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鬼魂?当他们走出梦境的那一天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死期呢?借尸还魂这四个字突然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种种恐怖的传说纷至沓来。解飞从不信鬼神,此刻却不由觉得心一阵阵地发凉。
突然,解飞猛地从书桌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失态地冲向卫生间。他甚至没有搭理半路上疑惑地向他打招呼的解悠然,就急匆匆反锁了房门。“四号,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解飞看着镜子低吼。
他苍白的脸几乎贴上了玻璃镜,镜子里的人呼吸急促、双眼泛红,冷汗顺着脖颈流淌而下,被沾湿了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
“你倒是出来啊!”叫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解飞终于抵不过心中愈来愈强烈的不安,一拳砸向镜子。砰地一声,从被解飞击中的一点向四方蔓延,镜面上顿时布满了犹如蛛网一般的细纹。
还是没有任何应答。
解飞不停地重复握紧放松拳头的动作,过了许久才终于平稳了呼吸。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打开水龙头冲掉手背上的碎玻璃。鲜血顺着他的手指被冲散成淡红的颜色,解飞不觉得痛,只是觉得心底冰冷彻骨,那是绝望的感觉。
“四号,你出来。还有其他的几个,你们把事情告诉我。如果有必要,我还是会去寻找你们想要的钥匙。可你们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啊!”解飞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狠厉,“你们今天要是不说明白,我绝不会任由你们摆布!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我宁可成为像你们一样的死人!”
然而无论解飞是威胁也好,利诱也好,曾经自由出入于梦境和现实之中的影子们仿佛都突然消失了,毫无动静。门口很快传来解悠然担忧的询问声,解飞想了想,关上水龙头,一边告诉解悠然他没事,一边迅速卸下残余的玻璃丢进了垃圾桶。四下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异样感,他这才打开了卫生间的大门。
“哥,你的手怎么了?!”看到解飞狼狈的模样,解悠然不由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拉起解飞受伤的手。
“没事,我滑了一下,本想撑住镜子,没想到镜子反而被我撞碎了,所以……一点小伤而已。”解飞微笑着解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要摆出笑容是多么艰难。
“你用手背去撑?”解悠然疑惑地皱起眉。
“呃……我当时一急,手舞足蹈,手舞足蹈了。”解飞尴尬地笑笑。
“那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解悠然却不依不饶。
“我在骂地上为什么这么滑呢!”解飞决定转移话题,故意皱着眉露出痛苦的神色,“嘶――真痛啊!上次我把急救箱放哪了?”
“你不是放回客厅的柜子里了吗?你先坐着,我给你去拿!”解悠然急匆匆地向客厅奔去。
尽管心中还是满是不安,解飞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走到一旁的餐桌边坐好。他刚一坐下,解悠然就急急忙忙地取来了急救箱。解悠然先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开始清洗伤口。“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撞的啊?要摔你也该拉住洗手池啊!哎呀!这道伤口好深!你别动!哥,要不我们周末去买块防滑垫吧,洗手池下面总会溅到水的。还有上面那块镜子,我们去找找看,我记得应该有破了也不会划伤手的玻璃的……”
解悠然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解飞第一次发现素来喜欢摆酷说话简洁的表弟也有嗦的天赋,刚才心烦意乱的感觉突然好了许多。静下心来一想,他才是身体的主人,无论对方是什么来路,不过是几个灵魂而已,又何必要害怕?
“……哥,你听到没?”解悠然故意用力扯紧纱布的末端,看到解飞皱眉却又立即放轻了手中的力气。
“啊?”解飞呆呆地问。
“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虽然是玻璃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解悠然抿起嘴。
“哎?不用!小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你表哥我现在可是做人家保镖呢!可别小看我啊!”解飞笑着说。
“真的不用?”见解飞一个劲地点头,解悠然只得松口,“那好,晚上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叫我,打车去急诊很方便的。哥,你今天还是早点睡吧!”
“嗯,好。”虽然时间还早,解悠然的建议却正好是解飞心里想的。
既然从镜子里召唤不出那些鬼魂,那在梦里一定可以!解飞可没有忘记他们几乎每天都来打扰他的梦境。
把头放着枕头上,解飞几个月来第一次那么想要快点睡着。受伤的手底下突然钻进来了一个温暖的物体,解飞不由笑了。摸了摸猫咪柔顺的毛,解飞低声说:“阿黄乖,今天我们早点睡觉吧!”他伸出完好的手按下床头灯的开关。
尽管两边没有门窗,走廊里的光线却很充足。四面找不到光源,白色的柔和光线倒好像是从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散发出来的。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在走廊上。他走得不缓不急,手里捧着一小叠资料,时不时地低头看上一眼。
终于,白大褂停在了一扇铁门前。手掌平举在扫描探测器前,他说出一长串口令,声音温和而又动听。门自动分开,无声无息地滑向两边,房间里并没有人。他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资料,熟练地操纵起面前的操作面板。
过了片刻,白大褂突然皱起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他走到房间里的另一扇门口,在密码锁上按下几个数字。门打开的一瞬,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不由打了个冷颤,搓着手走入另一侧的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试验台,正当他往手上套手套时,身后的门却突然合上了!
白大褂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一瞬之后却变成了惊恐。他仿佛是知道了些什么,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上面选出厚薄最合适的一把当做螺丝刀,开始试图拧开房门边上电路盒的铁门。
耳边突然传来机器转动的声音,白大褂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浮起一抹绝望。一阵白雾突然弥漫在房间里。数秒之后,白雾散去,白大褂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脸上竟是在微笑。
砰地一声,世界突然破碎成了无数莹白的碎片。当所有的碎片都消失不见,解飞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大口喘着气,警惕地环视四周。周围是一片漆黑,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一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只有他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解飞猛地回过头,看到刚才的白大褂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三号?”解飞试探性地问。刚才的情景他已经在梦中看了许多遍,结合今天查到的资料,三号,也就是苗峰,应当是死于一起实验意外,被零下两百七十度的低温瞬间冻死。但是从梦中的情景看来,解飞却觉得这不像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事故,起码三号的反应让他觉得三号肯定是发现了有人要谋害他。
身后的年轻男人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并不说话。
解飞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被三号抓住的手腕向手臂延伸,他试图挣了挣,三号的手却像是钳子一样纹丝不动。
“三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解飞低声问,“你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三号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连表情都仿佛凝固在了微笑上。
“你问他可没有用喔!”熟悉的男人凭空出现在解飞面前。
一只手转动着一串钥匙,四号笑盈盈地走向解飞:“虽然是比我更接近真相的人,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呢!”
死亡,迷影重重!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我的小野猫,你不是在四处找我吗?”四号微笑着靠近解飞,探出手想要捏解飞的下巴。
解飞退开一步,避开四号的手指,他心中始终对这个危险的男人充满了警惕。“你来了更好,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下。你不觉得身为你们几个灵魂的宿主,我有资格知道一些真相吗?”解飞盯住四号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却遗憾地发现当他说出对方是灵魂这一推论的时候四号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好好谈谈?”四号摇头,“不,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太多。第一次失败后,我们就定下了规矩,没有钥匙就没有真相。”
解飞心中一突。第一次失败?四号口中的第一次失败,该不会是说他们曾经寄生在某个人身上,而最终的结果可能……不尽如鬼意?略微猜测了一下前一个宿主的结局,他不由背后一寒。
“亲爱的,不用担心,你不一样,你一定会成功的。”四号微笑着眯起眼睛,伸手拍了拍解飞的脸颊,“只要你乖乖照我说的去做就一定会成功。现在只需要找到第二把钥匙,等找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想知道的事。”
“我是不会任由你们摆布的!”越想越觉得对方居心叵测,解飞愤怒地想要抬起胳膊挡住四号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被三号牢牢扣住。他心中火起,不由狠命甩了甩前臂,咔嚓一声,竟生生将三号的一整只胳膊扯落了下来。连着白大褂袖子的手臂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解飞骇然失色,不禁倒退了好几步。鞋底响起轻微的声响,应该是踩到了一小片四溅开来的碎片。当解飞抬起脚的时候却感觉脚下有些黏腻,他想象那是碎片融化了的缘故,不由胃里一阵抽搐。
四号叹了口气,走到依旧是一脸温和笑容的三号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根本不能活动,又何必要出来呢?交给我吧,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三号点点头,用完好的手臂向解飞挥了挥手算是告别,转身离去。
解飞皱起眉,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一片已经融了的粘连血肉,脑海中突然想起三号的死法。一个有着美好未来的青年,如此惨烈绝望的死法……他要是真是被人害死的,心中该有多强大的怨愤呢?若是这些鬼魂都是这样惨死的怨灵,那他们的最终目的会不会是报仇雪恨呢?不想告诉自己太多也许是因为要复仇的对象十分强大?
“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喜欢拿这个吓唬人。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灵魂是不会真正破损的。其实现在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等你有了相应的实力自然就会知道真相。快去找到第二把钥匙吧,那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解飞的错觉,他觉得此刻四号身上的危险气息好像收敛了许多。
“……”解飞抿起嘴唇思索了片刻,“那你总该告诉我,钥匙到底是什么,它到底在哪里。”
见解飞妥协,四号脸上又浮起假笑。他舔了舔嘴唇,凑到解飞耳边,低沉的声音像是叹息:“小野猫,你的记性真不好。我不是说过了吗,先取得佣兵工会的徽章,你就有机会接近第二把钥匙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还有别的问题吗?”在解飞的手肘袭来之前,四号识相地拍拍手退开两步。
“最后一个问题。”解飞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四号微微一愣,眼中竟显出几分落寞,皱起眉没有答话。
“你也是真人对吗?”解飞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死得也很……蹊跷?”
“哈哈哈哈……”四号突然笑了起来。“不管我曾经是谁,如今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一个即便是死了也要达成最初也是最终目的的死人!”
从梦境中醒来,解飞的头脑还有些迷茫。
不知道为什么四号刚才的笑声听起来竟带着些许悲凉,这令他第一次怀疑被处以极刑的四号的死因也不那么简单。如果对手是类似麒麟那么强大的存在,买通国家机器也不是什么难事。解飞清晰地记得当毒素注射进四号静脉的一刻,他心中的嘲讽和愤恨,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出口没有一丝光亮……
手掌下毛茸茸的动物似乎感觉到解飞的醒来,转动着缩了一下|身体。解飞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阿黄的背脊,突然发现手上的纱布似乎松开了。他举起手臂,果然睡前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纱布已经松成了一条。他不禁失笑,估计是阿黄撕咬开的吧,猫咪最喜欢玩绳子、带子一类的东西。然而下一刻他的视线却突然僵住。
手背上的伤……
不见了!
解飞惊讶得猛地坐了起来。从床头抓起闹钟,早上10点半。看了看日期,没错啊,没有睡三天三夜,今天的确只是昨天的后一天而已。那为什么不算浅的伤口可以在一夜之间愈合呢?
这会是梦境中的人带来的能力吗?解飞盯着光洁的手背看了半天,犹豫着是不是要划开一道口子试一试。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到上面跳动着同事的名字,解飞立即接起电话。电话那一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解飞花了一点功夫才问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黎洛诗出了意外!原本只是一场小型走秀,她只需要在商家推广会的最后到场,唱一首歌然后离开就好。没想到在演唱完走下舞台的时候却出了意外,黎洛诗不知是一脚踩空还是脚下一滑,整个人从舞台侧面的楼梯上滚了下去。今天来到现场几乎都是她的铁杆歌迷,场面几乎在瞬间就混乱起来。保镖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没让冲上来的人群靠近歌后,现在正坐着救护车往医院的方向赶。今天解飞本来不当值,歌后却在救护车上点名要他来代替刚才一起受伤的两个保镖之一,这才有了这一通电话。
解飞问清楚了医院的地址,起床迅速漱洗了一番,跟解悠然打了个招呼就匆匆上了出租车。等到了医院,解飞才知道黎洛诗伤得并不重,只是小腿骨有些轻微骨裂。看着歌后紧紧捂着小腹脸色苍白,解飞顿时明白了恐怕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不得不住院的原因。
经纪人和黎洛诗商量着要如何公布住院的消息,如何在医院周围布下重重阻隔防止记者和狂热的歌迷靠近,等问到需要留下谁在身边照顾时,歌后毫不犹豫地点了解飞的名。
“你早知道我怀孕了是吧?”等所有的人都走出了病房,黎洛诗低垂着头说了第一句话。
解飞点点头:“看出来一点了。”
“不错,我是怀孕了。我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今天这场意外险些把我吓死,好在只是受了些震动,胎儿并无大碍。”黎洛诗抚着小腹抬头望向解飞,“既然你知道了,就帮忙掩饰照顾一下吧。我知道你不是喜欢乱嚼舌根的人,保守秘密这一点我对你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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