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笑着说:“他这会十面埋伏自身难保,恐怕忙着摘清自己还不容易呢,哪想得到我?他有空想到我这么个小喽啰,还不如求神拜佛。”
钟南平叹口气,说:“好好的文字工作者,怎么过得跟刀口舔血一样,提心吊胆的。”又说,“我一师弟前两天还跟我开玩笑,说咱们是该求神拜佛,一要拜观世音,保出入平安,二要拜李广,毕竟李广难封。”
两个人都苦笑起来。
聊完裴煦就要告退,钟南平道:“咱们办公室的小房间,里面有上下铺,被褥也有,反正晓君最近都扎根办公室了,你不如也在这混几天,一来跟他做个伴,二来等浑水过去。现在风口浪尖的,你一个人住那么个老破小区,让人不放心。”
“没事儿,今天冬至,我回我哥家,要不是来跟你有个交代,我大周末中午的也不会来办公室了,我午饭都没吃呢。”
钟南平说:“陶毅波有前科。你不心里门清吗?你哥那事…要不是后台硬,坐牢的会只有那司机吗?小心驶得万年船。”
“行了,你怎么年纪大了,胆子比耗子还小。”裴煦笑,十分潇洒地背着个破背包就要走,路过桑晓君也给人一飞吻,祝他早日脱离苦海。本来他是要直接跟仲居瑞碰面一道回去,然而仲居瑞今天还在加班,虽然请假说会早退,最早也得五点走。裴煦陡然又空出一段时间。他晃晃悠悠找了家黄焖鸡米饭店,连吃两个大份的,才打着嗝找了家路边的小书摊进去买书。
晃悠了俩小时,钟南平的电话又追过来。
“出大事了。陶毅波的秘书死了。”
裴煦站在悬疑小说书柜前,每一个封面都森然可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上午没的。刚刚有人打电话透给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说在家里死的。”
“你也别自己吓自己,没准是心脏病突发呢?”裴煦苍白地安慰。
钟南平有了新消息马上告知裴煦,之前一直没得到证实的内部传言大概要坐实了,陶毅波还牵涉在假疫苗的事件里。
“假疫苗?”裴煦倒从没听说这个。他之前的调查都局限于靶向药,只发现涉及亿元以上的假靶向药,没发现那个小工厂还做疫苗,谁知道这中间又有什么牵扯纠葛。然而说到疫苗,他脑子里第一反应却是王克勤。07年山西疫苗引发多起儿童致死事件被重重阻力隐瞒不报,直到3年后,由中国经济时报的王克勤经过半年实地调查最终揭露疫苗乱象,披露后两个月不到,经济时报的总编辑被调离,事件调查组被解散,王克勤本人也被解职,铁腕之下形成寒蝉效应,这事件成为大陆调查记者衰落的契机。然而这不是第一桩疫苗问题,也不是最后一桩,裴煦历数过去十年,简直层出不穷。眼下居然又来一桩?真不知该替同行悲哀,还是替老百姓悲哀。
裴煦心里一片冰凉。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真的吗?真的不会凉吗?
他买书的心情也没有了。
“这是真的狗急跳墙了。”钟南平评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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