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由他这个“外人”来看顾是不可能之事,柳王爷不允,他却只能暗中相护,却奈何皇室对他早有顾忌,皇帝暗中派人盯他的相府,只能日日躺身于榻上。
病体也因此更为伤害,两年身躺于相府不出,勉强让皇帝降了半丝戒心。
听得男人温柔细语,柳烟华浑身一震。
“你与他本是相爱一双人,是为夫有意霸占烟华,让得这一双人活活被拆散。为了得到烟华,为夫用尽了手段,不借一切代价……”言笑着,光映下,男子轮廓柔和,黑色的眼睛闪着如纱的温柔。
“也包括触怒天威”柳烟华良久,才得出这么一句。
两人紧靠,近在咫尺,柳烟华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若隐若现的,极其清淡而幽静的药香。
遂轻轻捧起柳烟华的手,展掌,轻轻按放在他的胸膛。
感受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柳烟华眉眼一眯。
“听。”他笑若春风,眼里盈然溢满了笑影,目光亮,温暖而深邃。
柳烟华微低垂着脑袋。
“为你跳动。”
柳烟华一个激灵,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温柔且霸道地按死。
无声叹息,道:“那个人是你儿时的玩伴,你,如何交待”
就此为了她翻脸吗
叶溟却顺势将她往怀侧一拉,轻笑,道:“夫人,在替为夫忧心”
“算是吧。”柳烟华皱皱眉,承认。
他微微一笑,语音一转,“那烟华,恨我拆散你和三皇子吗”
柳烟华微昂着头,近距离静静望着他的脸,过了很久,摇头道,“为什么恨”
“为什么不恨”
柳烟华皱眉迟疑,半晌,轻声道,“我想我会一直失忆下去。”
叶溟一下子,笑意深浓。
叶溟前倾身,伸过手温存地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那我寿夭多病,活不过而立,烟华从嫁我至今,委屈么”
青葱少女,花季年华,嫁给一个活不了两三载的病秧子,委屈么
他权倾朝野又如何,他再铭心刻骨,温柔体贴,也不过两三载,仓促的恩爱。
柳烟华却推开他,站起身,从上而下看着他,夜风吹进,叶溟忍着咳嗽,清明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期待。
“那你娶我这个疯傻之人,委屈吗外边的人都道我占了你的便宜,为何到了你这里,却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柳烟华失声笑出。
闻言,叶溟松放全身心,止不住的深笑,随着这一笑,阵阵咳嗽破开沉寂的夜。苍白无血色,平静了几日的叶溟,一直咳得吐血。
看得柳烟华惊心不已。
碎玉轩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开始,直入子夜仍是忙进忙出,透着一股压抑。
龙玹帝靠着椅子,由着一名侍卫取下钉在殿门书信呈至面前。
龙玹帝脸色沉沉地展开书信,寥寥几字,令得龙玹帝勃然变色,气得七窍生烟,怒而起,一把将桌上奏折挥到地上,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面容扭曲地,盯着那几字。
他在位近二十载,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就在一夜之间,先是叶溟一口拒了他的召,再被人赤裸裸威胁。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可是“鬼域拜上”这四个字,却如同无往不利的锋芒,刺中他的心底。
“她竟敢威胁朕。”
无声无息闯入他的京都,他的人完全无知觉,他以为,他们已经被扫除,随着那个人一并消逝……
龙玹帝突然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沉默半晌,突然厉声疾呼道,“来人马上把周炎给朕宣入宫,马上”
叶溟又卧床不起,脸色比以往更甚,偶尔时还会有昏迷。
“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病成这般”连氏皱眉瞪向一旁的柳烟华。
柳烟华扫了眼躺在床榻上的人,无声皱眉,若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必忧心了。
连氏也不指望柳烟华会回答自己,气得来到床边,苍白无一丝血色,时不时无力咳来,看得人纠紧了心。
柳烟华未理会连氏,只转身看向从外而进的络欢,“书信送出去了”
络欢点点头,却是不敢确定对方能不能收到。
“沈公子前日才离的京,若神医山庄无突发事件,必能尽快截住沈公子,但若沈公子急得着回山庄,我们的人又请不动,必然会拖些日子……”那人被气走的,以沈竂的性子怕是见死不救。
“我亲自去……”柳烟华有些不放心。
“夫人”络欢震惊瞪了眼。
柳烟华回头看着躺在床榻上吐血吐得奄奄一息,几度昏迷,狠狠皱眉。她没说,是叶溟在自己的身上动了手脚,加速了病情。
必然是因为自己失踪的那一天一夜让他做了什么,想到这男人为了不达目的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咬咬牙。
“咳咳……烟华……”叶溟仍是固执地想要将人拉住,“我无碍,不必再寻沈竂……”
连氏看着胆寒,忍着泪痕,“让沈竂替你把把脉,指不定他真能医治你……听娘的话,莫与自己过不去。”
叶溟却是露出苍白的笑,“缓缓,就可。”
柳烟华见他如此坚持,更加皱眉,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儿无碍,青莲,送老夫人回梅花楼。”叶溟脸色苍白,偶有咳嗽而出,却也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你病成这般,此次说什么都要请沈竂看看才是,你这样,叫为娘的如何放心。”连氏却是不走。
叶溟抿着唇,淡淡望着连氏这边。
被儿子这么一看,连氏闪着泪低叹了一声,按着叶溟的意思,回了梅花楼。
屋内的人除了柳烟华全被他赶离了,这个男人看起来任性又固执,竟耐得连氏也拿他没法。
柳烟华坐在床榻边,无奈地看着他,“如你的意了”
叶溟苍白而笑,低咳几声,“烟华也莫为此费心思了,也是徒劳。”
不能救就是不能救,他不再强求。
柳烟华明白了他的心思,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努力过后才知道结果,这个时候就言放弃,倒是一点也不像他叶溟。
“既然你不想,就作罢了,你想如何就如何。”见他想激动,柳烟华皱眉安慰。
叶溟却是瞅着她,低咳道:“烟华,为夫当真无碍,那些徒劳之力就不必再费了,我不想看着你为此劳神。”
柳烟华挑挑眉,闷闷应到,“嗯,我知道了。好好躺着吧,全听你的。”
叶溟听得柳烟华应下,笑着闭上眼。
“姐姐,姐夫他的情况如何”柳烟华踏出房门就迎上了柳骅宇,见他眼神关切,不禁含笑摇头。
“只是些老毛病,你也别多心。”柳烟华拍着弟弟的肩头,安慰着道。
柳骅宇却是皱了眉头,姐夫突然倒下,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姐姐岂不是很伤心
“姐你别骗我了,姐夫的情况我都知道得非常清楚。”那个人看着无碍,可是一旦发病,连床都下不得。
而且还听下人们说吐了一地的血,可见有多么的严重。
本来以为那一天夜里见叶溟身法诡异,身体是无碍的,那知,今日见得碎玉轩人人都绷紧了身体做事,那压抑的死气让人窒息。
柳烟华淡笑摇头,“好了,这些我们都知道,现在你的任务是该怎么学全你姐夫交给你的东西。”
“我可以……”帮忙。
“你姐夫这里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有事,听话,先回去。”柳烟华截断他后边的话。
“姐姐,别拿我当小孩子骗。”柳骅宇却是直接皱眉,似乎不想听柳烟华的安慰话,都躺在床上起不得,还想拿这些话来安慰他。
见弟弟满脸的不高兴,眼中有担忧,柳烟华也收了动作,“骅宇,你现在无法帮他什么,去做你该做的,才是真正的帮他。”
柳骅宇眉目凝拢,因为柳烟华的话说得没错,做为柳王府世子爷竟是什么也做不得,连个实权都没有,要如何帮叶溟他来,只会添乱罢了。
如此想着时,不禁丧气。
“别垂头丧气,总有一日会需要你的帮忙,现在,你先学会如何保住自己,才能保得住他人。”
柳骅宇知道柳烟华的话说得有理,现在他是连自己都没法保住的人,而那个大哥也在回归路上,那些人一回来,指不定要闹出些什么来,现在他必须加快脚步。
侯府老太君寿辰这一日,连氏挟着柳烟华一同前往定国侯府。
在任何时候,连氏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底,但是她本就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身边有交集的同辈人并不多。
柳烟华是已婚妇人,所以,不存在避不避闲一事。不像那些未出阁闺秀,还要避及一些人及尊守一些死礼。
定国侯府老太君六十大寿。
早些时,天刚微亮,侯府内外早就张灯结彩,一派的喜气洋洋
因定国侯在朝中也是极有威望,再加上当朝皇后正是出自定国侯府,前来道贺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一大清早,府门初开,就有几家人送来贺礼。
宫中那边早早就送来了大批贺礼,章显了皇后娘娘,皇上有多么的重视定国侯府一家。
尽管谁都知道皇后无法生育,底只有一个死去嫔妃所生的三皇子,纵是如此,皇后的地位仍是不可动摇。
定国侯与两个兄弟起了一个早,穿起了便衣,站在门口迎宾客。
定国侯夫人卢氏与二房三房也跟着穿着喜气洋洋,里外忙着在后头招待女眷。
寿宴开席的时辰定在午时,时辰还早,老太君由陈妈妈以及一众丫鬟簇拥着走向偏厅小阁楼,同几位提早过来的诰命夫人话些家常。
老太君年岁大了,像她这样年纪的人可谓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发丝灰白,即使保养得好,但这皱纹也是十分的明显,尽管如此,但那双看人的眼却每每闪过一种让人捕捉不到的精明。
今日是老太君的寿辰,身上穿着的是宫中皇后娘娘特地令人赶制的暗红衣物,暗红底子对襟福字外袍,下面是同色的八福罗裙,如此被人搀扶进入小阁楼,人人抬头望来,却发现老太君比以往还要精神了些。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老太君今日穿的这一身衣真真是好看呢,看着要比以往精神得多了听闻还是宫中皇后娘娘特意让御用的绣娘赶制送出来”周氏坐在下首,见了老太君忙着笑意满容地夸赞,“老太君真是福气”
皇后娘娘自入宫来都不得宠爱,与皇上相敬如宾,后宫之中谁人不知雪贵妃占尽了皇宠,连带着四皇子一并倍受皇宠。
但纵是如此,皇后娘娘的声望却不是雪贵妃能比的,毕竟皇后娘娘背后还有一个定国侯府做后台。
皇上对皇后还是极是顾忌的,在后宫中,仍是一切以皇后为首,雪贵妃虽得宠,却也知分寸。不争不夺,安心做阵于雪夗殿,也不去做逾越的事。
周氏提出一句,众人闻言纷纷给予附和。
老太君坐定,也不去看周氏,对此,也未置一词。
周氏见老太君不语,拿淡眼扫视着屋内的人,正是这时,陆续有丫鬟将瓜果之类的东西端进来,细心摆放在各位夫人的桌面前。
一众夫人中,除了柳烟华还有几个年纪相当的妇人,但对于这场面,柳烟华却是不如何喜欢。
年轻的小姐们都由刘雨莘这个大小姐招待在后花园处,那边接近正门,正是可以小姐们可以远远地看着进出门的公子哥们。
“听说叶丞相身体又受了重击,如此正躺着床榻起不得,如今可是好了些”老太君的眼神转向柳烟华与连氏这个方向来。
柳烟华微微一愣,不知老太君突然提起这事,又是何意
但下一刻,她却是看到了坐在老太君左下的卢氏微微偏过头去,似不想多理会这事,或是想避开连氏的视线。
在连氏侧面对着上首的老太君时,也是特意扫了一眼对面卢氏一眼,两人刚好一左一右对着坐,如此更是明显看得出异样。
柳烟华不温不淡地跟着两人来回扫视,从上次上香开始,柳烟华总觉得这里有太多的复杂东西存在。
“谢老太君关心,溟儿已无碍。”连氏不动声色地淡声道来。
老太君也是淡淡望着连氏半响,又突移向旁边的柳烟华,“这位就是丞相夫人了。”
说倒底,柳烟华的身份对于在座的来说,彼是高着些。
但是她的名头却是让众人刷地将目光移了过来,这就是那个痴傻
柳烟华含笑抬眸,纯真无邪的双眸,令人看得一阵恍惚。听闻丞相夫人痊愈了,可不知是真是假
为了证明这真假,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柳烟华的唇形,等着她的应答。
“老太君好眼力”柳烟华起身福了福,以表对老人家的尊敬。
柳烟华也不多说,但一句话却已然是回应了老太君的寻问。
“前些日子听闻自嫁入了相府,这人就清醒了。你们还年轻,病根终是易除,不似我这把老骨头人清醒了就好,往后该多多珍惜这般不易的好身体”老太君语速轻松,但脸上却无笑,“有些东西是该要珍惜着些的,不光是身体。”老太君有意无意再扫了左右两人一眼。
“老太君说得是,烟华自当珍惜。”老人家的心思根就不在她这里,她只要糊涂应着就是,有些事她不懂,应当避开。
“你们姐妹这么多年了,也该释然了,如今见了面也这般摆臭脸。今日是我老人家的大寿,你们且放下那些恩恩怨怨,该笑的笑……怎么,连骗一下我老人家也不愿了”老太君摆在明面上直说了。
柳烟华轻抿着一口茶水,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老太君,这事也别渗和进来。今日是您的大喜日,怎么净说这些话来气人”卢氏抬头,嗔怪地道。
老太君无奈叹息一声,知道有些事是勉强不来,那个人死后,这两人也跟着倔了起来,卢氏怎么也不肯原谅连氏。
彼时,连氏脸色有些难看,柳烟华安慰性的扶住她的手,以安慰一笑。
不想见得柳烟华这么一笑,连氏愣得恍惚。
“母亲,可是哪不舒服”为了叶溟的事,身子本就吃不消,今天很显然再受了打击,几乎是吃不消。
卢氏皱皱眉,“既是身子不舒服,就不要逞强,你当自己是她。”
后头一句方落,连氏的身子更是一震,脸色刷白。
老太君横了卢氏一眼,“静俞连氏为丞相操碎了心,你今日怎么还拿这些话来逼她”
卢氏噤言。
柳烟华闻言,蹙蹙眉,抚顺着连氏的背,对她以安慰一笑,“母亲,可好些了许是昨夜未合眼,才令得母亲心力交悴。老太君请烟华将母亲扶出去透透气,小阁楼里的空气实在是有些臭闷”
柳烟华笑眯眯地睁着那明净般的眼,无邪的说着最后那句话。
老太君脸色微微一沉,卢氏蹙眉向柳烟华望来。
柳烟华只是一个单纯得连话都不会看场合的人,纵然生气,但也不能表现在脸上,老太君却只能点头让人带着路出小阁楼。
“你也陪着一道过去吧……”老太君示意卢氏跟上。
卢氏应和随着连氏一道,余下一干人与老太君。
卢氏,连氏和柳烟华一道走出,向着小道花园走来。
正是这时,小道另一头走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来到三人面前,行了礼。
柳烟华一眼看来,却是刘雨莘身边的明瑜。
“丞相夫人,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聚”明瑜冲着柳烟华施了礼道明来意。
卢氏微微一笑,说道:“雨莘一直念着柳姐姐长柳姐姐短的,丞相夫人过去与年轻人一道,与我这些老辈分的,怕是诸多不自然。你母亲这边,若是放心得下,由我来照顾”
柳烟华的身份为丞相夫人,说来,卢氏的身份虽是定国侯夫人,实际对比之下仍是逊了柳烟华一筹。
柳烟华淡淡扫了卢氏一眼,柳烟华这般眼神令得卢氏不禁微微蹙眉。
“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陪。”连氏恢复了过来,脸色也正常了许多。
柳烟华左右看了看,跟着向绿柳抬了抬颔,“绿柳留下吧,由春柔与我一道过去就可。”绿柳有些身手,若是有什么事,也好做些什么。
绿柳点头退到连氏的身侧,这一次没有任何的迟疑,柳烟华出门只带了绿柳与春柔,所以留在老夫人身边的必然是她绿柳。
连氏想要拒,余光却瞥见柳烟华看过来的视线,带着微沉,有些愣怔,张了张嘴最后也就由着她。
对于柳烟华这般明显的举动,卢氏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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