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国之君陷入了“你不爱朕了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在意朕”的纠结之中,首当其冲的,她要向景砚索求专属于她那唯一能动弹的右手的权利。
景砚唯恐她扯痛了伤口,只好由着她拉下自己的左手,霸道地扣进她的右手中。
“你怎会来的?”宇文睿摩挲着景砚的掌心,感受到景砚的顺从,心里好受了许多,“是不是尹贺?”
是不是尹贺去了书信给你?
提起尹贺,景砚也有气。虽然当日她驾临军前的时候,尹贺跪伏在她的面前请罪,请求免去军师一职,并恳请治自己护君不利之罪,她也安抚了尹贺,要他继续担负起该当之职责;虽然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她深知今日之祸大部分在于景嘉悦的临阵处置适当,以及宇文睿的一意孤行。可是,在心底里,景砚还是有怨气的,尤其在城中见到了重伤昏迷的景嘉悦,尤其在这里见到了这样的宇文睿。
她终究不是神,面对重伤的亲侄女和在意之人,她没法不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般反应,即使她清楚得很,这是偏心,是袒护。
思及那日,云素君乍见昏迷的景嘉悦,险些栽倒的模样,景砚很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触。
“莫管那些,先养好伤。”景砚安慰宇文睿道。
确认宇文睿出事的那一刻起,景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什么军国大事,什么天下江山,只要无忧能够健壮、欢悦地活着,那些,还重要吗?
所以,她只要她快些好起来。其余的,暂且不必去管它们罢!
宇文睿其实是极想问问清楚到底是不是谁泄露了消息以至于让景砚揪心,千里奔赴前线的。她何尝不愿景砚在自己的身边的?然而,让景砚揪心,她亦是舍不得的。
若她知道景砚来到这里,竟是因为一个关于自己的噩梦,心中又会做何感想呢?怕是会为两个人的心有灵犀而欣喜若狂吧?
她想要弄清楚来龙去脉的愿望是好的,怎奈于她而言,事实苍白得很----
伤猫一只,又因为贪恋美色快要耗尽了仅剩的精力,纵使她意志力再强,此刻也扛不住疲惫的侵袭。
“睡吧。”温润滑腻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景砚的温柔是她最好的催眠良药。
眼皮打架的当儿,宇文睿不肯屈服于周公,努力地睁大右眼,殷殷地瞧着景砚,亮晶晶的。
景砚知她心意,朝着她暖暖绽开一抹笑意,双手扣住宇文睿的右掌,像是护在了最安全、亦最柔软的所在----
“我不走。”她说。
她说“我”,而不是“哀家”,宇文睿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瞬想。她的心如同飘浮在和煦的春风中,暖融,绵润,心满意足。
宇文睿很快便睡了过去,景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着她的睡颜,想着自己的心事。
门轻响,又被在里面关上了。
景砚微惊,转头,看到柴麒立在侧后方,嘴角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视线恰落在自己抱着宇文睿右掌的双手上。
景砚脸上发烧,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最终还是没有松开宇文睿的手掌。
柴麒修为高,视物能力自然较常人强得多。景砚细微的小动作皆被她收入眼中,见这位大周的太后终究没有因为自己促狭的表情而松开手掌,柴麒的眉角挑了挑,善意地收回了目光,专注在宇文睿的面庞上。
静寂半晌。
“多谢你救治她。”景砚轻声道。
“没什么,”柴麒摇了摇头,笑道,“我救她,是为了治好了她,能揍她一顿。”
景砚失笑,抿唇道:“确实该打……”
她突地想到了什么,骤然收起笑容,不无忧虑道:“她的左眼……”
柴麒也眉头皱起,道:“如我那日所说,左眼无碍,只是靠近处伤了筋脉……有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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