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红尘点墨》

第1章 前传

?执笔画红尘，点墨述流年。——题记

前传

云黑如墨出现在遥远的天际，夹杂着轰鸣的雷声风声，顷刻间如泼墨般染黑整个苍穹。道道惊雷自云层中炸响，自黑云中露出瞬的亮光来，不过须臾便又黯淡下去，自别处闪现。这朵黑云由远及近，卷杂着难以言喻的气势，呼啸而至。雷声轰轰，风声飒飒，恐怖非常。

待至近前，抿却电光，敛束雷鸣。时空仿若凝固般，没了雷鸣电闪，失了风声流动。安静的如同时间停滞了般。

打破安静的是个声音，自云层之上传来的声音，冰泉般清冷，每个字都透露着无情，寒冷如同从脊背之中流淌出来，冷的让人直打寒战。

“小神苍离。”将黑云拨开些许，云端上现出个身形来。没有传说中的青面獠牙，也不是想象中的魁梧异常，独立云端的苍离俊秀而清瘦。然而，苍离，只需这样个名字便可轻易将旁人推向绝望的深渊。

苍离望了眼下方的二人，漆黑的瞳仁倒映出两个相互依偎，瑟瑟发抖的绝望的人影。狭长的凤目不带丝毫情感，只冷眼看着。

良久，说道：“小神前来带二位殿下回去。”

没有循循善诱，也不曾威逼利诱，苍离只是冷静的叙述着。好友般，好似下瞬便会走下云端，把酒闲谈。

“绝不！”云下女子锦衣华服，狂风吹乱云鬓，显得有些狼狈，可眼中的决绝却丝毫不容忽视：“锦夕自知不敌上神，却愿试！”

正说着，这名名为锦夕的女子手中光芒乍现，隐隐看出道道法纹，凭空出现对龙凤双剑。

“锦夕，你这般与赤手空拳有何不同？”楚彦在二人周围筑起结界，以期阻挡苍离接下来的攻击：“苍离本就强大，硬碰硬不是办法。”

望着锦夕，楚彦停顿了会，抚摸着锦夕有些散乱的堆云髻，泛起丝苦笑：“只愿再有次，替你绾正青丝1(”

“等会儿我拖住苍离，你快去找君焱。君焱定可以对付苍离的！”带着几许离别前的决然，楚彦背过身来，随时准备面对击溃结界的苍离。

可奇怪的是，苍离仍旧是站在云端，睥睨着结界中锦夕与楚彦二人，却没有离开亦或是进攻的意图。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好似锦夕，楚彦二人于苍离而言不过是两只正努力着却又无力挣扎的蝼蚁般。

“等等！”锦夕出声阻止楚彦：“不如我们便随苍离回去，日后再行商榷？”

言罢，锦夕问道：“若我二人愿随你回去......”见苍离撇来的冰冷眼神，锦夕不禁打了个哆嗦，强自定了定神，继续道：“可有何惩罚？”

“神族锦夕殿下，仙族楚彦殿下。”苍离吸了口气，目光自锦夕身上离开，说：“惩戒二位是神帝与仙帝二位陛下的事情，苍离不敢置喙。”

“锦夕，作甚问他！”似早有预料般，楚彦打断二人谈话：“此人久居神界隅，何时管过六界是非？心中所想不过是完成任务。”

说到这里，楚彦目光如炬，突地问向苍离：“不知楚彦与锦夕二人何德何能竟劳烦上神亲自前来！莫不是......”楚彦冷笑两声，心底凄凉染上眼角：“莫不是，上神受命前来追杀我二人？！”

楚彦将追杀二字咬的很紧，虽不曾有任何迹象表明苍离执行是追杀任务，然而苍离于神族，于仙族而言，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物，此番下界捉拿两个不成气候的小仙小神，实在匪夷所思。倘若率队精兵，尚能存几分侥幸，可如今苍离孤身人前来，实在难以想象这是缉拿而非处决。

楚彦这番言论即激昂又凄凉，怎个凄凄惨惨，绝望悲壮可以蔽之2(是以，成功吸引了苍离的目光，苍离的目光滑过楚彦，转了转，不由得多流连了些时间。

启唇，吸进口凉气，似要辩解又似肯定，却终究化为阵叹息。是替这两个年轻的生命而惋惜？抑或是为王族间的明争暗斗而无奈？这些都不得而知。

耐心似乎已经用尽，苍离伸出指，青色的血管透过几近透明的皮肤清晰可见，细长的食指指向二人之间的缝隙正对的那块结界，指甲刚刚没过指尖，骨节细小，活似个病恹恹的秧子。

四周的空气开始流动，就连云层也开始向着苍离的方向集中，苍离青丝未绾，随风向后飘荡，连着衣袂也不能幸免。衣袖宽大，右袖随风慢慢向上爬去，露出截小臂。

银色的法华纹如藤蔓般在苍离小臂上蜿蜒，多数在腕间开出绚丽的花瓣，只余三两藤蔓继续蔓延最终在食指指尖凝结成小继小点凝集之后，苍离指尖出现枚小球。亮银色的球体，在黑云映衬之下，发出白惨惨的光彩来。稳定的在苍离指尖停留着，带着令人绝望的光芒，这样的光芒随时可能将二人的生命吞噬。

说时迟那时快，道火光自苍离背后冲天而起，将黑云层层击穿，半片天空染上血般的绯红，在漫天红霞的映衬之下，最终却在将要接触之时销声匿迹，同时消失的还有苍离指尖那银色的光球。

火红色的法纹自脖颈爬上面颊，血液般红色的液体在纹路中流淌。仓惶伸出双手，颤抖难以自已，果然华丽的花纹早已布满双手。苍白与鲜红交相辉映，美丽中透出几分妖异。

法纹似以苍离为养料般疯长，周身气力渐渐消失，眼前黑暗弥漫，口鲜血喷出，终是跌落云端，掉落尘泥。脑后用以束发的金丝扣由于撞击而跌落，青丝散乱，遮了面庞。

“嚯，这谁啊？”不远处出现红衣男子，言语中并无丝毫愧疚，缓步向锦夕楚彦二人走来：“记灭天之下还能保持人形？！”

说着向结界中二人邀功般露出个笑容：“你们没事吧？”

楚彦见来人，长长舒了口气，叹道：“君焱？还好你来了3(”说话间，已将结界解除。

楚彦向君焱走去，打声招呼，锦夕却仍旧有些怯怯的：“那可是苍离啊，会不会还活着？”

“战神苍离？”君焱惊了惊，叹道：“还好偷袭了，真打还真不定打得过！！！”以手扶额，表现的十分懊恼。

“好啦，开玩笑的。”见锦夕投来嗔怪的眼神，君焱满不在乎向着苍离走去，踢了踢，却不见苍离动弹：“看吧，灭天击极是霸道，就算是战神苍离也绝无存活之理。”

“好了，如今只需离开这郯山。”死者已逝，更何况并无甚深仇，想来不用几日便会被神界之人带回埋葬。

君焱向锦夕与楚彦做出邀请的姿态：“如今神仙二界已容不得你们，不若便随我去魔界？”

“那是什么？”锦夕指向君焱身后，就连身旁的楚彦也露出恐惧之色。

“什么？”君焱转身去看。

身后，光芒自苍离尸身亮起，以球形的姿态迅速向外扩张。

光芒吞噬了苍离，吞噬了三人，吞噬了郯山，吞噬了切。

第章

?“我是阴魂未散的女巫，像幽灵在密林中散步。

守卫着昔日的家园，看护着先祖的尸骨。

我是沉睡万年的女巫，出生在帝俊的国度。

太昊少昊是我的晚辈，羲和女神是我的祖母。

好心的路人放慢脚步，你会得到神灵的祝福。”

歌声空灵，伴随着潺潺涓流流淌而出。溪流环绕着的水榭之上建有九层楼台，虽是白日，每层屋檐之下却又垂下盏盏八角琉璃灯笼，灯笼之中所盛放的并非凡火，幽蓝色的冥火在灯笼中闪烁跳跃。无风而动，想是冥火燃烧溢出的灵气。溪流中的水，引自远处的雪山，冰冷刺骨，水面之上却是烟雾缭绕，散发沁人的凉意。九层高台，氤氲着神秘而肃穆的气息。

“巫女大人！”空灵若幽境般的浅唱被打断，戛然而止，只听得另男音盖过先前歌声，“巫女之歌，在于迷惑而非轻灵。想是以区区五百年的修为难以驾驭。”

“是，华轩谨记。”下首，女子颔首。随云髻盘起，梳的丝不苟，朱红色的对襟襦裙是巫女这九百年不变的衣着。眉目低垂，并不想让人勘破。

“华轩大人的歌声若空谷之幽兰，又如无拘之清风，闻之可破心障，可明灵台。只是巫女之歌却是幻术......”男子叹了口气，未曾继续。许是为了宽慰华轩，说了这些话。

“下臣尚还有事，还请巫女大人勤加练习。”男子向华轩行了礼方才退下，四面环水，并无道路可通，来去尚还须借风。

风声起，纱幔纷飞，四周金铃摆动，铃音清脆，甚为悦耳。铃音响起之时，男子回眸，只瞥得华轩轻抬眉目，待当细看却被纯白纱幔迷了视线。

“嘭！”目送男子离去，华轩在下瞬化为原型。朱砂般的皮毛，火焰般燃烧的赤瞳诏示着高贵的九尾狐族血统，狐尾蓬松，几等身长，却只得条1(四只爪子倒是与寻常狐狸不同，于每只关节之处多出簇祥云般的皮毛来。

“九尾专幻术，我只火狐自是比不得姐姐。”说起来，尚有几分哀怨，“左右，千岁期至，便要离了这九阙巫楼。”言罢，尚有些不舍，望了眼巫楼。

九阙巫楼内部精美不输外层，内里纯白纱幔低垂，四角镇有巴掌大的金玉之铃∠檀古木制成的台案，书架。九阙巫楼共有九层，层层均有摆满古籍书卷的紫檀书架。华轩此时正是在第五层。镶嵌在顶楼的夜明珠，柔弱的光线如流水般倾洒。

狐，五十岁，能化妇人；百岁为美女，为巫女，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能与天通。是以，族中百岁狐女皆为巫女，入住九阙巫楼，千岁方可离开。然，四百年前，妖族大公主青缡殿下，岁满离开，妖族二公主华轩恰逢百岁入楼。

奈何妖之族并不兴旺，妖帝九尾族娶红狐夫人，长女青缡尚真身九尾，次女华轩却为火狐，火狐为巫虽非上佳；然，整个妖族却再无适龄狐女；幸，巫之职所求不多，仅需查阅九阙巫楼中全部古籍即可。

见华轩已将原身展现，以为不妥，站出身来，劝道：“巫女大人，化为人身方才不辜负这满室灵气。”

“是啦是啦。”华轩随口应答，却不见其化为人形，扭头看了说话人眼。此人华轩识得，是只桃妖。粉衣卓然，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娇弱，见华轩回首悻悻地缩了缩脑袋。好在也在九阙巫楼中侍奉了华轩巫女四百年，尚知华轩品性，虽不见主动讨好却也不会轻易生气。在华轩未曾看见的地方偷偷吐了吐舌头。

狐身的华轩，小心绕过经卷，覆上台案，叹道：“人身最适合修行，脊骨二十四节应二十四炁，肺管十二节名为十二重楼，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偶尔累了，换回来休息下。”

同时，狐尾延展，卷上顶层，生有双目般，自顶层书架上浏览了圈，似随意夹取卷，带回面前2(

“大人，这怕是不妥吧？”每层的书籍都带有封印，记载之事有为绝密，亦有夹杂怨气，是以封印古籍实为保护历代巫女。

正说着，只见华轩尾尖轻轻拍打在绳结之上，暗红色的绳结散开脱离，微有些泛黄的竹简缓缓展开。华轩却是脸茫然：“有何不妥？”爪停悬于其上，不知该落于何处。

却见双目灼灼，盯住爪下竹简，华轩玩心顿起。似不经意般，爪子向下放了放，果然对方面上显出紧张的神色来，华轩方才放心放下了爪子，笑道：“姐姐是九尾狐族最强的巫女，早在出楼之前便替我将封印全数打开，解除。”

说起来，华轩尚还有些羞愧：“不然，估计我连最初的百年也不能安然度过。”言及此，华轩向下望了眼第层。

华轩作为火狐，确实不适合成为巫女。百岁之前，跟随母亲修习法术灵力，却也不算差的，却奈何纵有九尾族血统，却仍是对幻术没有丝毫天赋。

“如今这是最后卷了，”华轩用爪子轻轻推开竹简，言语中竟有几分如释重负，“读完这卷，我亦算是解脱了。”

最后这卷竹简并不厚重，也不显眼，微微泛黄的成色看得出来是个两三千年的新东西，却用竹简撰写，置于九阙巫楼的最顶端，想来该是极重要的事情。

清雅的小篆，整齐排列在尺牍之上，竹条内部却用赭石着色，散发出古典的韵味。

“蛮荒者，原郯山，白光过后，煞气四溢，寸草不生。妖帝以周身灵力将其封印，然则却无甚佳果。煞气扩张，结界崩坏，六界则危矣。”

竹简大量留白，小臂粗细的竹简只留下这字数尚不足半百的几列字。华轩自知，这绝非小事，忙化为人形，将竹简收起，系上绳结，急急命侍立旁之人取来朱砂毛笔，欲将竹简再次封印起来3(

就如同之前的每次样，只是这次却无法再像以前样恢复被青缡解除的封印。

——————题外话——————

段过去，红尘惘然，何以倾墨述？红尘纠缠若发丝飘零，许多人，误以为，自己理得清楚前尘往事，看得开悲欢离合，可是当真能么？这段红尘，纠缠着的，难道仅仅只有个人的过去，个人过往的爱恨痴嗔？

自然，所有人都有资格拒绝承认自己的切，可是，却没有人能否认旁人对自己的，付出或是索取。

所有自认为清明的人，却会在这段红尘之中，越缠越紧。

无妨，因为，这红尘之中，有人陪你同悲欢。

第二章

?“怎生如此？！！”华轩慌了神，心中似擂鼓。恐惧如海浪般不断拍打着华轩，波强似波。仿若只巨手将华轩擒住，不断勒紧，丝毫透不过气来。

三寸紫毫，满蘸朱砂，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笔下五芒星阵逐渐成型，挣脱白雪细宣而起，升至竹简之上正要收缩化为封印之时却在瞬迸裂，化为缕缕朱红，消散。华轩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随手抹去，抬头，露出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大人莫急，”见华轩这副模样，也说不得什么重话，只得帮着想些弥补的法子，“九阙巫楼藏书众多，再寻本封印的书来，将此卷封印了也就是了。”

这般说着，口中还不住念叨着：“封印，似乎在第二层的样子......”

却不料，这厢华轩却将紫毫把摔开，若说刚刚还在尽力忍耐，此刻心中的苦楚却终于冲破了堤坝，汹涌而出：“没用！我不会解封印，这是最后卷。也就是说，满楼藏书，只这卷尚可查阅！”不情不愿的道出事实，华轩彻底崩溃了，双手捧着竹简，双眼噙着泪却也不得奈何。

青缡出楼之前，料到华轩非是九尾，破不了封印，便将楼内书卷卷不落，破解封印。只是青缡灵力有限，压制书卷煞气，至多五百年。交得华轩恢复封印之法，便去了人界历练。青缡却也不曾料想会有这卷书目不得恢复。

扶额，瞥了眼窗外，却见天边飘来的那朵妖云甚为眼熟，忙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大人，妖帝陛下来了！”

“什么？！”华轩本就在慌张，双手捧着竹简不知如何是好，被这声惊。失手将竹简抛出，在空中划出个优美的弧形，眼见便直奔楼层中央而去。

九阙巫楼楼层中央镂空，以上下楼层，以及滤下光亮，用以每层照明。此时华轩失手，眼见竹简就要滚至下层。见此，华轩赶忙伸手去捞，团橘红色的火光自华轩掌心脱出，恰好击中竹简，火焰将竹简整个包裹吞噬。竟是华轩心急之下，错放了招吞噬之焰。

橘色火焰在竹简的滋养下，火光更甚，将华轩那张近乎欲哭无泪的脸庞照耀的更加清晰1(缕青烟过后，只余下些已烧得发白的灰烬，在空中飘零散落，花瓣般，轻轻飘荡，最终消散。

敛敛心神，理理鬓发。便在妖帝进来的那刹那，回复人前低眉顺眼的模样。眉目低垂，暗流汹涌。平静的外表下，总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人，陛下进来了。”回首，却见华轩已拾掇妥当，丝毫不见之前的慌张与混乱，便暗自放下了颗心。

“父王万安！”待行至礼，华轩上前搀扶妖帝：“父王今日前来九阙巫楼，可有要事。”

细心替父王将圈椅拖出，口中却说道：“今日，不知父王要来，杂乱了些。父王莫要嫌弃。”言罢，便请妖帝坐下，自己却，另寻个小凳，落坐于下首。

言语之间毕恭毕敬，却无半分笑意，也不知父女二人之间感情好是不好。

“听得圭奉言及华轩修为，竟无法驾驭巫女之歌。想来不该，该是华轩未曾领悟真髓。”妖帝望了望下首依顺的华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却如陌生人般。如陌生人般远看着自己，如陌生人般尊敬这自己，如陌生人般防备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