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寒焰转身,就见袭胧月色妆花裙角从假山旁飘过,冷道:“没想到夜夫人还有听墙角的喜好。”
千歌本打算要走,闻言又转了回来,她并不是故意要听两人说话,而是发现腰封上的玉佩掉了,这种贴身私物若是被别人捡去,说不定就会造出系列麻烦来,只好回头来找。
“卫公子的话好没道理,”千歌看着他道,“花园本就是公用之所,公子与韩小姐说话没有避开的意思,我也没有掩藏行迹,公子怎能说我是听墙角?”
“倒是伶牙俐齿会狡辩。”卫寒焰冷笑道。
“比不上公子冷言冰语能伤人,”千歌道,“韩小姐不过是对公子有意,公子若无心,婉言拒绝即可,何必对名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恶言相向。”
“这是我的事,”卫寒焰道,“夜夫人管的太宽了!”
卫寒焰这副随意践踏她人感情的事,让千歌打心眼里的厌恶,出口便多了几分不客气:“公子似乎对女子比对男子要冷漠许多,若非曾被女子所伤,我倒想不出什么缘由来。『』”
“你!”卫寒焰目光倏然厉,周身隐隐显出杀气来。
“这世上的男子有人痴情有人薄信,女子自然也有忠贞和负心之别,”千歌缓缓道,“公子要怨要恨都是自己的事,但是牵扯到无辜之人,实非君子所为。”
卫寒焰惊疑的看着她,目光仍是冷厉,但身上的杀气已经收敛了。
“小夫人,”青扇快步走来,“公子与文公子说完话了,问小姐东西找到了吗,怎么还不回去。”
“还没有,”千歌对她说了句,然后冲卫寒焰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走了。
卫寒焰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千歌消失在转角,才抬步离开。
刚走了几步,卫寒焰足下就停,弯腰从雨花石缝隙间捡起只木槿花青璧玉佩,缀在下面的相思如意编织结中间,枚尾指甲大小的转珠上,刻着个小巧娟秀的“歌”字。
卫寒焰往千歌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冰雕雪琢的眸子里光芒微微闪,把玉佩收进了袖子里。
韩胭竟是个执着的,早晨刚被卫寒焰恶言伤走,午膳的时候就已经振作了精神,继续向他展开柔情攻势。
卫寒焰冷着张脸,眼中神情仍是不耐和厌烦,却不知是对千歌的话听进去了,还是顾忌其他人在场,自顾自的用膳,没再向韩胭口出恶言。
文正羽看着殷勤为卫寒焰布菜的韩胭,眼底暗藏阴沉,他们三个外男,夜凤邪已经娶妻不算,自己与卫寒焰这个冰块相比,除了家世略差,其他各方面哪个不比他强,韩胭这女人看上卫寒焰,还不正是因为他的家世!
文正羽捏紧筷子,终有天,自己会做出番功绩,站的比他们任何人都高!
“娘子,来,吃块芙蓉玉脑。”夜凤邪嫌桌子上不够热闹似的,可着劲的给千歌夹菜,声声娘子叫的欢快的不得了。
碟子里不会就堆满了菜,千歌吃的赶不上夜凤邪夹的,最后忍无可忍的瞪了他眼,无声说:“你给我适可而止点!”
“娘子说什么?”夜凤邪副没听清她说什么的样子,而后恍然大悟道,“你想吃醋溜凤爪筋?呐,为夫给娘子夹。”
满满筷子醋溜凤爪筋把菜山堆的更高了。
千歌眼皮使劲跳,桌子下的脚伸到对面狠狠踩了脚。
夜凤邪没事人样,旁边的卫寒焰身体微微僵,抬眼看了对面轻纱覆面眸中冒火的千歌,又垂下眼继续用膳。
沈父沈万山正觉得韩胭太大胆,心里有些尴尬,借机活跃气氛道:“夜公子和夜夫人的感情真好,夜公子很疼爱夫人呢。”
“那是当然,”夜凤邪立刻笑眯眯的说,“娘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娶进门的,自然要百般疼爱才行。”
千歌面纱下的脸红的发热,脚下又狠狠的踩了对面脚。
卫寒焰若无其事的饮了杯酒,韩胭连忙执壶满上。
沈冰心抿唇笑,眼神揶揄的笑看着千歌:“妹妹真是好福气,姐姐羡慕的不得了呢。”
“娘子这么说,为夫可要伤心了,”韩霖连忙也给她夹了只鸡腿,“这是娘子最爱吃的炒珍珠鸡,娘子多吃”
沈冰心娇嗔的白了他眼:“这会儿再献殷勤,晚了。”
满桌的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沈冰心对千歌道:“这珍珠鸡是从遥远的墨国引进来的,味道极为鲜嫩,昭月很是少有,沈家难得才吃只,妹妹也尝尝。”
千歌笑着点头,前世她在二皇子府也很少吃到珍珠鸡:“这么珍贵的东西,那我还真得尝尝呢。”
千歌还没动筷,夜凤邪已经伸了筷子去夹盘子里另只鸡腿,与此同时,另双筷子也对准了鸡腿夹过去。
见是韩胭,夜凤邪收回筷子,笑道:“我原还想夹给娘子,既然韩小姐想吃,便让给韩小姐了。”
“多谢夜公子。”韩胭红着脸道了声谢,夹了鸡腿却不往自己碗里放,而是递到了卫寒焰的盘子里。
卫寒焰皱眉,未及细想,手下已经夹起鸡腿递到了千歌的盘子里。
桌上的气氛顿时僵。
千歌惊讶的看了卫寒焰眼,转眼去看韩胭,她原先因害羞和难堪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片苍白。
夜凤邪眸中降下层寒霜,似笑非笑道:“卫公子这是何意?”
...
(卫寒焰眉头皱的更紧,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做了这么失礼的事,“我是男子,怎好与尊夫人争抢。”
夜凤邪眼中寒意这才稍降。
千歌笑着道:“公子谦让,妾身感激不尽,但这是韩妹妹赠予公子,算不得公子争抢,妾身万万不敢接受。”说着重新夹回卫寒焰盘子里。
卫寒焰受了,沉默片刻,道:“在下多谢韩小姐了。”
韩胭顿时受宠若惊,连声道不用谢,脸上重新红起来,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彩,用筷子将鸡肉块块的撕下来放进盘子里,卫寒焰没像其他菜半点不动,而是点点夹起来吃了,更让韩胭欣喜的不得了。
文正羽惊异的看着卫寒焰,又看了千歌和韩胭眼,目光微微闪烁,玩笑的语气道:“还是夜夫人的话管用,夜夫人说,卫兄就接受了韩小姐的好意,可真比我这个朋友还管用呢。”
韩胭脸上笑容滞,目光移到了千歌身上。
“文公子真会说笑,妾身与两位公子昨日才认识,话都没说过几句,卫公子怎会听妾身的话,”千歌笑道,“妾身倒是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冰山雪峰也会被温暖骄阳点滴融化了。”
“娘子所言甚是,”夜凤邪勾起唇角,“娘子起初也对我不理不睬,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抱得美人归”
这下轮到千歌笑容僵住,恨不得把面前的菜都掀到他脸上去。
“夜兄还真是风流痴情种,”文正羽笑道,“尊夫人的确国色天香,已经嫁为人妇,看起来还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女般,夜兄真是好福气,不过尊夫人脾气好像很烈,居然不肯与夜兄同宿呢。”
文正羽的话虽有些无礼,但的确说中了其他人心里的疑惑,众人不由都看了千歌眼。
韩胭转头去看卫寒焰,见他也正看着千歌,冰雪雕成的眸子里有怀疑和探究之色,想到这么久他都未正眼看过自己眼,咬住唇垂下了头。
“娘子年轻自然是保养有方,”夜凤邪夹了块珍珠鸡翅膀到千歌盘子里,漫不经心的道,“夫妻间的情趣,不足向外人道也,文兄这种没有娶亲的外行人,还是别胡乱揣测的好,有失读书人的体统。”
文正羽神色阴。
沈冰心给韩霖打了个眼色,韩霖立刻圆场道:“是啊是啊,偶尔分房也是夫妻间的情趣,小别胜新婚嘛。”
“呵呵,饭桌上就不谈这些事了,”沈万山也打圆场道,“大家吃菜,千万别客气!”
尽管如此,接下来的气氛还是冷凝了许多,人人眼中都多了抹若有所思。
119 生日初吻
(半夜里突然开始下起小雨,第二日早晨转成大雨,气温骤然就下降了。『』
夜凤邪到了千歌的房间,就见她浣花棉襦裙外套了件双层锦棉褙子,正在镌刻铭文的铜盆里净手,见他进来,随口问道:“你来这么早,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有,”夜凤邪凤眸里漾出笑意,站在门口等身上的湿气散去,才走到千歌身边,把只曼陀罗花纹盘绕的紫金手镯套到千歌手腕上,柔声在她耳边道:“千歌,生辰快乐。”
千歌脸唰的红,小声道:“谢谢。”
夜凤邪把她的手腕捧起来,笑道:“这手镯是我点点雕琢的,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千歌惊讶的看向手腕上的镯子,花纹雕琢精细,紫金色泽纯粹,样式古朴大方,比些名师雕制的丝毫不差,千歌心中霎时流过股暖流,要雕琢成功这只,前面不知要雕坏多少只。
“谢谢你,夜凤邪。”千歌轻声道。
夜凤邪笑:“你若能唤我声风邪,我就更高兴了。”
千歌心中的感动立刻消了大半,瞪了他眼,把手腕从他手中挣出来,又放进铜盆里。
夜凤邪笑道:“扬州雨景也别有番情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可要好好出去游玩番。”
“还是不要了,雨太大了。”千歌摇头道。
夜凤邪略犹豫,今天天气骤冷,他也担心千歌出门会感染风寒,遂道:“也罢,既然不能出门,那我们便在家里庆祝。”
“这里是沈家,总不好麻烦人家,”千歌道,“往年这时候我应该在普照寺为娘诵经的,昨日还是晴天,今天突然就下这么大雨,可见上天也不愿见我卦玩乐,我今日还是去沈家佛堂里待日吧。”
千歌说着已经净好了手,接过青枝递来的帕子擦干。
这时候,门帘打开,青扇从外面走了进来,讪讪的道:“小姐,奴婢已经向少夫人请示过了,少夫人说佛堂任小姐随意用,但是奴婢说漏嘴,把今天是小姐生辰的事说了出来,少夫人很高兴,说晚上要替小姐办场生日宴呢。”
“我就知道你是个嘴巴不牢靠的,”千歌轻斥道,“早说要让青枝去,你还非要揽下来。”
青扇吐了吐舌头:“奴婢不是故意的嘛。”
“我亲自去趟吧,”千歌道,“否则沈姐姐肯定要破费了。”
青扇连忙拿来缎面撒花披风给千歌披上,笑得脸讨好,千歌拿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多嘴多舌的。”
青扇连连点头:“嗯嗯,奴婢记住了!”
到了沈冰心的院子,沈冰心见她就拉住她的手道:“妹妹真是的,今日是妹妹的生辰也不提早告诉我,若不是青扇说起,我岂不是要错过妹妹的好日子了,今晚的生日宴上,定要罚妹妹三杯才行。”
“妹妹给姐姐告罪了,”千歌笑道,“姐姐好意,妹妹却有难处,之所以未告知姐姐,是因为妹妹出生之时陷母亲于危难之中,大办宴会实在不孝,所以生日宴就请免除吧。”
“这,”沈冰心犹豫片刻,母难日大肆庆祝的确有违孝道,只好道,“既然不能大庆,那晚膳时就准备丰盛些,稍稍为妹妹添些福喜吧。”
“那就麻烦姐姐了。”千歌笑着点头。
沈冰心虽说是小庆,但是沈府下人还是忙碌了天,满府的双喜灯笼中又添了许多福寿灯笼。
千歌从佛堂出来,就被请到了膳厅,沿路的下人纷纷堆着笑脸贺喜,到了膳厅,满座的人也都拱手相庆,沈万山更是笑呵呵的说:“小女刚刚成婚,又逢贤侄女生辰,当真是双喜临门,沈府今后年肯定顺风顺水的。”让千歌心中生出许多感动来。
沈冰心第个拿出礼物来,是套包含篦梳花钗华胜耳环项圈手钏的六喜珠宝摺丝雕花赤金首饰,华丽贵重非常。
“这太贵重了,妹妹不能收!”千歌被吓了跳,这套六喜首饰,前世她嫁入二皇子府时,卫贵妃赏她的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我和夫君同送你的,”沈冰心笑着说,“两人份的礼物才这么多,我还担心少了呢,妹妹快别客气了。”
千歌推辞好会儿,直到沈冰心有点恼了,才慎重的收下。
沈万山在边看着,确定这少女毫无作伪,是真的没有贪婪之心,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赐了她只厚厚的红包。长辈赐不可辞,千歌心里觉得太重了,也只好恭敬的双手接过。
文正羽也送上红包,笑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轮到卫寒焰,按理也应该是红包,他却开口问道:“夜夫人昨日的腰佩是否找到了?”
千歌怔,而后道:“多谢卫公子关心,还未寻到。”
卫寒焰从袖子里取出只双面刻福喜莲花玉佩,道:“昨日若非在下耽搁,夜夫人或许已经寻到,这只腰佩赠给夜夫人,作为赔礼和贺礼。”
冰冷少言的卫寒焰突然说出这么长段话,就足够人惊讶的了,话中的意思更让人惊疑浮想。
韩胭双眼睛大睁着盯住千歌:“雪姐姐,卫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昨天做什么了?”
“妹妹!”韩霖喝道,“不得无礼!”
千歌对韩胭质问的语气微微皱眉,道:“我只是寻找腰佩的时候遇见了卫公子,说了几句话而已。”
夜凤邪道:“昨日我直同娘子在起,她去寻腰佩也不过盏茶的时间,卫兄说话还是注意措辞,别让人误会为好!”
“正是,夜夫人寻找腰佩只是小会儿,在下可以作证。”文正羽笑着说,只是那样子怎么看都有点打圆场的感觉。
“我只是为昨日对夜夫人口出不逊赔礼,”卫寒焰锁着浓眉,道,“若是让各位误会了,我道歉。”
“卫公子客气了,妾身对卫公子说话也有诸多无礼,妾身也该对卫公子赔礼才是。”千歌道,“这腰佩妾身愧不敢当,谨谢卫公子好意。”
卫寒焰无所谓的收回袖子里,拿出只红包放在青枝托着的盘子里,显然是早料到千歌可能不会收,另备了贺礼。
其他人听千歌和卫寒焰的对话,才知两人昨日发生了冲突,卫寒焰赠腰佩是赔礼的,这才释然了。
唯有韩胭紧紧咬着嘴唇,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接下来便是用餐,晚膳准备的异常丰盛,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沈冰心竟是个女中豪杰,酒量不比几个男人差,盛情难却下,千歌也被劝着喝了几杯,这是她第次喝酒,三杯下肚就昏昏沉沉了,出了膳厅,脱离众人的视线,夜凤邪就横抱起她,往住的院子飞去。
进了房间,将千歌轻柔的放在床上,夜凤邪坐在床边看着她。
不少次夜晚趁着她睡着,他偷偷潜入房间看她,有时她睡的很熟,脸上神情如婴孩 ...
(般恬静,有时却不知陷入什么样的噩梦里,神色惊恐,紧闭的眼眸不安的转动,偶尔模糊的梦呓也只能辨出姐姐两个字,他试过唤她,却怎么也唤不醒,只能拍抚着她,让她慢慢平静。
他知道她心里藏着秘密,就像自己也有秘密样,他愿意等到坦诚相对的天,但令他介意的是,有次他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君习玦的名字。
第次,他感到深深的嫉妒。
君习玦身份高贵,相貌英俊,给人的感觉也如沐春风,是很多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他知道千歌对君习玦无意,但是她梦里究竟为何会出现君习玦?他从未听她喊过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怎么不嫉妒,有瞬间,他甚至想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她。
随后便失笑,千歌并不是会在意身份的女子,若真告诉她,才是徒添彼此的烦恼,等他羽翼丰满之日,再把她带入世人面前,才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唔,”千歌不舒服的动了动,“青扇,水。”
“没有青扇,只有相公。”夜凤邪笑着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去倒了杯水,扶起千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心的喂她喝水。
个半睡半醒,个从未侍候过别人,结果杯水千歌只喝了半,剩下的半全顺着下巴流进脖颈,缓缓滑过锁骨,最后没进衣领里。
夜凤邪顺着水珠滚动的轨迹看下去,眸光蓦的深。
“嗯”千歌难受的抬手去扯湿了的衣领,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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