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当见到云震和陆偲一前一后走进来,陆英捷在病床上微微一怔,目光与云震短暂交会,而后转移到陆偲身上,问:“怎么样?”
陆偲沮丧地埋着头,闷声不吭。
不然叫他能说什么?难道要说他不但吃了大败仗而且几乎被扫地出门吗……
他的反应已经间接给了陆英捷答案,有些无奈,但并不意外。他本来就没指望陆偲能把那几个人说通,何况还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只不过就当给个机会让陆偲去努力,也当做一次锻炼。
陆英捷招招手,示意陆偲到床边来,朝他伸出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云震瞥了一眼,转身倒水去。
陆英捷安慰陆偲几句,说:“这几天你不要过来了。”
陆偲一愣:“为什么?”
陆英捷说:“总要给他们缓冲期。”
陆偲想了想,点点头。
先前他说过的逆反心理,放到对方身上同样适用,要是逼得太紧,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反正他已经阐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还是悠着点吧。
云震端着两杯水过来,一杯递给陆偲,另一杯自己喝了润润喉,说道:“这几天英捷继续跟家人沟通,老爷子那边就先略过吧,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越来越犟,说服的可能x微乎其微。老夫人那边有机会可以试试。你的父母也都是强势的人,如非必要,最好不要跟他们硬碰硬。你如果用点苦r计,或许还能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陆偲一听立马摇头:“别别别,他都已经躺在病床上了,还要怎么苦r计啊?”
云震看着他,眼中依稀透出揶揄:“这么快就知道心疼了?”
陆偲被他看得很窘,说得更窘,不自觉朝陆英捷瞄了瞄,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顿时窘得无地自容,埋头装死。
云震没再拿他取笑,转口说:“你的父母这两天也会回来,你可以试试向他们求情。”
“什么?!”
陆偲脑子里轰地一炸,“那两个人要回来了?你怎么知道?”
云震说:“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认为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
陆偲一想,可不是?昨天陆宏师夫妻俩就是接到通知才赶去山庄的,那又怎么会漏过陆寅夫妻俩呢?而他们得知了消息,不论远隔几百几千几万里,必然得回来瞧瞧吧。
陆偲用力挠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边的四个人他已经搞不定,再来两个,真是要活活愁死他啦!
一波一波的黑色烟雾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都是他的苦恼和哀怨啊,朝四周飘飘荡荡。离他最近的云震首先受到波及,不禁笑了一下,说:“我再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吧。”
“什……么……”陆偲有气无力地应道。
云震说:“其实我跟你父亲通过电话,他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跟其他人一同声讨你,恰恰相反,他会支持你。”
“什……什么?!”
陆偲猛地瞪圆眼睛,仿佛原地满血复活,“这怎么可能?你确定?你是说真的吗?你真的确定?”
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近乎失礼,云震不以为意:“我没有骗你。除非他骗了我。”
“这……”
好吧,云震肯定不会在骗他了,那陆寅呢?难道陆寅也是认真的,专程回来支持他?
陆偲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怎么会呢?他为什么不反对,反而还……”
云震截过话:“具体的情况等他回来当面跟你谈吧。总之你不用太过烦恼,在你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你们的对立面。”
陆偲张开嘴又闭上,点了点头。
好,不再问长问短了,他相信云震不会空口无凭地说出这些话来,那么——
一线希望的光芒在心中绽放,他转头看向陆英捷。两人的目光相遇,而后心领神会。
只要陆寅不是开玩笑,那么整件事或许就有了转机。无论这转机大不大,有总比没有好吧……
就在这时候,施锦蓉和陆nn进了病房。看到陆偲还在这里,施锦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你还不走?”
一般来说,除非情况所需,否则陆偲是绝不愿意跟这位女汉子作对的,赶紧应答:“哦哦,好,我这就走。”
他把视线投向陆nn,但见她叹着气闭了闭眼:“你还是快走吧。”
陆偲无可奈何地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再次向陆英捷看去,这种情况下实在不便多说,吻别什么的那就更别妄想了,最终只好伸出手互相握了握。
陆偲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陆英捷:“嗯,再见。”
就这样两句道别语,平淡无奇。但其实,更多千言万语都蕴含在两人眼里,对视数秒,不约而同地微微笑。
这一幕落在另外三个人眼中,尤其是陆nn和施锦蓉,心头不同程度地震动了。
陆英捷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何等熟悉?她们都很了解,从小他就比别的孩子成熟自立,长大后在军队里更是锻炼得顽强坚毅,仿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名冷峻严厉难以接近的铁面军官。在家的情形倒还好点,家人都知道他其实是面冷心热,但即使是她们,也从未见过他此时的样子——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并不热情似火,却让人心都发烫,似乎眼前就是他视若生命的珍宝,他将会用一生的时间看着、守着、呵护着。
婆媳俩对视一眼,均露出了无限复杂的苦笑。
※ ※ ※ ※
离开病房,接下来陆偲打算回住处。他今天是跟陆nn一同由司机载过来的,他自己的车还留在山庄那边,于是上了云震的车,先送他到山庄去拿车。
陆偲上车不久就开始犯困,昨晚他严重睡眠不足,再加上先前j神高度紧张,现在一松弛下来,累积的疲惫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云震见他东倒西歪打瞌睡,便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睡。他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一团浆糊似的脑子实在不够用,况且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没问题才对。
那就这样吧,躺下去枕在对方的大腿上,闭上眼,一方面昏昏欲睡,另一方面大脑却还在惯x地转动着,似乎有很多东西浮浮沉沉,勾得他想去抓住,却又无力去抓。
直到一个念头完全浮现而出,他无法将其置之不理,但又确实困得不行,眼都不睁地问:“云叔,之前你跟老爷子说要收我当义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假如我真的被赶出家门,难道你真要收养我吗?”
云震垂眸注视着他,浅色的眼眸中光线隐隐变幻,仿佛油画上的颜料晕染而开:“你愿意随我姓云吗?”
“啊?我倒没什么愿不愿意,就是……”
陆偲打个呵欠,脸上被发丝扫得有点痒,懒洋洋地挠了几下,边挠边说,“难道不会感觉怪怪的?”
云震问:“哪里怪?”
陆偲答:“唔,就拿你来说吧,一般收养孩子不都是从小养起吗?可我都这么大了,假如我想生的话,自己都能生孩子了……”虽然只是说说而已啦。
云震对此不予置评,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对我来说,你也太年轻了点,好像也太帅了点,而且……”陆偲骤然消音,本就闭着的眼睛闭得更紧,脸色越发显得不自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的没的。
由于眼睛闭得太紧,睫毛微微颤抖,他的睫毛纤长而浓密,颤抖起来更有种极致诱人的脆弱感。
如同拨弄琴弦般,云震用手指从他的睫毛上慢慢划过。顿时那双眼睫颤抖得更厉害,却依旧不睁眼,也不发出任何声响,死撑着装作什么都意识不到似的。
云震将指尖放在他的额心,往下直直划出一道线,沿着眉间到鼻梁,再落在人中,掠过双唇,最后停在下巴上。
在此过程中,云震不疾不徐地说:“有你父亲在,他是不会让你被赶出家门的。不过,他大概会非常赞成你给我当干儿子。”
陆偲一个错愕,终于忍不住打开眼皮:“为什么?”
“疼孩子的家长,当然希望孩子的靠山越多越好。”云震捏捏陆偲的鼻尖,这动作倒还真有那么点像是家长疼孩子。
陆偲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认真想想这话,似乎有道理。
这就是父母之心吧?
至于说云震是他的靠山,或许也不为过。自从结识以来,云震已经给过他诸多照顾,先前在医院也是,始终在支持他,甚至连他身边的人也一起支持……
想到这里,陆偲又感觉有些怪异起来:“我跟我哥的事,你是打算力挺支持吗?”
云震但笑不语,看样子是默认了。
陆偲便感觉越发怪异:“为什么?”
云震沉吟:“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吧。”
“呃?”陆偲诧然,“这话怎么说?”
云震说:“我欣赏、我喜欢的人,我希望他们过得开心自在。反之,我厌弃、我嫌恶的人,我就想要他们从我目所能及的地方彻底消失。”
“啊?”
前面那句听上去很正常,后面那句,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会让人觉得——被我们司令大人厌弃嫌恶的人,还真是可怜哪!
陆偲暗暗咂舌:“为什么说这是自私呢?”
云震微微一笑:“因为不论哪种做法,最终都是为了让我自己舒心满意。”
“呃……”陆偲瀑布汗。
好吧,这说法也有道理的样子。可没道理的是,怎么有人能把自私表现得这么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呢?
不管怎样,这也的确解释了云震今天的做法,因为是他或欣赏或喜欢的人,所以他愿意帮助支持,只不过……
陆偲始终觉得有点怪怪的,越想越迷惑,本就混沌的思绪完全打结了,他干脆什么都不再想,说:“总之,真的很谢谢你,谢谢。”
“不客气。”云震回道,笑容平淡,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越是这样,陆偲就越是感动不已。
再怎么道谢已经多余,他笑了笑,随即接连几个呵欠涌上来,眼睛再次闭上。
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要睡了,云震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不一会儿就看见他的眉心舒展开来,神情安详,显然已经入睡,才从他脸上移开了视线。
※ ※ ※ ※
直到抵挡山庄,陆偲还在睡。云震不叫醒他,反倒吩咐司机不必在车上干等,可以下去抽个烟走动走动。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云震的手机响起,才将陆偲惊醒。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还有点没睡饱,哈欠连天,脑袋犯晕。他朝窗外看看,知道目的地已经到达,不过他没有立即下车,坐在原处等到云震讲完电话,才说:“谢谢你送我过来,我下去了,云叔再见。”
云震挑眉:“没有吻别吗?”
“啊?”
陆偲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云震扣住肩膀抓过去,湿热的吻覆盖双唇。
陆偲一惊,眼睛往驾驶座那边斜瞟,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心才稍稍放下,旋即却又提得更高。
他最应该在意的g本不是这种事吧?!
感觉到他的挣扎,云震非但没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直到听见他急得喘气都不畅了,最后含着他的舌头重重吮了一下,才把他从怀里放出来:“怎么了?”
“你、你还说怎么了……”
陆偲抹了抹嘴,那动作就像一只刚偷完腥的猫,只不过……这腥貌似是有点太重了,连猫都吃不消。
他瞪着云震,云震回视着他,眸中含笑,云淡风轻,仿佛一切一如既往。
不期然地,陆偲的x口窒了窒,喉咙里的水分被抽干般,格外酸楚干涩。
然而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对,必须得说,不仅为他自己,更是为了另一个人。
“你跟我……”他停滞少顷,眼睛一闭心一横,“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为什么?”
被云震面不改色地问回来,陆偲立即睁开眼,双眼被惊愕和困惑撑得圆滚滚的。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想归这么想,但既然人家要问,陆偲也只好做答:“我和我哥,已经决定在一起了。”
严格说来,他们的关系就像是刚刚往门里迈进一只脚,就被门缝狠狠夹住,从血r到骨头都被夹得痛苦不堪,既拔不出去又跨不进来,无法确定未来将会怎么样。
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做出了承诺,那就不该失信。
“嗯,所以呢?”云震回道,脸色依旧平静。
他越是平静,越让陆偲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这个人,真的不是在明知故问吗?还是g本就有意逗着他玩儿?
看着陆偲眼里流露的质疑,云震倾身凑近,越来越近,陆偲被逼得往后退,很快就抵在了车门上,已然无路可退。
云震一手按在车窗上,手腕距离陆偲的脸颊不到两公分,另一手捏起他的耳垂,漫不经意揉弄着,慢条斯理地问:“你不会认为我今天帮你们,就是为了到最后退至一旁祝福你们两个吧?”
“你……”
陆偲被问得茫然,“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你和英捷真的能排除万难走到一起,我自然乐见其成,但是……”
云震再度凑近,陆偲不得不与他对视,阳光从窗外照进那双眼眸,仿佛连眸底都透出清光,如真似幻,让人不知不觉迷失在里面,以至于被他在唇上吻了一下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听见:“我的小玫瑰,我怎么舍得错过你的花期?”
陆偲:“……”女人有经期他倒是知道,可花期究竟是什么玩意啊喂!
“不管你和别人怎么样,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尽情盛放。”最后几个字,云震在陆偲耳边低语,钻进陆偲耳中的不仅有声音,更伴随着温热的吐息。
陆偲禁不住红了耳g,虽然听不太懂但就是觉得很暧昧很煽情的样子……
倏然心念一转,脸色微变:“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这边跟别人在一起,那边还跟你保持什么……什么r体关系吧?”
云震退回去直视着他,眼神颇为耐人寻味:“你是不是把我刚才的话想象成了什么下流的东西?”
陆偲:“……难道不是吗?”
“小玫瑰,我说过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因为我觉得很愉快,这种愉快不单在于生理,更来自于心里。”
说着,云震拉起陆偲的手放在自己x口,手心底下是一声一声沉稳的心跳,“已经很久没人让我有这种感觉,我想疼你、宠你、爱护你,也是因为这会令我自己舒心满意,而我也希望我们之间可以这样保持下去。”
陆偲彻彻底底哑口无言。
这番话,算是告白吗?
还记得上次在他的卧室里,这人曾经对他告白过一次,那次他还只当是玩笑,这次却明显不同了。
刹那之间,无数回忆从脑海中涌现而出,全部都是两人相识以来的片段,一幕一幕历历在目,那么多欢笑,那么多感动……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样?跟云震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感觉很愉快,很舒心,包括在床上,这人也总是一次次叫他意乱情迷忘乎所以……
stop!打住,快打住!他才刚刚接受了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快就为了另一个人而在这里心旌摇曳神魂颠倒?
他紧紧揪住衣襟,心潮起伏跌宕,各种情绪交相混杂,而他更是近乎难堪地在其中捕捉到一丝欢喜,那种欢喜还是甜丝丝的,仿佛抹了蜜。
……该死的,这怎么会呢?怎么行呢?!
不不不,他明明已经有了决定,如果这么轻易动摇的话,岂不是太可笑了吗?他还算什么成年人哪?
——对,就是这样,没错!不管什么人怎么说,他都应该坚定自己的立场才对!
心里是这么想,可神情中却毫不自觉地流露出了烦闷,被云震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当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断然截过话头:“我不接受拒绝。”
陆偲张嘴,闭嘴,又张嘴,又闭嘴……然后就再也不张嘴了。
不是他不想说点什么,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这个人在他面前通常都纵容体贴很好讲话,但他也不是没见识过对方说一不二果断强势的一面。
现在人家把话已经撂在这儿了,叫他还能怎么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显然云震也不打算再多说,把陆偲拉过来,让他的后背离开车门,再把门推开,示意他可以下车了。
陆偲下车后转身一看,云震并未跟出来,仍然坐在车里,一身军装衬得人无比标致,扣子扣到最上面的风纪扣,左腿架着右腿,十指交握的双手放在腿上——这副画面,俨然与两人初次见面的情形重叠。
陆偲有些失神,莫非这就是什么……人生只如初见?
恍惚中,他听见云震说:“人生在世,如果想对得起别人,思考方式就是‘该不该’,如果想对得起自己,思考方式则是‘想不想’。小玫瑰,你想不想要你哥,想不想要我?”
陆偲瞬间如遭雷击。
怎、怎么回事?刚刚有一刹那,他居然觉得这个提议很诱人?
老天!这何止是对得起自己,g本就是对自己太纵容了吧?这样真的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他一脸被马蹄踩过似的表情,云震勾起唇角,异常地温柔深邃:“我说过我很自私,所以,我要你。”
“……”
陆偲的表情彻底碎成了渣渣。
就在这时,被遗忘已久的司机毫无预兆地出现,其实他一直站在不远处,看到陆偲下车,估计司令要离开了,于是自觉地走过来,坐进车里,驱车离去。
直到车子的踪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陆偲抱头蹲了下去。
怎……么……办……啊……啊……啊……
第63章
陆寅——陆偲这个身份的父亲,在陆偲回到住处的当天晚上,敲开了他的大门。
第一眼看到陆寅本人,陆偲吃了一惊。他曾经在家里看到过陆寅的照片,五官端正相当英俊,比起陆宏师显得秀气些,果然更像个商人,而不是什么军n代。
如今看到本人,与照片上的确相似,这也正常,问题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人看上去跟三十多岁的时候完全没有变样这科学吗?!
陆寅进门后什么都没说,径自去房间洗澡换衣服,从冰箱拿水喝,顺便弄点东西吃,把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了,才把陆偲拉到沙发上谈话。
在这里有必要简单叙述一下陆寅此人,以及他与陆偲的关系。
陆家是军事世家,陆老爷子戎马半生,对于子孙后代同样抱有将门出虎子的期望。他的大儿子二儿子的确不负所望,进了军队,并且做得非常出色,唯有小儿子从小对此毫无兴趣,不论用什么软的硬的手段都扭转不过来,后来实在没办法,才放他去美国念书,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之所以把陆偲送到爷爷nn这里,其实并不完全出于孝心。当年陆寅为了争取所谓的自由,与陆老爷子发生过诸多矛盾,也曾经故意跟长辈作对,做过不少彼此伤害的事,事后想起来不免歉疚自责,所以把陆偲送来,也有一定的补偿之意。
对于陆偲这个儿子,因为相信二老的家教方式肯定没问题,所以陆寅自己采取的方式是纵容的溺爱。
偲——这是个多音字,可以念为“猜”【cai】,意思是有才能。然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直接把这个字念成“思”【si】,倒也不算错,只是意思就变成了相互勉励督促。
后来陆寅发现,儿子不单名字被歪掉了,整个人都好像越长越歪,不学无术浪荡纨绔,才开始让他头疼,随后是遗憾与无奈。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只要陆偲不去杀人放火作奸犯科什么的,那就不是大问题,反正有他在,难道还怕保不了儿子一生衣食无忧?
至于陆偲的生活作风,陆寅则是认为,男人嘛,风流一点也情有可原,年轻时自己何尝没有风流过?等到遇上了对的人,总会安定下来。
直到听说这几天发生的事,陆寅着实大跌眼镜,在平复了震惊的心情之后,决定亲自回来支持儿子。
他知道家里其他人肯定会为难陆偲,他可不能坐视不理。
而令陆偲最为大惑不解的,这个父亲竟然支持儿子搞基乃至乱伦的事,可以大概解释如下——
首先,对于同x恋,陆寅完全没意见。实际上,陆偲的母亲佩德拉原先就是双x恋,陆寅追到她的时候还是从一个女人那里抢来的呢。由于她的关系,陆寅结识了许多gay友,甚至在他的公司里还有专门为gay特设的员工福利。
ps:这次佩德拉临时有事没法一同回来,委托丈夫向儿子传达了她的强力声援。
至于传宗接代之类的问题,他们也无需担心,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再说真要想生孩子的话还能找代孕呢,是吧?
其次,陆寅和陆宏师的兄弟关系,不能说不好,只是陆寅这人向来大大咧咧,x子比较跳脱,总觉得大哥太过严肃,又是长兄,在家里的地位就如同第二老大(第一老大当然是陆老爷子),时常会管束着弟弟们,所以,从小就不爱讲规矩的陆寅挨训最多,直到现在还会因为一些在他看来纯属**毛蒜皮的琐事被念。
另外,陆宏师常年身处高位,威仪甚重,不免给人仿佛高人一等的感觉,尤其是对他那个儿子,虽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其实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个多么杰出的儿子,而他为此多么自豪。
所以当陆寅听说,他家老大这个引以为豪的儿子,被自己的儿子拐到手了,他心里除了一些无可避免的惊讶、困惑、为难之外,还有一种感觉就是……爽!
——哼哼哼,你儿子再出色又怎样,还不是被我儿子轻松搞定?
至于乱伦什么的,其实他之前的情敌就是自己老婆的小姨……这种事他才不会对外宣传哒!
除此之外,陆偲既然不惜与全家人为敌也要跟陆英捷在一起,陆寅相信他必定是真心地非常喜欢这个人。
难得儿子总算定下心来想跟一个人长相厮守,作为父亲怎么能不支持?
ok,其实上面说得再多,最最g本的出发点始终还是,陆寅对于陆偲的溺爱,这里面固然有一部分是单纯的父爱,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从小把儿子送走,自觉有所亏欠,所以纵容起来难免有点不讲原则。
总而言之,拥有这样一对父母,对于陆偲而言,只能说是走了狗屎运吧。
※ ※ ※ ※
虽然陆寅这么快就从国外赶回来,但他并没有急着去见家里的其他人,因为他也同意陆偲说的,那些人需要一个缓冲期。
所以这几天他就呆在房子里,有事没事拉着陆偲聊天。要知道,从前的陆偲那么y沉寡言,就连做父亲的都跟他聊不上来,现在他变得开朗了健谈了,那当然要逮着机会多多沟通。
话说,即使这父子俩一年最多只见一两次面,日常的联络也很少,父子关系几乎是半生不熟,但儿子身上发生的改变,做父亲的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诧异和疑惑就不用说了,反正不管怎样,谁也不会往借尸还魂的方面去想是吧?
关于那场车祸的事,陆寅是事情过后才获知,因为那段时间他跟妻子去了第三世界国家做活动,再加上这边人也不想让他们太担心,等他们得到消息,陆偲已经活蹦乱跳去酒店上班了。
当时听闻陆偲开始有要认真工作的苗头,陆寅非常欣慰。从前他想教导儿子还找不到机会,现在既然他回来了,正好可以给陆偲当一回师父。
老师+父亲,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师父。
不愧是创下vul世家的大老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陆偲的确受益良多。
陆寅还对他说,不必急着把书全啃完,学一点是一点,他可以先去酒店当做实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应用到目前已经学会的东西,在实践中吸取经验。
几天时间就此度过,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上午,陆寅领上儿子前往医院。
病房里,陆英捷坐在床上看书,书的内容是有关枪械。比起前几天陆偲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至于其他人,陆nn和施锦蓉在沙发上说话,陆老爷子在家里歇着,陆宏师则回军区去了。
陆寅的到来自然引起骚动,母亲大嫂大侄子,一一问候过后,陆寅来到病床边,带着一种与从前不尽相同的目光,暗暗打量着自己这大侄子,面露关怀地问:“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陆英捷答道,视线落在陆寅旁边的陆偲身上,眼中划过了一丝欲言又止的光芒。
其实陆偲又何尝不是呢?眼巴巴望着陆英捷,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众目睽睽呀……
陆寅见了但觉好笑,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这个y郁沉闷的儿子,还有那个冷峻强势的侄子,凑到一块儿原来是这么有趣的呢?
他索x把陆偲按着在床沿坐下,说:“好啦,别眉来眼去啦,有话就直说吧。”
所有人:“……”
包围在各种复杂的目光中,陆寅显得安然自若,信步走到沙发边,在母亲和大嫂的对面坐下来,从茶几上的水果篮里拿了一只桔子,一边剥皮一边很随意地说:“你们要阿偲跟我去美国是吧,没问题。”
众人闻言反应不一。
施锦蓉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不加掩饰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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