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雷伯就在那里。
这是个临时营地,设在座小山顶上,将近有二百五十人。座座三角形的窝棚环抱着块空地排成个圆圈,周围是道荆棘树篱,用以阻挡袭击,防止鬼魂或传播疫厉的恶魔“沙瓦拉”渗透进来。窝棚顶上盖的是种叶柄有刺的大张树叶,叫做“米约马”,这种树叶比仅用于歇夜的“开替巴”树叶更能挡住雨露。
天还没亮,雷伯就在科尔切斯科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打扮起来。他全身裸露,头发几乎披到肩上,额上带着条碧绿碧绿的蛇皮头箍。他朝地质学家露出微笑。
“你也应该束条带子。以防万。”
他指指那些做母亲的围在孩子们腰间辟邪的树皮阔带。
科尔切斯科迟疑不决,心想:“他是不是拿我逗笑?”
“你就照做吧,”乌巴尔多·罗沙板着脸说。
他用亚诺马米语说了些什么。个女人咯咯地笑着走过来,双手捂着脸。她把树皮裹在地质学家束住裤子的皮带外面。
在这同时,雷伯从他的窝棚顶上取下裹在树叶里的包东西。他从包裹里拿出用橡浆那样的胶水粘合起来的树皮屑藤末子和些草木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把这种混合物倒在张香蕉叶子里。然后,他用从张旧的吊床上扯下来的股纺绕在蕉叶周围,把这些东西点着了火。它们只烧了短短会儿工夫,夜晚的潮气就把火给灭了。雷伯又另外扯下些股绳,非常耐心地如法炮制,直到这种混合物彻底焙干全部烧光。他不时用棒搅动这小堆东西,却从不用手指去碰。
未了,他用块石头研磨烧剩的灰,把草木灰放到另张叶子上包起来,夹在手和大腿之间使劲挤压,前后摇晃着身子,用亚诺马米语诵念咒语。
他又用叶子做了个漏斗,把已变成赭色的草木灰倒进去,他这么干着的时候,在他旁边燃起了堆火,上面放个赤陶葫芦。葫芦里的水已经煮开。雷伯把漏斗放在另个空葫芦上,然后,把沸水慢慢地几乎滴滴地倒在草木灰上,完全象倒咖啡样。种琥珀色的液体——颜色越来越深——从漏斗底部滴入空葫芦。
“箭毒,”麦肯齐说,他向前探出身子,完全看出了神。“只有亚诺马米人才用渗滤的办法做箭毒。亚马逊尼亚其余的印第安人都是熬制的。所用的草木属马钱子类,它们的混合物旦与铈酸发生化学反应,就会产生出种引哚基醋生物碱”
“请不要说话,”罗沙说。“仪式开始了。”
那些战士兼猎人已走近来,在愈来愈亮的晨噶中保持肃静。他们每人捧着只赤陶小碗,领取自己的份箭毒。散去以后,他们同样诚惶诚恐缓慢庄重地开始用野草沾着箭毒涂在箭头上,并立刻放到无焰的火上焙干。
雷伯浑身上下晒成棕黄|色。此时,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谛视着科尔切斯科,目光熠熠似乎比平时明亮,好象在问科尔切斯科敢不敢指出,眼前这切是否能容忍持怀疑态度的旁观者不阴不阳地笑置之?
阳光终于高过绿色的树墙,照耀在茫茫无际的林海上。紧接着,架直升飞机出现了,天上地下的景物年代相距之远,足以使人以为产生了幻觉。那是架大型的西考斯基,装有天线可以直接与外界联系。
飞机降落在这个石器时代营地的正中央。
“记录到十六个新树种。”麦肯齐说,他的嗓门有点儿粗里粗气,苏格兰口音很重。“加起来,这带的树种我们知道的已有二百四十八种。但没有种特别符合既定的标准。纤维和含脂离要求太远,我们能从中得到的纤维素质量肯定很差,再说我们还会碰到重新造林的老问题,最顺利的话也要四十年。很可能需要五十或六十年”
直升飞机的机舱很大,分隔成两部分也绰绰有余:端是舒服的座舱,另端是车库,里面有辆吉普和辆名叫“陆地海盗船”的轻便汽车。座舱本身又分成四小间:两间卧室,向是王住的,另间放着可睡六个人的铺位;间浴室,间是备有无线电和电话系统的会议室。
雷伯正在与纽约通话。他用英语说:“请把那些数字告诉我,托尼。完了以后,让尼克跟我说话。”
他捂住受话器,瞅着麦肯齐,问:“进路问题怎么样?”
“我们得新修条大约百英里也就是百六十公里长的路。还得架三座桥。达席尔瓦会向我们作更详细的汇报。”
雷伯点点头。他向电话里说:“我听着呢,托尼。”随后的两分钟里,远处的声音在向他报数字。“托尼,池田开的价还有反复。要跟他联系上,找出变动的原因。两小时后我再打电话给你。现在,请尼克听电话喂,是我,尼克。我想知道那艘货船为什么在开普敦比原定的时间多停了四天。还有为什么这家保险公司把我们的索赔要求拖了这么久?给芝加哥的兰斯·洛维特打个电话,让他负责这件事情。还有件事:找下保尔,告诉他,过五十分钟我打电话给他。是的,我知道他在温哥华,也知道那里现在是凌晨点,但我要和他通话。谢谢你,尼克。”
他挂上电话。
“干吗要新修百六十公里路?我们可以利用17路段。”
“那将需要条与它衔接的路,工程就更大了,不过我可以问下达席尔瓦。”
“我自己去问吧,吉姆。那么你呢,让?”
“我要谈的是高岭土问题,”科尔切斯科立即答话。“过去九个月的研究结果得到了证实。矿床的质量是最好的种,而且就在地面表层底下。只要用脚跟扒开地表就瞧得见。”
“你做过估算没有?”
“粗略地算了下,至少在三千万至五千万吨之间。我按计划留了批人在那儿。六个星期内我就能得到准确的数字。”
“这样我们在世界范围内能名列第几?第二?”
“第三。但我们还有希望。”
“香港接通了,”对讲电话里的个声音说。雷伯拿起听筒。
“是我,老韩。请告诉我新加坡这笔生意的情况。接下来再谈惠灵顿的那笔交易。我听着。”
在直升飞机下面九百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块看不出点人工痕迹的空地。但在两排树木之间却精心地铺设着条超过三公里长的跑道。从飞机的长方形舷窗望下去,科尔切斯科瞧见几栋绿白两色的建筑。他想让自己松弛下。在丛林深处刚刚度过的两个月,并没有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实际上尽管那里诸多不便,险象环生,他倒觉得挺快活。
但他却对直升飞机感到害怕。
他需要个女人。最好是穿衣服的。他开始梦见胸罩和吊袜带。
丛林深处的飞机跑道离原先的橡胶之都马瑙斯不过四百公里,在它的西北面。
九六九年,与之配套的建筑不超过六十栋,当然不包括飞机库,那里停着十二架大小不的各式直升飞机和七架其他飞机,其中有架波音707两架—3型架快帆式喷气机;也不包括隐藏在植被下面的巨大车库,那里有百辆不同类型的汽车,还有建筑机械。
发电厂隐蔽得更好,几乎完全被遮盖了。即使有人作低空飞行观测,也绝对料想不到这个厂的意义非同小可。当然他会瞧见些建筑物,但他所瞧见的比实际规模要小得多,他也许会认为,那是个比般稍大的庄园,但仅此而已。
这个无懈可击的伪装使特拉雅诺·达席尔瓦极其满意。最近五年来,随着工作的进展,每隔段时间他就要亲自乘飞机在这地区上空视察遍。他从空中拍下了无数照片,象个间谍似的用放大镜仔细研究。有几次他修改了由八位建筑设计师和工程师组成的专家组画出的图纸他本人既是设计师又是工程师,甚至增加了树木,并仔细比较树叶的颜色,决不让这片绿色的汪洋露出点儿破绽。
只有这条起落跑道是个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怎样才能使空中看不见这个长度接近四公里而且笔直的口子呢?雷伯在这点上又毫不通融;他要求做到,即使最大的飞机也能在白天或夜里的任何时候降落。
达席尔瓦作了最大的努力,尽可能突破几何图形的格局,在跑道两边安置了片片看起来象是被烧毁的林中空地那样的“布景”,并且使用了假目标,如直接画在轮伐作业区的假树和条穿过跑道的假河飞行员们曾被它迷惑过,片假的沼泽地在阳光下会象真的样忽闪忽闪。这是英军指挥官赫布·托立弗的主意。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善找乐子的托立弗曾在利比亚用无数辆木头和硬纸做的坦克使隆美尔的军队上过当。
这切都是在跑道路面上用着色方式完成的,真是妙不可言。由于事先考虑周到,结果很令人满意,只有飞行员们例外,他们直抱怨不知该把飞机住哪儿停。达席尔瓦不得不设置在大白天也能发出彩色闪光的成排照明灯,并由那些在能见度为零的情况下也能指挥飞机降落的专家管理隐蔽在附近座悬崖当然是假的树丛里的指挥塔。
反正最主要的是:除非亲自到实地去,在那些建筑物之间打上几个转,否则你怎么也猜想不到,平时有—千四百多人在那里生活工作。
达席尔瓦把刚才那张地图通过滑槽掀开去,接着出现的是另张,比例为比二百万。
“这是库鲁皮拉山,”他说。“卡特里马尼河在它南面,这儿是穆卡雅依河。右边是阿皮奥的水面。让·科尔切斯科曾在这带工作过。”他用支软黑铅笔在热塑材料制成的地图表面上画了个圈。“我考虑过利用离这儿不过七十公里的17路段。但筑路工积将是非常艰巨的。首先,这带的地形崎呕不平,那里是帕里马山脉的丘陵地带,它最高的几座山峰可达千四五百米。”
他不停地说着,雷伯看着他。同往常样,达席尔瓦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在他开口之前,雷伯已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特拉雅诺·达席尔瓦是巴西人,十六年前,即九五三年,里约热内卢的律师若热·索克拉特斯把他罗织了去。当时,达席尔瓦只不过是个土地丈量员,对于自己取得这样的资格已经十分满意。事情发展得很快。他被送往瑞士苏黎世的所理工科大学深造爱因斯坦曾在那儿亲自任教,切费用都有人代付,而且极其大方。以后,由于某个苏必斯力促成,他在马赛生活了两年,在家最负盛名的公共建筑公司带薪受训。接着,他又在古巴香港机场和英国工作过。直到那个时候,他才进入王的工作班子。
达席尔瓦和其他人样称呼雷伯的名字。他对雷伯的尊敬近乎祟拜,可以说五体投地,同时包含着种有点儿不好意思然而毫不动摇的友情。
“很好,”雷伯说。“你认为这条路怎么修最合式,就怎么干。跟让·科斯切斯科起商量。他作了大量的研究,可以补充你的不足。好,特拉雅诺,现在请谈谈港口的情况。你进行得怎么样了?”
雷伯说的是葡萄牙语,不时夹进几句西班牙语英语或法语,要看他说话的对象是谁,对方懂哪种或哪几种语言而定。
达席尔瓦展示了另外几张地图,绘制这些地图的人员有从各处罗致来的第流的专家,他们来自芝加哥的兰德与麦克纳利公司东京的帝国书院出版社斯德哥尔摩的厄瑟尔特地图社斯图加特的蒙达多利—麦克纳利公司和圣保罗大学地理系。
开始有了眉目的港口设在内格罗河边,位于阿拉萨河口西北大约三十公里处。这是总规划中的第三个项目,另外两个港口设施,即使还没有完全设计好,至少已有大致的轮廓了:个也是在内格罗河边,位于乌巴尔多·罗沙的出生地莫腊以南约百公里处;另个在亚马逊河主流岸上,位于马瑙斯以下近依塔皮兰加处。达席尔瓦尽可能精确扼要迅速地作了汇报。
他正打算就卡拉卡拉伊的基地这是最北面的个,在布兰科河上补充若干细节”
雷伯摇摇头,笑道:“谢谢你,特拉雅诺。我最近刚刚去过那儿。你什么时候去里约热内卢?”
“不忙,”达席尔瓦也笑着回答。
六个月前,他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从里约热内卢附近的尼泰罗伊来到这儿,他们的孩子目前已在去年刚建成的学校里念书。所以达席尔瓦并不思念里约热内卢,何况这里的工作又忙。
这时大概是早晨八点钟。随后的两个小时里,雷伯听了两位农学家恩里克·埃斯卡兰特和黄森的汇报。这两人是这样分工的,委内瑞拉人恩里克负责水果可可三叶橡胶和帕拉果的栽培,而法籍柬埔寨人黄森则主管水稻种植和牲畜饲养。
黄森是在磅湛省出生的高棉人,象特拉雅诺·达席尔瓦样,也是依靠由乔治·塔拉斯任主席的基金会提供奖学金培养起来的名工程师。他和埃斯卡兰特起曾在马来西亚和菲律宾为三家由韩某开办的公司工作。他从菲律宾带回来种长粒稻谷r22,照他的意见,这品种很容易适应亚马逊尼亚的土壤。
他用他的尖嗓音说:“我预计年可收两熟,八月份和月份各次,这样每公顷大约有五吨收成。”
“巴西的平均产量是多少?”
“每公顷吨半。除了菲律宾稻种外,我们还要采用从苏里南引进的品种阿帕尼。我们作过的试验效果很好。”
“跟乌韦谈谈粮仓的问题。”
“这事已经落实了,他会在飞机上向你谈这事的。”
乌韦·索别斯基护照上的国籍是西德,但他实际上是东德人。他驾驶辆自己改装的卡车带着全家老小越过了“铁幕”。在亚马逊尼亚的干部队伍里,他负责有关技术设施工厂水坝电厂方面的事务。他手下有五十名专业不同国籍各异的工程师。
那天,埃斯卡兰特达席尔瓦和黄森留在丛林,索别斯基则和德尔·哈撒韦莫里斯·埃弗雷特登上波音707。德尔·哈撒韦是北美人,负责地下资源的开发,和科尔切斯科在起工作,不过科尔切斯科更主要的是从事勘探。莫里斯·埃弗雷特是个地理学家,也是北美人,在过去的九年里直负责协调全部地图绘制工作,还要保持各个班子彼此隔离的状态,不让任何人对总的规划有丝毫的了解。
机上还有位四十五岁的金发妇女,她举止稳重,长得不算漂亮,但非常能干,她总揽后勤和交通运输大权,任何人包括雷伯在内要去任何地方至少在亚马逊尼亚境内,都得通过她安排。她的小组还掌管通讯方面的事务。就是她,按指定时间把架西考斯基派往丛林深处片不为人知的空地。她的名字叫玛尔尼·奥克斯。
707在午前起飞,下午三点在里约热内卢的桑托斯杜蒙特机场降落。这架飞机是在巴拿马注册的,名义上由伦敦女富商埃塞尔·考特开办的旅游公司包租。
迪耶戈·哈斯在里约热内卢迎候。
除了他,还有别人。
若热·索克拉特斯也在那里。但是,迎接雷伯克立姆罗德的事外界根本不知道。他向明确规定,绝不允许在机场或其他公开场合举行欢迎仪式或其他形式的集会。下了飞机以后,他的随行人员没有与他同行,而是各自散去,毫不显眼。
“他们就象根本不认识你似的,”迪耶戈打趣道。
他把雷伯领到汽车前,索克拉特斯巳在车里等候,他那装满文件的手提包放在膝盖上。若热是个地地道道的里约热内卢人,生在科尔科瓦多山脚下。他比雷伯稍高点,那种外松内紧的办事作风和潇洒的气派很象桑塔纳。他从九五二年起为雷伯效劳。在遇见王以前,他家的财产就已相当可观,以后又增加了十倍。除了葡萄牙语之外,他还能说英法西班牙和意大利四种语言。迪耶戈认为他的聪明才智可以比美保尔·苏必斯,甚至跟乔治·塔拉斯不相上下,在迪耶戈眼里,塔拉斯代表了人类智慧的精华雷伯当然不在此列。
“安德拉德那头麻烦很大,”车开动,索克拉特斯就说。“就象你所断言的那祥,他复职了。他要五十万美元,而且要在瑞士付款。”
离开了机场迪耶戈驾车向右拐弯。这辆老式雪弗莱经过正在举办米罗画展的现代美术馆,颁着弗拉明戈湾旁的海滩驶去。在哈斯后面,雷伯正翻阅着索克拉特斯给他的几份材料。
“你的意见?”雷伯问道。
“我当然不想付,”索克拉特斯说。“他不值这些钱,而且这种做法本身也是不能接受的。我能提个问题吗?”
“可以。”
“你有没有办法治他?”
雷伯继续翻阅,脸上泛着微笑。
“有。他扬言要干什么?”
“他有个舅舅是印第安人保护局的大官。安德拉德认为他可以调动整个来对付你,或者说,对付他所知道的那些名义上的业主,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扬言要掀起场轩然大波,准备利用的借口是说有人丧心病狂地要搞有计划的种族灭绝。”
那双灰色眼睛的视线慢慢地离开文件,落到索克拉特斯身上。索克拉特斯立即举起手来,示意对方息怒。
“别发火,雷伯。我知道这对你的刺激有多大。我只是把情况如实告诉你。别拿我出气。”
前面已看得见名叫“锥形糖块”的山丘,迪耶戈驾车离开了海边,开始爬坡上拉兰热拉斯和科斯梅维略。科尔科瓦多山不时地出现在建筑物之间,山顶庄严洁白的基督像笔直插入蓝天。
雷伯问道:“他那个舅舅叫什么名字?”
“若奥·戈麦斯·多利维拉。”
雷伯搁下了那些文件,好象对汽车路经过的拉兰热拉斯街景发生了兴趣;咖啡巨商们在这带建起了座座豪华的住宅。这时,迪耶戈从后视镜里瞧见雷伯的眼睛,完全明白那双眼睛的表情:雷伯正怒火中烧。
“说来也巧,这个舅舅拥有好多房地产,有宗就在这儿附近,是他的座小小的‘行宫’。瞧,就是那边的座,种着木槿,有大平台的。我相信,他在圣保罗附近也有些地产。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查出更多。”
“不用,谢谢你,若热,”雷伯极其平静地说。“没那个必要。这事我会处理的。还有别的事吗?”
“大堆呢。”
迪耶戈正驾车在距离爬山小火车的齿形铁轨不远的科尔科瓦多山坡上行驶。他把车拐进了座美轮美奂的宅第——索克拉特斯家的祖产这个家族的姓氏其实比这要长得多。那里有个热带花园,里边有猴子,还有许多蓝色和黑色的南美大蝴蝶。迪耶戈把车停在白色的门廊前,让两人下车。他把车交给个仆人之后,便到放映室里去。他看了《大江东去》和《有人喜欢热的》这时期他对玛里琳·梦露很入迷。《尼亚加拉大瀑布》放到半时,雷伯出现在门口。
“回家吗?”迪耶戈问道。
“回家。”
汽车下山坡到博塔福戈。夜幕已降,里约热内卢灯火辉煌。这是迪耶戈心爱的座城市。
“累了吧?”
“是的,”雷伯说。
但他怒气未消。相反,肝火越来越旺。迪耶戈在想:火山就要爆发了。他希望但不存太大的幻想能亲眼看看对安德拉德及其舅舅即将执行的处决。
他说:“我真拿不定主意今晚上要谁,季娜,桑德拉,还是梅莉莎?”
“你已经选定了梅莉莎。”
“难道你就不能装出点吃惊的样子?妈的。”
汽东穿过新隧道,开上科帕卡巴纳海滩。迪耶戈的家在下段海滩伊帕内玛,那带的房屋都不太大,但已有取代科帕卡巴纳位置的趋势。迪耶戈的家在条清静的街上,那是座有十几个房间的住宅,科尔科瓦多山把它的片苍翠之色映照在凸窗上,站在面前能把罗德里戈德弗里塔斯环礁湖的风光尽收眼底。
这住宅由三个活泼美丽的混血姑娘操持家政,她们的动作步态好象合着桑巴的节拍在翩翩起舞。这就是迪耶戈正常的生活方式,当然,也不排斥额外的刺激。
他和雷伯平平安安地过了夜。梅莉莎,三个混血姑娘中的个,是个歌手。她在床上等了很久,不过这在她是家常便饭;其时雷伯又在楼下那间隔音的书房里打着连串的电话。
第二天早晨,这两个人起离开那儿前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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