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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是机密,只是寻常事?刚刚何大人是口误?”羽成蘅问。

何益拼命点头:“是寻常事,寻常事!”

羽成蘅道:“既然是寻常事,明日早朝时再议即可,无须着急。”

他的意思是不听?羽成蘅胸有成竹的态度让何益心里惊疑不定。难道他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且早有准备?怎么可能?难道他身边有奸细?还是羽成蘅正如他们所料的根本不是主事者,他背后之人已经把手伸到梁国去?

何益满腹阴谋论,晕乎乎地被送出宫外。

羽成蘅确实对何益想对他说什么心里有数。

对于放羽成熙归国一事,梁国内部分成两派。一派以梁国太子和羽成熙的未婚妻梁国公主为首,他们赞成羽成熙归国夺取皇位后与梁国强强联手,新增的理由则是不必为了羽成熙一人让梁羽两国之战持续下去。另一派则是以梁皇梁坚为首,他们看出羽成熙之才,不愿放虎归山。但近日梁坚生了病由太子监国,边关战事周凤谋带领羽国军又取得一场小胜,梁国太子趁机旧事重提,极力主张议和,放羽成熙回国。

梁国太子的主张得到声援,梁皇梁坚却依然不死心,派出忠于自己的何益前来议和。估计何益是想说服羽成蘅一派阻挠羽成熙回国。

他们始终认为以羽成蘅如今的权势地位,必定是最不想羽成熙回国之人。

可惜何益的口舌如簧还没有来得及展现已经被羽成蘅削去一层皮扔出去。得不到羽成蘅的支持,何益在早朝上想出另外一招,道梁皇希望让羽成熙和梁国公主完婚后再归国。

听到何益的理由,羽成蘅简直想叹息。他虽然想让羽成熙回国,但这不妨碍他乐意看一看他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大皇兄吃瘪。本来还以为何益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岂料他依然用那招用烂的,拿梁国公主作文章。羽成熙早有准备,在梁国使者团抵达羽国前,已经通过秘密的渠道同时给羽成蘅、萧家和谢家传了一个信。

大鸿胪谢秀芝是谢家家主,主管羽国的对外事务。他朝自家鸿胪寺少卿看了一眼,那很是傲气的青年便出列,昂起下巴道:“多谢梁皇的美意。据闻梁国公主心里另有所属,已经珠胎暗结数月。我国大皇子乃君子,不夺人所好,亦有成人之美的雅量,愿意与公主解除婚约。”

何益的脸色马上变成猪肝色:“荒唐!胡说八道……”

鸿胪寺少卿斜睨他一眼,打断他道:“贵使要小臣道出公主所属之人的名字、官职,乃至他们相会定情的日子、信物……”

何益眼眉狂跳,脱口而出:“住口!”

鸿胪寺少卿闭嘴,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无论梁国主不主动解除这婚约,羽国都不会承认梁国公主这皇子妃!不然羽国皇室可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何益在梁国时不是没有听到一些关于梁国公主的风言风语,但他没有料到这短短时日里,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还被羽国查得一清二楚,直接把他的脸皮扯下来,打得他措手不及。这件事若传出去,不但梁国公主的名声尽毁,梁国皇室的名声都要就此蒙羞!

何益的脸上乍白乍青,只觉得羽国官员早已挖好坑等他傻傻跳下去,脸上都是讽刺。

大鸿胪谢秀芝见火候差不多,便出来扮白脸:“若梁国肯解除这段婚约,大皇子殿下愿意认公主为义妹,成就一段美谈。”

何益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确实,若羽成熙肯主动站出来澄清,所有人的颜面都得以保全。相信即使梁皇在此,也只能同意这个做法。毕竟三年的仗打下来,羽国已经用实力昭告天下人他们再也不是多年前差点灭国的丧家之犬。如今梁陈两国想对羽国耍手段都得先掂量几分。

“我大梁国愿意解除公主和贵国大皇子的婚约。”何益知道事已不可为,只能顺着羽国给的台阶下,心里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梁国公主抱怨不已。

羽成蘅冷眼旁观,再一次深刻体会到羽成熙的手段。明明情报里事无巨细地描述过梁国公主对羽成熙的迷恋,羽成熙却硬是有办法给那公主弄出一个情人,还整出孩子这种无法掩盖的出格事儿。梁国公主是他的未婚妻子,给他戴了这么一顶绿帽于他的名声也是很不好的。偏偏如今这样虚晃一枪,不但挽回了自己的名声,也给梁国皇室和梁国公主卖了个好。而在羽国这边,不但解决了要娶一个异国公主,导致儿女血统混淆的难题,还收获不少同情票,可谓一举数得!

有羽成熙的筹谋在前,梁国使者团这次议和绝对讨不了便宜。

这一手实在漂亮!人还没有回来,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能耐。

得小心了!羽成蘅摸着下巴,忧愁又兴奋想。

大皇子羽成熙回国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一些不赞成让羽成熙回来的大臣忿忿不平地看着这事尘埃落定。他们大部分都是支持羽成蘅的,想找羽成蘅讨个说法,看下一步如何进行下去。毕竟若羽成熙事事顺当,他们这些人就得不顺了。其中以羽成蘅的外祖父桓越为最。这些年桓越是越活越老小孩心性。这个曾孙都有了的老头子虽然不太插手羽成蘅做下的决定,但他要刨根问底挖出一个解释。而且他有一个爱好便是天天唠叨未成婚的孙子和外孙的婚事。已经十九岁的大龄未婚少年桓天诚深受其害,每次向他祖父请安跟上刑场似的,还死不肯摘掉羽成蘅伴读的帽子,因为关键时刻凭着这个身份他能进宫躲避祖父的催婚令。他和羽成蘅这个皇子表弟的关系也好,不怕他见死不救。

羽成蘅同样是桓越唠叨婚事的重点对象。不过一来他尚未及冠,二来他比实诚的桓天诚要狡猾得多,桓越多说两句他已经比老人家更快地喘起来,一副病弱受不了刺激的模样,顿时让桓越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但随着大皇子羽成熙的归期渐近,桓越深感不能再纵容羽成蘅下去了,得给他寻一二三个助力才行。于是他带领一些支持羽成蘅的大臣气势汹汹地对羽成蘅实行围追堵截。

本该非常忙碌的明亲王殿下却任这帮中年人和老家伙的组合上蹿下跳地折腾,他自躲进羽成雪更名为瑾泉的宫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近日羽成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了一具古琴。这古琴由古桐木所制,质地奇特,似木又似金,纹路素雅古朴,流畅大气,琴弦晶莹强韧,抚之有凉丝丝之感,却不显寒锐只见清泽,音色空灵飘逸,如拢在锦缎下的珠玉相击,令羽成蘅啧啧称奇。

他身为皇子,先受过羽成熙和羽成雪的书画指点,后又有名士章拙的细心教导,在求精不贪多的练习下,于书画两项有些心得。但论琴技他实在无此天赋,只勉强识得那宫徵角羽。羽成雪在琴上却堪称大家。因此羽成蘅得了古琴,第一时间便给羽成雪送过去。

羽成雪果然对这具古琴爱不释手,还给它起名“冰见”。

因为是羽成蘅赠的琴,为表谢意羽成雪大方地答应只要羽成蘅想听琴,他便为他抚上一曲。

羽成蘅对着羽成雪是越来越不知客气为何物,这时毫无警兆地躲进羽成雪的瑾泉宫里,眼巴巴的张口就是要听琴。

羽成雪素来宠他,放下正在看的书便吩咐宫人准备,他自去沐浴焚香。

当羽成雪准备妥当缓缓走出来时,羽成蘅端坐在瑾泉宫里的小亭阁里,已经泡出一道香气四溢的茶,正优雅地摆弄着茶盏。他抬起眼看见羽成雪,眼里闪过一抹欣赏。

这些年里羽成雪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容姿比以往更胜一筹,那种雌雄莫辩的绝美已经转为成年男子的皎然雅致,俊美绝伦,和着他更加清冷傲然的气质,举手抬足间皆是风华,令人见之不禁自惭形秽。

这般雅致高量的人物,仿佛沾上这尘世之事都是污了他的手。羽成雪的母族王家被司徒弘烨打压过一段时日后便重新起复,但整个王家没有一个人能对羽成雪的行事置喙。即使羽成雪今年二十又二依然不近女色甚至男色,也无人能奈何他。每次听到王家家主又向他诉苦家里专为羽成雪准备的绝色佳人已经变成乏人问津的老姑娘,羽成蘅就不禁失笑。

羽成蘅来了这个时空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见过能匹配羽成雪之人。王家想借他之口劝羽成雪娶妻纳妾,可是想错他们的心。他家阿絮就该这般高高在上,随心所欲。他绝对不会仗着和阿絮亲近就自以为是地“劝”他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羽成雪撩起衣袍坐下,接过羽成蘅递来的茶盏喝下一杯。羽成蘅很有默契地接过空了的杯盏,递了一条丝绢给他净手。羽成雪拭净手,神色一端,玉白的双手放在琴上,十指拂动,动人的琴声瞬间流泻而出。

美人如玉,琴音如泉。羽成蘅撑着颊听得如痴如醉,后来直接得寸进尺挨在羽成雪肩上,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莲香。

羽成雪眼底泛柔看了他一眼,琴音丝毫不乱,又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柔缠蜷之意。

一曲弹毕,羽成蘅不禁拍手赞道:“阿絮,你的琴天下无双!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总要对得起明亲王殿下亲手煮的茶。”羽成雪含笑道。

羽成蘅想了想,煞有介事道:“那倒是。这天下能让我亲手煮茶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阿絮你可是其中之一。”

“皇兄我深感荣幸。”羽成雪凤目微挑,“再来一杯?”

“阿絮请喝茶。”羽成蘅马上作奴才状,卑躬哈腰又递了一盏过去。

羽成雪见他耍宝,不禁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微微摇头。

羽成蘅蹭了蹭他,弯着唇笑。

“听说你被桓相逼得紧,如今看来倒不尽然。”羽成雪顺势把他拉到怀里道。

这几年来羽成蘅的身体也长了一些,但许是药吃得多了有所影响,他始终比羽成雪矮了一个头。不过无论以前还是现在,羽成雪都能轻轻松松把羽成蘅抱起来。这有点刺痛羽成蘅的男子汉自尊。不过想到羽成雪可是难得允文允武的皇子,至今依然没有断过锻炼,羽成蘅心里又平衡了。别看羽成雪长得俊美,身材修长瘦削,一副轻飘飘的谪仙样,衣袍底下的可都是结实有力的肌理。羽成雪的性子能高傲到如此地步,也是他有高傲的本钱。若不是他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怕是和羽成熙都能拼个不相伯仲。

羽成蘅被羽成雪当娃娃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丝毫不觉得羽成雪把他抱在怀里有什么不对,还趁机不平道:“我可惨了!大皇兄要回来,他们忌惮得要死,还要拉着我跟他们一起瞎折腾!”

羽成雪对羽成熙这个大皇兄是尊敬的。他和羽成蘅联手设局对付司徒弘烨时,已经彻底体会到那种和司徒弘烨对抗的巨大压力。而在羽成熙离开羽国之前,却是他顶在前面,完全把他们这些皇弟保护在他的阴影下。更不用说更早之前在战乱中颠簸流离,若不是有羽成熙辅助羽宗仪,他们那些年幼的皇弟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未知之数。羽成雪毕竟只比羽成熙少一岁,以前的事他多少还有一些记忆。这也是他一直支持羽成熙的重要原因。

尽管羽成熙从不言明,但他们这些做皇弟的确实承了他的情。正是有羽成熙这个尽职尽责保护父皇保护母妃保护弟弟妹妹们的榜样在前,羽成雪才会是如今的羽成雪。

这一代羽国后宫的勾心斗角、互相倾轧比以往任何一代都要少,一是因为有司徒弘烨这个共同的威胁,二则是因为羽成熙长期而来的潜移默化。他影响了他的父皇,他也影响了他的弟弟们。

即使是羽成蘅,面对既是皇兄又是最大竞争对手的羽成熙,想的都是堂堂正正较量一番,而不是通过阴谋诡计设计他除去他。羽成蘅也是打心底尊重敬爱他这个大皇兄。当然如果能赢了羽成熙,将会是羽成蘅一生中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你真的不担心?”羽成雪顺了顺羽成蘅的发,问。

羽成蘅大眼睛一转,口气转为忧虑:“当然是担心的。大皇兄这么厉害,我真怕扛不住……”唉声叹气地捧着脸,好不可怜地看着羽成雪。

“哦?”羽成雪好整以暇等着下文。

“阿絮,这次你得站在我这边!”羽成蘅软软道,拿头蹭他的颈窝耍赖。

羽成雪道:“萧家家主萧云和你那个大宫女那边我不说,皇后病重,你抱了一大堆世家女的画卷给她看是什么回事?”

萧皇后的身体沉疴已久,已经药石罔治。若不是为了见亲生儿子最后一面,她那口气不会吊到现在。

“是皇后吩咐我准备的。大皇兄不是已经二十有三嘛,身边还没有伺候的人。皇后操心他的婚事,为他选皇子妃有什么不对?这在民间叫冲喜!说不定皇后为了能见着皇孙出生,继续撑下去!”羽成蘅很理直气壮。

“所以一下子选了一个正妃三个侧妃。正妃姓萧,一个侧妃姓荀,一个侧妃姓冯,还有一个姓戚?”羽成雪问。

“这些都是皇后选的。”羽成蘅努力睁大眼,一脸纯良无辜。

羽成雪淡淡看着他。

所谓胜也萧何,败也萧何。羽成熙在的时候,萧家人有了主心骨,行事处处可见百年士族的风骨。但羽成熙一不在,萧家家主萧云却不是个顶事的,不要说锐意进取,连守成都是一个问题。这些年萧家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有一些羽成熙精心培育的亲信在苦苦支撑,萧家早在司徒弘烨和其他士族的打压下一蹶不振。

羽成熙回国的日子定了好,萧家一扫之前的郁气,又开始蠢蠢欲动,连病入膏肓的萧皇后都要掺一脚。萧家的想法是非常美好的,要全力支持羽成熙,增加他的助力,同时最大限度地扩大家族的利益。

但看看他们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父皇和二皇兄的CP问题,有亲已经很清晰地猜出我的意思了~~

解决司徒弘烨后,父皇本来的设定是领饭盒的,因为处于他的位置以及他本来的性格,都受不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即使他不自杀,也会死于精神紊乱。之前他不死是为了保护儿子,但司徒弘烨没有威胁了,他也失去生存的理由了。

但写着写着真不舍得他死。父皇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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