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月楼,杭州城里最负盛名的青楼,传言中揽尽全天下最美艳女子之楼坊。
而其中,以今年的花魁诗诗最能颠倒众生。
三天来,花月楼的名号更是传得响亮。只因向来冷静睿智、不近女色的义民庄庄主竟迷恋上花魁诗诗,甚至还抛下义民庄的大小事务,在诗诗房里整整待了三天。
这下子所有人莫不对诗诗感到莫大的好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绝色佳丽能掳获本城最英挺俊朗的季庄主,甚至让他甘愿放弃杭州城的首富阮家大小姐。
花月楼内,无数的名流公子、豪门显贵等待终日,只为能见诗诗一面。
而花魁诗诗的揽月小筑却始终只为一人开启,那就是季庄主。
季凌阳躺在宽大的四柱大床上,他身侧的温暖胴体捱近了他,丰满滑嫩的身子轻轻摩赠着他,灵巧的舌尖,贪婪地在他的脸上轻舔细吮。
「够了。」他皱紧了眉,推开她。
诗诗抬起头,望见他眸中的厌恶与不耐,不由得咬着下唇,水眸泛起泪光。
「庄主不喜欢诗诗服侍您吗?」
季凌阳闷哼了声,甩下她的身子,起身着装。
诗诗渴望地望着他结实有力的身躯,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三天前,她曾经幻想自己是唯一能让这位俊朗多金的男子动心的女人。而三天后,她却只剩下满满的失望——他g本一点也不在意她。
季凌阳没理会诗诗,独自坐在桌前喝着闷酒。热辣的酒y并没有除去他内心的烦燥不安,他对诗诗的挑逗愈来愈感到不耐烦。没错,她是最好的情人,外表具有空灵的美,内在却是个热情如火的女人。
他以为他绝对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
可事实证明不然,和诗诗在一起感觉只有空虚和纯然兽x的发泄。
他的脑海中仍然不时地浮现一个娇俏绝丽的容颜……
「该死!」他暗咒。为什幺又想起她?他发誓要将她逐出心田的,为什幺总是忘不了?那个任x倔强的女娃怎能跟成熟娇媚的诗诗相比呢?
他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丝毫没发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立在他面前。
「季庄主好享受啊——」季凌阳猛拾眼,一个面貌英挺,眉宇间却略带轻佻的年轻男子正斜倚在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来做什吗?」他没好气地低吼。下悦的目光对上莫允凡,一个他相交十二年的好友。
十二年前,季家遭逢大变。季凌阳带着幼小的妹妹,身无分文,只能以行乞为生,幸有莫家收容了他们。莫允凡之父见季凌阳资质不差,将他视如己出,让他与莫允凡一同习字练武。
成年后的季凌阳,果然不负众望,不但文釆武功略胜一筹,处事之j明更十倍于莫允凡。莫家在江南一带的事业,渐渐地交由季凌阳掌理,多年来他将莫家的事业版图扩大五倍不止。
而莫允凡一点也不在意其父对季凌阳的器重,反而乐得轻松,自愿在季凌阳之下做些他自认为「有趣」的事。
谁也不知道二年前设立了义民庄的季大善人,其实是江南首富莫家的主事。
「诗诗,你退下。」季凌阳头也不回,冷冷地命令。
诗诗见他决绝冷酷的态度,心中一酸,可毕竟在红尘打滚多年,识得人的脸色,只得黯然离去。
莫允凡将诗诗的哀怨看在眼中,回首对季凌阳讽笑道:
「怎幺?我还以为这回你终于动了凡心,看来,你g本不把杭州第一名妓看在眼里,那可就奇了,怎幺你还整天在这里瞎混?」
季凌阳冷冷地回视莫允凡。
「不关你的事。」他g本不屑响应莫允凡的嘲讽。
莫允凡咋咋舌。「啧!啧!火气这样大。我还以为三天够你消火的了,看来好象还不够嘛!怎样,诗诗姑娘不够销魂啊?还是你心里另有别人?」
「你说够了没有!」季凌阳浑身一震,锐目一瞇,用杀人般的目光狠狠的瞪着莫允凡。「我没空听你在这儿废话!」
莫允凡面对着季凌阳的怒气,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皮皮地一笑。
「别急嘛,老朋友听听心事,有什幺关系?」
「莫、允、凡——」季凌阳放轻了语调,语气却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好!谈正事。」开玩笑,会闹出人命的事,他莫允凡可不会笨得去干。
「丝农那方面没问题。今年我们以高出一成的价格收购,再加上你季大善人的大名,全部的收成全进了莫家货仓。这阮存富去年和江南织造宋大人签下了合同,这会儿交不出货来,嘿,有他好看的了。」
「刘知府那方面呢?」季凌阳问。
「那个贪官,可让我们捉住把柄,这回他收贿贪渎的事可让我们拿到证据。刑部那边我们已经打点过了,这次他是死定了。现在他可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了阮家?」莫允凡一脸得意。
季凌阳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兴奋的神采。
「怎幺?这样你还不满意?喔,对了!我忘了。除了阮存富,还有他那个宝贝女儿,阮大小姐。不过这不成问题啊,你不是早就把人家给吃了吗?啧啧,真够狠哪!为了报仇,连这种坏人名节、玷污闺女的事都做得出来,真是……」莫允凡煞有其事地摇头叹息,戏谑的眼光却泄露出一抹捉弄。
「我什幺都没做!」季凌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
「什幺都没做就闹得满城风雨了,要真『做』了,那还得了!」他闻言更乐了。
「她硬要缠着我,干我什幺事。」冷冽无情之语足以令人胆寒。
「这幺冷血?」莫允凡啧声道。「难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动心?阮大小姐这样的绝世美女死心塌地对待你,当真一点也感动不了你?如果你当真不动心,又何苦强忍情欲
每晚对着软玉温香,却又不敢动手,偏要来这风月场所发泄。真的没有一丝疼惜,你会到口的肥r不吃?你明明是太在乎她了,才不忍真的伤她,不是吗?」他越说越起劲,季凌阳的脸色也益发难看。
「当然没有。」敢情是捋虎须捋上瘾了,莫允凡不怕死的继续说下去。「你明明已经喜欢上人家了,还装!这下可好了,我看你的仇也别报了,干脆仇家变亲家,这下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住嘴!」季凌阳吼道,额头浮现的青筋和紧绷的下巴显示他正处于狂怒的状态。
「怎幺?恼羞成怒了,是不是让我说对了啊?」莫允凡不但不畏惧于季凌阳杀人的目光,反而开怀大笑。
「该死!我不在乎她,她不过是我手下的一颗棋子,我恨阮家,就连她,也不可能放过!」他吼道,似乎也在说服着自己。
「是吗?那好极了!」他不怀好意地一笑,目光瞥向楼下。「你的『棋子』来找你了。」
「什幺!?」季凌阳霍地起身,冲出门外。
他无法相信自己所见!阮曼如竟然就站在花厅!
「我要找季凌阳!放我进去!」
她纤细柔弱的身子直挺挺地伫立在人群之中,骄傲的目光扫视一室的男男女女,她螓首昂然的高举,慑人的气势宛如高贵的女王。
「阮大小姐,这儿可不是你这种大家闺秀能来的。」老鸨震慑于阮曼如的气势也只能尴尬地讪笑。
「我不管,让我见季凌阳,我有话问他。」
「阮小姐何必一定要见季庄主呢?季庄主既然不懂得怜香惜玉,倒不如让在下代替他来好好的疼你。」chu里chu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曼如缓缓地望向那人。
她一点也不喜欢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的男人,那人满面通红,一望便知是个色急攻心的醉汉。
「走开!」她冷冷地回道。
那人不退反进,朝她绽开一个狰狞的y笑。
「何必假正经,全杭州城哪个不知道阮大小姐作风豪放,这样吧,让在下见识一下妳的浪荡模样。」说着他伸手抓住她的纤纤藕臂。
「拿开你的手。」她冰冷的命令。
「别装了,到这儿来的女人就是要陪男人的,来,过来让大爷爽一下。」醉汉睁大眼,继而咧嘴笑着,更用力地扯住她的手。
人群开始聚在他们周围,个个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冷眼旁观。
「放开我!」曼如咬牙说,极力克制着狂烈的怒气。
「放开你?可以啊,来,亲个嘴儿,求求我,大爷一高兴,就放了你。」那男人狞笑着,张开一口泛黄的牙,往曼如细致的脸蛋儿靠近。
「我警告你,你敢碰我的话,我就……」曼如怒声恫吓。
「就怎样?叫季庄主来救你吗?别傻了,他早玩腻你了,他现在正和诗诗打得火热哪!不如让我来陪你吧!」他轻蔑地一笑,一个用力,将她扯进怀中。
顿时一阵令人作呕的酒气袭上曼如,四周放肆的嘲笑声更加添了曼如的的怒气,她在那男人怀中激烈地挣扎。
「放开——」她还没叫完,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她睁大了眼,看着前一秒还抱着她的男人像布袋般的飞出大厅,继之是一声如猪般的哀嚎……
一抬眼,她终于看清了救她的人——
「凌——」她几乎要因释然而虚脱了,他再次救了她,她安全了。
「你该死的在这里做什幺?」他暴怒的吼声震断了她开口欲言的话。
「我——」
他显然不打算让她把话说完,chu鲁地扯住她的手,把她拖上楼去,用力地将她甩进房门后,他砰一声关上门,回过头,用一双足以杀人的怒眸瞪着她。
「你究竟在搞什幺鬼!」他捉住她细瘦的双肩,发狂似地摇晃着她。
一想到刚才那男人竟用那双脏手碰了她,他就无可抑遏地怒气勃发,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之中!
「我、我想来……找你……」她被他晃得头昏脑胀,只能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的动作骤停,怒目瞪着她。
「这不是妳该来的地方。」他的声音隐含着可怕的努气。
「为什幺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她挑衅地喊回去。
「为什幺?」他眸瞳一沈,冷鸷的面容透出一丝残酷。
「诗诗,进来!」他忽地吼了声。一个娇媚柔美、风情万种的女人立时应声进入。
季凌阳将那女人用力的扯入怀中。
「想知道为什幺吗?」他怒视着她骤然惨白的小脸,一手残暴地扯开诗诗的衣襟,狂肆地揉搓那团白皙的浑圆。
「呃……」诗诗在季凌阳强烈狂放的攻势下,逸出阵阵难耐的娇吟。
曼如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心碎欲裂。她想逃,想抹去那令人痛绝的画面,可双腿却如千斤巨石,怎幺也无法移动,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怎幺?还不走?难道要看我与女人相好?」他冷讥道。
曼如的身子一颤,被他残冷的话语给慑住。
季凌阳狞笑,脸上却隐现不忍的情绪。她脸上悲恸的表情撼动他的心,但他必须努力克制自己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再一会儿,只要再一会儿,他相信他就可以将她逼退……再一会儿,她就会断了对他的爱恋纠缠,他的心就能再回复以往的平静……只要再一会儿……
他蓦地动手撕裂诗诗的薄纱,低头用力的含住那粉红诱人的尖端,急切地吸吮挑逗起来……
曼如的脸色愈来愈青白,泪水无声地滚落眼眶。
她无法逃避,明知他是蓄意羞辱,但奉上的真心早已无法收回。
没有后路了吧?只有义无反顾地赌上一切……
「我爱你!」一句幽怨微弱的告白逸出她的唇畔。
季凌阳如遭电殛般的猛然一窒,一抬眼,对上她那双哀痛欲绝,却澄明透澈的眼眸。
「我爱你!」她坚定平静地开口,固执地勇敢面对他。
季凌阳一震,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昂首站立在他面前的模样有多美。
「该死!妳就是不懂什幺叫放弃吗?」她诅咒她,也诅咒自己莫名的心绪。
他输了!输在她的坚持,她的勇气──
「出去!」他霍然将诗诗丰满的身子推离。
「公子?」诗诗一脸错愕,滚烫的身子犹自轻颤不已。
她的视线流连在季凌阳和阮曼如之间,那两人一动他不动地对视着彼此,流窜在两人之间的情意是如此的浓烈。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对情人之间赌气的道具。
诗诗黯然垂首,悄悄地退出门外。
「过来!」季凌阳瞪着曼如,不悦地低吼道。
她听出了他语调中的怒气,却难抑心中的兴奋。
她赢了,是吗?他赶走了那女人,留下她。
季凌阳脸上的y惊更甚,她眸中闪动的胜利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是啊!他是被她的固执打败了,但她真的有必要那幺得意吗?
「过来!」他chu声吼道,一把将她扯进怀中。
曼如让他压在炕上,一双纤手抵在他因怒气而喘息的结实x膛,感受着他的愤怒,一抹娇媚的笑却在她柔美的唇畔绽开……
「该死的女人,还笑!」他不满地吼道。攫住她的小嘴想熨平那勾扯他心的笑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这个吻却带着深沉得几乎是绝望的情意,似承诺、似宣誓……等他终于放开她时,两人都不由得沉重地喘息着。
季凌阳将灼热的唇抵在她的发间,因强忍欲望而微微颤抖着。
「赶走了我的女人,看你要如何补偿我。」他嘎声调笑,深沉的眼底却泄露出复杂的情思。
曼如埋在他x膛的小脸蓦地烧红,天真的她隐约了悟他的意念,想到他要在她身上做和刚才所见的那种事,她全身不禁抖颤不休。
「我……不……」他的大手轻悄地抚上她的x脯,曼如不由地深吸口气,害怕极了那陌生的灼热骚动。
「害怕吗?」
曼如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无助地瞅着他。
她知道自己逃不开了。打从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她的心就全系在他身上,他要的话,她又怎会不给呢?
她颤抖的柔荑抚上他肌r纠结的肩头,感受他浓郁的男x气息。再也禁不住意乱情迷,将柔软的身子贴上他,无言的邀请……
季凌阳x口一热,将她的身子紧紧缠住,爆发的情欲就要宣泄而出……
「我爱你!」曼如微闭上眼,迷蒙地低喊。
季凌阳一震,微微抬高上身。充血的眼眸对上她那张全然奉献的无助娇颜。
「凌阳?」感受到他僵硬的停顿,她星眸不解地微张。
他没说什幺,反身抱紧了她,硬生生地压下火热的欲望。
他不能占有她!该死的!纵使那几乎像杀了他一样难受。
他知道若他做了,她将会恨他……终有一天,她会恨他。
而这个念头……竟令他不寒而栗……
阮府
「你说什吗?有人在暗中收购丝绸?」
「是的,听说这几日义民庄的人,用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收购今年的收成。有好几个佃农已经私下同意了,其它的人也都跃跃欲试,看来要出乱子了。」阮府总管徐成向阮存富报告着近来不甚明朗的情况。
「义民庄?是那个叫季凌阳的小子?」阮存富肥胖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是!」徐成垂首应道。大小姐和那季庄主问的暧昧情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这下子季凌阳又冲着老爷来,摆明了要阮家下不了台。他知道老爷一定气炸了。这会儿,他可不想成为无辜的p灰啊!
「可恶!那小子是什幺来历,敢跟我作对!?」阮存富一掌拍在桌上,怒气腾腾瞪着徐成。
「这……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三年前季庄主在东村设了义民庄,专门收留贫苦无依的人家,不但如此,他还时常赈灾捐款,也不曾听闻他从事什幺营利,奇怪的是他的财力似乎源源不绝!」
「难不成他会比我有钱!?」阮存富不悦地皱紧眉头,他不服气,那季凌阳明明只是个毛头小子。
「这……」徐成很想点头,但看见主子的脸色,又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我倒是听厨房管事说过,似乎季凌阳原本是杭州人士……」徐成赶忙提供情报。移转主子的注意力。
「是吗?」
「是!不只如此,他和您……这……还有点过节……」徐成忧心道。
「怎幺回事?」
徐成尴尬地笑了笑。「季家原本是城里的丝农,十二年前,因为拒绝将收成交给我们,您让知府大人把季家男主人抓了起来……」
「那又如何,只要他们听话,不就放人了。」阮存富嗤道。
「这……人是放了……」徐成咕哝着。「可却给整死了。」
「死了便死了,人是在牢里出的事,难道还怪在我头上?」阮存富不耐烦地挥手道。
「可季家可不这幺想哪!当晚他们一家就引火自焚而家毁人亡了,只剩季凌阳和季琳两个小孩逃了出来!」
阮存富一怔。「那……那又如何……又不是我要他们去死的……」他不悦地嗫嚅,心下却有了一些不安的预感。
「但季凌阳可不这幺想哪……」徐成低下头,喃喃道。
阮存富瞪着徐成,不知怎地,脑中怱地掠过一个景象,他记起在十二年前,似乎有个小男孩带着怨恨的眸光瞪视着他,鲜血汩汩地自他的额头往下流。
是他吗?
阮存富的身子窜过一阵寒颤。
「小姐呢?」他心慌的记起曼如对季凌阳的迷恋。
「小……小姐……」徐成困难地咽了口口水 。
「我问你小姐在哪!?」阮存富不耐烦地吼道。
这叫他怎幺开口呢?小姐昨夜大闹花月楼,堂堂一个姑娘家竟然在勾栏院里待了一夜,这事儿早就传得人尽皆知。这……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去叫小姐过来—」阮存富吼道。
「老爷……这……」徐成为难地低下头,叫他怎幺去找小姐哪!这下子她恐怕还在花月楼哪——
他正感绝望时,一抹娇俏的身影飞进了大厅。
「爹!」阮曼如嗲声的偎进阮存富怀里。
阮存富望着怀中柔美俏丽的女儿,一股骄傲爱怜的心情油然而生,压下了到口的责备,软声问:「到哪儿去了?」
阮曼如微微一僵,不动声色地将头埋在爹的x前,掩饰着突如其来的心虚。
爹应该还不知道昨夜她偷溜出府的事吧?虽然她和凌阳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但她很清楚别人可不会这幺想,尤其是爹,他恐怕会气炸的……
「爹找女儿有什幺事?」她俏脸微扬,试探地问。
「我不许你再和季凌阳有任何瓜葛。」阮存富板起脸训道。
「为什吗?他不但心地好,学识、武功样样j通,是个难得的人材,女儿和他交往,为什幺爹要反对?」曼如下意识为心上人辩护。
「交往?」阮存富气急败坏地问。「你究竟和他到了什幺程度!?」
「爹您想到哪去了?」曼如蓦地脸红。「人家……季公子是正人君子。」经过昨夜,她对他的仰慕更添几分。
「正人君子?女儿,你别被那个人骗了,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他g本是存心不良、别有居心。」
「不可能!」阮曼如挣脱父亲的怀抱,坚决地否认。「你不能这样说他,你不了解他,又怎能妄下评论?」
「我了解他!我知道他的计谋,他一心要把我们阮家搞垮,他不但要毁了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他没有理由要这幺做!」曼如瞪大了眼,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指控。
「他有!妳不知道他……」阮存富倏地住口,他怎能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当年所犯的罪行。
「爹!你误会他了。」曼如见他不语,柔声道:「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更没有勾引我,是女儿自己喜欢上他,是我缠着他,我爱他……」
「妳说什吗?」阮存富闻言全身一震。
「是我缠着他不放,我爱他!」曼如不顾一切地说出来。
「你!……你!」他顿时气急攻心,指着曼如的手颤抖着。
「爹!求你成全女儿!」曼如跪了下来,为了季凌阳,她愿做任何事……
「你这不孝女!」
一阵天旋地转,阮存富肥胖的身子抖动了几下,终于沉入黑暗之中……
阮曼如站在季琳房门前,咬牙犹豫着。
「你站在那儿做什幺?还不进来?」季琳冷冷的声音传来。曼如一怔,知道再无退路,吸了口气推开房门。
「我要你带的东西呢?」季琳瞄了曼如一眼,倨傲地说。
「嗯!」曼如颤抖的手自怀里抽出一迭厚厚的文件。
季琳接过文件,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你确定这是季大哥要的?」曼如不确定地问。
「是啊!」季琳将手中的地契仔细地锁入箱内,转身面对阮曼如时,脸上是一片的平静。
「哥哥生意失败,急需要银子周转,有了这些地契,他就有救了,你也不希望见他失意落魄的,不是吗?」
「他为何不当面告诉我呢?」曼如眉头轻皱。「他应该知道我会帮他的。」
「别说笑了,我大哥是何等骄傲之人,要他去求一个弱女子,那简直是要他的命。」
「是啊……」曼如点点头,心下再无疑惑。
「那幺别告诉他是我将这批地契给了他的,等他的生意上了轨道,再将这批地契还回去好了。」
「大哥有妳这等的红粉知己,真是幸运哪!」季琳讥道。
曼如听不出她话中隐含的讥刺,微微地红了脸。
「我……我只希望他好……」曼如面对季琳,忽觉自己的坦言有些尴尬。
「我……先回去了。」她恍惚地转过身要走。
「你将阮家地契交给季家之事,你爹可知?」季琳怱道。
曼如身子一僵。
「不!爹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我没让他知道。」曼如忧心道。自那日的争吵后,爹就病倒了,一思及此,她的内心就充满罪恶感。
「很好,非常好!」季琳冷笑。
阮曼如蓦然回首,季琳眼中的狂肆竟令她心悸。
是她多心了吗?
那抹邪光迅速掠去,季琳又回复她一贯平淡的神色。
「我回去了。」曼如茫然道。
也许真是她看错了。
她惶惶然地步出季琳的闺房:心里却多了丝不踏实……
季凌阳伏首文案之中,书房门被猛然推开。
「我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的。」他不悦地皱眉,抬首望着季琳。
「哥,你瞧这是什幺?」季琳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不顾季凌阳冷峻的神色,将一迭文件放在他桌上。
「你是怎幺得到这些地契的?」他瞄了眼那些文件。但季凌阳丝毫没有感受到季琳高亢的情绪,反而沉下了脸。
「你偷来的?」他厉声道。
「偷?我哪用得着偷。」季琳难掩得意地笑了。「自然有人会双手奉上。」
「妳说什幺?这是怎幺回事?」他霍然拍案站立,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季琳凝视着一抹讥笑,无畏地对上季凌阳严厉的眸光。
「不就是那个蠢女人吗?她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哪,为了你,什幺都敢做。阮家出了这种败家女,合该是气数尽了。」
季凌阳铁青着脸,无来由地对季琳刻薄的批评曼如而感到愤怒至极。
「把这些地契退回去!」他命令道。
「为什幺?」季琳不可置信地喊着。「这不是十几年来我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一切吗?」
季凌阳寒下脸,沉声道:
「我是要搞垮阮家,但不是用这种下流的方式!」
「下流?你竟然说我下流?」季琳怒不可遏。「你敢说你不是处心积虑地在勾引阮曼如,你敢说你不是计画好了让她对你迷恋沉醉,藉此来打击阮存富、来夺取阮家的财产?如今阮曼如如你所愿地对你死心塌地了,你竟然说我下流?」
「我、从、来、没、有、计、画、这、一、切!」季凌阳狠狠地拍上身前的桧木桌子,高张的怒气让他面目狰狞。
「你没有?」季琳一怔,随即会意地绽出讽笑。「那幺是阮大小姐自己下贱了!?哈!果真不知耻。」
「不许这幺说她!」他大吼,双拳紧握在身畔,以免失手掐死自己的妹妹。
「为什幺?」她不服。「全城的人都知道的丑事,为什幺我不能说?」季琳星眸一眯,审视着季凌阳眼中的愤怒,怱地闪过一个念头——
「你心疼她了?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她惊恐地大喊。
季凌阳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这个举动令她更确定了自己的猜疑。
「你怎幺可以!?」她捉住他的手猛摇晃着。「你不可以忘了爹娘是怎幺死的,季家一家六口是阮家害死的,你不可以喜欢上阮家的女儿,不可以!」
「我没忘!」季凌阳甩脱她的手,别过脸僵着声道。
他怎幺可能忘?至今他都还清楚记得那夜的热焰,记得娘眼中的无助绝望,记得空气中传来的欲呕的焦尸味……
「我不可能喜欢她。」他咬紧了牙关说道。
李琳审视他,良久……不语……
真的吗?为何他眼中镌刻的伤痛令她如此不安……
「季琳!你确定真的要这幺做吗?」
黑夜包围了整个义民庄,一片寂静之中,有二个疾奔的身影迅速地朝马厩移动。
两人在马房的一处站定。
划开的火石照亮女子绝丽的脸庞,坚定抿紧的唇办显示她不可动摇的决心。
「别!」莫允凡攫住她细致的手腕。
「你真的要烧了马房?你又不是不知道凌阳对火有多敏感,你会把他逼疯的!」莫允凡深知季凌阳对火的恐惧,童年的y影造成他永远的心理障碍。
「我当然知道。」季琳冷笑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她怎幺会不知道呢?
「那你为什幺要这幺做?」莫允凡不敢置信地怪叫起来。没错,他是喜欢她,可她要疯起来真是有够令人吃不消的。
烧了自家的马房!?哪有一个脑筋正常的女人会这幺做!
「大哥的意志动摇了。」她恨恨地低咒道。手中的火星飞落,迅速在干草堆上燃起轰天巨焰。
「他忘了季家的血海深仇,他心软了,为了那个女人,他什幺都不顾了。」她的目光凝住赤红的火焰。
那一刻,她的心思又回到那血腥的一夜……
当年她昏迷了,完全不记得火场的那一幕。可大哥不同,他亲眼目睹了一切,清楚地记得大火如何残酷地吞没季家的一切。
若要让大哥重燃对阮家的仇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美丽的红焰跳动在她明亮的眸中,令人不寒而栗。
语 绿《复仇魔君》 扫图:my 校对:咕咚;surfer
第五章
「义民庄失火了!」季琳抛下这句话即快步地离去了。
阮曼如傻愣愣地呆立片刻,下一秒钟,恐惧攫住她的心。她也没时间去思考为何季琳会特地跑到阮家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便匆忙地跟在季琳身后奔出阮府。
庄里是不可思议的混乱,呼喝声、尖叫声和空气小浮动的烟焦味……
曼如一瞬间即失去季琳的踪迹,只能凭本能地寻找着季凌阳。
「把那匹马拉开!」她听到他充满权威的吼叫声,立刻转向声音的来源,很快的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他站在被火焰吞没的马厩前,大声重复他的命令。
「该死!」他咒骂那个显然该听命行事却没有服从他指示的人。随即曼如的眼睛倏地睁大,她看见他冲入了火场。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的心脏几乎快停止了,她才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强健的双手紧拉着早已惊慌失措的马匹。
他强硬坚决的态度显然压制了马儿的恐惧。将马匹交给一旁的马厮,重新投入救火的工作之中。
曼如回过神来,加入一旁的妇人帮忙传递清水。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渐渐受到控制,终于最后一丝火苗也被浇熄了。
经过一夜的折腾,大伙儿都累极了。
曼如听见季凌阳下了几个简单的命令,众人纷纷回木屋歇息去了。
很快地,人潮散去,只剩下一地湿濡和一座焦黑倾倒的建筑物。
季凌阳背对着她,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但他僵直的背影莫名地牵动她的心。
「凌阳?」她在他身后忧心地喊道。
季凌阳倏地回过头瞪视她。
曼如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倒抽了口气,不自觉地往后退。
他的下颚绷得死紧,眼中的光芒诡谲而凶残,她从未见过他有这种神情。那森冶的面容,像极了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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