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
双亲追问淳厚愧色,身为僧人不安於业招惹腥羶,又携妻室,着实伤及父母颜面,教他如何诉起。
他沉吟半晌羞惭道:「嘉善公主欲请皇上下旨召孩儿为驸,左侍郎董大人认为孩儿为僧并非恰当恐辱皇室,向皇上谏言,嘉善认为此乃推拒之词,是为孩儿请托董大人对皇上进谏,嘉善怒下与大内密谋对孩儿不利。然龙体欠安,董大人并未见着圣上,圣上卧病亦未应允此事,皆为嘉善妄下断论,孩儿不确定她之计谋,居安思危先偕妻子至大理避难,假以时日,声消风止必回来报平安。」
「你怎会惹上这些事?」万尚书听闻苦恼的悠声长叹,瞥一眼淳厚身後如花似玉的花凝人,想到他先斩後奏,又没还俗就带女人,语气责难。「要你还俗不还俗,却瞒着我们有了妻室,嘉善存有召你为驸之心,恐是你怀俗念招致,既然有了私慾当初要你还俗为何又不?」
他无奈摇头,这个儿子注定与他们缘薄无法承欢膝下,纵使一家逃过当年之难,他仍不能落叶归根。屡次见着么儿心中即有万千感慨,即对当时将他留於严华寺感到懊悔。而今责备他,言而无恃。
淳厚闻言霍然跪下,「此一时彼一时,孩儿不孝,无把持心志使父亲蒙羞。」他无从解释,与花凝人有染为实,可与嘉善并无,但他确实无遵从佛门戒色之律,有辱佛规,怎说都无理了,家人之态度他早预料。
花凝人见万穆稹脸色转愠跟着跪下,「公公息怒,都是凝人一厢情愿,淳厚本无意,我却一路从彰德找来,对他纠缠不休,他见我年轻守寡、只身影单、身世堪怜,淳厚慈心同情,皆我不守妇道害他违理悖义。」
花凝人之语淳厚诧异,他们乃两情相悦,她怎又如此认为?转身望她,他怜惜道:「并非如此,夫人!你我连枝比翼,你温柔贤淑,善良婉约深入我心,动之以情,不是一厢情愿,为何妄自菲薄,独揽其身。倘使我无对你萌生情意,也就不会仓皇来京,欲斩这份情丝。」却剪不断、理还乱。
原来他早对她怀有情愫。花凝人骤时红了眼眶,这席话更触动花凝人更坚决的维护。「是我,都是我,要我不来,要我不在严华寺勾引你,什麽事都不会发生。我或回温家,你也尚在严华寺,不来就不遇这灾祸。」得知嘉善要对淳厚不利,所以他们才要连夜逃跑,花凝人再也按捺不住激动,一连串纷纷扰扰使之向往回到过往,她是温夫人,他还是严华寺和尚,当时的云淡风轻。
「夫人,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只要我们同心并济,没有过不去的灾难。」淳厚目光如炯,殷切地望着她。
花凝人感受到他眼底的温暖靠过去枕上他的肩,依偎着他道:「我明白了。」他既已承认她为妻室,那麽她即嫁狗逐狗嫁鸡逐鸡,夫唱妇随与他双飞。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他搂着她腰际,将她拥进怀中。既为同林鸟,灾难来时岂可分飞,怎样他都要将她带在身边。虽然几个时辰前从左侍郎府出来时,他曾三心两意,那也是担心她的安危,但那种要将她单独留下的念头,最终被心中迫切相守的意念征服。
两人跪地相拥深情,看入万夫人眼中诸多不舍,红着眼眶将他们一一扶起,「若有错,错在我,当年以为入寺为僧可救蔚儿一命,却枉送他前程。」
万穆稹忽想,他是来道别,不是来儿女情长,也非来问荆请罪,遂急道:「谁是谁非不紧要,此刻要紧的是赶紧离京,大内高手无数,嘉善性情乖劣,你俩若要前往大理随即启程就去,两人相伴顾好身家,别惦念我们了。」
此时再多苛责无用,眼见他们夫妻感情甚笃,媳妇优柔娴淑,儿子有了担当,万穆稹十分欣慰。
「你俩一路上好照顾,到了记得稍信。」万夫人殷殷交代。
「应蔚与娘子拜别爹娘。」
万夫人过去牵起花凝人玉手半喜半忧道:「这儿媳见一回就要分别,来日不知是否聚首,你们一路相伴可要小心。」
「婆婆,保重。」
拜别淳厚双亲,两人相偕起程,天色鱼肚他们驶马出了京师。出了京师之後,疾驰的马匹稍稍慢下,眼前已没京师荣景盛况,一路变为乡陌小道,人烟稀少,四周杂草树林并无住家。淳厚道:「再往前看看有没村落,找些东西吃,夫人饿了吧。」
「饿了,更想下马,全身都酸疼了。」她动动身子舒筋一下,「马儿跑得真快一路颠踬,颠得骨头有些散了。」
淳厚莞尔一笑,往她抱怨得噘起的嘴角亲昵地啄了一下,道:「才刚启程,还有一段长路,夫人委屈了。」
花凝人骤时往他拉着缰绳的手臂挽去,嗔道:「又来了,你说我们是夫妻,怎动不动又什麽委屈不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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