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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对我忠心耿耿,我的侍卫们,”他说,“我的命运究竟会指引我们走向何方,我无法给予你们保证。走出这片森林,就是瓦勒德瓦兹的山野和农庄,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摆脱身后紧跟不舍的追兵。”

没有人说话,护卫队长费尔南德斯站出来,青白的脸上涌动着一丝激动的神色,他单膝跪下:“阁下,请允许我跟随您。”  “请允许我跟随您。”身边陆续响起同样的话语,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向着这个男人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  “那么,你们依然愿意毫不考虑的服从我,”阿玛克尼亚公爵平静的说,“即使我将你们引向死亡?”

“是的,我们服从。”  “很好,从瓦勒德瓦兹向南走,在芒什会合。那时,再来看看我们命运的方向,其余的,就让运气或者别的什么去决定吧。”

对他说

他就地架起火堆,用刀子割下一大块野猪后腿r,在火苗上烤得滋滋作响。

我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受伤的左手刻意隐藏在身侧,我于是明白,他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伤。我转过脸去,看着火堆,火焰欢快的跳跃着,带起的热浪烤得我的脸颊发烫。

他用刀尖挑起一块r递给我,我接过,低下头沉默的啃起来。  太阳落下去了,树林里的光线很快黯淡下来。他熄灭了火堆,把刀子在土里c了两三次,又在草叶上抹了抹,起身走到一边。  我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走到一个水洼跟前,弯膝跪下,就着水洼里的水清洗伤口,然后用刀从衬衣上割下布条,牙齿咬住一端,用右手缠绕着布条。  我走过去跪在他身边,接过他正在进行的这项工作。他低头看着我,不置可否。我屏住呼吸,双手有些微的发抖,小心翼翼的把伤口包裹起来,最后在手腕处打上一个小小的结。

伤口很深,布条上很快浸出点点殷红的血迹。

“好了,”他说,“不过是一点小伤。”

我抬头飞快的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天很快黑了,温暖湿润的夜,群星在头顶闪耀,深邃的天空灿烂又壮阔。我平躺在干燥的草丛中,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空气中传来草叶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更加无法入睡。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吧,睡吧,进入无梦的睡眠吧……至于明天,明天会怎样,谁知道呢……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我的眼睑上,很快唤醒了我。

阿玛克尼亚公爵抱着双臂靠在一旁,我发现他双目通红,脸颊上有淡淡的y影,一副完全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他牵过马,向着我伸出手来。

我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放在他的掌中。  他的手指冰冷,掌心湿腻,让我的心没由来的一紧。

清晨的树林温情而静谧,身后的人却透着一丝异样,他不断抽打胯下的坐骑,驱使它奋蹄狂奔,发疯般的踏碎石楠,越过溪流和沟涧。

我紧绷着身体,忍受着剧烈的颠簸,却无法阻止心中的不安,我抓紧了他的手臂,想要掩盖那异常的感觉。  紧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松开了,我背后的躯体突然向后倒去,我惊叫一声,回头侧身想要拉住那下滑的身躯,却反而被他带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脸上笼罩着不正常的红色,似乎失去了意识。

我慌乱的抬起他的头,不停呼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用,他的头沉甸甸的靠在我的肩上,额头烫得惊人。  我的慌乱变成了恐惧,我无助的抬起头来,好像要向空无一人的四周寻求帮助。失去主人的马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咬着牙,竭力想要把他扶起来,然而我的力量那样微不足道,我跌坐在地上,徒劳的怀抱着那沉重的躯体。  啊,怎么办?我怀中的身体热得烫手,却仿佛因为寒冷而不住的颤抖,汗水湿透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着他的额头。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慌,半跪着脱下自己的衣裙盖在他身上,光着双腿,只穿着一件衬衣。  然后,我跪坐在他身旁,抬起他的头放在我的大腿上,紧拥着他的肩膀,俯下身,把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我心中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也许,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热病,也许,他很快会恢复过来……的  过了多久?太阳从头顶慢慢越过,四周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光影的变化,我的眼睛酸涩,身体更是麻木僵硬到了极点,手下的躯体却像火炭一样,灼伤了我的皮肤。

夜晚破灭了我的最后一点希望,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他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牙齿打颤,翻来覆去,间或发出压抑的呻吟。  我绝望的凝视着那模糊不清的面容,好热,好烫,这是什么病?来势汹汹,令我束手无策。

耳畔是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我看见他嘴角动了动,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我靠近他的面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心紧张得要跳出来。

他张开眼睛,我的心却一直往下落去,因为他神情恍惚,目无焦距,显然还没有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是你么?”他问。  “是我啊,是我……”

“你是谁?”  我害怕失望得心都在发抖,双手攥得紧紧的,手心沁出冷汗。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蓝基娅啊……”

他又叹息了一声,低低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于是我知道,他开始呓语了。而这一发现无疑加深了我的恐惧和痛苦。

“阿玛尼……”我俯身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呼唤着,“醒醒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天亮了……快点擦亮我的剑……克拉克……尤利马西斯……他在哪里……我看见…快啊……给我……”  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这副情景,简直要令我痛苦得发狂。  “……我知道……”他痛苦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喜色,“……他……并没有完全抛弃我…看,他不是把你还给了我吗……”

我听到这几句话,不由咬住食指,泪水大滴大滴的涌出来。

我紧紧的抱着他,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一个声音在我内心深处尖叫着,呼啸着,叫得我的头快要裂开,叫得我的心脏快要炸开。

那样充满野心,磅礴旺盛生命力的生命,也会干枯吗?  阿玛尼,你不是应该绝不感情用事,也绝不做无用的事吗?你不是应该冷酷无情,不受任何情感羁绊吗?你不是应该坚不可摧,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你击倒吗?

回答我,阿玛尼,你那么年轻强壮,一定能捱过去的是不是?  回答我,你会醒过来,明天,明天你就会在那里嘲笑我的胆小和惊惶失措是不是?

如果,如果我说爱你,你是不是会醒过来?

如果我说爱你,你会不会感到高兴,回应我的呼唤?  别死,求你别死,求你别用死亡来惩罚我,别让我绝望……  我一遍又一遍的抹着眼睛,试图停止那些恼人的、无用的泪水,然而又有什么用呢?我怎么会忘记白天过了就是黑夜,生命过了就是死亡?我怎么会忘记命运的莫测,黑夜会突然降临,死亡会突然把我们带走?我怎么会忘记了,是什么构成我的真生命,什么样的真实,什么样的灵魂,什么样的感情,能让我痛彻心扉?

我狂乱的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跪倒在地上,泪水湿透了面颊,我从未像今天、像此时此刻这般相信神的存在,而神也必须存在!现在,我要向你祈祷,全心全意的、极度虔诚的祈祷……我双手合十,目光越过树梢,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注视着天边那颗亮星……让他醒过来,让他醒过来啊,我发誓再也不说谎,我发誓再也不从你的花园里采摘任何一朵生命,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将每天向你顶礼膜拜,每天、每天感谢你的恩典,每天赞美你的奇迹,只要你实现我的这个愿望,让他醒过来,让他醒过来啊!

当金色的白天再度来临,当我从短暂的梦魇中惊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真的被神听到,他没有呻吟,也没有呓语,安静的躺在那里,睡得很熟。  我的心中升起新的希翼,只顾用眼睛盯着他——他紧闭的双眼,干裂的嘴唇,深沉的呼吸……我的身体像生了g一样依偎在他身侧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这难得的酣睡。

可是过了中午,他还没有醒过来,我心中的不安又扩大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尝试着轻声呼唤他。

终于,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从干涸的嘴唇间发出声音:“水……”

水,水在哪里?哪里有水?  我在林间奔走,四处寻找水流,草叶划破我赤裸的双腿,而我g本来不及看一看。

终于听到了水声。我欣喜若狂的奔过去,想要马上取得一点活命的甘泉,可是,水边有人!

我下意识的伏下身体,把自己掩藏在一片矮树丛中。一个人背对着我,正在给他的马喝水。我看着,突然颤抖起来。

心像要裂开一样的痛,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好像身体自己要挣扎着跳起来,要到他身边去;嘴巴自己要张开说话,要呼唤他的名字——

菲拉斯,菲拉斯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笔直的身影,紧咬着嘴唇,手指抠进泥土里。  几个全身披挂的骑士从小溪对面策马而来,领头的骑士跳下马来,摘下头盔抱在x前,露出一头淡金色的头发。

隔着小溪,他们只是互相看着,并没有说话,然而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失望来。

“没有一点消息吗?”依诺林英俊的脸上挂着一道明显的新伤。

“我会找到她。”菲拉斯简短的说。  依诺林久久地看着他沉默不语,然后突然一把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大声对跟随自己的几个骑士说:“继续!沿着小溪仔细搜索,不要放过每一块岩石,每一丛灌木!”  骑士们策马沿着小溪上游而去,我看见菲拉斯仍然伫立在岸边,低下头盯着自己紧握的左手;我看见他亲吻手上的戒指,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我看见他转过身,跃马扬鞭而去;我看见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闪而过……我看见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低头凝视着脚下,黑色的新鲜的泥土被翻了出来,污迹斑斑的手指慢慢松开,指尖上萦绕着一缕鲜红……  我的眼眶干涸,再也没有泪水。  “够了,”我奇异的微笑着喃喃自语,“真的够了,如果你要折磨我,我承认,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你想逼疯我…那么,来吧……”

我站起来,快步来到溪边,先洗干净双手,把吸饱水的布料包在黄金葛的叶子里,然后顺着原路匆匆返回。

我站在那里,在我的脚下,被压迫的草叶痕迹还清晰可辨,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可是,人呢?他呢?他在哪里?

手中的包裹落在地上,我扭着肩头,世界在我眼前旋转着……我不顾一切的大声叫喊:

“阿玛尼?你在哪里?回答我,阿玛尼?”

颤抖的声音回响在林间,除了空荡荡的风,没有任何回应。

我抱紧双肩,仿佛感到冷似的瑟嗦着,有什么东西从x口涌上来,慢慢扼住我的呼吸。

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抬起头。

我看见他懒洋洋的倚靠在树干上,对着我微笑。

是的,微笑。  他苍白疲惫的面孔上,浮现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在那里。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泪水突然涌出我干涩的眼眶,我扑过去,伸出双臂紧紧的拥抱他……

我听见某个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而我抬起头,树叶闪闪发光,鲜嫩的绿色多么新鲜,太阳耀眼,令我目眩神迷。

然后,远远地,有个声音穿透这片沉寂,呼唤着我的名字。

他伸出手,侧过身体,猛然把我抱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的转动之后,我突然占据了上面的位置。

我几乎能听见我们的心跳,几乎能听见那一声断裂。

然后,就那样,我把嘴唇覆盖在他的唇上。

我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紧紧扣在他的脑后……

“蓝基娅…蓝基娅……蓝基娅……”一个声音贴着我的耳朵不停呢喃……

阿玛尼,我坠入深渊了是不是……再也不必思考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就这样,拥抱着你,就这样,坠入深渊……

[124 楼] | posted:2007-03-14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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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说

他就地架起火堆,用刀子割下一大块野猪后腿r,在火苗上烤得滋滋作响。

我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受伤的左手刻意隐藏在身侧,我于是明白,他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伤。我转过脸去,看着火堆,火焰欢快的跳跃着,带起的热浪烤得我的脸颊发烫。

他用刀尖挑起一块r递给我,我接过,低下头沉默的啃起来。

太阳落下去了,树林里的光线很快黯淡下来。他熄灭了火堆,把刀子在土里c了两三次,又在草叶上抹了抹,起身走到一边。  我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走到一个水洼跟前,弯膝跪下,就着水洼里的水清洗伤口,然后用刀从衬衣上割下布条,牙齿咬住一端,用右手缠绕着布条。

我走过去跪在他身边,接过他正在进行的这项工作。他低头看着我,不置可否。我屏住呼吸,双手有些微的发抖,小心翼翼的把伤口包裹起来,最后在手腕处打上一个小小的结。

伤口很深,布条上很快浸出点点殷红的血迹。  “好了,”他说,“不过是一点小伤。”  我抬头飞快的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天很快黑了,温暖湿润的夜,群星在头顶闪耀,深邃的天空灿烂又壮阔。我平躺在干燥的草丛中,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空气中传来草叶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更加无法入睡。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吧,睡吧,进入无梦的睡眠吧……至于明天,明天会怎样,谁知道呢……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我的眼睑上,很快唤醒了我。

阿玛克尼亚公爵抱着双臂靠在一旁,我发现他双目通红,脸颊上有淡淡的y影,一副完全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他牵过马,向着我伸出手来。

我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放在他的掌中。

他的手指冰冷,掌心湿腻,让我的心没由来的一紧。

清晨的树林温情而静谧,身后的人却透着一丝异样,他不断抽打胯下的坐骑,驱使它奋蹄狂奔,发疯般的踏碎石楠,越过溪流和沟涧。

我紧绷着身体,忍受着剧烈的颠簸,却无法阻止心中的不安,我抓紧了他的手臂,想要掩盖那异常的感觉。  紧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松开了,我背后的躯体突然向后倒去,我惊叫一声,回头侧身想要拉住那下滑的身躯,却反而被他带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脸上笼罩着不正常的红色,似乎失去了意识。

我慌乱的抬起他的头,不停呼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用,他的头沉甸甸的靠在我的肩上,额头烫得惊人。

我的慌乱变成了恐惧,我无助的抬起头来,好像要向空无一人的四周寻求帮助。失去主人的马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咬着牙,竭力想要把他扶起来,然而我的力量那样微不足道,我跌坐在地上,徒劳的怀抱着那沉重的躯体。

啊,怎么办?我怀中的身体热得烫手,却仿佛因为寒冷而不住的颤抖,汗水湿透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着他的额头。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慌,半跪着脱下自己的衣裙盖在他身上,光着双腿,只穿着一件衬衣。

然后,我跪坐在他身旁,抬起他的头放在我的大腿上,紧拥着他的肩膀,俯下身,把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我心中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也许,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热病,也许,他很快会恢复过来……  过了多久?太阳从头顶慢慢越过,四周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光影的变化,我的眼睛酸涩,身体更是麻木僵硬到了极点,手下的躯体却像火炭一样,灼伤了我的皮肤。

夜晚破灭了我的最后一点希望,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他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牙齿打颤,翻来覆去,间或发出压抑的呻吟。

我绝望的凝视着那模糊不清的面容,好热,好烫,这是什么病?来势汹汹,令我束手无策。

耳畔是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我看见他嘴角动了动,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我靠近他的面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心紧张得要跳出来。

他张开眼睛,我的心却一直往下落去,因为他神情恍惚,目无焦距,显然还没有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是你么?”他问。

“是我啊,是我……”

“你是谁?”

我害怕失望得心都在发抖,双手攥得紧紧的,手心沁出冷汗。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蓝基娅啊……”

他又叹息了一声,低低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于是我知道,他开始呓语了。而这一发现无疑加深了我的恐惧和痛苦。

“阿玛尼……”我俯身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呼唤着,“醒醒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天亮了……快点擦亮我的剑……克拉克……尤利马西斯……他在哪里……我看见…快啊……给我……”

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这副情景,简直要令我痛苦得发狂。  “……我知道……”他痛苦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喜色,“……他……并没有完全抛弃我…看,他不是把你还给了我吗……”

我听到这几句话,不由咬住食指,泪水大滴大滴的涌出来。

我紧紧的抱着他,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一个声音在我内心深处尖叫着,呼啸着,叫得我的头快要裂开,叫得我的心脏快要炸开。  那样充满野心,磅礴旺盛生命力的生命,也会干枯吗?  阿玛尼,你不是应该绝不感情用事,也绝不做无用的事吗?你不是应该冷酷无情,不受任何情感羁绊吗?你不是应该坚不可摧,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你击倒吗?

回答我,阿玛尼,你那么年轻强壮,一定能捱过去的是不是?

回答我,你会醒过来,明天,明天你就会在那里嘲笑我的胆小和惊惶失措是不是?

如果,如果我说爱你,你是不是会醒过来?

如果我说爱你,你会不会感到高兴,回应我的呼唤?

别死,求你别死,求你别用死亡来惩罚我,别让我绝望……

我一遍又一遍的抹着眼睛,试图停止那些恼人的、无用的泪水,然而又有什么用呢?我怎么会忘记白天过了就是黑夜,生命过了就是死亡?我怎么会忘记命运的莫测,黑夜会突然降临,死亡会突然把我们带走?我怎么会忘记了,是什么构成我的真生命,什么样的真实,什么样的灵魂,什么样的感情,能让我痛彻心扉?

我狂乱的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跪倒在地上,泪水湿透了面颊,我从未像今天、像此时此刻这般相信神的存在,而神也必须存在!现在,我要向你祈祷,全心全意的、极度虔诚的祈祷……我双手合十,目光越过树梢,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注视着天边那颗亮星……让他醒过来,让他醒过来啊,我发誓再也不说谎,我发誓再也不从你的花园里采摘任何一朵生命,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将每天向你顶礼膜拜,每天、每天感谢你的恩典,每天赞美你的奇迹,只要你实现我的这个愿望,让他醒过来,让他醒过来啊!

当金色的白天再度来临,当我从短暂的梦魇中惊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真的被神听到,他没有呻吟,也没有呓语,安静的躺在那里,睡得很熟。

我的心中升起新的希翼,只顾用眼睛盯着他——他紧闭的双眼,干裂的嘴唇,深沉的呼吸……我的身体像生了g一样依偎在他身侧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这难得的酣睡。  可是过了中午,他还没有醒过来,我心中的不安又扩大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尝试着轻声呼唤他。

终于,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从干涸的嘴唇间发出声音:“水……”

水,水在哪里?哪里有水?

我在林间奔走,四处寻找水流,草叶划破我赤裸的双腿,而我g本来不及看一看。

终于听到了水声。我欣喜若狂的奔过去,想要马上取得一点活命的甘泉,可是,水边有人!

我下意识的伏下身体,把自己掩藏在一片矮树丛中。一个人背对着我,正在给他的马喝水。我看着,突然颤抖起来。

心像要裂开一样的痛,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好像身体自己要挣扎着跳起来,要到他身边去;嘴巴自己要张开说话,要呼唤他的名字——

菲拉斯,菲拉斯……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笔直的身影,紧咬着嘴唇,手指抠进泥土里。

几个全身披挂的骑士从小溪对面策马而来,领头的骑士跳下马来,摘下头盔抱在x前,露出一头淡金色的头发。

隔着小溪,他们只是互相看着,并没有说话,然而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失望来。

“没有一点消息吗?”依诺林英俊的脸上挂着一道明显的新伤。

“我会找到她。”菲拉斯简短的说。  依诺林久久地看着他沉默不语,然后突然一把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大声对跟随自己的几个骑士说:“继续!沿着小溪仔细搜索,不要放过每一块岩石,每一丛灌木!”  骑士们策马沿着小溪上游而去,我看见菲拉斯仍然伫立在岸边,低下头盯着自己紧握的左手;我看见他亲吻手上的戒指,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我看见他转过身,跃马扬鞭而去;我看见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闪而过……我看见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低头凝视着脚下,黑色的新鲜的泥土被翻了出来,污迹斑斑的手指慢慢松开,指尖上萦绕着一缕鲜红……  我的眼眶干涸,再也没有泪水。  “够了,”我奇异的微笑着喃喃自语,“真的够了,如果你要折磨我,我承认,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你想逼疯我…那么,来吧……”

我站起来,快步来到溪边,先洗干净双手,把吸饱水的布料包在黄金葛的叶子里,然后顺着原路匆匆返回。

我站在那里,在我的脚下,被压迫的草叶痕迹还清晰可辨,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可是,人呢?他呢?他在哪里?

手中的包裹落在地上,我扭着肩头,世界在我眼前旋转着……我不顾一切的大声叫喊:

“阿玛尼?你在哪里?回答我,阿玛尼?”

颤抖的声音回响在林间,除了空荡荡的风,没有任何回应。

我抱紧双肩,仿佛感到冷似的瑟嗦着,有什么东西从x口涌上来,慢慢扼住我的呼吸。

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抬起头。  我看见他懒洋洋的倚靠在树干上,对着我微笑。

是的,微笑。

他苍白疲惫的面孔上,浮现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在那里。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泪水突然涌出我干涩的眼眶,我扑过去,伸出双臂紧紧的拥抱他……  我听见某个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而我抬起头,树叶闪闪发光,鲜嫩的绿色多么新鲜,太阳耀眼,令我目眩神迷。  然后,远远地,有个声音穿透这片沉寂,呼唤着我的名字。

他伸出手,侧过身体,猛然把我抱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的转动之后,我突然占据了上面的位置。

我几乎能听见我们的心跳,几乎能听见那一声断裂。

然后,就那样,我把嘴唇覆盖在他的唇上。

我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紧紧扣在他的脑后……  “蓝基娅…蓝基娅……蓝基娅……”一个声音贴着我的耳朵不停呢喃……

阿玛尼,我坠入深渊了是不是……再也不必思考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就这样,拥抱着你,就这样,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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