,我让林凯帮你办一张。”
看罗浅浅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才指一指床头柜上的手提包:“还有这个苹果macbook是员工标配,用来绘图再好不过,小米也有一个。”
“……我又不是美工师。”
“不会修图的策划不是好模特儿。”在罗浅浅反驳之前靳辰正色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不囿于单一的领域,才能使自己更出色。等你熟悉了摄影的整个流程,你会更明白怎么
☆、特训
在“辰枫”的日子紧张而充实。
靳辰x格有点g毛,他不喜欢有很多人c手他的工作,所以当别的知名摄影师都有好几个助手的时候,他身边只有一个林凯。如今林凯由助理升级成了摄影师,丢下的工作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罗浅浅手里。好在化妆师、灯光师、修图师什么都有专人担任,不需要罗浅浅这个门外汉来顶班,她要做的只是跟各部门沟通,顺便偷师学艺。而大家看在靳辰面子上,对罗浅浅都十分和善,她提出什么问题,人家百忙之中总会抽空指点一二。
靳辰使唤罗浅浅使唤地得心应手,常常是她刚刚完成一份工作,他就会从堆得一团乱的办公桌前抬起头,随随便便地说:“哦,陈乔宇在设计r&g的秋冬特辑,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或者就是:“小米的图还没出来,你去催催她。”要不然干脆像今天:“你去资料室,把有巴洛克风格元素的海报都找出来,顺便做个索引。”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总是非常的漫不经心,就像忙碌的大人随口打发打扰他工作的孩子。
陈乔宇或者莫小米都很容易打交道,所以最令人烦恼的工作都在资料室。
资料室足足二十多平米,堆满了“辰枫”员工的私藏,杂志、海报、纪念画、宣传册甚至包装盒应有尽头,差不多能从地板堆到天花板。前几天罗浅浅才按时间先后做好索引,今天靳辰便要她按设计风格重新归类。当罗浅浅提议把这些资料统统扫描到电脑存盘归档,靳辰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扫描件?扫描件怎会有这样的色泽和质感?”
如今的时尚杂志越做越厚,归类不但要心力还耗体力。好在罗浅浅耐心好,蚂蚁啃大象不厌其烦。
翻着翻着竟然还翻出了乐趣。
手边一本96年的《风尚》,纸质跟如今自然不能相提并论,版设跟内容也已显得落伍,谁想得到当年曾横扫大陆半边天?
05年前后的《艺术之苑》风格大变,仔细一翻才发现原来是换了主编。最有趣的是,这些名字很快又在同年的舶来杂志上陆续出现。
一本一本打开,一页一页翻过,简直就像在看一部无声的纪录片。
都说时尚界三十年风水轮流转,英伦风、朋克风、嘻哈风、复古风……刮得人眼花缭乱,可是你在这里静心一下午,便能将这些年的风云变幻尽收眼底。
靳辰每让她做一次索引,她便获得一次全新的体验,这些鲜活的资料比学校里枯燥的课程更生动。她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最初的抱怨,认认真真埋头记录,过手的图册渐渐堆成小山。
靳辰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罗浅浅正跪在地板上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窗户洞开着,阳光暖暖地照进来,她宁静的身影足以令所有浮躁的心情沉静。
罗浅浅没有回头,靳辰径直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随意地看了一眼她面前摊开的杂志内页,问:“这是什么?”
“abbott为英女皇设计的手镯,你要的巴洛克风格。”罗浅浅头也不回运笔如飞,在旁边一张a4纸上写好:《vogue》,10-2,p33。
靳辰快手抢过那张纸,看到上面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内容,不由诧异:“你查得这样细?”
“快点还给我,我还没写完。”
靳辰将那张纸往口袋里一放,反手将罗浅浅拉起来:“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让你做功课,可没想你走火入魔!人生需要拼搏,也要学会享受!”
靳辰所谓的享受对于罗浅浅而言就是折磨,因为有了服务对象,每天晚饭时段靳辰就开始一展厨艺。五年前罗浅浅的肠胃就饱受他荼毒,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的手艺没有半分长进,可见“金无赤金人无完人”是十足真理。
靳辰一动油锅罗浅浅就战战兢兢提议:“要不还是你歇着,我来做吧?”
靳辰锅铲一飞豪气万丈:“下班时间,我才是你的生活助理。”不但没有自知之明,专横跋扈也是一如从前。
一起住宿的还有个莫小米,刚开始闻到香味就自动自觉地蹿过来蹭饭,两筷子一下就苦着脸找借口逃窜,从此一到饭点就不露头。于是饭桌上只剩靳辰跟罗浅浅,如果没有菜品的缺陷,倒也算得上温馨自然。
餐后也是靳辰洗碗,他的一惯论调就是女孩子不能糙了手。心情好的时候他一边洗碗一边哼歌,然后让罗浅浅在走廊里台步,与其说这是专业训练不如说这是饭后游戏,他从来不会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要做什么、怎么做,对于《行摄》的片约也是绝口不提,渐渐地罗浅浅被他催眠,似乎做模特儿真的就这么简单。
五月份天已经渐渐黑得晚,靳辰不许罗浅浅宅在房里,而是强制她出门散步。工作室的位置有一点偏,街上的人群没有市中心那么拥挤。靳辰将自己的哈苏相机挂到罗浅浅脖颈,态度随意地就好像那只是个不值钱的儿童玩具。
镜头里的世界与众不同。
靳辰有时候会问:“你看到什么?”
“对面街上有个小女孩儿,她牵着妈妈衣角,一路走一路在往旁边橱窗里望……”
“望什么?洋娃娃?”
“……不,是婚纱。”
靳辰大笑:“按快门按快门!”
“来不及,她们走过去了!”
“多可惜!”
也曾拍到情侣冷战,年轻的面庞稚气未脱,一个向右一个向左。不过走了半条街,男孩子的手就偷偷牵了上去,女孩子脸上余怒未消,唇角却已悄然带笑。这一次罗浅浅眼明手快,抢到一个最佳镜头。
每天散步的时候都会经过一家游艺世界,门口有一只玩偶熊跑来跑去地招揽客人,有路人经过它就蹦出来做各种搞怪的动作,遇到调皮的小客人,它也乖乖蹲□让人家m头扯耳朵。有一晚罗浅浅跟靳辰走得有点远,回来的时候夜幕低垂、行人稀少,游艺世界的霓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亮,而那只熊呆呆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罗浅浅悄悄地按下快门。
靳辰问她:“你看到什么?”
“……寂寞。累。”
晚风中听来,靳辰的声音格外悠远:“你瞧,并不是只有表情才能传达情绪,在镜头前,每一个细节都会说话。”
相机偏移一个方向,“咔嚓”声响过,时光在这一刻定格。熠熠的星光,深广的街道,还有他温柔的眼波静水般流淌。
那晚的抓拍似乎是一个契机,靳辰开始带着罗浅浅频繁的参与活动。
有时候是拍摄,靳辰手不方便,她为他提器械,架三角架,调光圈。模特儿走位的时候靳辰会突如其来地问:“想一想,如果镜头前的是你,你会怎么表现?”
看得越多,这问题就越难回答。因为模特儿千人千面,不存在唯一的答案。而靳辰只负责提问,从不负责解答。
离《行摄》的期限越来越近,罗浅浅还没有试过镜,每次问靳辰,他都是淡淡一句“不急”。罗浅浅真正上镜,却是出于偶然。
那天靳辰应邀去为r&g的秋冬主题选模特儿。罗浅浅第一次参加类似的活动,到现场才发现,除了来试镜的模特儿之外,到场的还有服装设计师、经纪人、杂志主编各色人等。
“那些都是什么人啊?”乘别人不注意,罗浅浅好奇地四下张望,偷偷地问。
“有模特儿经纪人,有杂志主编,有记者,还有投资方……”靳辰答得不甚热切,顺手拍拍她的后脑勺:“你等会儿要是闲的无聊,就吃零食好了,我在你背包里放了巧克力跟鲜n球。”
罗浅浅一阵无力,要知道电视里的模特儿都是掐着喉咙在算卡路里,他却将自己当成小猪喂。
两人躲在角落没嘁嘁喳喳上两分钟,靳辰就被火眼金睛的群众揪出来。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做幕后工作的,罗浅浅基本都没听过,靳辰跟他们寒暄的时候罗浅浅就乖乖站在一边,她穿着工装裤背着器材包,一看就是个助理小妹,并不引人瞩目。
模特儿走秀的时候靳辰在前台,罗浅浅就带着相机四处抓镜头。拍模特儿的间隙她也会偷拍靳辰——看他蹙眉、沉思、不易察觉地摇头或点头微笑,就能知道展台上的选手表现如何。
散场的时候罗浅浅问靳辰结果如何,靳辰摇摇头,不经意似地问罗浅浅:“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如果要你选,你会选哪个model?”
罗浅浅答得毫不犹豫:“3号或者11号……如果二选一,那就11号。”
“为什么?”
“他们两个走台时你表情最愉快,而且从头到尾,只有11号下场时你跟着大家鼓掌了。”
“好啊,真本事没学会,先学会投机取巧!”
“林凯说,做助理的第一要诀是学会看老板脸色。”
两人玩笑着走出秀场,靳辰一路上拒绝了好几个请他搭车的邀约,因此当有人一边喊着“等一下”一边向他们奔过来的时候,罗浅浅第一反应就是又一个邀靳辰搭车的。
可是站定回头,罗浅浅很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如果罗浅浅没有记错,她应该姓陆,是s大美院的副教授,以前常常到罗浅浅打工的书吧喝茶,为人很是谦和。
“我远远看见就觉得是你,刚才还不敢认!”陆老师是个自来熟,跑过来很热情地跟罗浅浅打招呼:“最近去书吧都没看到你,原来你找到了新工作!”
“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您。”
罗浅浅一边回答,一边还在暗自纳罕美院的教授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人家已经满脸热忱地转向了靳辰:“浅浅你跟靳先生……”
“啊,我是他的助理。”
“那真是太巧了!前两天我还拜托靳先生拍一组服装特辑……”
“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拒绝了。”靳辰淡淡地接口。
“您看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难得我们这么有缘,我跟浅浅还是老相识——浅浅你说是吧?”
“……”已经有点明白过来的罗浅浅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这时隐隐约约倒是想起来,陆老师似乎是在业余捣鼓一个自创品牌。她一向与人为善,人家又一脸哀恳地望着自己,真的令她一时间很难回绝。转过头见靳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陆老师为人很不错,我刚到书吧打工,笨手笨脚将咖啡洒在她衣服上,她还帮我在经理面前遮掩。”
她说的都是实话,回想起来倒有些动情。靳辰听了有些触动,神色不复刚才的冷淡。
陆老师见他有松动,急忙说:“我是真心喜欢做服装。我现在辞了职,全部身家都投上去了,这一季的宣传卡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先看看样衣,过两天给你答复。”
“样衣就在前边车里!我马上去拿!”听了靳辰的答复,她大喜过望,顾不得脚上6吋高的鞋跟,一路向前飞跑。
罗浅浅感染了她的喜悦,诚心诚意地向靳辰道谢,靳辰啼笑皆非,拍拍她头顶:“你被人当枪使,还当得挺高兴!”
“四十多岁的人还能有重新开始的热情跟勇气,我觉得她真的不容易!”
“好吧,这活儿是你给我招来的,既然这样,今晚你给我做模特儿,看看这些样衣拍出来是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点卡文,更得晚了,不好意思。
☆、蝶变
“辰枫”办公区后边就是摄影棚,场地、器材、摄影师、模特儿什么都是现成的。但是当罗浅浅从箱子里取出样衣的时候,她就彻底呆住了。
谁能想到,看起来就像最老实朴素的家庭妇女的陆老师,从事的竟然是x感睡衣的品牌设计!
丝滑的面料被挑在她纤长手指上,水波般流泻下来。左看,右看,都觉得薄如蝉翼、轻若无物。这样的衣服穿上身,跟没穿又有什么区别?想到自己还傻乎乎地答应试衣摆样,她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
当罗浅浅皱着一张脸无限纠结的时候,靳辰完正利落地摆布景、打灯光,周身都是专业摄影师的架势,完全不带一点个人情绪。
罗浅浅在旁边看着他,期期艾艾地说:“哎、哎,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答应别人的时候那么干脆,现在怎能说算就算?”
“可是,单单是试衣的话,找谁都可以吧?”
靳辰单手撑着三角架,侧眼看她,灯光下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那不行,别人穿那么x感,我怕我会害羞。”
罗浅浅呆了一下,见靳辰忍俊不禁,她终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说:“你肯定一早就知道了!
“是。”靳辰大方承认,丢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往地板上一坐,弯腰从衣服上翻标签给她看:“le papillon——你应该在《风尚》杂志的内页广告上看到过这牌子。”
“完全没有印象,或许是广告拍得太中庸了。”罗浅浅苦着脸仔细回忆,最后还是颓然放弃:“我只记得laperla。”
靳辰失笑:“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大牌上面,有时候那些新兴的、正在成长中的品牌会带给你更多机会。”
“那人家当初找你,你为什么要拒绝?”
“属于我的机会已经太多。”
靳辰答的云淡风轻,却有目空一切的气势。罗浅浅的目光不由自主为他吸引,转头问他:“靳辰,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的拍摄吗?”
“第一次?我在文化g学琴,六一节,老师给我们拍照做宣传。不管男孩女孩,每个人眉心画一个红点,脸上搽两个红蛋蛋。我正准备偷偷溜掉,就看到老师的相机在旁边,一时好奇,就拿起来摆弄。”
“于是无师自通,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其实那时候我爸正琢磨着再给我报个绘画班,我觉得与其画画那么麻烦,还是按快门更方便。”
这个段子其实罗浅浅曾经听过很多次,但是她还是配合地笑。笑过了终究不甘心,顿一下又问:“那么在法国呢?你第一次拍时装大片。”
靳辰整理样衣的动作微顿,唇角的笑容还没有消隐,可是已经渐渐变冷。
沉默了一会儿,正当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缓缓开口:“我第一次参与大型摄影,是在法国索姆海湾为《l’officiel》拍春季大片。那一次的阵容很强大,完全是跨国制作。从摄影师dennis、服装造型师mauricio nardi到模特儿auror,都是行业翘楚。拍摄进行了两天,每天都从凌晨四点拍到晚上十点——法国的夏季天光很长,到夜里十点天还没全黑,只是昼夜温差很大,一天之中就可以跨越冬夏。当时的拍摄很成功,我们就在外景车里初选出了内页大片与封面硬照。”
说这段话的时候,靳辰一直坐在地板上,语调平缓,不疾不徐。既没有回忆往事的悠然,也没有面对成功的惊喜,他完全是在不动感情的叙述别人的故事。
罗浅浅蹲在他对面,迷惑地、磕磕绊绊地问:“可是我不明白,杂志上都说那次摄影是你掌镜的。”
“那是因为dennis身体不适临时退出,杂志方赶着出片,然后auror跟dennis联名推荐了我。”
“那是阿尔勒影展之后的事了是吗?当时你已经有些名气了,媒体很关注你。”
靳辰不声不响地看着她,淡漠的眼里有了一点点单薄的笑意:“小姑娘,你知道得太多了。”
“不要小看我,我搜集了很多关于你的报道。要知道,名人是没有隐私的。”
他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在这个为媒体津津乐道的、戏剧x的机遇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真奇怪,哪怕分开这样久,她却依然能洞悉他心底深处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她熟悉他的微笑、皱眉、叹息,就像熟悉她自己。
可是他不愿说,她便不再问。
样衣一件件携手摊出来,原来压在箱子底下的,并不是那么暴露。
或许是因为设计师原本是美院的老师,所以le papillon在色彩搭配上非常出众,热烈奔放的撞色系列仿佛繁花乱眼,清新自然的本色系列犹如白莲映水,让习惯一件t恤走天下的罗浅浅忍不住感慨:原来家居服饰也可以做得如此多姿多彩。
罗浅浅最喜欢的是一件斜肩裙,优雅飘逸的古罗马风,纯白色的丝质衣料一滑到底,裙边上有落花的印痕,深如蔷薇淡如撄。
“穿上试试。”靳辰不动声色地建议。
“……算了。”
“你明明喜欢。”
“喜欢,不代表有勇气尝试,很多东西,都是隔着安全距离欣赏就好。”
“你还是一点没变。吃冷饮只挑带盒子的,耳钉只选不打洞的,眼镜专挑厚镜框的,夏天再热也不穿吊带裙——你不肯大胆尝试,怎知人生百味?”
还有一句话压在唇底:一个人要有多么缺少安全感,才恨不得将自己装进套子里?
“白天r&g甄选,你在看我、我也有看你,3号走秀的时候你在蹙眉,我知道你有想法,可是散场后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肯说?”
靳辰一口气说完,又恨自己咄咄逼人,罗浅浅倒没什么特别的抵触,只是垂着眼睫,长指滑过衣裙丝滑的布料。
靳辰叹了口气:“在我面前,也需要谨言慎行?好吧,你不想试,我不逼你。随便说说总不要紧,如果这组宣传卡交给你,你想怎么拍?”
罗浅浅偏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眉头渐渐舒展开,纯黑的眸子里有星光闪烁:“我去试一试。我试完衣服,再来跟你说。”
罗浅浅再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忸怩,双手紧张地抓着裙边。斜肩长裙露出大片莹白肌肤,水嫩光滑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素颜未施脂粉宛若淡笔勾勒,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正因为她完全不了解自己的魅力,才更增添了一分无意识的诱惑。
职业所需,靳辰早已见惯美女,可是当他看着面前长裙翩翩、黑发披拂的女孩时,也禁不住有片刻怔忪。
“怎么样?”见他迟迟不语,罗浅浅有些忐忑地问。
“很不错。”靳辰定了定心神,暗中唾自己一口。老天明鉴,他劝罗浅浅试装时真没藏什么龌龊心思,可是现在来看,他真得对自己的定力重新评估。
“那个……”他轻咳一声:“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想怎么拍?”
罗浅浅在布景前走了一个来回,还是有些腼腆。“我有两个想法,一个是从你的湿婆得出的灵感,我们或许可以拍一组中国的神话,比如说:洛神。”
靳辰席地而坐,单手撑在膝盖上,指尖摩挲着下巴:“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播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绿波……”罗浅浅曼声吟着,忽而粲然一笑:“靳伯伯总骂你不学无术,没想到你还背的出《洛神赋》。”
“一共就记得这么两句,专等着在你面前撑场面的。”
“我觉得le papillon风格很飘逸,符合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神姿。”
“唔,这个可行。”靳辰从旁边取出化妆盒,拍拍地上的矮垫:“坐这里,我帮你定个妆,我们试一试。”
自己的想法得到肯定,罗浅浅渐渐自如。走到矮垫上乖乖坐下,仰面问:“你还会化妆?”
靳辰单腿跪在她前面,长指托着她下巴,一边端详一边说:“刚起步的时候哪有钱请化妆师?亲力亲为才能即省钱又保证效果。”看她不安地动来动去,他手指间加了点力,沉声说:“闭上眼。”
罗浅浅皮肤细腻,五官j巧纤秀,可是作为平面模特儿,她有一个最大的问题:轮廓不够深,上镜的话会显得柔美有余,气势不足。靳辰略一思索,就从她的眉形开始小小修了一下,挑高的眉骨强化了气场,冰绿色的眼妆很衬她肤色,接下来的动作流畅得多:敷粉、定妆,一气呵成。
罗浅浅再睁开眼,就看见递过了的镜子里,呈现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明明没有多少刻意妆扮的痕迹,但整个人的气度都变了。
“怎么样?”
“怪不得人家说现在毁容都不用泼硫酸,只要泼卸妆y就行了!”
靳辰莞尔,在她额头弹了一指:“去,去演一演你心中的洛神!”
“我只会说,不会演。”罗浅浅犹豫着,走到灯光下,玩笑似地摆了几个造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是不是这样?”
“继续。”靳辰慢悠悠在三脚架前调试角度。
“le papillon是蝴蝶的意思吧?”
这次轮到靳辰诧异:“你什么时候学了法语?”
“我只是刚好看过一部同名电影,专等着在你面前卖弄!”罗浅浅旋了个身,长发飞扬起来,纤长手指在光裸的肩头做了个放飞的姿势:“我第二个设想,是以‘蝶变’为主题,表现女x从庸常生活中破茧而出的愿望,职场上已经全副武装,回归家居时应该找回自我。可以用这条裙子做主打,拍一幅‘肩上蝶’的硬照,模特儿要有一个特别美丽优雅的肩,从侧面取景怎么样?”
在述说构想的时候,罗浅浅已经不知不觉放松,所有沉默寡言的女孩儿其实都有敏感而丰富的内心。靳辰想起读书时她写在笔记上的那些涂鸦,片段的故事、独特的视角、瑰丽的想象。当所有人都不屑地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古怪木讷”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只要给她合适的土壤,终有一天她也能绽放光芒。
镜头里的罗浅浅宛若泉水洗去了尘埃,眼睛一点点清亮:“‘洛神’跟‘蝶变’的主题可以呼应,我的洛神,不应该是被动地被抢来抢去的女子。既然已经化身水神,要么忘掉前尘过往,要么——”她顿了一顿,下巴微扬,做了个波涛席卷的动作:“携倾天之水,洗净尘世污浊!”
靳辰呼吸一滞,手指按下快门。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她温和表相下隐藏的另一个灵魂:更激烈、更倔强、更决绝。另一个罗浅浅,会在初到靳家时跟他怒目而视,会在受小流氓欺负时扬起板砖,也会在好友受威胁时强硬出头。
不由自主的,靳辰想起林政宇玩笑时的话:“你那个小妹妹将来的路还远着呢,你还能时时把她揣在口袋里?”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矛盾,既想把她永远禁锢起来,又渴望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把两人的关系推一步。。。本来想在本章的,发现本章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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