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仲飞琼追入洞中,眼看黎嫂往左首一道石门中逸去,她衔尾疾追,堪堪追到门口。突觉眼前疾风飒然,绿影闪动,两个一身绿袍,自眼以下,半个脸孔用绿中蒙着的人,放过黎嫂,并肩挡住了去路。
※※※※※※※※※※※※※※※※※※※※※※※※※※※※※※※※※※※※※※仲飞琼心头一怔,长春洞府,是爷爷居住的地方,谷口还有司徒伯伯守着,这些人是如何进来的呢?但稍一思索,她就明白了,司徒伯伯不是说姬山主来过了么?这些入,一定是他带进来的了。她心念闪电一动,立即叱道:「你们是什么人,还不给我让开?」左手「呼」的一掌,朝前面两人劈了过去。
她这一掌,在急愤之下出手,虽然只使出了八成力道,但她使的却是雪山派的「金形掌」,掌风出手,带着一股凛烈的肃杀之气,极为霸道。但听「蓬」然一声,掌风击在两个绿衣人的身上,只见他们钉立原地,一动也没动。仲飞琼不禁大为惊凛,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只听黎嫂在洞内叫道:「她就是二小姐仲飞琼,二老不可放过了她。」
仲飞琼这时才看清楚,这两个身穿绿袍的蒙面人,额上皱纹甚多,眉目之间,十分相似,看去年纪已甚是老迈,这就长剑一指,凛然道:「你们是什么人?」
右首一人沉声道:「亏你还是玄灵叟的孙女,连老夫二人是谁,都不知道?」
仲飞琼惊然一惊道:「你们会是崆峒四皓?」崆峒四皓,还是崆峒山主姬灵运的师叔,辈份甚尊,据说他们四人原是孪生兄弟,生下来头发就是白的,故而有崆峒四皓之称。
左首一个哼道:「你知道就好。」一手撕下了蒙面绿布。右首那个居然和他心意相通,同时举手,撕下了绿巾。这下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果然皓首庞眉,面上皱纹密布,牙齿已掉,倒有几分像是老太婆。
仲飞琼怒声道:「雪山和崆峒派无怨无仇,你为何侵入我爷爷的住处?」
左首老人沉声道:「小丫头,你懂什么,老夫兄弟二人是奉山主之命,替玄灵叟护法来的。」
仲飞琼道:「用不着,我已经回山来了,我会替爷爷护法的,你们请吧。」
黎嫂站在洞门口,娇哼一声道:「仲飞琼,你心里有什么企图,当我不知么?」
仲飞琼怒声道:「我有什么企图?」
黎嫂娇笑道:「告诉你,我早就接到圣母的飞鸽传书,说你心生外向,和一个姓岳的小白脸双双私奔,还想回山来盗老神仙的千年玉宝……」
仲飞琼听得大怒,长剑一指,厉叱道:「你胡说什么?」正待纵身扑去。
右首老人峻声喝道:「小丫头,还不给老夫乖乖的站住?」抬手拦住去路。
黎嫂在洞内吃吃娇笑道:「二小姐,你给说着了心事是不是?何用这般着急呢?」
仲飞琼满脸铁青,目光一惊两个绿袍老人,怒声道:「二位再不让开,就莫怪我仲飞琼无礼。」
黎嫂眼波如流,娇声道:「二小姐,二老是替老神仙护法来的,你背叛老神仙,二位老人家要把你们拿下了,让老神仙亲自处置,你还大言不惭?」
右首老人缓缓跨出一步,峻声道:「小丫头,老夫看你还是弃剑受缚吧。」
仲飞琼听得气往上冲,叱道:「皓首匹夫,你们果然是有企图来的……」
右首老人双目乍然一睁,s出两道森冷的目光,直注仲飞琼,喝道:「小丫头,你敢对老夫无礼?」
岳少俊虽不知崆峒四皓来历,但看出这两个绿衣老人修为甚深,一身功力,不可轻估,忙道:「琼姐姐,你且退下来,让小弟接他们几招试试。」
黎嫂娇晴一声道:「小白脸,你这是**蛋碰石头。太不自量力了。」
岳少俊咳目道:「只怕未必。」
右首老人看了他一眼,嘿然道:「小伙子,老夫只要一个指头,就可以叫你连翻几个斤斗。」
岳少俊朗笑道:「那你就试试看。」
仲飞琼道:「俊弟,崆峒四皓还是姬山主的师叔,功力高不可测,你可得小心。」
岳少俊笑道:「有高深武功的人,必须x怀正直,才能功臻上乘,出手无敌,如若心术不正之人,纵然武功盖世,何足惧哉?」
右首老人怒笑道:「好小子,你口气倒是不小啊。」右手抬处,果然伸出一g指头,凌空点来。
岳少俊看他随手出指,最多也只用了三成功力,但指风嘶然,依然甚是劲急,直奔自己肩头,对方说过,要叫自己连翻几个斤斗,出手自然不会太重,他练的「逆天玄功」,不惧x道,因此故作从容,微笑道:「老丈年纪不小吓,火气却大得很。」口中说着,并未闪避。
右首老人还当自己指风发得太快,对方闪避不及,但听「扑」的一声,指风不偏不倚,击中岳少俊的左肩肩窝。岳少俊不但没有中指飞出,连翻几个觔斗,居然脸含笑容,站在那里,纹风不动。这下直把右首老人看得神情一呆,他自然想不到凭他这一指的力道,一般江湖高手,都未必接得下来。
这年轻人不过弱冠年纪,竟能不动声色,硬接自己一指,他双目之中暴s出两道慑人的绿光,扁嘴鼓动,发出呵呵笑声,说道:「年轻人,你敢再接老夫一掌么?」
岳少俊知道今日之事,绝难善了,自己也毋须和他们客气,这就朗笑一声道:「老丈既有赐教之意,别说一掌,就是三掌,岳某也只有接的了。」
左首老人看了他一眼,颔首道:「这小子好像有些来历。」
右首老人洪笑道:「就算有来历,兄弟也劈定他了。」接着目光一抬,喝道:「年轻人,你小心了。」右手抬处,一只巨灵般的手掌,凌空朝岳少俊拍了过来。
他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穿着绿袍,有如青竹竿一般,手掌也没有r了,手爪枯瘦,但比常人却要大得多。即此一点,可见他在掌上必然下过很大的功力。岳少俊暗运功力,凝聚右掌,目注对方,站立不动,直等对方掌力涌到,右手才迎击出去。
左首老人一直注视岳少俊,这一瞬间,他突然发觉这年轻人身形凝立,有如渊停岳峙,一身功力,几乎不在自己兄弟之下,双方掌力,很快就接上了,但听砰然轻响,右首老人和岳少俊各自震退了一步。正因两人被震退了一步,右首老人一张脸上神色为之大变,他这一掌,已用上了七八成力道。这年轻人居然只被震退一步,自己居然也被震退了一步。这不是说他和自己功力悉敌?
右首老人当然心有不甘,冷冷一声道:「年轻人,你敢再接老夫一掌么?」崆峒四皓,辈高齿尊,他讲过一掌,故而第二掌,必须征求岳少俊的同意。
岳少俊朗笑道:「在下说过,老丈就是三掌,在下也只有接的了,老丈只管请发掌好了。」
右首老人目中隐泛凶光,沉笑一声道:「好,那你就接着了。」这回他不再客气,话声中,突然跃上,双掌如开山巨斧,接连劈出两掌。
这两掌不但快,而且重,但内劲却蕴在掌心,蓄而卞发,不到四掌击实,听不到一点风声,也没有一丝内劲外洩。这是崆峒派的「摧枯掌」,震力内劲,只要接触到他的手掌,内劲可以摧入内腑。岳少俊可没听说过「摧枯掌」之名,虽有准备,也只是气运百x,遍布全身,然后双手提x,出掌封解,迎击而出,但听两下「蓬、蓬」轻震,两人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但两人都钉立原地,秋色平分,谁也没被震退半步。
右首老人不由得十分惊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自己劈出的「摧枯掌」震力,对方居然接得下来,但他焉知岳少俊「逆天玄功」已练到顺逆由心之境:「摧枯掌」的震力,已难伤得了他。更何况他体内另有大觉大师的「接引神功」,专引各种外门震力,自可极轻松的把「摧枯掌」接了下来。
左首老人嘿然道:「老四,你退下来,让我来试试他。」随着话声缓步走上,从大袖中取出一支其黑如墨的通天尺,缓缓说道:「年轻人,你兵刃呢?老丈要在兵刃上试你一试。」
岳少俊微微笑道:「很好,老夫有意在兵刃上赐教,在下自当奉陪,不过在下之意,二位在此现身,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倒不如两位一起上的好。」
左首老人脸色一沉:「咄」了一声,道:「年轻人,你太狂了。」
岳少俊朗笑一声,道:「二位老丈大概不屑联手赐教了?但在下不妨告诉二位,除非二老即时退出长春洞府去,否则不想和在下动手,只怕办不到呢。」他是明知不可能善罢甘休,口气也就越来越狂。
右首老人怒哼道:「好小子,你敢对老夫兄弟这般说话?」
左首老人手中墨玉尺一摆,缓缓说道:「年轻人,老夫一出手,你还有几分生机,若是老夫兄弟联手,你连一丝生机都断绝了。老夫看你年纪轻轻,能有此修为,大是不易,故而有放你一条生路之念,激怒老夫,对你并无好处。」
岳少俊抱了抱拳,道:「多谢老丈好意,在下也有一言相劝,在下在武林中,只是一个未学后进,虽不知道崆峒四皓的来历,但方才听琼姐姐说,二位还是崆峒派姬山主的师叔,辈份甚尊,武功甚高,崆峒四皓,既有如此崇高的身份,盛名得来不易,据在下所知,雪山和崆峒联手合作,老神仙的大孙女,还和崆峒联了姻,双方既有如此密切关系,二位无故侵占长春洞府,岂非有伤两家和气,故而依在下所劝,二老还是退出洞府去的好。」
黎嫂c口道:「你少颠倒是非,二老是山主请来替老神仙护法的。」
仲飞琼柳眉倒竖,寒英剑一指,叱道:「贼婆娘,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先劈了你。」身形一晃,纵身朝石门中扑去。右首老人大袖一展,拂出一股劲气,加以拦阻。
岳少俊喝道:「琼姐姐只管去把她拿下,这两位老丈自有小弟应付。」话声甫出,右腕抬处,呛然剑鸣,寒光迸s,朝右首老人挥出的大袖挥去。
左首老人怒声道:「小子,你真是太不识好歹了。」墨玉尺随着朝岳少俊剑尖点出。
这下,四人发动虽稍有先后,但也是指顾间的事。右首老人大袖先发,一股劲气堪堪涌出,岳少俊的剑光也同时扫到。但听一声裂帛似的清响,剑光扫过,一角衣袖,立被截断,但左首老人的墨玉尺,也在此时快要点上岳少俊的剑尖。
这时仲飞琼早已身形一闪,扑入石门。好个岳少俊他一下截断右首老人袖角,剑势忽然一折,「叮」的一声,反而点上了左首老人的玉尺。这一下出手之快,剑势之奇,连左首老人都不禁为之一怔。他玉尺本来是去拦截岳少俊剑势的,不但没有截住,反而被岳少俊剑尖点上,他岂非比人家慢了一步?
这对他来说,已是十分难堪之事,何况剑、尺这一接触,双方自然势均力敌,岳少俊居然接下了这一尺,没有被逼后退。「叮」声甫发,剑、尺已然一触即分,岳少俊依然站在原处,连他掌中长剑都已收了回去,不见影子。
左首老人惊异的看了岳少俊一眼,问道:「你会是无量剑派门下?」他当然不相信无量剑派会有这么一个年轻高手。
岳少俊微笑道:「在下不是无量剑派的人。」
右首老人一记衣袖,没有拦住仲飞琼,反而被岳少俊一剑破了他贯注大袖上的真气,连衣袖都被截下了一角,心头不觉大怒,扁嘴鼓起,怒声道:「老二,不用和他多说,今天非毙了这小子不可。」右手一探,同样取出一支墨玉通天尺,一袭绿袍,x前渐渐鼓了起来,眼中s出森森杀气的光芒,厉喝道:「小子,你死定了。」一步步朝前逼来。
岳少俊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是崆峒四皓中的老二,老四。」一面暗暗运功戒备,口中却大笑一声道:「在下早就说过,二位还是一起上的好……」他话声还未说完,右首老人突然身子离地数寸,快如流云,一闪而至,趁他说话之际,墨玉通天尺当心点到。
左首老人方才和岳少俊接过一招、深知眼前这年轻人功力之深,出人意料,因此在右首老人举步逼去之际,左足跨前了一步,他虽来出手,但三人却顿成鼎足之势。岳少俊在右首老人逼来之时,早已铮然发剑,横x凝立,此时玉尺尚未点到,但一股酷寒之气,已经先尺涌了过来。心知以自己所学的剑法,绝难是两个人的对手,因此没待他玉尺,点到。软剑一折,斜挥出去。
这正是金铁口代师传授的第一折剑法,金铁口在他伤愈之后,又教他第二折剑法,这一路上,也早就练熟了。他虽然只是使了第一折的前半招,而且挥剑出手,看出只是随手挥出,但剑势如迅雷忽发,势道极为强劲。右首老人究非等闲之辈,他这一发觉不对,面色一变,急待收尺,已是不及,但听「叮」的一声,剑尺交击,右首老人一支墨玉尺,竞被直荡开去,急忙向旁跃开七八尺远。
左首老人目光厉芒闪动,沉声道:「老四,此子似已练成剑气功夫。」
右首老人面色狰厉,哼道:「所以非把他除去不可。」
崆峒四皓平时自视甚高,对付一个后生小辈,岂肯联手?但这回可不再客气。左首老人口中「唔」了一声,右首老人已然身如飞隼,一闪即至。左首老人「唔」声方出,两人已同时攻上,两支墨玉通天尺,化作两道乌光,分从左右攻到。
岳少俊没有作声,手中软剑只是剑尖向前摆动,作了一个曲折之势。试想剑尖向前作个曲折模佯,摆动的幅度,当然不会很大,更谈不上大开大圃,但他这一摆动,剑上真气,就突然暴涨,说也奇怪,左右两个老人的墨玉尺,就像自己凑上去的一般,又是「叮、叮」两声,先左后右,两支墨玉尺,同时撞上软剑,居然一下就拆解了对方两人的攻势。
不,两支墨玉尺又被直荡开去,左右二老也同时被逼得后退了两步。三人攻守之间,一合即分。崆峒二皓本以为联手合攻之下,最低限度也总该把岳少俊迫得招架不迭,那知这联手一击,依然毫无结果,而且岳少俊只不过使了一记简单的剑式,就把他们逼退出去,不禁暗暗感到凛骇。
岳少俊这一招,看去剑尖摆动,十分轻松,就把对方两柄玉尺荡开,其实他这一条右臂也被震得感到一阵酸麻,几乎握不住软剑,心头同样暗暗震惊不止。
三人静默了一回,左首老人看了他一眼,徐徐说道:「年轻人,你能架开老夫兄弟合击一剑放眼江湖,已是寥寥无几,你究是何人门下?」
岳少俊依然手抱软剑,昂然说道:「在下师门,说出来了,二位也未必知道。」
右首老人不耐道:「老二,你还和他噜嗦则甚?」墨玉通天尺一指,疾然欺进,一道如虹乌光,随着他手臂挥舞,左右飞旋,也看不出他发出来的招数,转瞬之间,化作了一片罟,缓慢的朝岳少俊面前推来。
左首老人微唱一声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老夫了。」同样舞动墨玉尺,挥起一片罟,缓缓推动,和他老四的罟,渐渐合拢。
两面墨王尺交织的署,愈合愈近,岳少俊站立在两人之间,只觉酷寒之气,愈来愈烈,全身血y,好像冻得快要凝结了,但两方面交织的罟,来势极为缓慢,在对方还未到某一距离之际,他剑招自然不好出手。因此只是凝立不动,暗暗运起玄功,抵抗酷寒之气,依然觉得奇寒澈骨,忍不住连上下齿都冷得打起战来。
左右二老看在眼里,暗暗冷笑,两柄墨尺挥舞得更加快速,阵阵酷寒之气也随着加强。这不过是瞬间的事,左右两片署,此时距离合拢之势,也随着愈近。岳少俊自然看得出对方两人一路挥动玉尺,缓缓推进,无非是凭仗挥舞之势,增加他们的威力,这两面罟,当然极难对付,因此也运起了全力,软剑一曲一折之间,幅度加大,朝左右挥去。
他这一招剑身上布满的罡气,剑势出手,剑风铮然有声,青光大盛。正因两面玉尺交织的署,来势极缓,故而压力奇重,他挥出的软剑,剑光虽强,只能把左右两面罟撑住,再也无法把两人逼退一步。岳少俊心头一急,手腕一振,剑尖左右摇动,再次使出第一折剑法来。
他因金铁口说过,第二折剑法,威力极强,如非万不得已,不可妄使,是以依然不曾展露,这接连两招,连续使出,果然立见颜色,剑光一闪,把两片罟椎得一阵波动,但却仍然未能把署逼退。
右首老人看得大笑道:「老二,这小子只会这一招。」
左首老人咦然道:「就是只此一招,也够神奇的了,可惜……」两面罟眼看就要合拢,这一合拢,立可把岳少俊击成粉未。
就在之电光石火之间,但见岳少俊身形一晃,一道青影,像淡烟幻影,一闪而逝,从两片署中闪了出去。他使的自然是「避剑身法」了,但左右二老却看得不禁神情一震。在两面墨玉尺交织的署,要合未合之际,中间较宽,两面上边,空隙已仅余一线,要从这一线空隙中逃出去,可说绝无仅有;但这年轻人毕竟趁这一丝空隙,飞了出去。
二老虽然心头震动,但既已出手,岂容他漏?右首老人口中大喝一声,急如飘凤,紧迫岳少俊身后,手腕一翻,把墨尺交织成的一片罟,倏然带转;像玩大旗一般,贴地疾卷过去。左首老人在老四追出去的同时,双足一点,一个人登时凌空飞起,手中玉尺挥舞,同样把交织成一的署,朝岳少俊当头撤下。
这两面署,每面足有八尺方圆,方才是左右合拢,如今却变成上下交合。左右合拢之时,是缓缓推来,势道较慢,这回变成上下交合,一个贴地席卷,一个当头罩落,来势就像迅雷惊霆,快速无匹。岳少俊从两片署中闪身而出,身形还未站稳,陡觉身后寒气潮涌过来,一片罟横向脚下扫来,一片罟当头罩落。
如果左右夹击,自己学的天山剑法还可挡一下,但如今他们来势,变成一上一下,自己剑尖,曲折如何使法?他心念迅速一转,权衡轻重,立即决走先对付上面罩落的一片署,心念方动,人已吸气上腾,软剑一曲再伸,朝上挥去,这回临危保身,迫得他不得不使出天山第二折剑来。
剑势才出,果然矫若天龙,一道曲曲折折的剑光,向空展开,紧接着就响起一阵密如连珠的「叮、叮」暴响,剑风迫荡,银光飞洒。左首老人墨玉尺织成的乌光署,本待紧紧收束,往下压去,在一阵叮叮声中,玉尺脱手,光倏然消失,一个人头下脚上,垂直跌下。
这时右手老人的一片罟,正好横扫过来,看到岳少俊纵身上腾,手腕再次翻动,带转一片罟,正待朝上兜去。瞥见老二一个斤斗摔了下来,心头猛然一惊,匆忙之间,急急撤招,硬行把正待往上兜去的罟及时收回,口中急着问道:「老二,你怎么了?」
左首老人身上受了几处剑伤,但伤势不算很重,落到地上、勉强站住,惨然道:「老四、这是老夫第一次败在人家剑下……」数十年来,第一次落败,自然十分痛苦。
岳少俊对第一折剑法,使用过多次,已是运用成熟,但对这第二折剑法,虽已练熟,但从未使过,只是依样葫芦,照式挥出。他身在半空,只知破了左首老人罩下的署,并不知道他这一剑的威力,到底如何?左首老人摔下之时,他也相继落在地上。
右首老人没待老二说完,眼看岳少俊落到右首,相距较近,口中嘿的一声,抡起墨玉量天尺,猛向岳少俊背后砸去。岳少俊堪堪落到地上,突觉一股寒气,朝身后袭来,心头不觉大怒,身形疾转软剑曲折挥出。这下他含愤出手,使的虽然只是第一折,但却使了十成力道,他方才连续使出第一折剑法,那是对付两个老人,两支玉尺,这回却只对付右首老人一个,又使了全力,威力自然极强。
但听「噹」的一声狂鸣,右首老人一柄墨玉尺立被直荡开去,一点寒光,如飞星入户,一下点在右首老人咽喉之上。右首老人几乎连他剑招都未看清,森寒剑尖已经直点咽喉,要待闪避,都来不及。岳少俊点到为止,就把软剑收了回去,冷然道:「在下不想伤人,二位请吧。」
右首老人几乎气疯了心,瞪着双目,半响说不出话来,气愤填x,切齿的道:「好,小子,记着,崆峒四皓会向你要还这笔帐的。」
岳少俊俊目放光,冷然道:「老丈最好也记住了,岳某今日若非看在你年事已高,剑下留情,只怕你走不出这长春洞府。」
左首老人从地上拾起墨玉尺,黯然道:「老四,咱们技不如人,一切都不用说了。」转身往洞外行去。
右首老人跟着走去,回头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崆峒四皓的厉害。」岳少俊惦着琼姐姐安危,无暇和他多说,右手执着软剑,转身往洞内走入。
※※※※※※※※※※※※※※※※※※※※※※※※※※※※※※※※※※※※※※仲飞琼恨透了黎嫂,当然也关切着爷爷的安危,因此有岳少俊替他挡住了崆峒二皓,她就双足一点,身如穿簾之燕,「唆」的一声,朝洞门中窜去。黎嫂迅快后退,口中娇笑道:「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在她后退之际,手腕一抖,但见十来缕非金非丝的绳索,长短错落,向仲飞琼当头撒来。
这石门之内,是一条长廊,相当宽阔、壁间每隔一丈,点着一盏玻璃灯,故而虽在山窟之内,光线依然十分明亮。仲飞琼目光一注,但见这十几条络索上,还附着蓝光闪闪的小钩,分明钩上有毒,这就抬腕撤剑,扬起寒英剑。往她绳上削去。
黎嫂娇笑道:「我的二小姐,寒英剑可以斩金截铁,但未必削得断我的十二锦索。」她虽在和人敌对,依然软语如珠,又娇又脆。
仲飞琼冷嘿一声,剑光如练,依然横削过去。黎嫂口中虽说寒英剑削不断她的十二锦索,但说归说,双手还是疾然翻起,改直撤为横扫,拦腰卷来。她双手控制着十二g锦索,长短不同,chu细各异,使出一招来,长的钩人,短的防身,chu的攻敌,细的为辅。
在一招之间,可以四面八方,同时打到,同时有的收回,有的才攻出去,有攻有守,参差不齐,却毫无破绽。仲飞琼连发了七八剑,剑光连闪,却连人家一g锦索都没有削到。不,但听「嗤」一声,自己左手衣袖,竟被一g锦索上的小钩钩住,撕破了一块,心中不禁又惊又怒。
乘对方一招使老,六g攻出的索子正待收回,另外六g守护的索子已畜势将发之际,突然施展雪山「天衣身法」,身如一缕青烟,从十二g锦索缝隙闪入,一点剑光,直指她x口,叱道:「再不撒手,我就要你尝尝一剑穿心的滋味。」黎嫂这十二g锦索,都有八尺来长,一旦被人欺近了身,就再也使不出花样来了。
此时眼看仲飞琼业己欺到身前,寒英剑光离自己x脯不过三寸,心头发慌,口中惊「啊」一声,急忙双手一抖,放弃锦索,一个鲤鱼倒窜波,往后倒跃出去。仲飞琼一招得手,岂肯容你后跃躲闪,一个人如影随形,飘飞跟进,寒英剑剑锋指着x口依然不过三寸距离。但就当她追上黎嫂之时,眼前银光一闪,耳中听到「噹」的一声,同时感觉手上一震,寒英剑居然被荡了开去。
黎嫂又退后了一步,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她手上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银钩。寒英剑是爷爷用寒铁j铸;功能斩金截铁,居然没有削断对方的银钩,而且一招之间,能把自己长剑荡开,足见她腕上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了。突然间,仲飞琼想起一个人,她姓黎,莫要是姬山主二个侍姬之一的黎姬。
不错,她化名黎嫂,一定是黎姬无疑,她手上使的准是姬山主的吴钩剑了。心念转动,目光一注,冷峻的道:「你是黎姬。」
黎姬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娇声道:「你随便叫咯。」
仲飞琼切齿道:「我爷爷和姬山主无怨无仇,你们处心积虑要计算我爷爷,是何居心?」
黎姬光嫣然轻笑道:「二小姐,你这话可不对了,我是奉山主之命,来照顾老神仙的呀。」
仲飞琼道:「好了,爷爷和姬山主相交数十年,我不想多说,你还是给我走吧。」
「走?」黎姬道:「那可没这么简单,我这一走,你叫我如何向山主交代法子?」
仲飞琼长剑一指,凛然道:「你不肯走,那可别怪我仲飞琼出手无情。」
黎姬笑道:「咱们方才不是已经交过手了么?你二小姐的能耐,我领教过啦。」仲飞琼满脸恼怒,清叱一声,拔身一纵,寒剑飞处,一缕雪亮的光华,逞向黎嫂刺去。
黎嫂娇笑道:「对了,咱们谁胜谁负,正该从兵刃上分个高下才是。」银钩一拂,「噹」的一声;架开了仲飞琼的长剑,钩影一探,反削过来。
仲飞琼不待对方攻到,寒英剑光华闪处,连发两剑,一剑封解斜削银钩,一剑疾刺对方小腹,左掌随着剑锋刺出之势,也倏然劈出。黎姬右手吴钩剑使了一记「拨草寻蛇」,左手朝前一推,硬接仲飞琼一掌,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实,黎姬趁着这一掌的掌力,一个人忽然斜飞而起,绿衣飘曳,往长廊逃去。
仲飞琼冷笑一声,迫踪扑去,她飞扑过去的人还没有落地,但见绿影一闪,飞起一道银光,向空截到。仲飞琼身在半空,柳腰一扭,寒英剑反手挥出,两人在空中硬接一招,双双落到地上。仲飞琼运剑如风,凤翔隼刺,到处剑花飞洒,攻势不停。黎姬也自了得,一柄吴钩剑锁,削、劈、扫,同时使得快如灵蛇,上下闪动,一丝不懈。
两人再度交锋,大家都不敢轻敌,一个展出雪山绝技,剑势如飞凤展翅,如青驾迴翔,一个使出崆峒秘传,吴钩剑如龙蛇飞舞,匹练盘旋。两柄长剑,霍霍展开,剑风激荡,一条宽阔的长廊上,登时被飞卷的寒光封住,隐隐可闻风雷之声。
就在此时,走廊上忽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这人青衫飘忽,走得十分轻快,转眼之间,已笔直走入剑光钩影的范围之内。试想此刻两人各展所学,剑光如电,这人既能走入一片光幕之中,一身功力,岂是等闲?黎姬、仲飞琼棋逢敌手,拚搏正酣,虽觉有人逼近。但谁也不敢分心,回头看去。
适时但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琼姐姐,还是让小弟来吧。」
仲下琼运剑如飞,出尽奇招,兀自胜不了黎姬,心头正感焦急,突然听到岳少俊的声音,心头不觉一喜。岳少俊正在洞口独立对付崆峒二皓,如果他不能胜过二皓,如何会闯到里面来呢?她喜,黎姬自然大吃一惊。要知黎姬不但一身所学,尽得姬山主真传,她心思也同样机警,耳中听到岳少俊的声音,没待仲飞琼开口,抢着娇笑一声:「小白脸,你来的正好。」突然舍了仲飞琼,身若飘风,一个轻旋,吴钩剑化作一道匹练,直取岳少俊。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吴钩剑j芒耀目,虹s而至,这一剑不但快,而且威力十足,钩影一闪,已经到了岳少俊身前。仲飞琼发觉她舍了自己,直取俊弟弟,心中方自一惊,娇叱一声:「妖妇……」寒英剑一指,朝黎姬身后追扑过来,她还未扑到,黎姬虹s过去的一钩,已然落空。
她这一剑明明s到岳少俊身前,但不知岳少俊如何一闪,竟会落空?但就在她一剑落空之际,突觉右腕一紧,眼前人影复现,自己手腕已被人家紧紧扣住,分毫挣动不得。仲飞琼飞扑过去的人,眼看黎姬已被俊弟弟拿住,剑尖一颤,点了她背后三处x道,伸手夺下吴钩剑,再从她腰问摘下剑鞘,递了过去,说道:「俊弟,此剑是姬山主之物,你暂时收着。」岳少俊伸手接过。
仲飞琼掠掠鬓发,问道:「崆峒二皓怎么了?」
岳少俊道:「他们已经走了。」
仲飞琼含情脉脉的问道:「你胜了他们?」
岳少俊微笑点头,说道:「胜得很险。」
黎姬道:「你们也放我呀。」
仲飞琼脸色一寒,冷声道:「你不能走,随我到里面去。」伸手推着黎姬,走到前面,岳少俊跟在她们身后面行。
走廊尽头,是一间相当宽敞的石室,就像客厅一般,中间放着一张青石大圆桌,和几把青石太师椅,雕刻得相当j细。石室四周,一共有五个门户,都是用青石做的门,石门都紧闭着。仲飞琼五指连弹,又点了黎姬三处x道,长剑一指,冷冷的道:「我爷爷如果没事,自会放你回去,若是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祭剑,杀尽你们崆峒派,**犬不留。」说罢,举步向中间一道石门走去,伸手推门而入。
岳少俊也跟着走入,但见这问石室略呈长方,窟顶利用倒垂的石钟r,点上一盏油灯,就像水晶灯一般,居然把整座石室照得通明。石室北首,是一张黄玉雕成的石榻,榻上静静的坐着一个银发披肩,银髯垂x的老人,双目微阎,两道雪白的长眉,从眼角两边垂下来,足有一寸多长。这人不用说,自然是武林中人尊为老神仙的雪山玄灵叟了。
仲飞琼看到爷爷,急忙翩然飞了过去,站立榻边,低低的叫道:「爷爷,我回来了。」玄灵叟敢情听到了,阖着的眼睛,缓缓的睁了开来。
岳少俊跟在仲飞琼身后走入,这一瞬间,他发现老神仙清瘤的面容,看去似乎很憔悴,很疲倦,尤其这一睁目,目光更有着说不出的呆滞。岳少俊心头暗暗一怔,雪山老神仙的神情怎会如此呆滞?不知琼姐姐看出来了没有?
仲飞琼探着头,和他爷爷的脸很接近,当然没有岳少俊看得清楚,她看到爷爷睁开眼来,只当爷爷运功清醒,故而没有开口,这就又低低的只说了声:「爷爷,你老人家好吧?」老神仙看到他的孙女,嘴唇动了动,他好像要说什么话,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岳少俊看出情形不对,急忙叫道:「琼姐姐,老神仙的情形有些不对。」
仲飞琼一怔,回头道:「爷爷那里不对了?」
岳少俊道:「老神仙看到你,好像要和你说话,但却说不出话来。」
「会有这等事?」仲飞琼心头蓦然一沉,急忙回过身,望着爷爷,急叫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这回她看清楚了,爷爷果然目光呆滞,望着自己,嘴唇又动了动,果然想和自己说话,但说不出声音来,他清惧而惟悴的脸上,有着焦急和愤慨之色!心头一急,抱着爷爷,几乎哭出声来,只是叫道:「爷爷,你怎么会……」
突然她双手一松,放开爷爷的肩膀,迅快转过身来,脸上在这一瞬间,就布满了杀机,说道:「姓黎的贱人,我非杀了你不可。」
※※※※※※※※※※※※※※※※※※※※※※※※※※※※※※※※※※※※※※突然石门被人推开,一声娇脆的声音哼道;「你居然要杀人灭口。」这人一身梅红衣裤,头上包一方梅红纱中,脚下穿一双梅红弓鞋,手上拿一柄寒光四s的宝剑。眉儿挑、眼儿瞪,一副娇滴滴,凶霸霸的模样,看年龄,最多也不过十六八岁。
仲飞琼一眼看到红衣女郎,喜道:「三妹,你来得正好。」
岳少俊早已听仲飞琼说过,她们姐妹,号称雪山三英,大姐叫孟飞鸾,嫁给崆峒门下的祝天俊为妻,三妹叫做季飞燕,如今这红衣女郎。仲飞琼叫她「三妹」,那自然是季飞燕了。只听季飞燕哼道:「我自然来的尿好,不然的话,岂非让你y谋得逞了?」
仲飞琼听得一呆,说道:「三妹,你说什么?」
季飞燕冷寒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说到这里,抬目之间,看到爷爷木然坐在石榻上,不禁目中杀机盈盈,切齿道:「幸亏我及时赶来,你……果然丧心病狂,连爷爷都害了……」突然寒光飞s,挺剑朝仲飞琼就刺。
仲飞琼急忙闪身避开,叫道:「三妹,你这是做什么?」
季飞燕双颊似火,叱道:「不要叫我三妹。」话声中,剑光飞洒,玉腕连挥,寒英剑接连刺出。
仲飞琼身形连闪,但她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练的剑法、身法,彼此自然十分熟悉,因此你闪到那里,她就刺到那里。仲飞琼空着双手,几次都差点被刺中,一边闪避;一边叫道:「三妹,你疯了?」
「我疯?」季飞燕剑发如风,冷声道:「你不识羞耻,勾结外人,前来盗取爷爷的千年宝玉,你才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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