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闻言,更按捺不住喜形于色,恭敬道:“为君分忧,本就是做臣子们的本分。陛下谬赞了!”
宇文克勤坐在相王下手,闻言眉头不禁一皱;宇文克俭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目不转睛地盯着斟酒的侍女瞧个不停。
座下群臣,则各吃各喝各的,仿佛没听见皇帝在打机锋。
宇文睿在相王父子三人的脸上转了一个来回,最后落在了景砚的身上。
她起身,恭恭敬敬道:“皇嫂,时辰差不多了。您看,这会子登城可好?”
二人四目相对,不动声色地交换了几个眼神。
景砚回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面上却是一团的公式化表情,淡道:“也好。”
从禁宫城楼上往下看,人群熙熙攘攘的,各色摊子热闹得紧,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每年中秋,皇帝惯例在戌时三刻登城楼。因此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人人都仰起头,好奇地往城楼上张望。
黄罗盖伞下,宇文睿身着月白色五龙便服,头戴玉冠,额上一抹鲜红色束发带,在众臣、宗室的簇拥下站在城楼上朝下观望。城楼上的侍卫数目加了两倍有余,城楼下的禁卫军也都不由得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唯恐皇帝有什么闪失。
其实,夜色已深,加之城下御街上灯火璀璨夺目,趁得城楼上的灯光都极其暗淡,若非武功卓绝、目力极佳者,实在是不好确定皇帝的具体位置。景砚的太后仪仗,就在宇文睿身侧不远处。
纵然是做了十二分的准备,宇文睿还是忍不住时而侧脸打量阿嫂的安危。
景砚与她对视,以目示意她专心皇帝该做的事。
宇文睿克制地生生转过头,暗暗深吸一口气。她开始打量城楼下的种种----
因为时辰到了,皇帝登了城,在司礼官的引导下,舞狮、百戏、诸般杂耍俱都按部就班地开演了。
围观的百姓看得热闹,宇文睿也看得不错眼。
会是舞狮的吗?
这狮子可比往年的大得多了,里面会藏着兵刃家伙吗?或者躲藏了几个人,好找准机会动手?
可是,看相王的表情,听他的言语,显然不是。
除了自己登基前,相王欺自己年幼,惦记着那张龙椅,这些年来,他还没敢有过什么僭越之举。
那张藏不住心思的脸,会是伪装的吗?
又或者,是这伙百戏、杂耍的?
那把吞进嘴里的刀,会是真的吗?
那根舞得像车轮一般的□□,会是真的吗?
他们是不是打算一会儿用这些东西来行刺朕?
宇文睿盯着城楼下的一举一动,心头既期盼又紧张----
期盼的是,她许久没同人动过手了,筋骨都快松散了,很盼着来那么一场打斗,过过手瘾。
紧张的是,这城楼之上,不止自己一人,还有阿嫂,还有大周的柱国之臣,若是万一有什么闪失,其后果不堪设想。
想及此,宇文睿的掌心沁上一层汗意,她用力地吞咽了一口,以压制住左胸口那颗越跳越快的心脏。
然而,她所期盼和担心的事,全都没有发生。
城楼下的百姓喝彩喊好,城楼上的众人指点评论,一派的祥和氛围。
展眼间,已经到了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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