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般纠结的心意在脑中反侧:与妻子,那些过往琐碎生活的画面,以及忽然在我们间穿插闪过的刘能,学生时代他的形象,前几天再次见面时他的形象——那愈看愈觉怪异的笑脸。
辗转难眠到了隔天,当睁开疲惫的眼睑,卧室门洞光刺刺地敞开着,里头空无一人。我萎靡地坐直身子,手表提醒我,得尽快出门工作了。后来在工厂忙碌时,这种内心的委顿仍不时翻涌上来,不得不用理智压抑着自己。
再过了不久许,那难熬的午饭时分,电话响了。
一看,是她打来的。
很难解释我拿起手机的心情,在每次持续的冷战中她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总让我极度痛苦,抑郁。这种沉重的压抑感反而唤起一股想要立刻解脱的急切冲动,冷战得越久,我越是想去同她说话。
喂按通电话前那个瞬间,我想了很多种措辞,可最后吐出嘴唇只有这个字。
是我。她的声音不大,但冷冷的。
嗯。
想问她早上出门前为何不打个招呼,我介意这个,但这些话全都被堵在喉咙里,她不喜欢被责怪,任何语气的都是。
你现在在哪里她问道。
厂里啊,怎么了
我帮你约了刘能。他说最近饭局好多,不想再在外面吃饭。她语气依然是冷冷的,好像电话这头的我不是丈夫,而是她的一个什么同事。
哦那是他不愿意帮忙么刘能难道推诿了么这样的念头一瞬间竟在我心头悸动起来,心底一块重物放了下来。可刚吐完这一口气,我旋即又想到年底还贷的压力,便又矛盾起来。
不是。
那他是什么意思我又松了一口气,这次竟是为了别。
他是问方不方便周末到我们家里做客,离家远了,想吃家常菜。你说呢
这个。。。不太好吧
刘能的这个要求是我万没想到的。立时,他昨夜背地里与妻子的私会与隐瞒、梦洁她对着电话咯咯咯不停的笑音、他偷偷摸妻子手背的情景,像一幅想要极力回避的画,堵在我眼前。我自己都没想到抑郁的情绪这么激烈。
他又不是什么外人,来家里吃饭有什么不好电话那头妻子语气竟有点嗔怒了,她偏护着他。
总之,不好就是不好这莫名的醋意让我语气有些急。
人是你要我约的,现在你反不乐意起来。
我觉得公事就是得公事办,最好不要牵扯进私生活里来呵呵,妻子又怎么会想到我的郁结呢
真是极好笑了老同学,又是咱们有事求他,可连过来家里吃顿饭你居然都拒绝那年底马上就涉及还款的问题,你那时候是不是不求他妻子在电话那头也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要不咱们在外面找个馆子么他难道非得在咱们家吃是有多喜欢你亲手烧的菜难道吃不到就不给帮忙这时我内心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就想质问她昨天晚上事,内心已然屈辱至极。
林达我真觉得你越来越不可理喻
我看你是待他比我还重要了他不就是会说个段子惹你发笑么靠家里养的废物,有什么了不起你这么喜欢他,读书的时候为什么找我啊这时的我已不是什么商量事情了,竟完全变成了吵架和发泄。
林达,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真他妈神经病那一边,梦洁气得挂断了电话,而我气得几欲把手机狠命摔出去。
但人一旦独处,高涨的情绪就会慢慢退潮。特别是当我回过神来,看着这投注了全部心血的小小工厂后,真地后悔起来。我又何尝不清楚呢不仅眼下贷款的事情,刘能的职位对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创业者是极为有用的。是,我不想,却又不得不去和他成为长期的稳固的朋友。
我坐在简陋的办公室发怔,过了一会,当火气与压抑终于平息,我又打回电话给妻子了。开始几次没接,可在我的坚持下,最后终于还是接通了。
又怎么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那是妻子极度不耐烦的语气。
是我刚才语气不对,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沉声道歉道。
嗯,然后呢她的嗯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哼‘的音。
还是刘能来家吃饭的事,有没有别的回旋余地啊最近清源路上不是开了家东北风味‘么装潢蛮上档次的,要不我们改到那里请他
这次我改用了一种很平和,很柔软的商量口吻,可我没想到这却更加刺激了妻子的火气。
林达我说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你是不是神经病啊莫名其妙这么纠结这件事她的情绪反而窜得更高,电话那头音调尖利无比,近乎对我咆哮道。
我完全没料到,默默地听她咆哮,不回嘴也不挂下电话。
算了算了,你再别管这事可以么我早已经应承他了,你就别参合这件事了这事和你没关系
然后她挂了电话。
本来在生产忙碌的九月,只有脏衣服堆积到要洗时,我才会回一次家。平均算是一周回去个两次,这样在时间和精力上是我完全被动的。在电话里争吵的这天,我又回了家,但也到了十点多。
脸上诧异地写着&“你怎么回来了&“的梦洁,抱着枕头给我打开反锁着的铁门。她在家又穿着那种露肚脐的可爱t恤,和紧紧陷进肉里的、紧紧裹在浑圆挺翘的性感屁股上、能尤为凸显她阴阜曲线的小小内裤,白皙修长的美腿亭亭玉立,柔软小巧的嫩足踩在卡通拖鞋中,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当然我更不放心这样一个美人独自在家招待刘能了,但见她已下定决心,我只能口气温和地朝另一个目标去谈话。我们聊了许久,这中间还穿插了一些分歧与争吵,但我都是忍让的。最后的结果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更好一点,我们夫妻间多日僵持的冷淡关系通过沟通缓和了一些,最后我们都同意——周日一起接待刘能。
另外值得一提的,由于她返家时便洗完了澡,这夜虽然我一直想去,但没有机会去偷看她手机。
于是按照周日要在家招待刘能的行程,我将最近的工作都合拢重排了一下,把该做的事,该出的差,都压到其他的日子中。但事有凑巧,却因为这样的缘故,却促成了妻子单独在家接待刘能。
周六的时候,我正巧有个批次的货品包装供应商出了产品问题,不得不去一次外地。为了不耽搁周日的接待,我已订好了下午七点十分的回程长途车票。
但就在我火急火燎地同供应商讨论的时候,大约是周六早上十点吧,妻子来了电话。
林达你现在方便通话么
恩,等等。我只能对供应商笑了笑,作了一个抱歉的表情,离开了座位。怎么了
刘能说,明天没空,结果只能今天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对刘能和妻子,好不容易慢慢平复的心情忽然又翻涌起来,怀疑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但电话那头是她关切的声音。
我订得晚上回来的票,我…买不到更早的了。他不是说好周日么怎么是今天
我也不知道啊,算了,我先出去买菜好了。你要是能回来就尽量早些回来吧。妻子
梦洁,你就不能让他在外面吃么我又不在家,哪有男人不在,妻子一个人接待的道理孤男寡女,他要是…
他要是怎么电话那头竟噗嗤地笑了,咯咯咯地。你真是有趣,刘能不光是你的老同学吧我认识他还要更早些。难得都在一个城市,就算只得我一人招待他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
可是我真是急了,少奶奶这不是要了亲命么
放心罢,没事没事。借他十个胆要是敢举止不端,看我不撕了他。好了,不说了,我先出去买菜了。
这天工作之余,我忐忑不安地,甚至是十分频繁地给妻子通电话,表面上闲扯,实质上不断核实她的行踪,最后把她都给问烦了,不肯再接我的电话。后来直到下午四点刘能才登门拜访,妻子亲自下厨不便于接电话,是他接的。
对刘能,我的不爽无意表露,怀着复杂的心情,反而违心地热切地与他寒暄,对这个老同学表示极度欢迎,对人在外地不能亲自招待表示招待不周,内疚不已。这样,两人互相客套了好半天。
放下这番电话,我稍微心安了一些,应该已确切地向他表达了关注,这样刘能就不至于在我家中做些什么不轨的事。
妻子对刘能的态度更多还是好朋友间的情谊,我是相信这一点的,但是梦洁确实太美貌,她白皙温软的身体,姣好的面容,挺翘乳与挺翘的屁股,不可否认都对男性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再打电话又再也打不通,她可能调了静音。几个小时再也联系不上,这股不安把我抽离成另一个自己,和供应商对话的那个男人,在候车厅不停抖动双腿像是在憋尿的男人,嘴里碎碎念的男人,魂不守舍的男人。怀着两种矛盾的心情我好容易熬回家时,夜色已深。看着表,晚上十点多了,我想这个时间,刘能好歹已经离开了吧。
按响门铃,依旧是妻子过来帮我打开反锁的铁门,屋里一阵浓烈的酒味,我不由得皱皱眉头。醉醺醺的刘能竟然还留在家中,正一屁股坐在平时我睡的沙发上,他朝我咧嘴笑笑。
林达老弟,我真是羡慕你啊梦洁那么好的女人,既漂亮又会做饭,竟然被你给娶到了。烧出来的菜那真是奇珍玉麓,好得很他打着饱嗝,对我呵呵地笑。真是撑死我了
一旁漂亮的妻子见人夸她,也盈盈地笑道:刘能你这人,就是说话讨人喜欢了。
不知怎地,我竟能感觉到屋里融洽的,光明正大的气氛。老同学笑得这么坦然,让我一时间竟质疑起自己之前龌蹉的想法来,我是神经质了么但我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他们俩人曾背着我,那晚不知道做了什么。
好了,刘能,林达回来了。工厂方面,我只懂些账面上的事情,其他具体的你直接问他吧。说罢,梦洁转身走进厨房去收拾碗筷,我挑眼看到,她穿着一席得体的浅色连衣裙,裙摆过膝,只将白嫩的小腿肚子露在外面,纤巧的脚踝露在拖鞋外头。
原来,刘能留到这个点还未走,从他们的解释是这样的:一方面想我应该快回来了,刘能想问问我工厂方面的事;另一方面,他们老同学见面,聊得十分开心,时间一晃竟这么晚了。
刘能确实十分健谈,也可能同我既然归家,防备之心渐淡有关系——我们先是聊了许久工厂的具体问题,资金上的缺口。然后又绕到毕业最初的经历,和来这里打工的日子,并聊起了住农民房的尴尬趣事。
总之,你们现在靠自己的能力,日子越过越好了。早我以前学校念书的时候,我就知道同班同学里头,你林达最不一般。
这时老婆也收拾好厨房,她端了个小板凳,在茶几的对面陪我们一起聊。我发现她这样一坐低,原本过膝的裙花便收了上去,缩过她的膝盖,连性感雪白的大腿都躶露了出来。而刘能只是看了一下,眼睛就又移到我这边来,再也不去看。
看刘能更为感兴趣的是我们在农民房里的那段经历,我便就跟他又拓开来了讲。我内心总觉得,那些层面的苦日子,他是从未体验过的,他的兴趣有点像那种有钱人对泡面好奇的意味。于是,我越讲兴致越大,竟说起那个卖春的女孩衣着暴露钻进我们隔壁人家的夜晚。
是啊,谁不说是呢我根本想象不到呢,那样的女孩,竟然去当了妓女。
对那段,我描述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包括许许多多的细节修饰,如那女孩同我是如何早上碰面打招呼的,如那隔壁的大汉平日里是如何粗鄙的,如他似是做苦工,其的身材是如何强壮的,等等等等。
当说起那晚不隔声的墙,我忍不住瞟了妻子一眼,她皱着眉头,脸嗔羞得羞红了,埋怨地哼道:你真是没个正型,当着老同学和你老婆,你都还讲那些。
没事,没事,小骆。刘能呵呵笑道。
就这样畅怀聊着,我们甚至摆开了啤酒阵,瓜子花生等咬物零食,直到刘能起身。
不早了,真谢谢你们两口子的热情款待。不过,我真得走了,明天下午还有个会。他摇摇晃晃地,不知是喝多了啤酒或是坐久了膝盖发软。
我看看手表,竟已也凌晨二点了。正要起身相送,妻子却抢在前头说道:要不,刘能,你今天就留在这里过夜吧
梦洁这么说,让刘能不禁也流露出惊诧的神色,这样不好吧不合适,不合适。他连连摆手,眼睛留在梦洁妙曼性感的身体上停了停,又移了开去。
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老同学了,熟得很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在外面过夜的。林达,你说呢妻子见我仍没做声,又接着留他。
没事,没事,我开车回,没事。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不听劝啊。你喝酒了,开车要是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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