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存芳赞了一句:“阿徵果然睿智。”
聂徵被那双眸子这么望着,稍一怔忪。
薛存芳从雨中来,整个人都凝了一层水汽,几缕濡湿的漆黑发丝蜷曲着紧贴在白皙的脸侧,光滑的面颊上沁出点点水珠,又有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下颌滑落入凹陷的颈项……不复往日的光鲜亮丽,本应是狼狈的情态,却有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聂徵整个人的神色不禁僵硬起来,他为何又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难道柳荷生残存的影响有这么大?
他从琵琶袖暗缝的口袋中取出一方手帕,递给了薛存芳。
薛存芳道了一声谢,接过手帕看了一眼,是一方素白罗手帕,除了布料原本的细密纹路外,上面什么也没有,素净极了,一看便是聂徵这人的风格。
他低头细细擦拭,一面解释道:“起早陪姑母和夫人去相国寺拜佛,没成想晌午刚用了斋饭就下起了雨,而今她们还暂留在寺里休憩。”
聂徵道:“那你派一个下人过来知会一声便是了。”
“我可不想失约,”薛存芳擦干净了,仔细将手帕叠好,自然地收入了自己怀中。
“何况,我若不来,你一定会生气,下次再不肯与我相见了吧?”
雨幕是淅沥的、冰凉的,薛存芳的眸子里却似氤氲了一场初启茶盅后、弥散开的漫天茶雾。
聂徵欲言又止:“我……”
薛存芳忽而走上前来,笑盈盈地凝视着他,放柔了语气:“阿徵,你在生气吗?”
这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了。
中山侯年近而立,只是男子本来便不易显出年纪,这人又得天独厚,顶着这副皮囊走出来,说是弱冠少年亦无人不信,眼下做出这副行径也不如何跳脱。
可怜聂徵一下子被打了个手足无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拗着脖子强自镇定道:“我没有。”
耳根后却有明显的绯色漫了上来。
薛存芳恍如未见,无声地笑了一笑,轻巧地揭过这页,“走罢。”
聂徵左手执伞,薛存芳走在他的左侧,原本伞把是公平地居于二人之间的,只聂徵念及这人适才淋了雨,又是个羸弱多病的体质,于是不动声色地将伞往□□斜,一路下来,自己的右肩上难免染了几分湿意,不过不放在心上。
薛存芳带他去的是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
店里搭了几张红木桌,看得出年深岁久,掺杂了累累驳色,又有抹不去的深色油渍,早已不复原本成色。
除了收拾得干净整洁外,这家店看来再寒碜不过。
对此薛存芳和聂徵都不在意,他们以前微服溜出来的时候,可是去夜市上吃遍了小摊小贩的。
何况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适用于这家店亦然,菜一上桌,立时有香气扑鼻而来,惹人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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