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常衮呢?”
“……死了。”
“为了护那丫头死的。”片刻后,沈常乐又补上了一句。
“……是吗?”王希泽沉默了下来。他勉强从怀里抽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碎纸,端详着上头晦涩的契丹文字。
其中最刺眼的三个字,翻译过来为——邓,洵,武。
他将那些碎纸一一送入了烛火中。伴随着几缕青烟消逝,沈常乐听见对方嘴里轻吐了一句契丹语。沈常乐曾在常衮那里听过这句话,似乎是祈求魂魄归乡的咒语。
“我以为,你应该很恨辽人才对。”
“常衮又何尝不恨宋人?” 王希泽勾了勾嘴角,无力一哂,“罢了,人已因我而死,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与你何干!他把你弄成这副模样,若还活着,老子也迟早弄死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小子到底怎么做到的?”沈常乐至今不敢相信,他一个人面对着耶律迟、陈宁、魏青疏以及张浚,竟然还能釜底抽薪,瞒天过海,甚至不忘调换了耶律迟的那份供词。
沈常乐甚至可以想象,张浚在命人译了手中那份供词之后,会是什么表情了。
“好困……”王希泽现在没力气回答他的问题,他现在只想就地躺下,好好的睡上一觉。
“希泽?希泽!你可千万撑住!”沈常乐见他垂下了脑袋,怎么唤也没反应,忙不迭地将人扛起,迅速跑出了密道。
惊险的一日尚未结束。
清平司后院的木屋内,张浚恶狠狠地将桌上的文牒一扫而光。他秀气的面庞此时涨得通红,妖冶的桃花目中满是怒气。
一旁垂手而立的苍鹰瞥见了地上尤为重要的一张纸。那是译官刚刚送过来的,上面用规整的小楷写着八个字: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那个该死的辽人,竟然敢耍我!”张浚一脚跺在那张供词上狠狠碾了几下,后又颓然地扶着额头坐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起伏的胸膛,再抬眼时,已冷静地将目光转向了四壁所悬的画卷。
“苍鹰!”
“属下在。”
“陪我去医馆走一趟,去看看那个苏墨笙。”
“现在?”
“是,现在。”
冷静下来之后,张浚又想到了一些问题。“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这句话是出自论语的《尧日篇》,虽说辽人受汉文化浸洗已久,但耶律迟一介武夫,在那等情形下还能说出这般言辞,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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