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
前一天花凝人交代厨娘做些素菜,今日她要去黄梁山下的慧芸庵焚香。徐嬷嬷一早做了几样菜,迟迟不见珠雀或是锦绣来拿,要一旁帮忙的小瓶儿去叫人。
小瓶儿去了一会,神色慌张奔回厨房,紧张兮兮与徐嬷嬷道:「嬷嬷,我去少奶奶房外叫了好久的门,都没人来开门,从窗子探进去,看见锦绣姐姐跟珠雀姐姐趴在桌上,任我在外头叫她们都没醒。」
徐嬷嬷感觉不对劲迅速放下菜刀,忙不迭往烧着炉火的锅里先舀下一瓢水免它干烧,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跟小瓶儿道:「我去看看那两个ㄚ头是不是睡死了。」
徐嬷嬷跟小瓶儿一前一后脚步仓促到花凝人房外敲门,「少奶奶、少奶奶,辰时了,不是要去慧芸庵上香吗?」
再叫了几声,徐嬷嬷确定不寻常,叫小瓶儿赶紧找阿顺过来。阿顺急忙赶来,用力又撞又踢反栓的门,门就是不开,只好想办法拆掉窗户,从窗子爬进去,进去后发现珠雀跟锦绣并非睡死,而是在玩牌时被迷昏了。他赶紧凑去床边,瞧花凝人有事没,床上却没人被子整齐,昨晚根本没睡过。
「糟了!」他大喊,「不好了!少奶奶不见了!」
***
花凝人昏睡许久,昏昏沉沉醒来全身酸痛,睁开眼睛一片黑暗,手脚被牢牢捆绑,身体蜷缩成一团,踢脚没有伸展空间,好像被装进麻布袋,完全不能动弹,嘴巴也被摀住。
「呜呜呜……」她死命挣扎,嘴巴被一条巾子绑着,根本发不出声音。她被绑架?到底发生何事?
感觉摇摇晃晃,仔细听,听见车轮喀拉喀拉行进的声音……莫非她在马车上?捉她的人要带她去哪里?她回想,昨晚与锦绣她们玩牌突然没了意识……
「大哥,我们把这女人赶紧丢了吧,感觉毛毛的,人要死在车上怎办?」
「不行!要是被她逃回去,怎办?」
「反正,我们银子都拿了,他们也找不到我们。」
大哥扁了小弟一个头,「笨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不知他们有什么过节,别把一个姑娘放在荒郊野外,找个有人地方好让她活下去,做人千万不可做绝了。」
「说来那个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可真恶毒,也不知这是她家谁。」
「我看八成是她老公相好,看不过去使劲报复。」
原来是史艳红指使,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巴也不能呼喊,他们要带她去哪呢?她感到害怕,全身发抖,无所适从,看这样子只能任人宰割了。
马车颠踬好几个时辰,恐惧使花凝人无法阖眼,能想的、思念的,全想过一遭,这回或许她真该做最坏打算了。车上这两个男人不知是善是恶,假若这两个男人对她伸出魔爪,走到了这田地,她就咬舌自尽。
马车终于停下,被装在麻布袋里的花凝人清晰听见吵杂人语,好像到了镇上的客栈,她被挤在堆满杂物的车厢内,没人会发觉她。
「两位客倌今晚是否住宿?」店小二招呼他们进内顺便问。
「给我一间客房。」蓄着络腮胡的大哥道。这回赚到的银子够他用上好一阵子,不先享受个几天怎行,为了省钱天天睡在马车上,很不舒服。
兄弟俩一进去,肆无忌惮地点了白干和许多小菜,点完菜大哥良知发现想起被丢在车上的花凝人。
「我去看看那女人死了没?」老大略为担忧道。虽然赚那是泯灭良心的钱,但他们刚开始真不知道,事情都发生了,他可不希望害死人。
小弟看小二上菜,大快朵颐拼命吃,一径点头。「你去看看,要她醒了饿了给她弄点吃的。」
蓄着络腮胡的史汉回到马车解开麻布袋,花凝人见到稀疏月影,呜呜呜的发出声音。史汉见她醒了帮她解开嘴巴上的巾子,花凝人开始激动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满脸脏兮兮的花凝人,头发凌乱,如漆双眸充满恐惧。
史汉瞟了瞟手脚被绑的花凝人,心想,这女人长得还真标致。他将绑布袋的绳索往马车一旁丢,道:「姑娘,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别怪我们呀。」
「求你们放了我。」四肢仍被绑着的花凝人红着眼道,卧在马车冰冷的板子上,狼狈不堪。
「放了你当然可以,可是我得提醒姑娘,马车已经走了一天一夜,我们离彰德已经很远了,姑娘想再回去也不是一天两天走的到,要是迷路一辈子也回不去。」
「求求你们放过我!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今日放我,明日必有福报。」花凝人不知不觉讲起淳厚才会说的道理。想到淳厚几次相救,如今他却不知人在何方,如何祈求他来营救?瞬间她眼泪溃堤。
史汉听见她哭声无奈的叹口气,皱了皱眉,想了想,她确实可怜给她松绑。「你这女人真会哭,算我怕了你,放了你总可以吧。」
被放了的花凝人想赶紧下马车逃走,两条腿却不听使唤,站起来又跪了下去。史汉见她可怜兮兮,叹口气,怀起恻隐之心扶她下马车,然后警告她。「我跟你讲,这方圆二十里就这小镇,你要自己走,我可不保证一路没有财狼虎豹或是土匪强盗,要是被狼吃了,还是被土匪捉去当押寨夫人可别怨我。」
她愣住。该怎办?她身无分文,别说吃饭,要去哪都不知道。
花凝人泪眼无语,史汉见状是有那么点同情,看她貌美柔弱更为同情。
「这位大哥我可以天亮后跟你们一起走吗?」无所适从,无处可去的花凝人问道,她现在只能置死地而后生,凭运气走一步算一步,眼前是好人或坏人她茫然不知。
史汉一听吓了一跳。「跟我们一起走?」
「嗯。」这么她起码可以多活一天?
史汉想了想,他是没啥忌讳,打量花凝人,想自己心肠也没坏就道:「好吧。」
前几天他跟他弟弟到彰德做生意,本昨日傍晚要离开,却有人见他们有马车过来跟他们交涉这笔生意,以五十两银子要他们帮忙运个东西到远方丢弃,强调越远越好。他们是粗人,当下想也没想,只想可以多赚一笔,马车上的物品卖了好些也有空位,何乐不为。
直到深夜,跟他们洽谈的人把东西带来,他才知道是个人,当下看他们凶神恶煞,不敢惹麻烦,只好赶紧将麻袋扛上车,紧急驱车出彰德,出了彰德后,偷偷打开麻布袋,才知里面是个被迷昏的女子。
史汉叫小二帮她开了房间、烧了水洗了澡,一夜好眠出乎花凝人预料。天亮在客栈用过早膳,花凝人坐上史汉的马车,跟着史汉和史彬往北行。他们说,他们这趟批货,将一路卖回去,回家过年,住些日子再出去做生意。
他们住在离京师约两百余里的一个小村庄,那儿虽离京师不远,但地处偏脊多为务农,农作有限虽可餬口却难有积蓄。所以他们兄弟长年在外做生意,一年回去一、两趟,妻小就留在那儿,等过两年存够钱,他们就回乡种田去。
「赚了钱,买了马车生意越做越大,家里妻小吃饱穿暖也就欣慰。但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不踏实,我还是想回乡去。」史汉驾着马车跟花凝人说道。
花凝人望一眼车上琳琅满目的生活杂货,看来这些小东西让这两位大哥相当满足。花凝人看得出来,他们面恶心善,不会伤害她。
「妹子,有地方去吗?」个头较小的史彬见她闷不吭声问。
史彬提问让心好不容易平静的花凝人又茫然起来,她摇头,「我没地方去,爹娘都走了,也没兄弟。」说完泪水不禁流下,她擦了擦。
史汉呼了直爽的史彬一掌。「知道还问?」
史彬摸着被呼的头,皱眉看着泪涟涟的花凝人,「关心一下嘛。」
花凝人掉了一阵眼泪,噙泪问史汉和史彬,「两位大哥可否让我一路随行,我想去京师,大哥到了家,我再自行进京便行。」
「你要去京师做什么?」他们两个异口同声惊呼。
花凝人忙不迭拿下金头簪,「这是我给两位大哥的酬劳,请你们务必帮我。」
「这……」史汉讶然,「可是这一路去京师还要很久,我们还得做生意,几天半个月也到不了。」
「花凝人给两位大哥磕头。」她走投无路,只能碰运气。
花凝人泪流满面,史汉见了心酸,只好答应。</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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