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
傍晚出宫回广化寺,杜续派去的人转达之话不断回荡耳际,迫使淳厚心神不宁,一路缓慢踱步,脑海思绪翻搅,几度转身欲冲去按察府,心中刚毅意志克制了冲动。
回到广化寺黑幕降临,寺里廊庑灯台上的蜡烛已经点燃,绵长星火环绕寺廊,院落弥漫一层金黄光晕,辉煌肃穆。他顺着廊道走进禅房,点上灯,蹑足走向床边,坐上去,盘腿阖眼静思,然而沉静的夜如一张来势汹汹的巨网追捕他,使他快逃不出了。
是她吗?真是她?怎来了?路途遥远她如何爬涉而至?淳厚愈想愈不舍,心愈痛。久日以来平静心湖又被掷下一颗巨石,挠起的漩涡几近将他淹没。
晨鼓敲响,做完早课,东方肚白,走出大雄宝殿,他从城西徒步往按察府去。到了按察府天已大亮,府门大开,雄伟的石狮前站了两名带刀护卫,淳厚向前道:「阿弥陀佛!贫僧淳厚,与杜大人有约,烦请施主代贫僧通报。」
杜续早有交代,护卫拱手行礼,「杜大人在内恭候多时,太师里边请。」
接获通报杜续匆然进入大厅,淳厚已坐一旁等候。杜续见人躬身行礼,「淳厚太师,杜某怠慢,盼请见谅。」
淳厚道:「贫僧出家人,杜大人不必多礼。」
杜续抬头瞧,淳厚玉树临风、仪表非凡,眉宇带着几分仙骨入世的灵气。
「烦劳淳厚太师走这一趟,深感抱歉,杜某友人来自彰德,为太师旧识,只好贸然恭请太师。」
「不打紧,初于宫里接获消息略有疑虑,于彰德认识几位曾到过严华寺参拜的温夫人,不知是哪位温夫人,杜大人派去之人形容模棱,所以耽搁。」淳厚解释。其实,当初一听「温夫人」,他心是憾动的,只是不认为就是她,京师与彰德相隔千里,一路行来谈何容易。
「淳厚师父愿意出宫见凝人姑娘,杜某已相当感激。」
杜续的话令淳厚略为疑惑。「怎说呢?」为何要感激他?即使他多么害怕见她,却也是最想见之人。
「凝人姑娘远道而来,只为见淳厚太师一面,太师来此不止了却凝人姑娘心愿,也算完成凝人姑娘对杜某的托付,怎不感激呢。」
「阿弥陀佛!」淳厚顿悟,百感交集,不能言喻,蛰伏感情如潮肆虐,迫不及待想确认是否为她。
杜鹃听闻淳厚来了喜孜孜跳进大厅,见着淳厚,吃惊得不假造作道:「好个俊帅和尚,原来您就是凝人姐姐要找的人?」
「鹃儿不得无理,到一边去。」杜续喝,他这个没大没小的妹妹很令人头疼。
原来高高兴兴被杜续一喝,两瓣娇唇翘得老高,杏眼骨碌碌,委屈地往一旁站去。
须臾,花凝人自雕砌华美的拱门内姗然走出,顿时淳厚掩饰性的笑容完全僵住……真是她!
接触到淳厚迥然目光,花凝人也震了一下,怔住脚步,不敢再往他去,好似怕那只是一团虚渺烟雾,走过去一切将化为虚有。
淳厚霍然迎上前,细语道:「夫人……怎、来了?」他欲镇定,却镇定不了,激动得支吾起来。
殷殷盼盼终等到人,花凝人噙住泪,迎至淳厚跟前,欲语还休,扫视大厅里的杜续、杜鹃,为了淳厚她不能让他人视穿他们的关系,纵然儿女情长,也不能表露于外。
屏了口气,收敛心中起伏情绪,花凝人扬起灿笑道:「想都来了,京师也不远了,就顺道来探望淳厚师父。」
「你不是在严华寺?亦或是回温家了?」淳厚想起那日一别情景心慌意乱,快淡忘了心底的痛,她却又出现,已平静的情绪,顿时又开始纷乱不安。
「你不想我来?」花凝人惊问。她早料到,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麻烦人物。
「不……」淳厚瞥一眼杜续,杜续一脸讶然,满怀疑惑,欲问又止的样子。
「你们果真熟识?」杜续勉强勾起欢颜。
「我们熟识。」淳厚直言不讳,眼神飘至花凝人脸庞,几月不见她更显消瘦,他不住问:「为何只有你,翠玉姑娘与彩荷姑娘呢?」
想起温晋将她嫁给管镌抵债,花凝人终于忍不住伤怀,不顾旁人啜泣,几个月的委屈突像找到对象,瞬间倾泄。「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也不知她们是否仍在温家,或在何方。」
「夫人……」花凝人突然哭泣使他手足无措,倘使四下无人他愿用力拥她入怀,倾听她满腹衷曲,可现下杜续与杜鹃在旁,霎然间她的低泣声声扎痛他,他却不能有所作为。
杜鹃见淳厚与杜续像木桩看着花凝人伤心哭泣,走向前拍了拍花凝人安慰,「凝人姐姐,别难过了,不是找到淳厚师父了,有什么委屈进宫去,宸妃会帮你出头的。」
花凝人擦擦眼泪,见淳厚眼神不定,得知自己一时感情用事失态,赶忙擦干脸泪,免得淳厚难堪。
「淳厚师父不妨与凝人姑娘至后厅长谈。」杜续认为如此较妥,遂陪他们至东厢房的客厅,请ㄚ鬟去泡一壶茶,交代再拿些点心过来。
踏入客厅淳厚赫见花凝人从袖口露出的指头布满结痂挫伤,瞬息不想旁边有人,突地拉起伤处错愕问:「发生什么事了?怎有这些伤痕?」他离开时,她玉手白皙细致,不经风霜,怎才多久即这般粗糙。
杜续见状别扭的转身出去,想他们叙旧不如回避。他兀自走出去,顺道去看看茶泡好没。
淳厚一问又问出花凝人腹里心酸,「温晋生意失败,将我卖给管镌为妾,管镌正室心胸狭窄,买通他人将我迷昏,意图将我丢到荒郊野外一泄怒气,所以……」
「温少爷将你卖给管少爷?」淳厚震惊,但想起管镌大闹严华寺的情景,不容置疑。「现在呢?现在你住哪?」
淳厚不禁仔细端详她,不知她这些时日怎么过来,霎时间他心被拧了一圈,疼得眼眶湿润。
花凝人如漆双眸迷迷蒙蒙,摇着头,「我没地方去了。」眼泪瞬间溃堤,怯弱地倚进淳厚胸膛哭泣起来。
听见啜泣淳厚不忍放开她,紧紧拥她入怀让她发泄。花凝人一窝进淳厚宽阔怀里,就像找到依靠般卸下心防,肆无忌惮哭号起来。
半晌淳厚惊觉这是按察府,若被他人瞧见不好,猛然推开她,问道:「夫人将来有何打算?」
花凝人被问得一愣,她以为告知淳厚她无处可去,淳厚会想法子,却问她,要她怎回答?
「我……我不能跟着你吗?」她试探。
「你明知我的处境,你……」淳厚蓦然愧疚的转身背对她,「你不该来找我。」
花凝人被他的话击了一下,心痛的在他身后呐喊,「我不明了,不明白,你若即若离,似对我好,又似冷漠,要我如何懂你心思?懂你要我如何?」
「你回彰德吧。」淳厚椎心道,他不能害她,京里不比彰德,一有闪失命就没了。
「你为何要背对着我,不看着我?」花凝人绕了过去,却见到淳厚满眼泪水,突然间她心都软了,抱住他道:「我不要看见你的泪水,我是不该来,不该来!我自个儿回彰德好了。」
「并非如此,夫人!」淳厚猛然将她拥进怀里。他何尝不想见她,可是身不由己。
「你还俗吧,淳厚,我不能没有你,我已无处可去,我只剩你。」她紧搂着他,像闹脾气说着,不愿放手。
「不行!」淳厚赫地拭去泪水,「现在不行,德光受封吉王,将至长沙,我将随行。」
「你的意思仍要我回彰德?」花凝人喊着。
「夫人……」淳厚揪心道:「夫人先回彰德,我迟早回去。」
「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花凝人泪如雨下,早知如此,她却仍抱一丝希望来了。
「你先回去吧!」淳厚再度转身背对她,她的痛苦只会令他三心两意。她的心多痛,他就有多痛。
花凝人吞下泪,「你放心我一个人回去?不想我一个人的安危?」
淳厚不语,心刺痛,忍住眼里翻腾的烧灼。
「你说啊!」花凝人伤透心,气极将他扳回望着她,要他说明白。
淳厚看着她,半晌道不出话,美眸里不歇的涓涓泪液,如久远穿石流水腐蚀了他过往那份坚执,只剩下脆弱的自欺,但他无法欺骗她,「我从没放心过你,但又能如何?」
花凝人投入他怀里。她始终相信,他并非有意对她无情,倘使他非僧人。她吻上他的唇,每一回都是最后也无妨。
淳厚不想自己这么激动,但失常的情绪总在她来到时发生,四瓣如火交迭,深深互拥,如泥交融,无语诉尽深切爱意,舔舐深埋内心的激情。
杜续端着茶盘往客厅去,厅里男女吻得火热,四肢交缠景象使他怔住脚步,忙不迭躲进门外墙边……
他并没误判,他们果真是这层关系!</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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