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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穿起了和玲珑一样的白色湖丝团衫和百衲裙,梳起了和玲珑一样的流云髻,玉夫人仿佛换了一个人,原本就显得年轻的她,现在看起来更是和玲珑一般大小,活脱脱一个刚出嫁的小女儿。

“丫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鲁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安慰著哭泣的玲珑和玉夫人,当然,在我嘴里,玉夫人已经变成了玲珑的表姐玉无暇。“有我老弟在,这仇总有一天会报的。”他多看了玉夫人几眼,似乎觉得她有些面善,不过最後还是没有看出什麽来,毕竟玲珑亲口说母亲已经被害了。

“老弟有何打算?”

“老鲁,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南浩街附近有没有空宅,不用太大,我要在苏州临时安个家。”

逃离春水剑派总舵的时候,我只是想尽快逃到苏州,因为那里有我在江湖上仅有的两个朋友鲁卫和南元子,两个人不仅武功了得,而且鲁卫还是个捕快头儿。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江湖为什麽会有帮派,而权势为什麽一直会有人去追求。

在船上的几天,我才觉得苏州真是个好地方。扬州我暂时不能回去了,我不想让十二连环坞的那群王八犊子找到我的老家,让我五位师娘受到什麽惊吓。苏州景物繁华,水陆交通极是便利,正是临时居住的上好处所,而且十二连环坞还是它的属地,更方便我复仇计划的实施,唯一有些麻烦的是我杭州府捕快的名头,不过我想有银子开道,李之扬和鲁卫想必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哦?”鲁卫诧异的望了我一眼,不过他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苦笑道∶“老弟,老哥我好不容易把江湖上的那些牛鬼蛇神赶出了苏州府,你又来给我惹事!”

我笑了,十二连环坞此番行凶,已将其凶残本质暴露无疑,苏州府剿之有责,老哥,想不想多小弟这个帮手呀?

鲁卫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老哥我要向李之扬要人,他是我的晚辈,想来不会拒绝吧。”

鲁卫是地头蛇,不出半个时辰便搞定了住处。那宅子叫竹园,离鲁卫家很近,不过百步远,是个两进十间屋子的小院,原本是一个盐商外宠的住所,虽不大却很雅致,最近这盐商的两条运盐船被抄了,他著急用银子,便减价出兑,鲁卫仅用了六千六百两银子就购下了。我又定了些家具器皿,挑了六个聪明伶俐、模样俊俏的使唤丫头和四个乾chu活的老妈子,我就觉得身上的钱不多了,想到还要参加霁月斋苏州分号的开业典礼,迫不得已,我只好动用沈园在大通钱庄的特别提款权。

沈园已经有年头没用过这种特权了,大通钱庄苏州分号的掌柜刘定远曾经坐过扬州店的柜台,彼此很熟悉,饶是这样,我还是通过了极其繁琐的手续,花了个把时辰,才拿到了六十万两的银票,临走,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等满了十五天才能再次动用这种权利。

等傍晚的时候,我已经在新家竹园的庭院里招待鲁卫和南元子了。七八样下酒的小菜是萧潇和玉夫人做的,因为用心,便显得十分j致,连南元子一尝之下都赞不绝口∶“尊宠好手艺,老弟真是有福啊。”

几天下来,听玲珑一直叫玉夫人姐姐,我有时也会出现错觉,似乎玉无暇和玉夫人并不是同一个人,她只是玲珑的表姐而已,那个作为我丈母娘的玉夫人已经真的死了。连我都有这样的错觉,已经知道我是个花心大少的鲁卫和南元子更是把玉无暇和玲珑一样当成了我的宠妾。

“恐怕消受不起呀。”我本意是指劳动玉夫人让我消受不起,却被两个人取笑说是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知道解释不清,便转了话题∶“老鲁,怎麽能想个办法,让朝廷出兵剿灭十二连环坞?”

想起g难说过,武当、少林曾经两次联手进剿太湖,却落得损兵折将,空手而归,我就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要用江湖的力量来解决十二连环坞几乎是不可能的,朝廷就成了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没有证据,难!”鲁卫一脸苦笑,“大明可是个法制国家,一切都要讲证据。”

我就是证据。死了这麽多人竟然也叫没有证据,真是天理何在?!

“你只是苦主,却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其实你原本是个人证,只是你娶了玲珑,这证人便做不成了。不过老哥我倒是可以立案,甚至为了找证据老子都可以去太湖抓人,当然能不能抓到是另一回事,可朝廷却没有理由派兵,除非┅┅”

除非他们造反,或者老子当个二品布政使司朝廷才能发兵?我接过了话头。

“老弟你真是个聪明人,”鲁卫嘿嘿笑道∶“不过让这帮兔崽子造反恐怕再借给他们一个胆他们也不敢,倒是老弟过个十年二十年的,没准儿能混上个二品大员。”他叹了口气,“可惜令师王公弃南京兵部尚书如鄙履,要不发兵征讨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元子脸上倒没有什麽惊讶的表情,想来鲁卫早把我是阳明公学生的消息告诉了他,“老鲁,王公是天下有名的理学大家,岂会因私废公?”他眼睛盯著桌子上的一碟小笼汤包,“去太湖去抓人更是可笑,恐怕人没抓到,自己先被做成r包子了。别说尹观,就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师弟高光祖你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依老南看,眼下第一要务是要弄清楚十二连环坞此次行凶有什麽目的?为什麽把目标锁定在了春水剑派?”

我一直认为南元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他憨厚脸上的憨厚表情和他从事的职业很容易让人忽视他,或许只有在朋友面前他才把自己的锋芒暴露出来。

鲁卫白了他一眼,“废话,我也想知道。十二连环坞总不能因为王老弟的一句追杀花想容,就把春水剑派灭了门吧。江湖上有多少人盼著他死,也没见有人洛u嗾d殃。再说,王老弟刚在杭州说句话,应天那边就出了灭门惨案,难道十二连环坞的人都是神仙,预先知道他要说什麽吗?这事儿摆明了早有预谋。还有,现在看来,况天的死也很可能是这帮歹徒乾的,我想还是看看这两个案子有什麽相同之处吧。”

他顿了一下,又笑道∶“春水剑派、鹰爪门,江湖十大门派里一个第九,一个第十,难道十二连环坞想参加武林茶话会,混个十大门派装点门面不成?”

“那该提醒高君侯一声,”南元子苦笑道∶“他排埙ub十大门派里可是排名第八呀!”

听鲁卫提起况天,我念头一转,道∶“大江盟正在替况天缉凶,若十二连环坞真是凶手,以大江盟的实力再加上武林其他门派,即便灭不了十二连环坞,也可以把事情闹大,让朝廷有藉口剿灭它。”我现在真有些後悔当初行事太意气,不过,只要齐放肯与十二连环坞对撼,就算是低三下四的去求他,想来我也愿意。

三个人议论了半天并没有什麽实质x的进展,最後鲁卫说反正他因为另外一桩案子要走一趟杭州,这样一来和李之扬商量一下,如何把我调入苏州府,二来顺便探探大江盟缉凶的情况,如果可能的话,就直接邀请大江盟来对付十二连环坞。而我也发现贫乏的江湖知识已经开始影响我的判断力,便央求鲁卫开放苏州府衙关於十二连环坞的机密档案供我查看。

送走鲁、南二人已是夜半时分,只有一弯残月冷冷清清的挂在空中,萧潇看我还呆坐在院子里,便过来劝我∶“主子,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我搂著她进了内院,问玉夫人和玲珑睡了没有,萧潇抿嘴笑道∶“主子不睡,她们哪能睡呀,毕竟是主子的人了。”又道∶“主子别再喊错了称呼,眼前这些丫鬟不比沈园,初来乍到的也不知心x如何,还是叫她无暇吧。”

“还是n细心。”我赞了一句,脸上却浮起一丝异样的笑容,玲珑母女并没有使唤丫头的习惯,早早就把丫头们打发到厢房睡觉去了,萧潇这番话恐怕不光是说给我听的吧。

第二天,鲁卫便去了杭州,而我则埋首在一大堆有些发黄的案卷中。

关於十二连环坞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朔到三十年前,不过大多记录语焉不详,“据传”、“疑”、“据某某说”这样的字眼比比皆是,真正有价值的资料全是鲁卫上任後才开始有的。毕竟鲁卫的师门少林寺自己就有庞大的情报,而且还参加过剿灭十二连环坞的行动,对它了解的远比旁人深刻。

十二连环坞的仲裁人一主一付,原本只是来仲裁逃到太湖的那些恶人之间的争端的,最多在有人威胁到这些恶人安全的时候,出面组织抵抗。当代仲裁人由上代指定,到尹观、高光祖已是第四代了。

尹观出身名门,他的师父是曾经威震武林的闽南连家家主连辟,连辟发现他心术不正,将其逐出师门,他便纠合一夥黑道人物将连家上下二十馀口屠杀殆尽,博得了一个“屠夫”的绰号,而连家也从此在武林销声匿迹了。

案卷对那次屠杀的记录很详细,尹观的杀人方式和我在春水剑派看到的几乎没有什麽区别,可作案的方式却天差地远,相比春水剑派一案的严密,连家那一案做的真可谓漏洞百出,参加行动的十七人最後有十六人落了,负案在逃的唯有尹观一人。

是尹观有了长进,还是他的搭档高光祖是个优秀的组织人才?案卷上并没有答案。不过,看他一路逃亡一路杀人,怎麽也不像是个有智谋的人,而且因为他的滥杀终於惹怒了据说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孙不二,被孙逼得无处可逃,最後躲进了十二连环坞。

孙不二这个名字我已经耳熟能详了,这个神龙一般的人物虽然在江湖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却一直占据著江湖名人录榜首的位置,尹观惹上他还能活著也算是异数。

不知道孙不二进没进十二连环坞?我心中升起疑问,如果连他都不能将尹观绳之以法,那十二连环坞中是不是隐藏著其他的秘密实力?

不过,我很快被高光祖的资料所吸引,他幼失双亲,八岁便被兄嫂卖给大户人家为奴,之後被转卖了七次之多;在被少林寺上代方丈宝慧大师录为关门弟子後,又在与同门对练中误伤了左眼。

这苦头陀的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想想我自己的际遇,不由的心生感慨,真是各人命不同呀。

然而在高光祖艺成之後,资料上却仅有短短的一段∶“正德十年七月被逐,遂入太湖。十二年三月,为十二连环坞第四代仲裁人,之後绝迹江湖。”

高光祖为什麽被逐?他在少林寺仅十八年就练成了少林七十二宗绝艺中的两种,而听玲珑说方丈空闻大师也仅仅练成了三种而已,如此说来,他当时分明是少林寺一颗耀眼的新星,究竟是犯了什麽大错,让少林如此讳莫如深?

“无暇,高光祖已经有八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了,百晓生怎麽来衡量他的武功?”带著诸多的疑问回到家中,摒退了丫鬟,我问玉夫人。

女人有种与生俱来的适应环境的本领,看玉夫人如同贵妇一般优雅的倚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中,正端著一只名贵的宋瓷茶碗品著上好的雨前龙井,我便觉得昨天那个看到丫鬟都有些拘谨的女人其实是我的幻觉。

“高光祖十年前曾和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千秋有过一战,虽然输的很惨,但慕容千秋依然说他的武功应在慕容府总管慕容仲达之上。以後,虽然再没有他的消息,可百晓生每次修订名人录都是据此来排定他的位次。”

玉夫人提起高光祖时的泰然让我有些怀疑她的j神是不是发生了分裂,把扮演的玉无暇真的当成了自己。不过,为了弄清十二连环坞的真正实力,我还是不得不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一直在尽力的回避。

“那天晚上是不是尹观和高光祖联手才擒下了玉夫人?”我特意用起了“玉夫人”的称呼,似乎是在谈论另外一个人。

“不是,就凭这两人还拿不下玉夫人,”她也像是在说别人,“是他们用春水剑派的弟子威胁她,她才束手就擒的。”

这麽听话?真是白痴呀!我不由想起了隐湖的鹿灵犀,她恐怕就不会因为弟子的安危而放弃了自己的安危,如果她也像玉夫人那样的话,以师父的x格,早就去个隐湖弟子试上一试了。心这麽软,干嘛出来行走江湖,在家相夫教子岂不是更好?

不过,像高光祖这样一个不到三十岁就练成了达摩十八杖和金刚伏魔神通的天才,十年里竟然没有一丝进步,不禁让我有些怀疑,难道他这些年都在吃喝玩乐,把功夫撂下了不成?

“他竟练成了金刚伏魔神通?”玉夫人有些惊异,“这可是少林寺排在前五名的绝学呀!”她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听说金刚伏魔神通不可破色戒,他的武功停滞不前也就不奇怪了。”

是吗?我一皱眉,舅舅告诉我,y阳相济,对练功更有脾益。我在扬州的时候几乎夜夜春宵,武功也没说停滞不前呀?

“任前辈的武功心法可能与众不同吧。”玉夫人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下意识的躲开了我的目光,窗外,玲珑姐妹双剑合璧,正和萧潇斗得难解难分。

“萧潇的武功著实了得,那天她一人就抵住了陈万来,她也是令舅的徒弟吗?”

我摇摇头,“萧潇是我的徒弟。”虽然她父亲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萧别离,可他并没有教过她一招武功。

“这麽说玲珑也是你的徒弟啦?”玉夫人抿嘴笑道。

看来玲珑已经招供了,不过春水剑派既然已经烟消云散,我是不是宋思的弟子就不那麽重要了,倒是她不经意露出的小女儿模样,让我一阵心动。

我知道这种感觉很危险,虽然我是个y贼,但我也不想把和玲珑母女的关系弄得太复杂。於是我换了话题∶“萧潇经验不足,「巨灵神」陈万来一身蛮力,萧潇不该和他硬拼一招,否则不会那麽吃力。那个使短枪的矮子该是「勾魂枪」康洵了吧?”

这两天我特意叫玲珑给我仔仔细细的讲解了一遍江湖名人录,对这些江湖名人们就不那麽陌生。

玉夫人点头,道∶“其实那天还有四人负责外围,不过後来他们撤了,也就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人。”

我默然,撤走的不是两大仲裁人,看来十二连环坞对我和玲珑还真是异乎寻常的重视啊。从它表现出来的强横实力看,就算是离开八百里太湖,放眼江湖上也找不出几个门派能与之对撼。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看来要剿灭它,还真得用些心机了。

第六章

十二连环坞的资料了解的差不多了。虽然有些疑点,不过鲁卫没回来,我也找不到人解答,便清闲下来。这天便带著萧潇和玲珑母女在太监弄逛了一头午,本来想在何定谦的谦字房里给玉夫人买把好剑,可何定谦说铸斩龙刃这种宝剑需要的一种矿石已经在给霁月斋打造乌金铁索的时候用完了,最快也要等到来年春天南蛮船才能把这种矿石运来。我只好给她挑了一把上好的松纹剑,反正斩龙刃太重,她用起来也不见得顺手。

大家都有些乏了,出了太监弄,玉珑听南元子说松鹤楼的小蹄膀、炒三鲜冠绝苏州,便吵著要去,五人浩浩荡荡的就往观前街走去。刚到松鹤楼的门口,就听身後有人“王公子、王公子”的喊我,回头一看,却是满面笑容的霁月斋苏州店掌柜李宽人,後面还跟著一个三旬左右的俊俏妇人。

“公子真是信人,我还怕公子在苏州呆腻了,一走了之了哪。”李宽人望了一眼玲珑母女,凑到我眼前,小声笑道∶“早在扬州就听说公子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三姐妹都是尊宠吧?那些珠宝就是为这等美人准备的,看来敝号後天要发个市利了。”

萧潇心细,说玲珑是双胞胎美女,特别惹人注目,便给她们易了容,结果母女三人看起来更像是姐妹三人,不过即便这样,一路行来,这四个大美女也让不少人驻足侧目。我其实并不喜欢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不过十二连环坞的两次袭杀让我不敢轻易把人马分开,玲珑也不愿意离开我半步,这几天总说晚上做恶梦,若不是顾忌母亲,恐怕早就钻到我床上来了。

我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李宽人说相逢就是有缘,非要请我,我推辞不过,便一同进了二楼的一间厢房。

席间李宽人介绍那女子唤做宋三娘,是苏州店的柜台,我有些惊讶,珠宝行的柜台极是考眼力,向来都是男人的领地,这女子能做霁月斋这种大珠宝行的柜台,除了霁月斋有哗众取宠的嫌疑外,她定是有相当的实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宽人笑道∶“前些日子听说公子去了趟宝大祥的杭州店,可是有什麽收获?”

我一皱眉∶“你们霁月斋消息还真灵通呀。”

李宽人毫不隐讳的笑道∶“公子莫怪。自古商场如战场,宝大祥是敝号的头号竞争对手,敝号自然特别关注。”

“沈园可是宝大祥多年的老朋友,你霁月斋是不是把人家害的太惨了?七大档手叫你拉走了六个,害得我连订做个耳环都做不了。”我假意埋怨道。

“也怪宝大祥御下太苛。”李宽人解释了一句,笑道∶“公子两年前花二万五千两银子定做了一只宝石耳环,至今仍为业界美谈。您是要再订做一只类似的吗?”

“是啊。不过我还是想等梁思成的目疾好了以後交给他做吧,毕竟上次就是他做的,贱内也很满意。”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萧潇神态自若,倒是玲珑想起了什麽,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其实在宝大祥新购得了一对r环之後,我并不想再要类似的东西了,虽然我喜欢看女人戴著它的模样,可也没有必要非把我身边这些女人的r头上都穿上一个孔。只是我不能把在宝大祥的花销透露出去,这只r环看来就变得非订不可了。不过,我也不想让霁月斋就这麽轻易的拿到订单。

“公子有所不知,”李宽人x有成竹的道,“梁师父是江南珠宝业的第一档手不假,不过他年龄大了,特别是身染目疾,即便恢复,对他的眼力也肯定有影响。敝号周哲周师父是宝大祥前首席档手周老师傅的独子,技艺已青出於蓝,公子放心,敝号绝对有信心让尊夫人满意。”

正说话间,突然听旁边的屋子传来一声惊叫∶“真的吗?春水剑派真的被灭门了吗?!”

消息终於传到苏州了。玲珑母女的神情就有些不太自然,不过看在李宽人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也怪不得太太们讨厌,这埙u艘礞h成天打打杀杀的,没看他们干什麽好事,都死光了那才叫称心!”

得到这样的评语,玲珑母女有些黯然,这和她们平常听到的那些奉承实在是天差地远,是眼前的这个李宽人对江湖人有偏见,还是原来听到的都是言不由衷的恭维?

“谁干的?大江盟?离别山庄?唐门?慕容世家?排帮?”隔壁那位仁兄一口气数出了好几个门派後,又问∶“玉夫人呢?玉夫人也死了吗?”

“什麽叫灭门?玉夫人不死能叫灭门吗?!说来奇怪,这档子事儿竟是十二连环坞乾的,这帮兔崽子什麽时候改了脾气了?”

我不由的暗怨鲁卫的嘴巴太大!十二连环坞只知道玉夫人的伤是轻伤,绝想不到玉夫人会“死”。看来消息应该是从鲁卫那里传出来的。

“有什麽好奇怪的,十二连环坞这是报复!”又有一人哑著嗓子道∶“花想容诸位都知道吧,┅┅对,就是被玲珑双玉追杀逃到十二连环坞的那个花想容,春水剑派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叫王动的弟子,把花想容一家上下十七八口奸的奸、杀的杀,犯了十二连环坞的众怒,这才引来了灭门之祸。”

师父说我似乎天生就有坚心忍x的功夫,教我十七年,只见我张皇失措过两回,一回是我七岁那年碰到他,再就是我十七岁那年他告诉我他其实想把我培养成一个y贼。我也觉得对师父的不动明王心法最有心得,已经把它练的似乎只有女人才能打动我的心,就算是春水剑派被灭门我也并不怎麽惊讶。可原本也算是个苦主的我此刻却突然变成了两手鲜血的屠夫,黑白就这样被颠倒,饶是我心坚如铁,也吃惊的张大了嘴,看萧潇和玲珑母女都同样吃惊的望著我,我忍不住脱口道∶“不是我!”

“当然不是公子。”李宽人的笑容和我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公子堂堂一榜解元,怎麽会是什麽剑派的弟子?又怎麽会是凶手?”在隔壁一片惊讶声中,他又道∶“黄东?这名字听起来还真像是公子哩。”

片刻之间我恢复了镇定,我已经猜到这恐怕是十二连环坞做的手脚,不过以十二连环坞那帮恶人的脾气,应该是乾脆的说一声“我要杀你”,为什麽要费一番周折来陷害我?

“没准儿我就是那个王动。”我对李宽人道,江浙语系本就黄王不分,“动”的谐音也极多,我也不清楚李宽人到底是把听到的名字当作了“黄动”还是“王东”。

李宽人哈哈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敝号可是请到了听月阁的苏瑾来做柜台了。”他一指宋三娘,“三娘的闺名就是苏瑾,公子您应该很熟悉吧。”

“那以後还真得和三娘多亲近亲近。”我笑道,那妇人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在意我的调笑,倒真有些柜台的气度。

玲珑已经习惯了,玉夫人却没见过我放浪的一面,听我的话里颇有挑逗的味道,不由得白了我一眼。李宽人自然误解了她的意思,有心替我打掩饰,便转了话题,说後天霁月斋特地为小姐太太们准备了一场展示会,都是霁月斋的大档手们j心打造的珍品,看中了还可以买下,请四位太太务必赏脸。又说宋三娘就是那天展示会的主人,有很多内幕消息,今日有缘,就让她透露一二。

宋三娘微笑著说掌柜有令,三娘敢不遵从,说了几句就显露出了她对珠宝的非凡认识,四女原本是逢场作戏,此时却渐渐的被她吸引住了。

我一只耳朵在听李宽人说後天霁月斋开业的j彩节目,另一只耳朵却听著隔壁那些江湖朋友的对话。

“公子,後天敝号还请到了江东名妓孙妙,”他冲我大有深意的一笑,“她还是个清倌儿呀。”

我说霁月斋还真了得,听说那孙妙自恃琴艺无双,向来眼高於顶,是用了什麽法子请动了她?却听隔壁道∶“┅┅十二连环坞都是些什麽角色!自然也是先奸後杀,而且还是大卸八块!可惜呀可惜,听说那个玉夫人还是个绝代佳人呢。”言下甚是惋惜。

咦?这消息怎麽会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有些糊涂了,虽然我告诉鲁卫玉夫人已经被害,可为了她的名誉,我只是说她力战而亡了的呀?怎麽又出来个什麽先奸後杀呢?这消息到底是怎麽传的?若不是李宽人在,我真想立马过去问问。

李宽人脸上有些不屑,“什麽法子?不瞒公子,不外黄白二物开道而已。「琴歌双绝」?那歌仙苏瑾还不是已经成了公子的外宠!”

不要乱说!我和苏瑾仅仅是朋友而已。

“女儿都那麽大了,就算是绝代佳人现在也人老珠黄了。不过十二连环坞那帮人的兴趣倒真广泛,听说连李清波那个老太太都没放过。嘿嘿,真是让人佩服佩服!”隔壁又有一人道。

闻听此言,一股热血蓦地涌上我的心头,江湖,江湖不是以道义为先吗?!怎麽一桩灭门惨案就像是东街的张小姐卖俏、西街的李寡妇偷情一样,轻轻巧巧的成了他们嘴里的谈资呢?在听到“老弟,乾脆咱哥几个今儿就上夫子庙找个老太太试试,看看到底是什麽滋味?”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其实还真算不上个y贼。

我下意识的看了玉夫人一眼,她虽然还在听宋三娘的珠宝讲座,脸色却已是煞白。

李宽人看在眼里,便笑著告罪道∶“都是我多嘴,还以为太太早知道呢。”看四女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又低声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来日公子金榜题名,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为公子相思而死呢。区区一个苏瑾,公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这正是这些大商家对我特别青睐的原因。沈园在师父的经营下已成巨富,但天下之大,仅江南一地象师父这样的富豪就至少有三四十个,而且有几个盐商、茶商更可称得上是富甲天下,我若不是一榜解元,这些j明的商人哪会这般重视?!

本朝轻商贾、重仕农,大多富豪都攀风附雅,後辈弟子经商的不多,进学的倒是不少,可没听说有几人能考中举人,倒是纨酷子弟出了一大把。应天府的解元几乎都是一榜进士,日後知府一州、巡抚一省,甚至出将入相都未为可知,此时投入感情,不仅现在可以获利,来日若真有成就,更是好处多多。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商人岂能放过?

我哈哈一笑,道∶“借掌柜的吉言,明年会试若能高中,定有酬谢。”耳边又听隔壁一乾人都在指责方才说话的那人,说他要是有钱没地方使,不如请大家去快雪堂找几个歌伎快活快活,其中一人道∶“听高七讲,人称「琴神」的杭州孙妙已经到了快雪堂,去那儿没准儿还能一饱耳福,也全当给李兄接风洗尘。”於是众人呼好,唤店家算完帐呼喝而去。

李宽人笑道∶“这埙ua痞无赖消息倒蛮灵通的,孙妙早晨刚到,他们就知道了。”

我心中一动,自从乡试之後开始行走江湖,我和萧潇虽然多方打探隐湖小筑的秘密,却始终不得其法,只是一路游山玩水的萧潇快活我也快活让我并没有在意这些,反正有的是时间,早晚会有一天能找到隐湖。直到遇到了玲珑,一切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才明白在江湖我和一个又聋又瞎的残废并没有什麽区别。

我知道十大门派中的绝大多数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像大江盟、慕容世家这样家底殷实的还会有自己的线人、甚至是线人情报。少林和武当俗家弟子众多,听到什麽风吹草动的也少不了向师门汇报,鲁卫就直言不讳的说要把春水剑派覆灭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报给少林。最差的就是春水剑派,既无钱财招揽线人,又无门人打探消息,结果被人连番攻击,毫无还手之力,最後终於灭门。

“我有钱,养得起线人。”

霁月斋开业在即,诸事繁忙,李宽人看吃的差不多了,会了帐便告辞了,临走的时候问了我的住处,说是把请柬送给我。看他走远,我便对玉夫人说道,这本是我在大江盟议事堂的一句戏言,现在我却想把它付诸行动了。

玉夫人一皱眉∶“春水剑派都叫你解散了,还养线人做什麽?”她话里隐隐有股火气,显然隔壁那些人的话还是刺激了她。

我把那天在大江盟议事堂发生的事讲给她听,然後道∶“无暇,花想容躲进十二连环坞的消息弄得就像皇帝嫁女儿一般路人皆知,这已经够奇怪的了;而我不过嘴上说说要用非常手段对付他,结果他一家老小就都被杀了,难道这都是巧合吗?是大江盟议事堂里那些人里有长舌妇,还是有人故意泻露消息给十二连环坞?”

她还不算太白痴,终於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十二连环坞早有心刺探江湖消息?”

萧潇有些担道∶“是呀,无暇姐姐。十二连环坞看行动没有完全成功,便利用主子说过的一句话来陷害主子,让春水剑派一案变成了一场江湖仇杀,别人想干涉就不太容易了。”她看我露出赞许的眼神,又道∶“其实,花想容一家真的被害了吗?就算真的有那麽一家人被害了,他们是不是花想容的亲人也是未知数啊。主子养线人,就是想江湖上有个耳目,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好心中有数。”

萧潇是个聪明的女子,平素躲在我的光芒背後,玲珑母女便不晓得她的聪慧,此刻看萧潇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敬意。

回到南浩街,我便去了老三味。因为过了吃饭的时辰,铺子里就两三个人,南元子正悠闲的挥著蒲扇,跟客人天南海北的聊天,看我身後一群莺莺燕燕的,他便笑了起来∶“老弟,你还是让俺老南歇口气吧。”

果然,一会儿功夫铺子里又聚满了人,玲珑心x活泼,便帮著南元子给客人送这送那,一时间铺子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不过,南元子似乎在南浩街颇有威望,食客们眼珠子随著玲珑的身影直转,却没有一个人敢毛手毛脚。

老南,道上有个叫高七的吗?

“老弟,你怎麽知道他的?”他有些意外的望著我,“他不是江湖里的人物,只是城里一个有名的小混混,成天在妓院赌馆里混吃混喝,名声可不太好啊。”

他是线人吗?

南元子摇摇头,“你想用他做线人?那小子倒是很机灵。”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流出一股笑意∶“老弟,现在看你,才有了那麽一点点江湖的味道。”

第七章

高七住的那条巷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不堪,一身华服的我在巷子里便显得异常刺眼,就连高七家楼下的老太太都狐疑的看了我半天,才冲二楼喊道∶“高家妹子,有个大官人找你们家小七。”

楼上下来的老妇人和我都颇有些意外地望著对方,当然原因只有一个,作为混混的高七似乎不该和正在互相打量的两个人扯上关系。

“老身是高七的母亲。”虽然高老夫人身上的衣服已是补丁打补丁,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度,看样子应该是大家出身,恶劣的环境并没有把她的文雅消磨殆尽,还能见几分往昔的风采。

我说我并不认识高七,但有朋友告诉我,有些事他可以帮我。高老夫人有些忧郁的望了我半天,才领我上了楼,进了一间漆黑的小屋,说∶“那就委屈公子在这儿等他吧。”

“你是个混蛋!”

望著衣著光鲜、一身酒气的高七,我忍不住骂道。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高七竟然出奇的冷静,细长的眼睛象毒蛇一般紧盯著我。

“亏你还是个男人,看你娘穿什麽你穿什麽,你还有没有良心!”看到高七的反应,我心中一动,这个混混倒是个可造之才,有心试试他能承受的底线,便有意激怒他。

“你穿的比我还光鲜!”他马上回了一句,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脸色突然一变∶“你是高家的,对不对?我娘已经被你们害的够惨了,还有脸说我!滚!”说著,挥拳就打。

我一抬手便握住了他的拳头,拳上有些蛮力,可显然没练过武功。在我的内力催动下,他坚持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抵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叫声把高老夫人和一个俊俏的小娘子引了出来,看高七似乎吃了亏,都满脸焦急的望著我,高老夫人更是道,大官人有话好说!

我手松开,高七却又飞起一脚,我顺势一拨,他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可能知道和我相差太远,他反身护在他娘和那个小娘子身前,脸上有了些恐惧之色。

我不是什麽高家的人,我姓王,杭州府捕快,说著我把腰牌一亮。

高七顿时神色一松,“原来是捕头大哥,小的没犯过案,不知您老找小的何事?”,又有些狐疑∶“您老真是捕头?”

我马上就要调任本府了,是不是捕头到时便知。

我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厉芒,高七脸上顿时多了些恭敬,让他娘进里屋歇息,吩咐那个小娘子端茶倒水,说这是他浑家,然後讨好道∶“您老找小的有何吩咐?”

我没搭腔,看高七家徒四壁,显然潦倒已极,全家最值钱的恐怕就是他那身衣服。我一皱眉,“高七,看你娘和媳妇,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你怎麽这般不求上进?”

像是触到了他的伤心处,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既未读书,又不识字,我怎麽求上进?”

你有手有脚,却五体不勤,不事生产,整日在妓院赌馆厮混,是何道理?

我是不上进,可我想上进的时候,高家让吗?我贩布,他们把布染了;我开个吃茶铺子,他们就天天在铺子里打架,直到把我浑家带过来的嫁妆都折腾光了。我还会什麽?我什麽也不会!我不在妓院赌馆里混点钱花,我娘和我浑家岂不要饿死?

说著说著,高七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里屋也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我细问原委,才知道高七的母亲本是苏州一个大户高家主人的妾室,大妇怕高七分了自己儿子的宠,支使管家引诱高七不学好;等老爷子过了世,大妇更是找了个藉口把母子二人赶出了高家,又怕族人说闲话,便把高七往邪路上逼。他浑家是个读书人家,自幼订的亲,虽说高七不长进,却不肯悔婚。嫁过来之後,高七有心改邪归正,正经乾了几回买卖,可一来高家人破坏,二来他也不是个善於经营的人,很快就把浑家带来的嫁妆折腾光了,没办法又走回了老路。

这小子倒真是个线人的好材料,妓院赌馆本来就是消息的集散地,而他的家人也正好是保证他忠诚的有力武器。我有心试一试他的观察力,便突然转了话题∶“听说,孙妙到了快雪堂?”

高七有些丈二和尚m不到头脑,疑惑的道∶“是呀,她是今早辰时三刻到的快雪堂,随行的还有一个小丫头。”似乎是想起了孙妙的美丽,他脸上露出向往之色,眼睛也突然一呆,听到我重重的一咳,他才清醒过来,像是明白了什麽,他脸上轻松了许多,笑道∶“原来您老是想查她的底呀。”

“她手里拿著一把南蛮子用的团扇,看起来样式很新,小的在苏州还没见过,估计她应该是从松江那边过来的,那里南蛮子的东西最多也最新。霁月斋的护卫韩征一直呆在她身边,听说霁月斋後天开业,没准儿孙妙就是来祝贺的。”

“她住在快雪堂的拂云楼里,上午一直没出来,咱u霈]家的二公子出了一百两银子,她都不肯现身。”他叹了口气,“孙二看不到她也好,别像李秀才那样得了相思病,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了进去。”

几句话看出了高七的见识和眼力,孙妙什麽时候到的,同行是谁,城里流行什麽,最近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他观察的都很细致,霁月斋是个外来户,还没有开业,他甚至就知道了人家护卫的姓名,看来他在妓院赌馆倒是没白混。

我打定了主意,掏出了十两纹银,“高七,你不想一辈子呆在平里巷吧?”

我一出手他就吃了一惊,十两银子够他一家舒舒服服过三个月了,他不清楚自己要付出什麽代价,便没敢接,望著我等著下文。

我要你做我的线人。

高七脸上顿时起了戒色,陪著笑道∶“您老?举我了,小的不过是个摆不上台面的混混,能给您老打探著什麽消息呀?”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您老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鲁老总最恨江湖人,连带著线人也跟著倒楣,听说他老人家刚上任那阵子,发现一个线人公布一个,现在大家可都没胆子再去触他的霉头了。”

我知道鲁卫把苏州经营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没有正当职业的江湖人g本别想在苏州立足,帮会更是被他清的一乾二净。江南是大江盟的地盘,它在重要的城市里都有分舵,唯独在应天和苏州看不到它的旗号。不过,鲁卫对线人也这麽严厉,我倒是颇为意外,一个线人一旦曝光,等待他的决不是什麽好下场。

“高七,我是看在你娘和你娘子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没有风险就能赚到钱,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吗?”我讥笑道,“我是官差,鲁老总那边我来顶著。不过,一个月十两银子,我要的可是一个只提供消息给我的线人,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堪。”

我的话里有种强大的压力,而一个月十两纹银,也让高七动了心,他盯了我半天,才把银子接了过去,“好,我高七就赌一回,您老可莫要欺我!”

我第一个要求就是让高七搬家,又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店,毕竟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场所来和他碰面。高七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那就在夫子庙後面租个铺子吧,那儿离快雪堂、丽春院都近,卖给那些姑娘也能卖个好价钱,只是胭脂水粉都是女人用的,自己不懂这一行,还怕高家再来捣乱。我便指点他如何挑选上好的货品,又告诉他说如果高家捣乱,就直接告到府衙,我在知府大人那里替他说项。

高七终於明白我是真心用他,沈默半天突然跪在了我面前∶“大哥,我高七是个混混,可也是个五尺汉子!大哥你放心,你交待下来的事情,我高七就是拼了命,也要替大哥办好!”

“用不著你拼命,我只要你的消息。”我笑道。虽然高七表了态,可我并没有完全放心,便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试试他的心x,“高七,这两天你就给我盯著孙妙,她见过什麽人,说过什麽话,去过那些地方,吃过什麽东西,甚至一天上几次茅厕你都要一一打探清楚。”

高七办起事来还真利索,等我晚上在老三味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找好了铺面,连家都搬了过去。

“大哥,这孙妙还真是不一般,青楼里的姑娘我见多了,没看见她这样的。”他一口气吃了一碗南瓜团子,一抹嘴道。

我俩坐在铺子的角落里,并没有人注意我们,食客们的目光都被玲珑姐妹吸引住了,就连高七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艳羡地道∶“南哥什麽时候讨了两个这麽漂亮的女人?”

那是我的小妾,过来埙un的忙。

高七立刻收回了目光,“原来大哥和南哥是朋友,高七可就更放心了。”他刚进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有些紧张,此刻却放松下来,“大哥,那烟花之地您可能去的少,有句俗话,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其实这两样青楼女子哪一样不爱呀?可偏偏我就是看不出来孙妙她爱什麽!你说她爱钞吧,头午她一口回绝了孙二公子的一百两银子;你说她爱俏吧,下午城里几个著名的才子联袂拜访,同样吃了闭门羹,就连江南有名的画师仇英说想给她画幅画也不应允,天下还有这样卖艺的吗?”

“那是你见识少。”我想起了苏瑾,那个扬州听月阁的头牌、与孙妙齐名的“歌仙”,她一开始不也一样把我拒之门外吗?这琴歌双绝还真是一对儿呀,连对付男人的手段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七有些不服气,“李朝云、白牡丹,人家也是名妓,可没像她这样!”

孙妙乃名妓中之名妓。

听我这麽说,高七苦思冥想起来。我却悠闲的望著玲珑穿花蝴蝶般的穿梭在桌子间,看那些食客都是一副心痒难耐的表情,突然想起师父的一句话,“扬州的每个外乡人看起来都很y溅”看来苏州也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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