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梁清半晌,才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回头我打听下范西雨被送到了哪个医院。考完试之后我们去探望她。”
梁清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说道:“你不相信我?”
费奕真抿紧了嘴唇,脸色苍白,说道:“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梁清半天都没有能说出话来,许久,他发出一串干涩嘲讽的笑声,说道:“费奕真,你什么也不知道。”
费奕真皱眉,拉住他问道:“什么意思!?”
梁清却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掉了。
这是第一次,梁清和费奕真两个人都同时下了课,却没有一起回家。
梁清自己坐了车回家,路途中一直在思考范西雨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费奕真去见范西雨。范西雨有没有疯,梁清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是别人可能轻易不敢下判断,只会觉得她病情还算和缓,但是费奕真有多敏锐,梁清却是知道的。
哪怕范西雨情绪失控对他大声咒骂,费奕真大概也能耐下心来跟对方交流。如果他觉得范西雨精神正常,大概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但是范西雨这个,说得好听点可以说是自私,利我主义,说得难听点就是见利忘义,狂妄自负,除了自己谁也不爱。费奕真要是真把她弄出来,到时候她非但不会感恩,也许还会迁怒于他。
到时候如果让她说出点什么来,而费奕真信了,对于不管是谁来说都是个大麻烦。
梁清决定,不能让他见到费奕真。
梁清的心思费奕真并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神思恍惚。
他仔细地回忆起付清蔓和范西雨的事情,发现自己对这些事情似乎完全没有了解。他倒是隐约记得范西雨的样子,是个看上去很青春很有活力的女孩子。
他不知道梁清和范西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费奕真觉得非常寒冷和恐惧。
不只是因为范西雨的事情,也是因为梁清在他面前和背后表现出来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还有他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费奕真回到房间,放下书包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搜索起这两个名字相关的新闻,然后慢慢地读了下去。
付清蔓的新闻算是时间比较早了,但是反响却也很大。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却还有不少八卦和讨论留存,所以费奕真很快就了解到了事情经过。
这件新闻当时费奕真也是有听说的,这时候查询只不过是再次回顾了一下。
网上的讨论依旧大多是倾向于梁清和莫含雪的,而事件里多数的言论也是对于付清蔓的讨伐。里面有些人骂得很过分,费奕真以前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此时看来,因为记着付清蔓的自杀新闻,突然心头就咯噔了一下。
翻到付清蔓的自杀新闻,上面只说付清蔓是因为压力太大,又遭公司解约,所以承受不起打击而自杀的。费奕真心头突然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地难受。
对于这个女孩来说,她人生的最后这一年,想必是度过得很痛苦的吧。她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真心罪不至死。
费奕真看完了新闻,觉得这件事应该确实和梁清没什么关系。虽然说梁清之前和艾蜜儿的感情还算不错,但是上次之后艾蜜儿已经和他疏远了很多,虽然还会说笑吐槽,但是态度上却明显给人感觉疏远了很多。
而且艾蜜儿是个万事不管的大孩子,对整个超新星的了解就只有有多少帅哥,以及各自的年龄生日喜好想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促成付清蔓的解约事件。
而范西雨
费奕真上一次虽然也听说了事件相关,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头到尾地把原新闻一字一句地从头读下来。
关于范西雨的这则新闻,其实是比较夸张恶俗的,整个新闻看上去更像是娱乐新闻而不是社会新闻――当然,因为两个主角的职业性质,这新闻里面本来就参杂了大半的娱乐要素。
整个新闻把范西雨写成了一个偏执,变态,疯狂的跟踪狂一样的存在,因为太过迷恋梁清,所以纠缠不休,还以自杀威胁,最后因为不能忍耐梁清的无视,甚至亲手掐死了向梁清要求过却被拒绝馈赠的兔子,并反而污蔑对方谋杀。
但是反复把新闻读了三遍之后,费奕真始终觉得里面有些不和谐的别扭之处。
只是,无法很清楚地说出来是什么内容。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许就是新闻上报道出来的梁清的行为和态度,在费奕真看来都感觉有些虚假,不像他觉得梁清会做的事情。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报纸里面的内容本身就经过了夸张和修饰,还是因为他本身对于梁清的了解就太过于片面和自以为是。
最后他关掉了新闻界面。
费奕真觉得像是这样的新闻对他的判断来说用处并不是很大。想要了解真正的情况,似乎还是应该去范西雨所在的医院,面对面地见一次那个女孩。
他根据新闻上的提示查找到了范西雨被送去安置的精神病医院,然后根据名称搜索到了地址和地图,把它们一一抄写到了随身笔记上。
第二天考试还要继续。费奕真起床吃完早餐之后,走出门的时候,就看到梁清一如往常地站在门口。
他身材颀长,背靠着围墙站在冬日清晨冰冷的朝阳下,看上去就像一副色调冷到极点,却也带了刀锋般华美锋利质感的画作。
天光凉透,梁清的表情也冷,冷得就像一具石质的雕塑,站在那里,从里到外透出的都是一股不属于活人的冷漠和无谓――就仿佛没有什么能被他看在眼里,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在乎。
费奕真被那种令人惊艳的美感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而听到他鞋底踏在地面上时的声音,梁清才转过头来。他回过头的时候,眼珠从没有焦距的阴冷变成了慢慢透入了一丝光线的折射,缓慢却真实地,渗入了一丝温暖的柔意。
他若无其事地说道:“走吧。”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费奕真犹豫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对梁清开口说道:“这个周末,我会去范西雨所在的医院。”
第 93 章
梁清回过头来看了费奕真一眼,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说道,“那时候我大概会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费奕真点了点头。
两个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地上了车。梁清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并不看费奕真,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然后他的一只手突然被另外一个冰冷却柔软的手掌给紧紧握住。
费奕真看着他,眼中带着盈盈的天光反射,紧抿的双唇仿佛在诉说一些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最后他只是牵着梁清的手,别过了头,望向了另一面的窗外风景。
只有冰冷的手指始终没有放开,哪怕并清晨的空气冻伤,也不愿就这样放开手。
费奕真看着窗外慢慢进入冬日的萧瑟风景,感受到梁清的手指慢慢用力,反握住了自己的手,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梁清。
他昨晚一直没怎么睡好。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自己过于活跃的想象还是半梦半醒中已经被忘却的梦境,总觉得有个女孩正在一座满是奇怪扭曲的疯子的医院里面拔步狂奔。她在无数个走廊和如同监狱一般的空房间里面反复奔逃,却始终找不到出口,最后发出一声尖叫,慢慢地就蹲下了身,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费奕真是被噩梦惊醒的。
如此不停地反复,慢慢的那个印象里面的人就不知何时变成了梁清。最后在半睡半醒间,他看见梁清站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两侧都是被栅栏所间隔的一个一个的小房间,像是精神病院,又像是监狱。
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却又仿佛带着一种扭曲的笑容。
垂下的手腕中拿着刀,刀锋鲜血淋漓。
费奕真睁开双眼,发现天色还是半明,然而他却已经无法睡着。
――是我做了什么吗?是我改变了什么,导致了一切的不同吗?
可是,他却已经早早地对于曾经见过的“梁清”失去了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的梁清正在缓慢却坚定地把“曾经的梁清”给慢慢地覆盖。
“梁清”的影子,已经模糊不清。
费奕真想,我不能让他变成那样。
但是,他能够做什么?
他不知道有什么是他能够做的。
周五这一天所有的考试终于都结束了。第二天费奕真就坐上了前往范西雨所在医院的公车。这个医院很偏远,甚至不在市内。费奕真坐车花了不少时间才到地方。
跟门卫登记了之后进去之后,费奕真发现这地方管理得极为严格,从底楼开始到四楼,一眼望去所有的窗户都装了铁栅栏,看上去不像医院,反而像是监狱。
他的心发出咯吱一声,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寒。
他很难想象一个精神正常,正值青春的少女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梁清会知道对方可能遇上的一切吗?
一路走过去住院区的时候,费奕真听到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有人在诡异地尖声发笑有人在神神鬼鬼地念叨,还有个女人拉住护士,非要说另一个病人要用刀叉谋杀她各种各样的声音让费奕真背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当他走到护士面前询问起范西雨的事情时,护士翻了半天记录,却告诉他范西雨已经被她父母接走,说是转院了。
费奕真意外了一下,问是去了哪里。护士只说是在警方协助下转院了,并不肯告诉他去了哪里。
费奕真本来听到是被父母接走,担忧已经减轻了一些,但是听到是在警方协助下时,心有些吊了起来。
可惜任他费尽口舌,护士只是强调病人的私[不能泄露,并不肯告诉他范西雨的下落。
回到家里之后,费奕真再次开始查询和打听范西雨的消息,但是这次转院却似乎已经没有消息传出来了,反正费奕真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仿佛公众对于这个人的消息已经没有任何关心。
但是他却并不死心,一直试图通过各种途径想要打听到她的消息。
梁清最后知道他的行动之后,真的火了,按住他吼道:“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她被她父母接走了那不是很好!?她父母还会伤害她吗!?”
费奕真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呢?真的证明是我做了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呢!?”梁清冷笑道,“你想替她平反吗!?然后证明我设计谋害她?”
费奕真觉得心跳飞快,几乎到了快要拉断心弦的地步,颤抖着问道:“你有吗?”
梁清说道:“你不就是那样想的吗?”
费奕真追问道:“你有吗?”
梁清冷笑:“我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那样认定了吗?”
费奕真用力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希望得出的结果是你没有。”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不懈地想要去见范西雨?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不就好了?”梁清的眼神深邃,望着费奕真一字一句说道。
“因为你没办法说服我!”费奕真神态脆弱,很艰难才说出口道,“有时候我的希望和我的认识并不相符。我需要更加有利的证据来说服我,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因为希望可能和我背道而驰就去逃避真相。不管结果如何,我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
“费奕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倔?”半晌,梁清带着一种忧伤的表情问道。
费奕真张了张嘴,最后却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
“然后,如果确认了她没有疯,而真正犯罪的人是我,你要怎么样?你要把我送进去吗?监狱或者疯人院?”梁清望着他,开口平静无波地问道。
费奕真顿时愣住。
梁清再一次逼问道:“你会怎么做?”
费奕真半晌开不了口,许久,才用近乎断气的微弱声音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费奕真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承受不住这讯息似的抽了一口气。他半晌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怎么能这么做?”
梁清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
他高高抬起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表情望着费奕真,冷漠到几乎让费奕真以为是另一个人。
费奕真颤抖着声音,问道:“阿清,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不是一个巴掌,一次打架,那是一个女孩子的整个未来。”
梁清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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