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极难启齿一般,自牙缝里挤出一句:“沈鲤。”
“沈鲤?……鲤哥儿?他不是……”终究是处惯了的人,玉漱见主子神情不对,及时住了口。
而后入屋,敞亮烛光下,架上人情形一览无余。
饶是影卫已然司空见惯,此刻还是别开了头,自不待说凉气倒吸的沈越沈超,而玉漱,直扑到门外干呕了。
架上人虽是人身,可哪还有个人形?
——头颅了无生气歪斜着,唇色龟裂灰白得诡异,下颌髭须丛生,脏湿碎烂的单衣粘巴在身,通体不见好肉,皮开处更是血块胶着,右手手掌已然溃烂……
就连沈越,一时也难以承认,眼下这摊烂泥,是他过去认识的沈鲤。
“沈大人!”
沈越回头,方才差人请的太医到了。须发皆白的老人,气喘不止,额上更是汗珠涔涔,足见来路匆忙。
“钟老神速。”沈越上前搀扶。
钟太医挥手婉谢,并道:“影卫来请,老朽知必有急事,什么情况?”顺着沈越指向看去,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太医,也是一顿。
沈超着急道:“钟太医,要不把人抱上|床去,方便您诊治?”
“万万不可!”老人断然摆手,“这孩子被下了死手。挨了弹琵琶的人,轻易不可挪动,否则,断骨就可能接不回来了。”
“可方才我们已经……”
“我看看罢。”老人肃然蹲下,探了脉息,复又撩起衣物查看伤情,期间几下指尖轻触,已然昏迷的寻壑竟触电似的战栗几下。
太医回手,眉头紧皱,沉声道:“二位大人,这……老朽不能保证……”
“我们信钟老,大人放手救治,一切需要吩咐便是。”沈越关切道。
“好。”话毕老人自怀中倒出掏出一只拇指瓷罐,倒出三粒红丸,往寻壑嘴里喂去,又吩咐道,“打三盆温水,先替他擦洗身子。我徒儿外出行医,这里需留一名男丁给我助手,其余人等出去。”
“我留下吧。”话一出口,沈越也是有些惊异——连日日理万机,此刻竟理所当然承下了这照顾人的差事。一抬眼,对上同是惊讶的沈超眸子,沈越一时语塞。
也难怪,毕竟,方才自己始终冷静,不见急态。
沈超只得出去,可终究放心不下,便在廊下站了,看沈越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脏污血水。
长夜漫漫。
也不知站了多久,腿麻得恍惚中的沈超都不得不清晰感知的时候,钟太医终于捶着后腰蹒跚着步子出来。
“钟老,如何?”
太医摇首:“该施救的都尽力了,剩下的,看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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