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下来,我就觉得这个柳晋卿非常的有意思,他既有学问又幽默健谈,总是能将气氛控制得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和他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不一会儿我们就越聊越投机,越说越开心,只差没烧香拜把子了。但是没过多久,本来今天应该是在暗处护卫我的张观却出现了。
“大人,天色不早,该回府休息了。”他先对我作了个揖,又转身对柳晋卿惊讶道:“咦,这不是柳丞相家的公子吗?”
他刻意地把重音放在了“柳丞相”三个字上。
“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柳晋卿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而是坦荡荡地站起来重新做个揖,“古人云交友当交心,在下不愿意借家父盛名之势,故而适才未曾表露身份,还望白兄弟不要见怪。在下柳文,字晋卿,再次见过白兄弟。”
我还没说话,张观就抢白道:“真是好巧,偌大一个洛阳城,圣使大人头一次出门就不偏不倚地让柳公子给撞见了。”
“可不是么,不然怎说是无巧不成书呢?看来我与白兄弟当真是有缘得很。”柳晋卿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今日天色已晚却未尽兴,改日愚兄当亲自登门造访,不知白兄弟可愿接待么?”
我正要说话,张观再次抢白道:“柳公子身份高贵,我们灶台小,只怕是招待不起。”
我觉得张观的拒绝也太直白太不给人面子了,但柳晋卿却儒雅地一笑,温柔地发出了一个必杀技:“不知阁下在府上官居何等要职,白兄弟人还好好地站在这儿,阁下倒是全权替他做起主来了。”
张观果然跟他不是一个段位的,顿时就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柳晋卿再次发出一击终结技:“说得好像白兄弟府上连顿粗茶淡饭也招待不起一样,阁下是要置白兄弟的颜面于何地呢?”
张观只好转身给我跪下了:“属下绝无此意,还请大人恕罪。”
我只好安抚一下这个可怜的肌肉男:“好了好了,论口才你哪里会是读书人的对手。那个什么,柳公子,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来我家做客,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柳晋卿欣然应允,礼数周到地与我道了别。
周到到什么地步呢?他不仅送到了门外,还一路送出了大半条街,都快到我府上了才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去。
我拎着船灯在前面照路,张观在旁欲言又止,憋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说:“请恕属下多言,这个柳公子只怕是另有图谋,还请大人慎重。”
“行了行了,我又不傻。”我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的大美女,他无缘无故地过来又搭讪又送东西,当然是有图谋。再说酒楼都挤成那样了,还能给他留着雅座,明显是事先就预订好的,说不定我才刚出门就已经被盯上了。”
“大人高见,既然知道此人有所图谋,为何还邀他到府上做客?”
“对我有图谋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有图谋就不能来往了吗?”
张观无语,我顺便在肚子里腹诽了一句:“要说图谋,你家主子才是最有图谋的那一个呢,以百步笑五十步,哼。”
回到家,两个女仆妹妹已经把被子都铺好了,只差没脱光了躺进去暖被窝。
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当然明白杨珏送我这两个女人,本意就是给我“暖被窝”的。只可惜我没有古代人那种把女人当物品,把“美女”当值钱的物品的封建观念,既然不打算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当作女朋友,当然也就不会轻易去染指她们的身体。
而且就算我想染指,做事也是要思前想后的嘛,现在连稍微靠谱一点的避孕措施都没有,万一弄出人命来,难道我还在古代留下几个我的孩子,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让这世界也多几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么?这种完全不负责任的种马行径我可干不出来。
我在她们的帮助下脱掉了笨重的外衣,就让她们下去休息了。
两个妹纸告退后,我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就干脆隐身出去游荡了一圈,顺便看看这小小的宅邸里大家都在做些什么。
这名义上送给我的府邸其实还不如说是宁王府的别院,像花匠、杂役这些活,都是宁王府里的人过来做的,干完就回王府去了。为安全起见,连吃的都是直接由宁王府的厨子做好了送过来,所以住在这里的除了女仆以外,就只有侍卫了。
侍卫们的生活很简单,当班的在外面巡逻或者唠嗑或者边巡逻边唠嗑,不当班的在房间里点着油灯掷骰子赌钱,领头的张观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跟一个黄脸的中年人嘀咕着什么。
我听了一会儿,无非就是汇报我今天的行程和见了什么人而已,那黄脸的听完了以后也没表达什么看法,就走了,出门往王府的方向去的。
我又到了另一边,那两个妹纸正在同一个脚盆里洗着脚顺便聊着天。
高点的那个叫红莲,比较安静也比较沉稳,胖点的那个叫绿茵,比较活泼,嘴巴叽叽呱呱不停地说:“唉红莲姐,你说这圣使大人会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呢?怎么一直都没有像管家说的那样叫我们侍寝?”
我勒个擦!劳资是体恤你们才没拿你们当充气娃娃用,你倒好,还怀疑起我的能力来了,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别瞎说,我看他倒是个正人君子。”
还是红莲姐姐懂事,明天重重有赏。
“……又或许是,看不上咱们吧。”绿茵嘟起了她的小嘴。
“怎么会,你这么漂亮,谁见了都会喜欢。”红莲捏捏她的小脸蛋安慰她说。
以古代的眼光来说也许她们真的算漂亮了,五官长得跟敦煌飞天壁画有点神似。自从我不许她们化妆以后,看着可比原来顺眼多了。
“可惜再漂亮,也只是个供大人们玩乐的命。要是我运气好,圣使大人能收我做个侍妾就好了,要不然,要不然……”绿茵说着就难过起来。
“别说了,这都是命。”红莲语气沉重地说,“你想想玲姐,本来那么标致的人儿,偏偏就被指派去服侍一个老头子,人家风流快活了一夜,就把她一生都给毁了。回来就只能做些粗使杂活,现在嫁了个马夫,还被夫家各种嫌弃。我们能被送给圣使大人,就算是命好了。”
我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生为古代的女人,命运对她们真的是太不公平了。我从小就被我家女王大人教育,女孩子是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而现在回头看看这封建男权社会,真叫我一个爷们无地自容。
“那倒是,圣使大人脾气可真是好,从来没见他发火。”绿茵托着她圆圆的腮帮子说,“而且他又年轻又好看,只要他不把我们送回去,一辈子给他当丫鬟我都愿意。”
她居然觉得我好看?
虽然有的时候我也会对着镜子自我臭美一把觉得自己有几分小帅气,不过多数时候我还是对自己不上不下的外貌有自知之明的。现在这么一琢磨,像我这样白皮肤包子脸,细长眉毛丹凤眼,确实是有那么点儿符合古代美男子的标准。
好吧,看在你夸我帅的份上,就不计较你刚才质疑我“不行”了。
第23章 王霸之气的二次方
“听说你最近跟柳文来往频繁?”宁王杨珏斜靠在垫子上,一手拈着围棋子,思索片刻后下了一步。
“也没有多频繁吧,他一共就来找过我三次还是四次来着。”我张嘴把桂花糕整个咬下去,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古代实在是没东西玩,我都无聊到开始下围棋了。我的棋艺进步得非常快,现在杨珏只要让我先下那么四五个子儿,我基本上就能有那么几分胜算了。
杨珏皱眉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想棋着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我看他沉吟了半天也不下一步,就问:“你不希望我跟他走得太近?”
“也不是。”杨珏想了一想,说:“既然是他主动来找你的,你只管与他打好关系便是了。必要时,说不定你还能成为打进他们内部的钉子。”
说着他一子下来,就把我的布局搅了个天翻地覆,原来想那么久是酝酿必杀技去了。
我现在总是用一种“你们全部都有阴谋”的眼光看别人,但是也许是段位着实差得太多,杨珏的许多行为还是会让我摸不着头脑。
比如说,我很清楚他对我的一切拉拢和友善都是为了利用,他需要一枚神棍,而我需要一张饭票,各取所需无可厚非。那么,他需要我出现在哪、说什么话,只要告诉我就行了,就算我有他觊觎的现代知识,他也只要想办法套我的话就行了。
但是杨珏却好像是真的打算拿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当成心腹,而不是简单的一颗棋子。他什么话都敢跟我说,就连夺嫡的野心都半点不加隐瞒。
他就不怕我哪天被他的对手收买了,反过来咬他一口,把他的秘密全卖了?
又或者他还有其它什么我没有看穿的阴谋?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杨珏发问,我才发现我正用看一个阴谋家的眼光盯着他,赶紧把视线转移到棋盘上:“没什么,我嫉妒你下棋厉害不行吗?”
杨珏轻笑几声,又说:“我以前跟你说过,要奏请父皇封你为国师。”
他现在私下里都不称“本王”了,或许他也意识到别摆架子会让我更有好感:“父皇要见你。”
“……哦。”我盯着棋盘皱眉不语,试图挽救我那惨烈的局势。
“你不愿意?”他洞若观火地看着我。
我把棋子一丢,认输拉倒:“我就是觉得好烦,进个宫要三跪九叩的那么多规矩,我长这么大,还从来就没有跟谁下跪过,别扭死了。”
杨珏笑出了声:“你就委屈一下吧。我也同父皇说说,一切礼仪从简,能不跪的就不跪了。”
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如何呢,既然当了这个国家级神棍,不管我乐不乐意,去见那个九五之尊的皇帝都是逃不过去的一关,而且我也确实对古代的皇帝有那么几分好奇,喜欢八卦那些个帝王将相、宫闱秘史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啊。
次日,我就穿上那身神棍套装,戴上我的神棍面具,跟着杨珏进了宫。等到我七拐八弯九通报地来到皇帝面前那么一看,嗬--!
不愧是王霸之气他爹,整个就是一王霸之气的二次方啊。
楚封对我说过,即使我有外挂护体,平时也应该谦虚谨慎、隐藏锋芒、夹着尾巴小心做人--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愿跪也得跪。杨珏说的礼仪从简,也不过就是少跪点少磕几个头而已。
“平身。”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我头顶说。
“谢皇上。”我直起腰,隔着面具偷偷地看着那个坐在床一样大的王座上的皇帝。
他给我的第一眼印象,是个五六十岁,须发微白的男人,浑身上下隐隐地透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王霸之气横竖都溢。
如果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神态其实透露着一种疲倦,甚至是厌倦,左手握着拳头,仍不能完全掩饰住那种无意识地抖动,一看就是年龄引起的帕金森病,没治。但他又显然不愿意服老,强撑着坐在那里装出一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朕还可以再干五百年的样子来。
“在朕面前,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老皇帝杨曦威严地说。
“……是。”我乖乖地把面具解了下来。
“倒是长得一表人才。”杨曦微微地点了点头,“赐座。”
我郁郁地在太监拿来的椅子上坐了,被一个古代的皇帝夸好看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实际上一提到这个我都郁闷,楚封一个古代人都能符合现代帅哥的标准,而我一个现代人却偏偏符合古代人的审美观,那种郁闷简直就跟买了体彩的号码却正中福彩的五百万大奖一样,真是既搞笑又无奈。
“朕听说你是祥瑞降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通鬼神之事。”杨曦的声音很淡定,那种“老子只要不爽就可以随时捏死你”的心态下的淡定。
“不敢当,其实我知道的有限。”我谦逊地低着头,声音也很淡定,那种“你无论如何不爽都没办法捏死我”的心态下的淡定。
“抬起头来说话。”杨曦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要不怎么说是父子呢,就连那种“一切谎言都是徒劳的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眼神都根本是如出一辙。
“告诉朕,人死了之后,有鬼魂吗?”
“有。”我坦然对着他的视线,问心无愧地回答。
以前我也曾经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女娲亲口跟我说过,她从这个世界带走了一个魂魄,要拿我来补这个魂魄的缺,可见传说中的“魂魄”和“前世”都是存在的,更何况我还亲眼见过一个斥候的鬼魂回来报信呢。
杨曦一时不说话了,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再开口的时候原本那种四平八稳的语气隐约有了一些动摇:“鬼魂都在什么地方?”
“大部分在地府,也有一些游荡在阳间。”我开始胡扯,反正既然连“阴差”都有,地府应该也是有的吧。
“你还知道些什么?”他有点疲惫地问。
“陛下想问什么?”
“人死之后,魂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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