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林向安说:“你不能让邵明泽知道是我逼你分手的。”
苒苒一愣,随即冷笑道:“怎么,林公子敢做不敢当?还是怕邵明泽知道后会让你的女神受委屈。”
林向安不理会她的讽刺,慢慢说:“去医院吧,去看看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情形,到时候你也许就会觉得分手是个明智的选择,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的。你、我,我们两个其实都是外人。”
这个“一家人”刺得苒苒心口一疼,她怔怔的站了片刻,才听着林向安的招呼上了车。
医院病房里,邵明泽正倚坐在床头给女儿念故事书,苏陌则坐在床的另一侧的方凳上,低着头默默地削着一个苹果。苹果个头极大,红扑扑的果皮随着苏陌手中的小刀一圈圈地剥落下来,露出里面透着蜜色的果肉,看着煞是喜人,片刻之后,苏陌削完了苹果,先切了一小块果肉递给女儿,剩下的带着果核的大半个则递给了一边的邵明泽。
小姑娘的手上还打着点滴,脸上瘦瘦的,还带着青白之色,接过苹果后嘟着嘴喊道:“妈妈偏心,什么都向着爸爸。”
苏陌的面色有些窘,正要张口呵斥女儿,邵明泽却摸了女儿的头,笑着说:“小丫头真没良心,爸爸给你讲故事讲得口干舌燥,多吃你口苹果都不行。行了,快别挑理了,咱们换过来就是了。”
小姑娘听了这个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样,急忙说:“爸爸快吃吧,吃了接着给我讲故事:”
邵明泽和苏陌都不觉笑了,小姑娘又拍了拍自己身边:“妈妈,你也过来,我们一起听爸爸讲故事。”
苏陌不忍拒绝女儿的要求,便也侧身在女儿另一边坐下,与邵明泽一左一右地陪在女儿身边。
苒苒在门口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情景:邵明泽倚在一边低声给女儿讲着故事书,苏陌则安静地坐在另一侧,微笑着看着这父女俩,不时瞄一眼床边吊瓶里的液体。这样温馨而又亲密的一家三口,就像是一幅静谧的图画。他们在画内,她在画外,插不进、融不入,只能在一旁静静地欣赏。
其实,这样的情景是她早就想到了的,所以她从不来医院找邵明泽,仿佛只要不来,她就可以装作这画面从不曾存在过,从而也可以忽略邵明泽得另一个身份——他不只是她的未婚夫,他还是这个小姑娘的父亲。
苏陌一次无意间抬头,看到门口伫立的苒苒,顿时一愣,赶紧从床边站了起来。
邵明泽被她的动作惊动,疑惑地看向门口,正好与苒苒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不知怎的,苒苒忽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邵明泽却是面色微变,嘴里不自觉地就停了下来。
小姑娘听故事正听得入神,见父亲突然不读故事了,忙伸手去找父亲,口中不满地叫道:“爸爸,爸爸,快点读啊!”
“丫丫!不要闹爸爸!”苏陌出声低喝女儿,俯下身去帮女儿盖毯子,“时间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邵明泽已站起身来,将故事书随手放在一边,迎着苒苒走了过去。
苒苒又笑笑,不等他开口就先讲:“从附近路过,顺道就过来看看孩子,怎么样,孩子的病情稳定了吗?”
邵明泽没说话,拉着苒苒的手就向外走身后的丫丫却突然出声叫道:“爸爸,你去哪里?”
邵明泽的身形顿了顿,回头对女儿说:“爸爸有事,明天再过来陪你,你听妈妈的话。”
小姑娘已经五六岁了,显不是那么好骗,她看着邵明泽与苒苒,又转头看了看妈妈,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却对着苒苒问:“阿姨,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我爸爸的?”
苒苒慢慢地从邵明泽那里抽回了手,转过身看着叫做“丫丫”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五官大部分都随了苏陌,只眉宇之间有些像邵家人:眉毛漆黑修长,自带一种飞扬的劲头。她笑了笑,正要说话时林向安拎着果篮从门外进来,对小姑娘说:“是的,这位阿姨是来看你的。”
小姑娘看到林向安时眼中一亮,很欢快的叫道:“林叔叔!”
林向安上前轻轻拍了拍苒苒的肩,推着她走到病床前,给小姑娘介绍到:“这位是苒苒阿姨。丫丫,叫阿姨。”
小姑娘显然和林向安极为熟稔,甜甜地叫了苒苒一声“阿姨”,然后又兴奋地看向林向安,叫道:“林叔叔快过来,我找到爸爸妈妈的结婚照了,很漂亮的,我爸爸比林叔叔帅多了!”
“丫丫!”苏陌出声低喝,似是有些慌乱地看了苒苒一眼,然后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只低声教训女儿,“不要胡说!医生交代了的,你要早点睡觉,这样明天才可以去花园玩。”
小姑娘被妈妈教训,委屈地撇了撇嘴,拉着林向安的手说:“我没胡说,照片就在那个抽屉里,林叔叔帮我拿过来。”
林向安其实早就知道相册在那里,闻声转身就去拿,苏陌却紧走两步拦住了他,压低声音说:“向安,你做什么?”
林向安抬眼看了眼面带微笑的苒苒,又看看一直站在门口沉默不语的邵明泽,伸手推开了面前的苏陌,不顾她的阻拦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大相册来,笑着问病床上的小姑娘:“丫丫,是这个吗?”
“是,就是这个。”丫丫苍白的脸上笑容璀璨,用没有插着针头的那只手朝林向安招手。“林叔叔快拿过来,苒苒阿姨也过来看,我爸爸妈妈的婚纱照可漂亮呢!”
小姑娘语气天真,就是一个向着外人显摆好东西的小孩子。苒苒脚下像是灌了铅块,抬一步都困难无比。
邵明泽突然说:“苒苒,我先送你回去。”
苒苒回头看了看他,又看看病床上那个瘦弱苍白的小姑娘,竟轻轻地弯了弯嘴角,朝着病床走了过去:“是婚纱照吗?让我看看照的怎么样。”
小姑娘微微坐起来,指挥着林向安拿着那相册,一页页的翻开来给苒苒看,笑嘻嘻的问苒苒:“阿姨,你看我妈妈漂亮吗?”
“漂亮。”苒苒轻声感叹,仔细的看着那照片里的每一对男女。她没说假话,这真是男的帅气、女的娇美。邵明泽脸上的笑容很少,一如他平常的模样,那样板正的礼服穿在身上,却衬得他凛冽英挺。苏陌也很美,虽是短发,却有着难言的俏丽和秀美。
苒苒细细的欣赏完了相册,才温声对小姑娘说:“照片我看完了,你是不是也要睡觉了?”
小丫头这才点了点头,偷偷地打量着苒苒的面色。
苒苒故作不察,起身从床边离开,把地方让给苏陌。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就听得苏陌极小声地说:“对不起。”
苒苒微微一顿,抬眼看着她。
苏陌脸上有些尴尬之色,又低声说:“这照片是前几天为了哄丫丫才照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苒苒没有说话却微笑着朝苏陌摇了摇头。她又回身对小姑娘说了一声“再见”,然后便目不斜视的从邵明泽身边走了过去。
邵明泽面色沉沉的看了病房里的林向安一眼,转身跟在苒苒后面出了房门。
苒苒的脚步不紧不慢,走到走廊尽头时停了下来,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出神。窗外小街的对面是半亩荷塘,嫩绿的荷叶尚未长成,犹带一丝怯意,趁着夜色静悄悄的伸展在水面上,稀稀拉拉的遮着塘边窄窄的一条水面。
邵明泽追过来后一直没有出声,只斜靠着窗侧的墙壁,陪着她沉默。
“明泽……”苒苒突然开口,轻声道,“我们分手吧。”
邵明泽身子一僵,过了一会儿,问:“理由呢?”
苒苒弯起唇,淡淡一笑,转过身看他:“你既然可以为丫丫去和苏陌拍结婚照,难道就不能为她和苏陌破镜重圆吗?你、苏陌、丫丫,你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我不过是一个外人。”
邵明泽眉心微敛,打断了她的话:“苒苒,丫丫是我的责任,却不是我的人生。我会为了哄她高兴去找一套莫名其妙的照片,却不会为了她去凑合过一辈子。她现在虽然还是个孩子,一个生了重病的孩子,但她总会康复,总会长大,总会懂事。”
“可是我受不了。”苒苒伸出手去慢慢抚摸他的脸庞,微凉的指尖从他浓烈的眉峰上划过,“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的血肉和另外一个女人融合在一起,我受不了在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的脸上看到你的影子。我妒忌,我妒忌的要死。她叫你爸爸,却叫另外一个女人妈妈,她会让你一辈子都和苏陌扯不清。”
邵明泽握住苒苒的手,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掌心:“苒苒,你太偏执,太不讲道理。孩子已经存在,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们不是都讲好了吗?这件事情不用你管,我会处理好。”
“明泽——”她突然打断他,“我爱你。”
邵明泽怔了一怔,心中的喜悦刚刚冒头,她下面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忍受不了。我以前不在乎,只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可以不爱你。”
邵明泽僵在那里,没了反应。
林向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轻声叫苒苒的名字:“走吧,探视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苒苒微微低下头,转身从邵明泽身边走开。
邵明泽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跟在林向安身后离开。
出了医院大门,苒苒没有跟着林向安上车,而是走了相反的方向。林向安叫住她,几步追过去,低声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苒苒瞥了他一眼,反问他:“怎么,还不满意吗?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提你的要挟。”
林向安微微抿唇:“你真的爱上邵明泽了?”
苒苒想不到他还会问这个,不由得冷笑:“我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吗?只要苏陌爱他不就够了吗?”
林向安却突然倔强起来,坚持问:“可你说爱他。”
苒苒讥诮的笑了笑,嘲讽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只要我和他分手,又没说要我和他做仇人。南郊项目还要和邵氏合作,我把他彻底得罪了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让他觉得自己对不住我。”
林向安轻轻张开了口,一脸惊讶的模样。
苒苒偏着头打量了他片刻,问:“想不到?那今天就好好上一课吧。女人最会演戏了,我是这样,苏陌也亦如此。不然,你为什么会对她这样死心塌地?”
林向安仍然是一副吃惊的模样,苒苒嗤笑一声,再不理会他,转身走了。
过了两天,陈洛来看苒苒,听她说了此事问:“林向安拿案子来要挟你?”
从医院回来后,苒苒就直接来到韩家的老房子住了,也再没接过邵明泽的电话。听陈洛问起,她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刘庭长先给我通的消息,说是有领导在盯着这个案子,我只是想不到林家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林向安不过只是院长的秘书,竟然也能如此。”
陈洛看了看她,说:“林向安的父亲和法院的高院长是老同学,两家算是故交,关系自然不一般。不过关键还不在这里,而是林向安还有别的关系。他父亲虽然是个局长,但母亲那边的背景却很深,外祖父和两个舅舅都是干政法的出身,就连高院长都十分小心的奉承着,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把林向安一个刚回国的带在身边?”
苒苒垂头楞了一会儿,说:“我只知道林向安家里的背景,却不知道这背景竟是这样大。”
陈洛叹道:“南郊项目投标的时候,夏总专门叫我查过林家。若是他有心盯这个案子,我们还真没有办法翻案。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钱财实在算不上什么。”
苒苒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陈洛停了停,又问她:“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就这样和邵明泽分手了?”
苒苒苦笑,反问他:“不然还能怎么办?真的那我妈的命去赌气吗?”
陈洛静静的打量了她一会儿,忽地笑了,说:“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就算是迫不得已和邵明泽分手,怎么也要闹一闹。”
苒苒抬眼看他:“你倒是了解我。”
“怎么,真的要闹?”陈洛问。
“闹,一定要闹!”苒苒重重点头,手上无意识地抠着抱枕上的线头,低声说:“我先忍着,等这案子判了,过了上诉期,一切都落了定,我会好好闹一场。我的东西,我可以不要,却不能由着人从我手里夺去。邵明泽我可以不要,但是也不能就这样落在苏陌手里。”
陈洛的神色有些复杂,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她,忽地问了一个和林向安一样的问题:“你真的爱上邵明泽了?”
苒苒微微一怔,抬头看他。
他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不爱他,何必要这样闹?”
苒苒愣了一会儿,答:“我咽不下这口气。”
陈洛看了她好久,最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轻声道:“这又是何必呢?”
苒苒没有回答。她想,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要叹一句“何必”,可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实在是无法潇洒放手。
法院定下了开庭日期,苒苒跑法院的时候又遇到了林向安。他叫住了她,等走到跟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讷讷地看着她。苒苒问他:“林秘书,怎么,还有别的吩咐?”
林向安摇摇头,轻声问她:“你还好吧?”
苒苒听了不由得笑了:“林秘书,你叫我怎么回答你?说我很好,我被逼和未婚夫分手,我把喜欢的男人拱手让给我最讨厌的女人,我高兴,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苒苒。”林向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出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苒苒讽刺的笑了笑,临走前和他说:“林向安,事情你都做了,何必还要在我面前行惺惺作态,让人觉得恶心。”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苒苒回自己的住处取换季的衣裳,出来的时候以近正午。楼外阳光灿烂,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抬头间看到邵明泽的车子正静静地停在甬道边上。
邵明泽从车里出来,浓烈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色,不动声色的问她:“你把我的电话都屏蔽了?”
苒苒点点头:“既然分手了,没必要再纠缠不清。”
邵明泽低下头捏了捏眉间,又问她:“林向安要挟你了,是不是?”
苒苒没回答,十分意外的挑眉看着他。
邵明泽说:“我去查了,的确是他在干涉这个案子,我已经在托人处理这件事。”
苒苒想了想,问:“你能有多少把握?”
邵明泽眸色深沉,沉声答道:“没有多少把握。林向安外祖父家的背景很大,林向安又得他舅舅的喜欢。他若是不肯放手,恐怕没人能翻了这个案子。”
苒苒心中亮起的那星点光芒也灭了,她苦涩的笑笑,说:“既然你都想到这儿了,也不用我再跟你说什么了。事情就是这样,我没办法,我没法拿我母亲的命去赌林向安的心思。”
邵明泽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我理解,所以就先这样吧,不管有什么事都等这案子了结了再说。”他说着顿了下,又习惯性的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就当林向安是在发疯吧。我跟苏陌说了这事了,她会去找林向安把事情都说清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苒苒抬眼了怔怔的看他。
邵明泽轻声说:“苒苒,我想和你在一起。”
分明就是极普通的话,苒苒却听得眼圈一热,忙掩饰的低下头去,待鼻腔里的那阵酸意过去了,才小声说:“其实我的打算也差不多,就想着先把林向安糊弄过去,等我妈的案子没事了,然后再去苏陌那里把你抢回来。”
邵明泽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不用你去抢,我一直都在这里。不过,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和我说说,我帮你去挡。如果我也挡不住,那我就陪你一起面对。只是别跟我说那些狠话,我心里难受。”
苒苒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邵明泽又问了她几句韩女士的事情,说:“这几天丫丫要办转院,我可能不能过来陪你。等到下周二开庭的时候,我陪你过去。”
苒苒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表现的大度一些,起码要问一问邵明泽女儿的病情,可她开不了口,只能点点头,轻声道:“我明白。”
邵明泽太忙,只站在楼下和她说了些话,然后便开着车回了公司。此后几天,邵明泽果然忙的见不到人影,只在晚上的时候会打电话过来,问一问苒苒的情况,然后简单的交代一下自己的情况。
从电话里,苒苒知道丫丫的状况很不好,已受不得丁点颠簸,只能从外地把专家请过来,就在西平进行手术。
有一天,邵明泽在电话里突然问起宏远的财务状况,苒苒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公司了,跟他说不清楚。邵明泽倒是没有再问,可苒苒却有些不安,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邵明泽沉默了一下,只说:“没事,只是问问。”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韩女士的案子开庭的前一天晚上,苒苒又如往常一般接到了邵明泽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叮嘱她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他接她去法院。
苒苒听到他的嗓音有点不对,忍不住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邵明泽的回答迟了两秒:“我在医院,丫丫的情况不好。”
苒苒沉默了下来,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邵明泽那里会错了意,默了默和她说:“丫丫是我的女儿,虽然她的出生在我的计划之外,但她是我必须承担起的责任,苒苒……对不起。”
放下电话,苒苒独自坐在沙发上翻旧照片,将所有韩女士的相片都细细的看了个遍。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二点,她依旧没有一点睡意,只能又去抽屉里翻安眠药。靠着两片药的帮助,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不到天亮就醒了。
苒苒心中其实很是忐忑,甚至是害怕,可这心情堆积到极点就忽的发生了质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亢奋。她用手捧了凉水往脸上泼,轻拍着脸颊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用粉遮住了眼下的青色,隔断换上了出门的衣服,然后便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邵明泽的电话,他说了今天回来接她去法庭。
快到七点半的时候,苒苒握在掌心里手机仍没有动静,门铃却突兀地响了起来。她愣了愣,起身过去摁下扩音器。林向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说:“苒苒,我在你楼下,你开门让我进去。”
苒苒一下愣住:“你来干什么?”
“你先开门,我上去说。”林向安说。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敢现在得罪他,只得开了楼门放他上楼。片刻后,电梯从一楼上到了十九楼,林向安从电梯里出来,推开她虚掩得得屋门,站在门口对她说:“苒苒,你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找出来,我们现在去做婚姻登记。”
苒苒看怪物一般看着林向安,问:“你说什么?”
林向安的模样并不好,甚至还有些狼狈,他抬眼看了看她,用低缓而又坚定的声音说:“我说我们现在去结婚。”
“为什么?”苒苒怔怔地问,“我已经和邵明泽分手了,你还不满意吗?”
林向安避开她的目光,微微侧了头,只是说:“快点吧,十点钟开庭,我们登记后正好可以赶过去。”
她死死地盯着他,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痛。她想,自己必须深深地吸口气,不然就有可能要窒息而死。于是她拼命地吸着气,可即使这样,心口还是疼,疼得她脑子里只剩下了“疼痛”这一个感觉,无法思考
林向安侧着头站在那里:“我们登记后我会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在等我的消息。如果在开庭前没有我的电话,案子就会从严处理。”
墙上的钟表嘀嘀嗒嗒地走着,苒苒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抖着手从抽屉里翻出了户口本,又从皮夹里翻出了身份证,尽力用平缓的语调对林向安说:“好了,走吧。”
林向安没有说话,朝着在她前面电梯口走了过去。两人默默地下了楼,苒苒跟着林向安上了他的车子。直到车子飞快地开出小区,她才想起邵明泽要来接她,于是转头对林向安说:“我要打一个电话,可以吗?”
林向安没回答,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苒苒掏出电话拨打邵明泽得电话,过了很久他才接起来,不等她说话就先说:“对不起苒苒,我现在过不去。”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嗓音里隐隐带着颤音,“丫丫的病情突然恶化,刚刚被送进了手术室。”
电话里能隐隐听到苏陌的哭声,声音离着话筒不远,仿佛她此刻就伏在邵明泽的肩头。苒苒听到邵明泽在低声安慰着她:“苏陌,没事,丫丫不会有事的。苏陌,不要哭,有我在。”
苒苒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嗓子里像是被灌入了一口滚烫的汤,从嗓子眼一直火燎燎地烧到心口。他们才是一家人,她想。医院里的那两个男女才是一对,他们有孩子,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什么也没说就沉默地挂了电话。很奇怪,原本闷痛的心口突然疼了,一片空荡荡的,什么感觉也没了。
林向安一旁哑声说:“我刚从医院回来,丫丫的情况很不好。很可能……熬不过去,苏陌不能没有邵明泽。抱歉,苒苒。我欠你的会慢慢还。”
苒苒迟钝地转过头怔怔看他,一句话也没有。
林向安低声叫她的名字:“苒苒,苒苒……”
她安静地坐着,安静地跟在他后面进了民政局,花了钱照了立等可取的快照,最后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个红艳艳的小本子。
林向安小心地看着她,试探地牵起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鼻腔一酸,站在她面前低声说:“苒苒,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
苒苒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他,道:“给他们打电话吧,马上就要开庭了。”
林向安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便拉着她往车边走,让她放宽心,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早过了开庭的时间。陈洛给苒苒打了好几个电话,见她一直不接,最后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来:出什么事了?
苒苒这时已经到了法院外面,高高的台阶走了不到一半她就没了力气,只能停下来仰着头看那威武雄壮的大楼。
林向安奇怪地看着她,弯下腰问:“为什么不进去?”
她摇摇头,转身一个人在台阶边上坐下,低声说:“我在这里等结果。”
林向安在旁边站了站,索性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好,我在这里陪着你。”
台阶上人来人往,许多人都会奇怪的看他们两眼。苒苒毫不在意,只垂着头在太阳下默默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陈洛,这一回她很快就接了起来,问:“怎么样?”
“没事了。”他沉声说,停了停又问她:“你在哪里?”
苒苒没回答,闭着眼睛将头轻轻的放在了膝头上,缓了一会儿后才轻声说:“陈洛,我结婚了,我和林向安结婚了。”
身旁的林向安试图伸手去把她扶起来,她却推开了他的手,缓缓地从台阶上站起身来,把那个红色的小本本掏出来,在他面前缓缓地撕成碎片,一字一句地说:“林向安,你以为用这张纸就能困住我,就能为苏陌抢到幸福吗?你错了,我还可以出轨,还可以勾引邵明泽,去做他的情妇,让你的苏陌一样得不到幸福。”
“你不会。”林向安平静的看着她,说:“苒苒,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曾说过的,你不会做婚姻的背叛者,永远不会去抢别人的丈夫。”
是啊,那是她曾经发过的誓言,是她初懂男女之情就给自己设定的底线。难怪他会这样逼她,原来是要用自己的誓言来约束她,原来一切不过是作茧自缚。她盯着林向安看了好一会儿,自嘲的笑笑,然后抬高了下巴,挺直了脊梁,一步步地走开。
陈洛是在夜店找到苒苒的。那是当她还是他的笔友时提过的地方。他记得很清楚,她说她最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去那里跳舞,疯狂的跳舞。她当时一直是用男生的身份和他通信,那一次却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她是那里跳舞跳得最好的女孩子。
她从不知道,他看到信后还曾来过这个地方,在暗处看着她和朋友在舞池里疯闹。
多年过去,这个地方早已重新装修过,改变的叫她认不出当年的模样。在震得人血液都跟着沸腾的音乐声中,他看到她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甩着头和一个年轻男人贴身热舞。
她身上穿的还是普通的衬衣短裙,白色修身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到了第三颗,里面的风景若隐若现;身下的窄裙提的很高,露出白皙的大腿;浑圆的臀部被紧紧包裹着,若即若离的擦蹭着身后男人的身体。
这画面看的人血脉*张,台下呼哨声不断,舞台上的男人见她这样放得开,双手便搭上了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拉进自己怀里。音乐声忽的一变,从原本的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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