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后边的话周牧白没有听进去,她在想着,沈纤荨为什么要与乳母们说这些话,这是什么意思,说得这样分明,就好像她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末了乳母道:“王妃还让奴婢给爷带句话。”
“哦?”这是算准了她会盘问阖府的下人么,长眉斜挑,她曼声问:“什么话?”
“王妃道,小少爷都一岁多了,还不会叫爹爹,寻常日子里常常一整日都见不着殿下一面,小小姐战乱中出生,好不容易挣扎着活下来,委实不容易。”乳母跪得久了,有些哆哆嗦嗦的,看睿亲王面沉如水,忙又低下头,勉强把话接上:“王妃说,还请殿下多匀些时间给小少爷和小小姐,他们都是您的孩儿……”
“我的孩儿?”周牧白觑笑了一下,手背碰着桌案上的茶盏,顺势拿在手里就掷了出去。茶盏带着风声掠过几个下人的头顶砸在门边冷壁上,连着茶汤瞬间粉碎了一地。周牧白站起身冷冷道:“他们是我的孩儿,难道就不是她沈纤荨的孩儿了吗?!”
管家已跟着跪了下来,殿内殿外百余个奴仆黑压压跪了一地,竟然鸦雀无声。
“请裴太医来!”她寒声吩咐。管家才爬起身,她又改变了主意:“不必了,孤王自己去寻裴太医。你立即派人到城里四散寻访,王妃只带着一个丫头,定是雇了车,查到是谁载走了王妃,给孤王捉回来!”说罢点了几个亲卫,跨上骏马,直往宫里去了。
太医院在皇宫之中是另辟出来的一处独立院落,中庭里物尽其用的种了不少药材,冷风拂过,还会零星的带来后院里晾晒的草药香。
裴冬成已升了太医院院使,此刻正在当值,手里拿着几味药材与才选入太医院的裴越探讨着不同分量所能引起的药性,忽见一向温文尔雅的睿亲王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眉目之间还带着几分戾气。
裴冬成先是愣了一愣,想着该不是睿王妃的眼睛又出了不得了的变化,忙疾步走到中庭。还未寒暄,周牧白已一手扶着他下拜的手肘,直言道:“裴太医,你昨日可是到了我府中?”
裴冬成眨眨眼,点头道:“是。微臣到府上为王妃请脉。”
“你与王妃说了什么?”周牧白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
“这……”王妃的眼睛,算是睿王府的家事,总不好外扬的。裴冬成退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口中道:“殿下莫急,请入座奉茶,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周牧白语音顿了一顿,终是没说出王妃离府的话,只是声音又沉了几分:“孤王只是想知道,昨日你与王妃,说了什么话。”
裴冬成此时已猜到定是王府里出了什么变故,他长叹一声:“微臣无能,一直寻不出妥善的治愈之策,昨日里到王府拜望,正要再施针,王妃却问施针可还有用……微臣看到王妃的眼瞳之旁白膜两处竟显幽蓝,只怕是她已察觉……”
“只怕她已察觉,从此之后都可能再也看不见了是吗?”周牧白眸色黯然,略低垂了头,看着脚下斑驳纵横的砖石纹路。
从太医院出来,周牧白径直去了沈府,听说睿王妃在王府之中失了踪迹,沈家上下都大吃一惊。
沈琪轩道:“王妃自幼果敢,但行事谨慎,从不让人担心,此番不告而别,怕是另有隐情。”
沈佑棠深知两人数番纠葛,也不好劝慰的。
周牧白站了一会,知道纤荨确实不曾回来,心中更失落了几分,拱手告辞。沈琪轩见天色将晚,欲留她用膳,她又哪里还有心思呢。
“沈太傅年事已高,向闻岳母大人贵体时常欠安,纤荨离府一事,还望暂不要告知两位大人。小婿定当加派人手,接纤荨平安归来。”牧白说着深深一拜,转身往沈府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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