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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验收已经告一段落,但送走周昶后温子然仍旧在荆州留了一段时日,主持一应事务与交接,收罢秋税才施施然启程回京去了。

行未至半,皇帝的诏书到了驿站,要他立刻快马兼程入京主事。

温子然难得挑了挑眉,叩首接旨,起身后十分熟练地向那太监递了块银子到袖里。

太监满脸堆笑地颔首谢了,温子然等了等,微怔,笑着收回了手说:“还请公公上复陛下,臣必定星夜兼程,定不会怠误王事。”

皇帝往日总会叫传旨的太监或使者捎带一封私信来,写两句情意绵绵的诗或者小令,今日竟是没有。

想来鸿雁传书的戏码,玩了两三年,自然也就厌了。

那太监见他眉头微蹙,小声道:“前几日北边连上了好几封急奏呢……温尚书,陛下等着您尽快回京主持户部呢。”

温子然霍然抬头。

容涵之走了的第三年,匈奴终于按捺不住了。

温子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向随从道:“招呼左右,即刻启程。”

聂铉正一个人坐在垂拱殿之中。

蹙着眉头,深深地看着眼前摊开的是最新到的告急的文书。

许久才长长地太息一声,掩上了奏疏的折页。

北境安宁许久,匈奴又易主内斗,他方才放心地将容涵之调回京中,不成想转眼三年过去。料想那新单于倘若如情报中所说的那样庸碌且愚不可及,早该被草原的群狼撕碎了,如今却大胆叩边,看来竟是个韬光养晦城府颇深的角色。

这么快就被他整顿了域外草原犯边而来,倒有些麻烦了。

北镇的官员们纷纷在告急文书里说,容相镇边十载,在北方积威卓著,匈奴各部深惧其威名,当急调容相回北方边镇。

却正是这告急的文书叫他犹疑。

如今领军镇守北疆的也是容涵之一手提拔的将领,虽然不及容涵之出彩,但也算得战功赫赫,容涵之自己都赞他稳重缜密,最宜防守边陲。

其实这样就好了,下旨下去,叫北边那些知州都稳重些,谨守门户,匈奴不擅攻城,久则自溃。

但聂铉自有别的心思。

新单于才刚慑服诸部,就来犯边,看似气势汹汹,其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能抓住机会一举击溃匈奴,乘胜追击,封狼居胥也是轻易,从此漠北后患永绝,大燕的版图可以北拓万里――这是何等让人心旌摇曳不能自已的不世之功。

没有一个皇帝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只是要成此不世之功,一个擅长守御城池,稳重缜密的将领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当然知道谁最合适去为他撷取这足以让他名垂青史的不朽功业。

容涵之。

因为一时置气,被他拘在京中投闲置散,修了两年兵书的容涵之。

他那个桀骜洒脱,志趣清奇得不与世同的容卿。

聂铉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困扰地闭上了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还是要再斟酌。

第二百零九章

聂铉尚自举棋不定,温子然已经兼程回京。

因为是奉命听宣,是以稍作梳洗之后,便要入宫面圣交旨。

聂铉在垂拱殿上接见了他的户部尚书。

温子然在荆州两年多,着实清减了许多,不知怎么,看起来倒更显面嫩些了。

半点看不出已经是做了外祖父的人了。

聂铉心里软软的,又有点痒痒的,柔声唤他:“温卿。”

温子然方才已经叩拜了皇帝,便只是欠身应道:“臣在。”

皇帝忽然觉得有趣,于是又叫他:“温卿。”

“臣在。”

“温卿~”

“臣在……”

“温卿……”

“陛下。”温子然抬起头来,打断了皇帝幼稚的捉弄,从袖里掏出厚厚一叠笺纸来,恭恭敬敬地道:“臣有一物,要进呈御览。”

聂铉一句温卿朕想你了被打断一半,卡在喉咙口,进退两难,险些呛到,缓了缓才顺了气,不知温子然有什么要呈上,便挥了挥手叫太监去拿。

太监从温子然手里接过那叠笺纸捧到皇帝面前,聂铉伸手接过,立时便面沉如水。

整整齐齐的一叠金龙花笺,尚有御香缠绵其上,草草翻过,上面全是他自己的笔迹,每一张上都是一句诗或者小令,温柔款款,含情脉脉。

皇帝沉下心数了数,他寄去荆州那么多私信,一封不少,全在这里。

温子然仍旧微微欠着身,低着头,不叫皇帝看见他的脸,清润温和又不卑不亢地道:“陛下密旨数封,尽数在此,臣特来交旨。”

皇帝将那叠笺纸摔在了御案上,抬眼冷冷地打量着始终不肯抬起头来让他看到脸的男人。

还真是磨练出来了啊,脾气也是,锐气也是,骨气也是,都磨出来了。

偏偏全都冲着不该冲的人来了。

聂铉站起身来,寒声道:“温卿,且随朕来。”

说着径自向殿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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