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生说:“在这方面不必强求。绘画和建筑不同,创作者拥有绝对的自由。你可以用绘画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绪,而不是精准的形象。你可以把想画的东西画出来试试看。”
自由,邢海突然想到这个词。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最大的束缚。
第十六章
余东生的公司接了个云南的大项目,派余东生过去看地形考察,大约十天的行程。余东生处理好了家里的事,和邢海千叮咛万嘱咐,然后走了。
邢海每天早晚遛一趟花生,午饭和晚饭叫外卖,剩下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不出去。他试着画各种各样的东西,好像魔怔一般一刻都不停歇。他从小被家里逼着学画,不上学的时候要关在画室画十个小时。等他父亲后来放弃了他,邢海放下画笔有一段时间,他才慢慢发现自己喜欢画画。可现在物是人非,他捉摸不透绘画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朱红用完了,还有许多别的颜色也所剩无几。邢海打算自己去买点,就带着花生出门了。
往常邢海下楼都坐电梯,可今天电梯停在十四层久久都不下来,估计是有人在搬东西,反正只有一层,邢海就去走楼梯了。楼梯间里光线昏暗,邢海扶着楼梯小心翼翼地走,可没想到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向下跌去。
花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挡住邢海,却没能阻止邢海的跌倒。他被压在邢海身下,一起滑了几节台阶,停在了楼梯拐角。
邢海坐起来,忙抱过被他压在身下的花生,“花生你没事吧?”花生站起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右后腿瘸了不敢着地。一同滚下来的是不知道谁摆在楼梯上的烟灰缸。他的假肢摔折了,好在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
邢海站起身来,牵着花生走了两步,见他行动没什么大碍就带他继续下楼。花生还尽着自己的职责牵引着邢海。邢海在小区门口打了个车,带花生去了宠物医院。
照了全身的片子,花生后腿骨折,还有一根肋骨骨裂。邢海照顾不了它,看好病之后就把它留在宠物医院寄养几天。邢海好生和它说了,花生乖乖地趴在案台上扬着眼睛看他。
这么一闹画具是买不成了,邢海打算打车回家,干脆在网上买。可出了宠物店才发现这里地处偏僻,根本就没有出租车路过。
好在不远处有一个公交车站,他扶着墙走过去看了站票,见有一路正好路过他住的小区。没等多久车就来了,可开门之后才发现车上人挤人,邢海在司机的催促中上了车。
邢海要换到售票员面前去买票,可车上摩肩擦踵的,他几乎寸步难行。售票员催促他:“刚上车的买票。”他只好在人群里挤着移动。身后有人推他,如果挤得狠了不时有人嫌恶地回头瞪他一眼,他踩了别人的脚,可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终于挤到售票员面前,他从兜里掏出钱,左手攥着挑出一张一块的,用下巴夹着,然后把其他的钱塞回到裤兜里。
把钱递给售票员的时候落了个空,邢海忙道了歉,蹲下`身去捡钱。这时公交一个急刹,所有人向前倾,邢海被推倒在地。他一个大男人摔倒了没人扶他,身边的人退开一点看他。邢海下肢不协调,空间太逼仄,一只手扶不到合适的受力点,半天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售票员发现了他空荡荡的右臂袖口,接过他的钱,大声说:“哪位乘客给这位残疾人让个座。”车上的人条件反射地四处张望寻找所谓的残疾人,邢海身边的人更是上下打量着他。
车上嘈杂,不是有小孩的尖叫和哭喊,空气滞涩,邢海眼中的人们错综交杂在一起,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有同情,有质疑,有不屑。邢海闷不吭声,想要把自己埋没在人群之中。又似乎有无数的人挤压着他,有人来搀扶他,好像有无数只手抓住他的手和脚,脖子,腰,腿,让他寸步难行。
邢海脑子里也嗡嗡作响,他想要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可这里哪里都是人。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向他压来,他仿佛处于海中巨大漩涡的中心,不断地被拉扯着旋转着坠落,海水从四面八方积压上来,让他无法呼吸,目眦欲裂。
他闻到了一丝热腥味,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他失禁了,深灰色的裤子湿了一大片,十分明显。他用尽全力挤到后车门,身边的人纷纷给他让路。车一到站他就跑下车去。
他被公交车吐出来之后车门关闭,远去。他被从一个拥挤的世界抛到另一个空旷,但清晰明了的世界。路人都在看他,一个失魂落魄,断一只手,湿着裤子的成年男人。他急速在路边走,身后一辆轿车突然猛按喇叭,开过邢海的身边还摇下车窗骂他:“操!会不会走路!”
邢海这才发觉他已经快走到机动车道上来了。他走回到人行道,左手别过来摸着篱笆的铁栏走。过不会儿,他回头看到了空的出租车,连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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