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扫了他一眼,一边接水一边有点幸灾乐祸:“不好意思,我有洁癖,别人不能穿我的衣服。”
陆云扬惊讶地道:“洁癖?应该不会吧,你看你用我喝过的杯子,都没有介意啊。”
“……”关锦默默把杯子从嘴边拿开,放在桌子上,疾步往洗手间走。
“你干什么去?”
“刷牙!”
最后,关锦还是鉴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良心不安”,给自己的专用司机找了一件睡袍换上。但是令他更郁闷的是,自己穿着到小腿的睡袍,到了陆云扬身上变成了到大腿。切,长得高了不起啊,有点肌肉了不起啊,想当年……关锦只能靠追忆当年勇聊以自|慰,自己想想都觉得很可悲。
“喂,你身手不错,怎么练的?”关锦被人家胸口精悍的肌肉刺激到,难得起了点八卦之心。
“我们家的孩子从小就接受专业的教练指导,学习各种防身术,这是传统。你也知道,人身安全什么的,有钱人的痛苦。”陆云扬无奈地摇头。
“我相信你这句出去喊一嗓子,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你受苦,也会有很多人想敲你板儿砖。”关锦白了他一眼。
“你也愿意为我受苦?”
“我永远站在敲板儿砖的那个行列。”
刚下班就被叫到警局的赵梦起在审讯里坐立不安:“警官,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儿,我都说了,我跟那个病人不熟。今天晚上有台风,我要是不早点回去,出了事儿你们负责吗?”
“别急啊,我们的同事要稍微核实一下你的证词,这样一劳永逸,我们就不会再麻烦你了。来来,喝杯茶。”陈乔羽笑嘻嘻地把杯子放在赵梦起面前。
这时,门开了,郑飞跟顾湘走进来。赵梦起见状,赶紧问,“你们查完了吧。”
“查完了。”
“那我可以走了?”赵梦起迫不及待地要站起来。
“哎哎,急什么,听听我们调查的结果再走嘛,坐下。”郑飞语气温柔,动作却相当不温柔地把赵梦起摁在座位上。
“死者陶芳,生前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顾湘问道。
“我说了,我除了看病就跟她没打过交道。”
“据我们调查,陶芳之前在你们医院做过的检查,并没有什么严重问题,为什么她不停地去找你看病?”
“她是疑病症,心里有问题。”
“是吗?但是我们发现,陶芳半年前第一次去三院看病,看的是妇科,结果第二天她就去看了五官科,正好是你坐诊的日子。但奇怪的是,你没有给她开任何的药,也没有在病历上做任何诊断记录。”顾湘拿出陶芳的病历。
“这么久,我记不清了……”
“那就提醒你一下。陶芳看病后的第二天,就有人往她的账户里打了1万块钱,而汇款人,正是你。”顾湘点点汇款记录。
赵梦起的脸上开始发白:“我、我是――”
“而后的半年里,平均每个月你几乎都会往陶芳的账户里汇钱,从5000到两万元不等。”
“我是……让她帮我做投资!”
“是吗?那收益如何?”
“赔了。”
顾湘看看他没再继续追问。
郑飞突然拿出一个小证物袋,放在桌上:“看看,认识吗?”
赵梦起低头看看,不明所以。
“这是一片假指甲。”
赵梦起闻言轻轻抖了一下:“这跟我什么关系?”
“这是死者手指上脱落下来的。她在进入停车场之前手上还有,但是死后,这片指甲莫名消失了,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郑飞问道。
赵梦起擦擦额头:“我么知道。”
“赵梦起!”陈乔羽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你还想隐瞒!这片指甲是你的一件衬衣口袋里找到的!陶芳死亡时失踪的假指甲怎么会在你的口袋里?!”
赵梦起表情如遭雷劈。
“不明白?因为陶芳被你捂住口鼻的时候挣扎了一下,在挣扎中她的手指划过了你的衬衣口袋,假指甲滑落了进去,而你根本就没发觉。而且,在她其他假指甲上突起的图案上挂到了一些白色纤维,经过检测与你那件衬衣的质地完全相同。而且,你白大褂的口袋里也发现了微量的软骨素,这根勒死陶芳的那根输液管里的药物成分相同!请问,你一个五官科大夫,为什么身上会有治疗关节炎的药物?”
此时的赵梦起已经摊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你借故支开了清洁工,从他的车上拿走了一根输液管,塞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结果输液管里残留的液体流出来,沾到口袋内侧。说说吧,为什么杀陶芳?”
赵梦起趴在桌子上,抱着头,彻底崩溃了:“我没想杀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来看病的时候,在楼道里听到了我跟一个病人家属讨论手术的红包,没想到她用手机录了下来。第二天,她居然大摇大摆地来威胁我,说要把录音给我们院领导,甚至发给所有人。当时打击私收红包很严厉,我又在竞争副主任,所以很害怕出事,就答应给了她钱了事。谁知道,她根本没有删除录音,还变本加厉,时不时就来跟我要钱,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我实在没办法,我不能因为她毁了多年的事业,也没有那么多钱堵她的嘴。正好最近出了凶案,我听说凶手似乎用输液管勒死的人,我就想不如模仿他谁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真的不想,不想的……我昨天一闭上眼,就梦到她的脸在我眼前晃,她连死了也不放过我……”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突破了一个。”关锦挂掉郑飞的电话,皱眉。
“你好像不高兴?”
“跟连环凶手无关,我们还是没有进展。恩?你在听什么?”
“我让顾湘把审讯的录音发给我听一听。”陆云扬打开ipad,放了出来。
关锦也安静着一起听。听到第三遍,他扑过去按掉音频,“行了,我都倒背如流了。”
陆云扬若有所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找出几个案子的现场照片,一张张看过去。关锦凑过去看了几眼,呕,睡前看这种东西,太倒胃口了。
陆云扬把三个死者的正面照并排在一起,视线来回的流连着,突然他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李玲死亡时的样子很怪异。”
“怎样?”关锦仔细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不对头,各种不甘心。
“你看,李玲死时,她的长头发都在前面,凌乱地覆盖着她的脸。其实不管怎么挣扎,头发很难都盖到前面。再看第一个死者,李秀琴,她死亡现场有一条包上的装饰丝巾掉落,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通常那种丝巾都会用死结系在包带上,不会脱落了,除非有人刻意解了下来。问题是谁解的,解下来做什么?第二个死者杜晓月,她的头脸部位很脏,有碎的树叶草叶的痕迹,这又是为什么?”陆云扬说到这里听了下来。
“……”关锦觉得好像抓到了什么线头,但是瞬间又飘走了,“别卖关子!不说拉倒!”
“抱歉,习惯了启发式提问。我认为,头发、丝巾、树叶,都是凶手所为,目的只有一个,遮盖。”
“遮盖?你说,盖住死者的脸?”关锦明白了。
“对。丝巾是凶手解下来的,用来盖在死者脸上,丝巾很轻,夜里被吹走。杜晓月是短发,身边也没有可以遮盖的东西,凶手从远处树丛那边捧了很多落叶洒在她脸上,但那时是冬天,有大风,所以很快都被吹散,只留下一些碎屑。至于李玲,凶手用了她的长发遮盖,她死亡的地方四面不透风,现在又是初夏,夜里有露水,所以头发还是粘在脸上。”
“有点道理,不过你怎么想到的?”关锦酸酸的问。
“我是听到赵梦起最后那句‘她的脸在我面前不停晃’,我才联系起来。”
“他说的是‘梦到她的脸在我眼前晃’。”
“意会就好嘛。”
“承认自己记忆力差,有那么难?”
“是是,在这方面,你无人能敌。”陆云扬表示甘拜下风。
关锦心里这才舒服了点儿,“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凶手并没有特别的整理死者易容,遮盖的方式也很粗糙,可见并非愧疚。我觉得可能是一种仪式或者符号,死者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一场杀戮做结。也许里面还包含着一些对死者的恐惧或者不敢直视。”
“听上去神叨叨的”关锦有点怀疑。
“我是神棍嘛,说话当然神叨叨。”陆云扬边说边打电话给温靖寒。
那边刚接通了,陆云扬喂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嗯……滚!……刺啦――唔……”然后滴的一下,挂断了。
两人:……
关锦站起来:“我去喝点儿水。”然后他以零记忆力拿起之前那个发誓要消毒三遍再用的杯子,去接了杯水,咚咚咚喝了下去。
刚刚那不和谐的声音听上去很像温靖寒,想不到真他么的撩人啊。关锦自动带入了温靖寒漂亮的脸,想象力像脱缰的草泥马一样狂奔而去。啊啊啊!我在想什么?看来真是禁欲太久了,脑子都出毛病了,是不是应该适时出去找点乐子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咚咚咚,关锦又灌了一杯凉水。
陆云扬默默坐在沙发上,盯着关锦狂灌凉水的“雄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死亡天使(十二)
关锦一大早就盯着温靖寒的腰臀部位,探照灯一样扫射。
温靖寒慢慢转过头,微笑:“关锦,怎么,今天突然发现你可爱可敬的领导值得你顶礼膜拜?”
关锦在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下也不甘示弱:“昨天晚上陆云扬打你的手机汇报情况,结果我听到那边传来了很特别的声音。”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雷达立马开启,有新闻!
温靖寒轻轻扬了扬眉毛,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昨天正在痛殴某个违反了约定半夜爬他的床妄行不轨之举的洋鬼子,唔,好吧,其实是互殴,完全忘记接起过电话。九点半?
“发出声音的是你吗?”关锦当年也是个荤腥不忌的主儿,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美人儿着实让他惦记了一阵,虽然现在知道对方不好惹,自己也惹不起,但心里总是没完全放下。想着他居然被别人抢了先,心里微微不爽,嘴上也就懒得顾忌了。
温靖寒眼睛微微眯起,“你昨天是六点半下班的吧,然后就回家了?”
关锦愣了下:“是又怎样?”
“我接到云扬的电话是九点半。九点半的时候,你已经回了家,你听到云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那么你当时跟云扬在一起,在你家里?”
嗖,所有的雷达都转换方向,直指八卦新焦点:关锦和陆云扬。
陆云扬轻松地说:“是啊,昨晚我睡在小锦那里。”
关锦的脸立马绿了:“什么叫睡在我那里!”
“本来就是去睡觉的啊。”
“……”关锦觉得这样下去会越描越黑。
“奥,对了,昨天台风,那风刮得,你肯定图方便去关锦家投宿了对不对?”郑飞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洋洋得意。
“没错!”关锦抢着回答。幸好有个粗神经的,要不自己的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神棍虽然长得凑合,但绝不是他的菜,自己从来不乱吃品相不好的东西。于是他完全忘记了,在别人眼里,他才是被吃的那个。
轻松把对手送到八卦中心的温靖寒乐得在一边看热闹。想玩儿他?还欠点火候啊。
“你是说,凶手对于遮盖死者的脸异常执着,那他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东西,而要就地取材?”温靖寒问。
“我认为,这种举动是凶手的偏执,但只伴随着死亡而来。在之前凶手并没有类似想法,但是一旦杀人这种行为便不受控制,不进行完他就无法离开。”陆云扬解释。
“是不是说他内心其实是排斥杀人?”顾湘道。
“很有可能,许多连环杀手其实活的非常煎熬,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却不能自控,既享受于犯罪的快意里,又为此感到痛苦。”
“我昨天还听了吴萌发过来的她偷录的很多医院内部人谈论案件的录音。”关锦接着说道,“我发现两个三院的死者,包括被救下的雷静死前一天或当天都有过跟病患的矛盾,起了一些争执。但是杜晓月不是三院的人,诊所的人不记得她是否跟病人有过争执。而且即使有,凶手又是怎么知道的?他难道是患者,在三院和诊所都看过病?”
大家陷入沉思。
温靖寒摇头:“不太可能。三院的护士都是在住院部活动的,一般病人不能随意过去。而一个患者在三个护士的病区都住过院的几率太小,别人一定会记得。”
陆云扬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没有抓住,他想了想道:“患者因为纠纷而憎恨护士,可能会报复与他自己起冲突的人,但是变为杀人无差别的连环杀手的可能性太低了。一个连环杀手的产生,是源于凶手的生活经历,尤其是童年的遭遇对个体人格塑造产生了障碍,导致人格缺失或者精神障碍。这些潜伏的因素在成长过程中因为经历不同,有的隐藏了一辈子,有些就被引爆,导致了毁灭性的后果。也就是说,我们要更加关注凶手的杀人背后的成因。我觉得,这个凶手幼年时期,生活中必然有一个女性医护工作者存在,这位女性既让他憎恨又带着不可违背的权威性。所以他杀人的时候力道很大,但又带着一些抗拒或者恐惧。很可能是母亲或者其他女性监护人。”
“既如此,小白,你把三院所有医生护士的档案调出来,跟丁丁逐个排查,尤其是男性,看看他们的家庭状况,任何有疑点或者符合这种描述的,都特别备案。”
关锦吃过午饭一个人跑到三楼露台上喝咖啡,望着对面的另一栋楼,他有种想瞄准一下的冲动。
胳膊慢慢抬起来,还没抬到一半。“哟,做运动呢?”
关锦黑着脸把胳膊放下来:“你天天赖在这里,不需要去上课或者做研究吗?”
陆云扬扶着露天栏杆:“现在七月了,大学都放假了。我上一个课题刚刚结束,现在的工作就是为了下一个课题搜集素材。”
关锦回过头,靠在栏杆上:“你刚刚说,一个凶手的形成,是因为童年的经历?”
“童年经历占据最大的比重。童年是人格形成的关键期,那个时候的任何阴影都会在人格中留下烙印,甚至跟随一辈子。”
“所以,一个人杀人放火其实是儿时的不幸造成,并不是他能控制的,可以被谅解?”
“不。是有很多人童年境遇悲惨,成人后也不能自拔,这些人很可悲,却并不被谅解。因为也有很多人童年幸福,长大依然作奸犯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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