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晨只是回给白飞鹰一个苦笑,就没再接话,他闭眼凝思良久,才又迟迟开口,“义父,其实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跟您说了。”
“哦?”
“我想,一开始我的确是爱筱筱的,可是到後面我发现,我对她更多的似乎只是亲情,而不是爱情,所以当初就算她不嫁给曾伟然,我想,我们也未必会有好结局,所以,义父,请您真的别再怪筱筱,也许这个结果,才是最好的。”
白飞鹰双手交握著放在腿上,指尖不停敲击著手背,他忽然笑起来,“你这小子,我以为你会再憋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会儿就招出来。”
“没想到义父也有算漏的时候。”卓思晨跟著笑起来,“其实,您早看出来这点,否则当初您也不会同意让筱筱嫁过去,义父……谢谢您。”
“或许,当初是我跟你爹地的错,就如你娄笑哥说的,我们不该替你们私自订立婚约,真正错的是我们。”
“不,你们没有错,我们也没错,或许这就是命吧。”
“小晨,命数这种东西只有无能的人才会信,在义父的眼里,你不属於那类人。”白飞鹰起身来到书桌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这是你要我给你查的东西,晨云什麽时候也钻进不三不四的人了。”
卓思晨看著那份详细的资料,眉头差点拧成一股绳,胜通区商业城这个项目他很看重,负责这个项目的靳主管是他钦点的,对於靳旭峰的工作作风与能力他是肯定的,可是,他怎麽会派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去负责采购,而且那麽个前科累累的人是谁把他招进来的?
晨云是到该肃清整顿的时候了吗?
他收好资料,看看时间差不多,起身说道:“义父,我还有朋友在楼下等著,要不要去见见。”
“好。”
卓思晨跟在白飞鹰身後下了楼,韩逸轩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和他离开时没有差别,他的耐心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强,他也不得不佩服起来。
“义父,他是我朋友韩逸轩,逸轩,这位是我义父。”
韩逸轩从楼上有动静开始就注意到他们,他的视线一直追逐著那个身穿灰白唐装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有股很强的霸气,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尤其是那双眼睛,表面上看去很温和,但凭他阅人无数的经验,直觉告诉他,他经历过很多。
“小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称呼我鹰爷,以後没事,可以和小晨多来玩玩。”握手的同时,韩逸轩听到鹰爷两个字,立刻警觉的绷紧神经,可他真正震惊的是鹰爷居然是卓思晨的义父,事情好像乱套了。
因为如此,他忘了是如何跟鹰爷打的招呼,更记不清後面是怎麽出的别墅,他只意识到车子正在慢慢离开那幢豪华的宅子,而他,只是坐在车里发呆。
“你想问什麽就尽管问吧,这麽发著呆我还真不习惯。”
“鹰爷……是你义父?”
韩逸轩知道,鹰爷在黑道中无所不能,或许很少人听过白飞鹰的名字,但只要一提到鹰爷,凡是混黑道的,很少有人没听过这个称号。
白飞鹰十五岁出江湖混,凭著一身的胆识与过人的身手,他创立了自己的帮派。
讲义气、守信用、重承诺、不势强凌弱,这是黑道众人对鹰爷的评价,大部分人都很敬重他。
“很意外?”卓思晨干脆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没错,我义父的确是黑道老大,可对於毒品、走私、军火私贩,他从不沾手,甚至不让手下去碰,他经营著的都是正当生意。”
韩逸轩听到这里,嗤笑出声,“带著面具杀人,你以为摘下面具後,这个人就不是你杀的?荒谬。”
“这个社会,不是只有黑道上的人害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更多,而且吃起人来都不吐骨头,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愿意做真小人,还是伪君子?”
“这个社会除了真小人和伪君子以外,还有很多选择,做人不能井底之蛙。”
“你这不过是在回避问题罢了。”卓思晨解下安全带,他扳过他的身子,认真的看著他,“逸轩,你是个警察,见过的龌龊事不会少,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明白你的立场……”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卓思晨放开他,接起手机,那头李芯著急的声音令他拢紧眉头。
“少爷,子尘小少爷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他重新系好安全带,起动车子,车速惊人的快。
“怎麽?”
“那小鬼不见了。”
卓思晨很头痛,那小鬼太专横,早上不过说了他两句,就赌气闹失踪,他才十三岁,就已经没人制得住他,将来长大,那就更加。
虽然他是想让他吃些教训,但他不希望临到头,还要别人替他们教小孩,那就太失身份了。
他开著车从他自己家找起,凡是他喜欢玩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大宅、沁梅园、小鬼自己的家、笑笑游乐城,甚至远离市区的海边他也去找过,却都没有小恶魔的影子。
天渐渐暗下来,热气减下去不少,海风吹得人凉爽起来,灰色的幕布盖住白云青天,也带亮了道旁路灯。
靠在海边的护栏杆上,卓思晨危险的眯起眼睛,熟知他脾x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韩逸轩思考片刻,迟疑的问道:“他会不会去要好的同学家?”
小孩子都这样,一遇到委屈就喜欢躲起来,再不然就去找某某最要好的同学诉苦,至少在他的认知里是这样。
卓思晨被他的话启发,忽然睁大眼睛,想起一个地方,他飞奔回车里,韩逸轩跟上去,屁股刚粘上座椅,车子就绝尘而去,害得他後脑勺重重撞上椅背。
车子停在墓园脚下,韩逸轩很长时间愣在那里,等他下车,卓思晨已经攀上大半台阶,他赶紧跟上去,随他跑到上次来过的地方。
果然,那个蜷缩著的小小身影孤独的靠在娄笑的墓碑上,脸上还有未哭干的泪痕,也许是哭累,也许是闹累,他已经睡过去。
卓思晨觉得x腔都要爆炸了,他紧捏著拳头,一步一步靠近墓碑,也许是听到动静,也许是那股骇人的气场,林子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他揉清眼睛看见离他不过一拳距离的人後,他吓的立马缩起身子,双手下意识的m上墓碑岩,嘴里也低声讨饶著:“思……思晨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卓思晨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手才举到一半,小鬼竟然吓得连身子都抖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打我。”
卓思晨顿了顿,指腹轻轻替他擦去泪痕,无意识的动作竟然惹得小鬼哇得一声哭出来,双手死命抱住他的脖子。
“怎麽,现在知道怕了,闹失踪的时候胆不是很大吗?”卓思晨的语气虽然很恶劣,可是拍著那个不停发抖的身子的动作却很轻柔。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抽抽噎噎的声音终於让卓思晨的怒气平息下来,“知错了?这会儿怎麽这麽乖?”
“因为……因为舅舅再也不会管我了。”小鬼越说越伤心,才平息一些的哭腔又响起来,卓思晨不耐烦的皱起眉来,“好了,不许再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像个女人。”
一声斥令,硬生生憋回小鬼的哭声,卓思晨满意的站起身,见小鬼难得的这麽听话,他也不愿再多加责难,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小鬼起身,他奇怪的看著他,见他为难的表情无奈的摇头,只能弯身抱起他。
“下次再敢如此,我就让你蹲死在这里。”
赤裸裸的威胁吓得小鬼不满的撇嘴,卓思晨面无表情的抱著他离开,脚步停在第一格台阶,又恢复正常,他和韩逸轩心有一志的对望一眼,若无其事的往下走。
或许,他们其中一人跟这墓园犯煞,两人心中同时这麽思忖,走到墓园脚,整排机车横占著整条道路,卓思晨放下林子尘,只一眼,他已心中有数,来者何人。
显然,对方也并没要隐瞒的意思,否则就不会这麽明目张胆的把机车停在这里。
“既然光明正大的来了,就别再躲躲藏藏的。”
路旁,昨晚紧咬著韩逸轩,只得了第二名的男子晃晃悠悠的从暗处走出来,身後跟著好多名手下,从墓园上方也包围过来好几人,将他们三人围了个结实。
“是你!”韩逸轩惊讶的看著那个朝他们走近的人,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为什麽要跟踪他们?这阵势他一眼便看出他们来者不善,难道因为他得了第一名,他不服?
有时候,冠军也不是这麽好拿的,我祝你们好运。
既然这麽输不起,又何必来参加比赛?
“我说过,有时候,冠军也不是这麽好拿的,想来你们似乎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啊。”
“我又何必将一个连输都输不起的人的话,放在心里呢?那不是侮辱了我们自己吗。”
“说什麽呢。”“你说什麽……”“有种再说一遍。”
因为卓思晨的一句话,四周到处响起叫嚣的声音,倒是眼前那名男子,笑得一脸深沈,“有时候,靠耍嘴皮子是会吃亏的。”
“谁吃谁的亏,还是未知数呢。”卓思晨冷笑。
男子斜勾起嘴角开始慢慢往後退,忽然他伸出右手轻轻一挥,早已跃跃而发的手下一窝蜂的冲上前。
卓思晨把林子尘牢牢护在身後,挡著那些袭击者,韩逸轩打趴两人,看这势头,明白擒贼还是得先擒王,他冲到那名男子身前打算制住他,谁料那名男子身手不弱,竟一下占不到优势,他一边得时不时看看那边的他是否坚持的住,眼前还得想办法尽快制住那些人的头,一时也有些烦燥。
人一烦燥,身手再好也难胜出,何况,他还得时刻注意著另一边,久拿不下,他只能趁空击中对方一拳,去支援那边,才一转身,他就看见身後一人正要偷袭林子尘,他大喊道:“小心子尘。”
卓思晨被他这一喊立马转头,眼神一利,反手一拳击过去,可是如此,他就把空门留给刚才正要袭击他的人,韩逸轩连喊也来不及喊,直接扑过去伸手挡住那一击。
很重的一声撞击音,韩逸轩闷哼著一脚踢翻那人,冷汗也开始冒出额际。
“逸轩。”卓思晨回头,眼里放出寒光,他抢过其中一人手里的木棍,随手击倒他,把林子尘推到韩逸轩身旁,叫道:“快扶你逸哥哥到车里去。”
林子尘哦哦著在他的护送下艰难的扶著人钻进车里,卓思晨又撩倒两人,只来得及匆匆扫了那名看好戏的男子一眼,就跑回车里起动车子。
如此的狼狈,气得他眼冒火光,看著後视镜又追上来的车灯时,他冷笑著勾起嘴角,“子尘,看好他,别再让他伤上加伤了。”
林子尘还来不及哦一声,整个人就猛的往一边斜倒,不过他也没忘了另一人的嘱咐,死命的抱著韩逸轩的腰身。
韩逸轩无奈的紧拽著把手,看著那人越踩越猛的油门,仪表盘的指针已经临近200,他突然担心的皱起眉,幸好这会儿郊区道路空旷,否则,还真危险。
弄不清是那帮飞车党没有继续追,还是卓思晨的车技太好,总之他是甩掉他们,安全到达医院。
对於韩逸轩的伤,卓思晨很紧张,直到医生确症过并无大碍,只是肌r轻微拉伤,他依然不放心。
“医生,他的手真的没事吗?”
“卓先生请放心,韩先生真的只是肌r轻微拉伤,这也是韩先生勤健身的好处,否则还真难说,不过,因为有破皮,最近几天患处不能碰水,否则容易感染,这点千万要记住了。”
“我知道了医生,谢谢你。”韩逸轩尴尬的在医生即将发飙的前一刻,拖走神经兮兮的卓思晨,直到门外,他才放开他,“你到底哪g经搭错,你问了十遍都不止,别说医生,我都烦了。”
卓思晨没说什麽,只是皱眉盯著那只被包得严实的手臂,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在韩逸轩也要发飙的前一刻,他终於坐回车里,不再烦人。
整个车程中,韩逸轩只隐约听见一句类似嘀咕的话:“可千万不要留下疤痕,破坏美观。”他差点没气得当场踢爆他那张臭嘴。
回到家,他二话不说,先占领浴室,只是医生刚刚说过,伤患处不能碰水,他只能单手行事,这样不免显得笨拙,淋浴r瓶子也被他翻倒在地,ry洒了一地。
起先,卓思晨就不允许他洗澡的,可这大热天的要让他裹著一身臭汗过几天,他哪吃得消,这会儿浴室里传出这麽大的动静,卓思晨立马就冲进浴室。
韩逸轩瞪大眼睛看著那个擅自闯进来的人,连水滴进眼睛都没有去眨,卓思晨只是稍顿几秒,倒是显得比较轻松的关好门,走进那个站在花洒下的人,从地上捡起淋浴r瓶子。
韩逸轩一直傻在那,直到另一人的手贴上他後背才幡然醒悟,猛的甩开他,“我自己能洗,你出去。”
“你一只手不能碰水,怎麽洗,我帮你。”卓思晨强硬的挣脱他,再次贴住他後背,沐浴r擦在皮肤上,凉凉的,滑滑的。
韩逸轩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走他了,他也没办法赶走他,不过幸好,这次那人似乎挺老实,也不知出於感激还是什麽原因,他的动作很小心,表情也很专注,像在清洗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丝毫不敢疏忽。
他笔直的站著,那只在他身上游走的掌心似会点火般,他觉得他全身肌肤像要燃烧般的热起来,小腹也涨涨的,他甚至觉得喉咙都开始干躁起来。
卓思晨脸上依然没有一点别的表情,更没有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为了不在他面前出丑,韩逸轩草草结束了这场形似战争的沐浴,他急切的裹起浴巾想要离开那人视线。
卓思晨在他还未打开门时拽住他,逗留半天,他才硬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不需要。”
韩逸轩狼狈的逃回房间,冰凉的冷气慢慢消减他体内的无名烦躁,他气馁的钻进被窝里躺著。
他在害怕,有些东西似乎要改变了,他怕。
y谋沦陷19
第十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卓思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待在家里没去公司,他故意在韩逸轩面前凶狠的逼著林子尘那小鬼做作业,直到小鬼躲到他身後,可怜兮兮的拽他衣角。
他会和小鬼抢游戏手柄,明明旁边还有一只,他就是要跟他争手上那只,他是个电动高手,小时候他一定经常玩,韩逸轩不禁羡慕他。
他小时候,连电动到底是个什麽东西都不太清楚,因为家里穷,有时候他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买玩具,在他的记忆里,只要爸爸能少赌两把,回来少打他和妈妈两次,他已经高兴的夜里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他记得很清楚,他收到最好的一件玩具是一个奥特曼,穿著大红衣服,带著银色头盔,举著拳头,威风凛凛。
妈妈告诉他,奥特曼就是超人,超人主持正义,为世界和平而在,妈妈说:小逸是个好孩子,长大一定要有出息。
因为那个奥特曼,他有了理想,他对自己说,长大後一定要当一名警察,惩恶扬善,做妈妈眼里的好孩子。
人的一生,其实过的很快,不过眨眼时间,他就从一名无知小儿变成高大的韩逸轩,他一直觉得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她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旁。
因为这份坚定的信念,他才能活到今天,这辈子,他最感激的就是自己的妈妈,他也是在自己成年之後,律师找上门来才知道,原来妈妈在临死前还为他买了一幢房子,二十岁的时候,他搬进这个新家。
那天夜里,他抱著妈妈的相框,哭了一夜,这是在他妈妈死後,他第一次哭,哭得狼狈至极。
“喂,干什麽呢,苦著一张脸,谁欺负你了?”卓思晨很古怪,这几天他总是时不时的把韩逸轩拉去游街,买这个买那个。
他拖著他去j品商业区逛,带他走遍整条中贸路,吃遍那里的小吃,他还带他去了趟kfc,看了他妹妹。
自从那二十万还了以後,他知道他妹妹松了一口气,这一点他不得不感激那个人。
韩逸轩不是笨蛋,他隐约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他带著他到处疯,可是大部分做的,都是他喜欢的事,吃的也是他一直以来向往的。
就如此刻,他正拿著一串从中贸路买回来的糖葫芦递给他。
他是把他当小孩看了?如果时间退回二十年,他一定会对他感激涕零,可是现在……
“你自己三岁,别把别人也当成三岁,要吃你自己吃。”韩逸轩推回那串腥红的东西。
卓思晨也不恼,把那串没人要的东西扔给林子尘那小鬼,惹得小鬼嗷嗷直叫:“搞什麽,新衣服啊,你赔。”
住了这段日子,韩逸轩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很喜欢看他跟那小鬼斗嘴的样子,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
夜深人静时,他也会独自靠在窗户上,看著满天星空,找著他妈妈的守护星。
要不是他老是提醒自己,他都快要忘了自己待在这里的真正目的,他觉得很诡异,他发觉自己待在这里g本不像在保护人,倒像在他家里做客。
这个认知让他哭笑不得,这种感觉由何而来?是因为对方的行为,还是自己已经悄悄改变的心态?
每回一触及内心的某一点,他都会刻意的去截断,不让自己去深思,去更进一步的了解,他不敢去面对。
也许,他并不勇敢。
手痊愈的第二天,卓思晨就去了公司,这更确定韩逸轩的猜测,这个人真是恨得他咬牙。
办公室门一打开,看著已经坐在沙发上的岑一风,卓思晨忙迎上前,“久等了岑总,抱歉。”
“是我来早了。”
卓思晨笑著坐上沙发,接过杨小芸递过来的资料,放到茶几上,“商业城的开发案我已经查过,是我管理不当,我会检讨,这次的损失由晨云全权负责,我已经让靳旭峰重新找人,风彤最好也另派一名员工共同负责,这样有利於公平公正。”
“我也正有此意,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工程进度也没必要再耽搁下去,我会让余放尽快和贵公司主管商谈,余下的事项就不需要我再说什麽了。”
这边,卓思晨和岑一风公事公谈,那边韩逸轩特意离他们远一些,独自立在一边角落看楼下一景。
草坪上蹲著两个小男孩,他们似乎在玩什麽,很快他们就笑闹成一团,两个小小身子抱在一块在草坪上翻滚,然後一个小女孩加入到他们的队伍,可是小男孩却在这时候吵起来,结果,其中一个小男孩牵著小女孩的手不管另一个坐在地上的男孩跑著离开。
蹲在地上的小男孩一直盯著那两个跑开的夥伴,一直盯,一直盯,直到再也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他才低下头,小手无意识的拨弄著青草。
韩逸轩看不见小男孩的表情,他想,也许小男孩在哭吧,被同伴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只不知,他在意的是那个小男孩还是小女孩更多一些。
“逸轩……”
正望得起劲,忽然卓思晨叫住他,他回头见对方招呼的眼神,走了过去。
“岑叔叔,这位是我的私人保镖,韩逸轩。”卓思晨微笑著说道。
韩逸轩差点绊了一个跟头,王八蛋,他还真把他当保镖了,居然这麽理直气壮的介绍他,他气得差点没直接上去给他一拳,让他再笑得这麽无耻。
“你好。”岑一风虽然心里失笑,表面却无任何反应,有谁会这麽正式介绍自己的保镖,他不是在戏弄那个年轻人,就是在恶作剧。
“你好。”韩逸轩此刻的表情g本就是被逼梁山的窘境,岑一风看得好笑,卓思晨更加开心,“今天岑叔叔应该有空了,一起吃饭吧。”
“今天要是再拒绝你,我估计你就得发飙了,不过,我本来已经约好一个人,你不介意多一个人的话,我是没问题。”
卓思晨不甚介意的耸肩,道:“多几个也没关系,人多也热闹麽。”
韩逸轩知道卓思晨是故意不去看他不爽的脸色,他吃定了他,他就是再生气,还是得跟在他身後。
或许,局长跟那人之间有亲戚关系,否则不会如此戏弄他,他自暴自弃的想著。
他们约在晚上七点妮森餐厅见,因为时间还早,韩逸轩跟著他来到高尔夫球场。
卓思晨抬头看他,脸上带著挑衅,说:“如何,我们比一场?”
韩逸轩面无表情的盯了他好一会儿,甩出两字,“不会。”转身他就走到身後找椅子坐下。
他现在已然变成三陪了吗?陪吃,陪喝,陪玩,或许,这任务摆在谁身上都会说爽,唯独除了他。
他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这种日子不知要到几时才算出头。
自从认识那人以後,他的生活就乱了套,尤其最近,他更不敢去多想那莫名其妙的悸动叫做什麽,他不敢去深究,他只想回警局。
卓思晨看著那人生气的样子,也没再为难他,他心情大好的接过球童递过来的球杆,独自奋斗去了。
韩逸轩知道那人有一个恶趣味,就是喜欢看他愤怒的样子,他明白有时候他是故意惹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他生气,可他却无用的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每次想控制住的,却总是会被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说的跳脚,继而愤怒。
对於无法控制住的自己,他挫败的很,即使面对残忍的杀人凶手,头顶枪膛的生死一刻,他都能水火不侵,面沈如水,他可以平静的吓人,却抵不过那人轻如波澜的一句小小恶言,他恨透这样的自己,也恨透了他。
就在他手里的矿泉水即将牺牲的前一刻,救星神奇降临。
“小逸。”
声音响起的同时,韩逸轩的肩膀被人轻拍了拍,柯浩宇笑著在他旁边坐下。
“浩宇,你怎麽也在这?”
“陪一个朋友过来的,你呢,怎麽一人傻乎乎的坐在这?”柯浩宇夺过他手里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韩逸轩用头指指前方,示意他自己看,柯浩宇一口水差点没喷到他脸上,他压抑的咳了半天,才费力的开口,“你……你不会真的去当他的保镖了吧?”
“你以为呢。”韩逸轩y沈的看著那个咳的满脸通红的家夥,“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问题是……”柯浩宇不知该怎麽形容他的讶异,想了半天他最终只能确认一件事,“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他是空手道和跆拳道黑带高手。”
“什麽?”韩逸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椅背上直起身,“我好像没听清楚。”
“千真万确喔,他练的东西多了,杂的很,可他都学得很j,尤其是中国武术。”柯浩宇既佩服又羡慕的直摇头,“那麽厉害的人,我还就第一次见识到,当初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和他比试,可想而知,那结果啊……”
惨不忍睹!
“你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韩逸轩想到当日在武术房内的那场比试,从他的样子看来,柯浩宇并不像在说谎,可是从他嘴里听到的结果,也超过他的接收范围。
柯浩宇解释,道:“也不是多熟,不过他是岚云最大的股东,随时都有人会谈论他的事情,尤其是那些三姑六婆的,特喜欢打听他的隐私,我自然会听到一些。”
韩逸轩的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很滑稽,柯浩宇想笑却又不敢真笑,他发誓,如果他笑出声来,对面那人一定会掐死他,他只能刻意轻咳几声,缓过情绪,才又道:“其实也不是他天生就这麽厉害的,听他们说,好像当年他出过什麽意外,还害了自己的亲人,从那以後,他才会把自己练的这麽强。”
韩逸轩在他说话的间隙,一点一点恢复平静,等他说完,他已经没什麽多余的情绪,只用下巴朝他点点,“浩宇,好像有人在找你。”
柯浩宇顺著他的视线往前看去,的确有同伴在向他招手,他把矿泉水塞回他手里,站起身,“有空call我,我得走了,拜。”
韩逸轩目送白色身影离开,又靠回椅背沈思。
也许,他有理由跟局长申请回警局了,他想,总不见得有人会聘请一位临有危险的时候,还要主子自己照顾著手下的人吧。
上次在墓园脚下,其实他就该察觉,他的身手g本比自己要高,当时如果他们位置调换,那名男子应该已经被他拿下了吧。
热辣辣的太阳像蒸笼一样烤著大地,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韩逸轩一直盯著那个挥b挥的起劲的身影看,他坐在y凉处都热的受不了,他不明白那人怎麽就在大太阳底下都不觉得热。
等到卓思晨玩尽兴,回公司洗澡换好衣服,已经六点半,离约定时间还剩半个小时,两人才出发准备去妮森赴约。
y谋沦陷20
第二十章
韩逸轩不是很明白,为什麽卓思晨这麽喜欢把他介绍出去,也许他只是想让他出丑,至少他是这麽认为的。
赶到妮森的时候,他们似乎晚了,岑一风已经在包厢里等候多时。
“抱歉岑叔叔,我又来晚了。”卓思晨笑著走上前,当他看见坐在岑一风身旁的人时,有些惊讶,“关小姐,岑叔叔约的人居然是你。”
关琳琳笑著起身递出纤纤玉手,“卓总,别来无恙。”
岑一风见人已到,立刻起身,“容我介绍一下,琳琳是我妹妹,本来今天约了她,知道你们认识,干脆大家一起聚聚也不错。”
卓思晨松手坐下,眼里有著别人读不懂的意味,他笑了,笑得很开心,早前就知道岑一风有一位干妹妹,他一直也没兴趣过问,却没想到居然就是关琳琳。
上次在研汐浅阳一聚,他便没再联系过她,更别说见面,关夫人曾邀他去府上,他虽表面应得很爽快,实则第二天就抛诸脑後,虽然後来关夫人也偶有电话过来,他也都让杨小芸给回了。
今天,他们终於又见面了。
关夫人果然聪明,知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他也没想到,岑一风有一天会替人拉起皮条来,他高深的笑了,“岑叔叔,你居然认关小姐做妹妹,那我岂不是该喊她阿姨了?”
“你这小子从来都喜欢乱用称呼的。”岑一风受不了的摇晃起脑袋,“我这个称呼也是被你叫习惯的,琳琳你可是不能乱叫,人家是女孩子。”
卓思晨噗笑出声,不好意思的看向关琳琳,“关小姐别介意,为我之前失言,我先自罚三杯。”
说著,他举起杯子仰脖,一杯红酒很快落肚,罚完酒,才开始介绍起他的人,“这位韩逸轩。”他皱眉顿了顿,“怎麽说呢,目前他是我形影不离的同居人。”
韩逸轩压抑的抽搐起嘴角,忍住立刻给他一拳的冲动,笑著与对方打招呼。
也许,之前岑一风已经把韩逸轩的情况告诉过关琳琳,她并没特别的惊讶,只是应酬x的与他招呼。
酒桌上向来无真言,韩逸轩不清楚熟识如他们,会不会也依然如此,对於卓思晨一开始介绍他的那句话,他不知道是有意戏弄他的成分居多,还是单纯只是娱乐的想法。
他只知道席间那个叫关琳琳的女人总是会不经意间扫他一眼,她很懂得分寸,她没有明目张胆的注视他,只是用眼角余光匆匆掠过,那个眼神带著探索、定义、还带著审视。
他不明白她想探究些什麽,他只知道他被她盯得极不舒服,身上直冒起一层**皮疙瘩。
大概看出他的不舒服,关琳琳温柔的笑笑,即刻转移视线,她举起酒杯来到卓思晨身旁,黑亮的眼珠几乎黏在他身上,“早就听姑妈说卓总是一尊大佛,要请动他可不容易,起先我还不信,现在,我可全信了。”
“关小姐说笑,这可冤枉我了。”
“今天要是没有我哥的话,我想我还见不到卓总呢,或许,该怪我魅力不足。”
关琳琳的直白别说韩逸轩,连卓思晨都愣了片刻,不过,他很快将眼底的厌恶给掩盖,换上一副标准的绅士模样,他举起酒杯,一脸歉意,“无论如何,让美女不开心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关小姐的任何惩罚,毫无怨尤。”
“这可是你说的。”听到满意的答案,关琳琳很开心,她送上自己的酒杯,可能开心过头,用力过猛,太大的撞击力使杯中酒y洒出杯沿,溅上那身崭新昂贵的西服上。
卓思晨微不可闻的皱起眉头,关琳琳立刻道歉著想要替他擦拭污渍却被他阻止,“没关系,我先去下洗手间。”说著,他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
韩逸轩盯著那个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他以为那个女人会著急,会懊恼,可她却好整以遐的返回座位,脸上是得逞後的笑容。
原来,她是故意的。
关琳琳放下酒杯,低著的头忽然抬起,眼神直逼对面,韩逸轩一脸平静的回望她,看著她慢慢勾起嘴角。
“听说韩先生是一名警察。”
“是。”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麽会跟在卓总身边,不过,如果韩先生是因为警察待遇不好,想另觅高处的话,你找错主了,我是个很惜才的人,身边也正想要个人替我挡住那些狂风浪蝶,如果韩先生有意向的话,我可以……”
关琳琳用手指在酒杯边沿打转,下垂的眼里是y谋,是诡计还是好意,韩逸轩一概不知,也不想知,他干脆的打断她,“抱歉关小姐,我想你弄错了,我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些有的没的,我想你如果需要保镖的话,应该去咨询专业的保镖公司。”
他回答的不卑不亢,也将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关琳琳听後,明了的点头,“如此就好,不过,我还是想好意提醒一下韩先生,卓总是公众人物,他的身份非同一般,虽然你们都是男人,不过,必要的场合还是注意一点的好,尤其,你最好别让外人知道你们住在一起,韩先生可千万别小看媒体的力量,他们会让你有口难辨的。”
听完这番话,韩逸轩直想笑出声来,他巴不得早早的离开那里,她以为他想吗?第一次见面而已,她有什麽资格来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因为刚才进来的时候,他的衣角被门夹住,而那人却该死的靠得他这麽近,样子这麽亲密的为他拿出衣角?他真怀疑那家夥是该死的故意让人误解的。
“我不明白关小姐的话,或许,你该跟卓总去说这些,他一定能明白。”
“韩先生的口才不错,不出来实在可惜,ok,当我什麽都没说,别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伤了和气……”
“好了琳琳,你都在乱说些什麽。”岑一风实在坐不住了,他递给她一个眼神,出面圆场,“韩先生,琳琳的脾气比较直,有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敬你一杯。”
对於卓思晨,关琳琳也许不很了解,可岑一风了解他,韩逸轩和他的关系他虽然不太清楚,但他知道绝不像表面的那样。
她要想走近那个男人,就必须学会对他的事不闻不问,就算有一千个疑惑,她也只能放在心里,即便知道什麽,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讨伐谁,因为这样,她只会把自己推离他而已。
他真後悔应了这场尴尬的见面。
“无论你们心里在想些什麽,你们怕是都要失望了,抱歉,我想我也该去趟洗手间。”韩逸轩不是个喜欢应酬场面的人,更不是个看人脸色过活的人,他不是商人,他不会吃他们那一套,也无需吃那一套,他离开了那个既沈闷又压抑的房间。
走在过道上,他呼出一口气,他其实并没因关琳琳那些话太过生气,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对卓思晨志在必得的样子,女人的内心比较纤细敏感,她会胡思乱想也无可厚非。
有些事情,他也该正视了,他几乎可以肯定局长对他的安排是有意为之,做为下级的他,不会对局长的命令有所质疑,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如有必要,他也不会继续妥协下去。
他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也许在今天之前他还有些犹豫,可在听了柯浩宇和关琳琳的话後,他想,他的确该走了。
或许,是他想的太多,曾伟然和他有仇,他只片面的听了文杰他们的话,以为曾伟然想要杀他,可是这麽些日子待下来,他没看到对方有任何动静,其他小混混对他g本起不了什麽威胁,更何况,他还有个纵横黑道的义父,他会怕谁?他能出什麽事?
他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摆布,他很不爽这种感觉,他不干了。
过道很长,韩逸轩走到头正想拐弯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的包厢里有些动静,他发誓这是职业习惯,怕出什麽事,他小心的推开只是虚合著的门,但在看到里面的情景後,他又呆住了。
卓思晨将谷雨嘉抵在墙上,两人正在激烈的拥吻,他抱得她很紧,真的很紧,紧得她整个身子几乎溶入他的体内,他的一只手按著她臀部,另一只手探进她衣服里乱m。
韩逸轩不知是该道歉还是直接退出去,为难的境地让他轻皱起眉头。
卓思晨忽然放开齿下的诱唇,低头平了平气息,慢慢的转过头。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韩逸轩狼狈的逃开,退出房门。
他应该道歉的,毕竟撞破他们的好事,可他还是忘了出口,其实,他只是吐不出声音而已,他是不是和他犯冲?第二次了,他的运气真有这麽好?
躲进洗手间,他自嘲的看著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指抚平微皱的眉心。
他还是快点走吧,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他撞见第三回,他大概会让他义父派人来要了他的眼珠,他可不想变成瞎子。
韩逸轩无聊的用指头玩著水龙头下的水,眼睛盯著那只已经拆掉纱布完好无损的手,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会儿,镜子里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他抬起头来,开口便道:“很抱歉,打扰了你们……”他再三斟酌一下,才想到一个词,“叙旧。”
卓思晨盯了那张刻意低著的侧脸好一会儿,伸手握住那只始终放在水龙头下的手,退回来,“这是你的真心话?”
韩逸轩不解的抬起头,轻笑著抽回手,从手巾篮中拿起毛巾擦擦手,“不然呢?”
不是真心话,难道还是假话不成,真是怪了。
卓思晨不爽他那副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将他抵上墙,语气并不善,“我以为你刚才是因为生气而离开的。”
因为这个动作,韩逸轩气得一脚踢中他腹部,撩开他,“我不是女人,少把你对付女人那套用在我身上。”
卓思晨捂著肚子,虽然痛得很,但他却开心的笑了,像得到证实般的笑容,“还说不生气,你分明就是在吃醋。”
“哼!我算是见识到歪曲事实的强人了。”韩逸轩气得x口发闷,他怎麽能够无耻到这种地步?他算是领教了。
卓思晨见他就要离开,忙先他一步挡住门,紧拉住他,“知道我为什麽要这样吗?”他很用力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脸一寸一寸前移,韩逸轩看著那张越来越放大的脸,气急的推开他。
“就是这样。”卓思晨後退好几步,他捏紧空空如也的手,直到指节开始哢哢作响,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想做让你恶心的人。”
韩逸轩被他吼得颤了一颤,而後大力甩开门,背对著他,“别用别人说的话来掩盖你自己花心的借口。”
走出洗手间的大门,他没有再去看身後那人的脸色,他只依稀听到一声很响的重物落地音,之後,就是彻底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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