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承、申全连带着一众侍女,本来是追着皇帝的脚步急赶的,可紧赶慢赶还是跟丢了,只好在宫里面乱转找寻。又怕阵仗折腾大了,惊动了太皇太后,小心翼翼了半个多时辰也是无果。好在这时,从坤泰宫那边传来了消息,据说是“太后病了,陛下着人请太医呢”。众人吓坏了,赶紧奔坤泰宫而来。
秉笔是第一个进入内室的,也恰恰听到了皇帝那句动情的话。
皇帝说得又轻又柔,秉笔事先又没防备,没听真切,但那一声“砚儿”唤得情深意切,她却听了个明白。
秉笔暗暗心惊:这是怎么个状况?砚儿,是在唤太后吗?是皇帝在唤太后吗?似乎内室里,并无第三人……
她是景砚陪嫁的侍女,打小伺候景砚的。昔日在英国公府里,她也只听过英国公和小公爷景衡这么唤过彼时还是景家大小姐的景砚。大婚之后,这个昵称,几乎无人再提起。
如今,却被皇帝唤了出来,这又是闹哪样儿呢?
思来想去,再联想到这些年来皇帝对太后的种种情状……尤其是那年秋狝,皇帝拉着太后的手说什么“肤如凝脂”“天地毓秀”的,还有那年皇帝无意中撞见太后沐浴后呆痴的模样,秉笔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脚步这么急,不该第一个赶回来,以至于听到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第86章 心苦
“太后的病,可有大碍?”宇文睿斜坐在景砚的榻边,凝着景砚昏睡的脸,心里还是疼。
施然正低声嘱咐着负责煎药的侍墨注意火候、注意时辰,听到皇帝的问话,忙整了整衣袍,躬身施礼道:“陛下且请放宽心,太后她只是受了些风寒,邪风侵体以致发热。臣刚刚开了个疏散的方子,请姑姑们煎好,侍奉着太后喝下,一周即可痊愈。”
宇文睿听他如此说,才略略宽心。她看着景砚,心波荡漾,胸中渐渐漾满了柔情蜜意,忍不住轻轻地拉过景砚锦被内的手掌,温柔地摩挲着。
“可太后这么昏睡着,朕总是不放心。”若非有旁人在场,宇文睿很想勾着手指拂开那两缕散在景砚脸颊上的发丝,让她睡得舒服些。
施然是过来人,更是见识过先帝和太后昔年是何等的恩爱、默契,那都是些让他思之心痛的回忆,他怎会轻易忘记?宇文睿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目光流转间难掩的情意,他看在眼中,暗暗心惊----
这般情状,何等眼熟!
他心思一滞,定了定神,忙道:“太后这样睡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陛下熟读医书,当知人体自身对于病痛有着天然的防御机制。”
“不错。”宇文睿点点头,她的医理知识还有一部分是施然教导的呢。
施然续道:“是以,臣以为,太后这样,也是身体内的自愈机制在起保护作用。昏睡过去之后,呼吸和五脏六腑的运转俱都缓了下来,自然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放在治愈病痛上。再加上外力的服药,便会更有效果了。只是……”
“只是如何?”宇文睿的心,因着这两个字再次提溜到了嗓子眼儿。
施然双眸一滑,目光扫过室内的申全、秉笔和是侍墨三人,欲言又止。
宇文睿知道他顾忌着什么----
皇帝年轻,太后若只是寻常小恙,倒也罢了;如果真患上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对大周国祚的稳固都是极大的威胁,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觊觎着小皇帝的江山呢!
宇文睿见他如此情状,心里更急,“都是稳妥人,你但说无妨。”
施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才道:“只是,太后的身子骨不似前些年了,陛下要多提醒她好生保养,天寒地冻的不要着了寒凉才是。”
宇文睿闻言,俏脸一红:阿嫂今日冻成这样,还不全是因为自己胡闹?
可话又说回来了,宇文睿自问,倒也不觉得今日纯然都是“胡闹”,毕竟那些话,憋在她的心里许多年了,若是再不说出口,她真的就要憋疯了。
她于是嗫嚅道:“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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