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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被生活的重压压得形容憔悴。政治形势渐渐好转之后,梁清的外公得到了平反,虽然很多东西已经损失,但是京里的房产却都归还了回来,加上薛家原本还藏着的一些资本,梁清的外公对归家还是充满了希望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梁父。

薛家亏欠了梁大伯,但是梁父的前途却是个问题。最后梁清的外公还是决定,要想办法把梁父一起带走。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薛大舅也是很高兴的样子,他的话是这好些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多,絮絮叨叨跟自己的父亲说了很多话,又跟梁父也说了很多话。

但是他最后却没有跟着梁清的外公回京。

回家的前一天,他被人发现喝了老鼠药,死在了梁家的老屋里。他死时脸上也许是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却还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是终于获得了解脱。

梁清的外公把梁父和薛晨带回了京,梁父没有家人没有根基,梁清的外公就把他当儿子养,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安排着梁守城和薛晨结了婚,并给两个人定下了契书,两人若生两个孩子,第二个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过继给薛大舅和梁大伯当子嗣,姓氏随意,但是逢年过节,一定要拜祭两位伯舅。而薛家留下来的祖业,则由薛晨守着,等到孩子成年,就慢慢转交到孩子的手上,也算是薛晨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赎罪。

梁清听完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越发觉得奇怪起来。

他开口问道:“如果是这样,妈为什么对大伯这么反感?”

梁父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笑了起来,问道:“你不知道吗?”

梁清惊愕。

梁父猛然拍了拍儿子的肩,说道:“你不知道。这很好!很好!儿子,让老爸来告诉你,那是因为你妈是个很冷漠很自私的人,她不想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以把这一切都推脱给别人。你大伯同性恋该死,当然比让她承认自己狼心狗肺害死亲哥哥容易!”

梁清很少看见梁父这种癫狂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爸你怎么这样说话!?”

梁父看了他半晌,说道:“我倒是忘了,你从小就和你妈比较亲,自然是向着她的。你的性子也像她,从小就只记仇不记恩,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被我打了,看着我的眼神可凶说是等你长大了,就要反过来打死我。那眼神,像一条小狼崽子。”

梁清张口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其实不记得这件事了。

其实,虽然梁父老打他,但是他也没有真的多恨他。

梁父叹了一口气,说道:“阿清,虽然我也想打你一顿,让你听话别去搞这种事情,但是估计这种事情打你几顿也是没用的。否则,薛大哥也不会就那样跟你大伯走了。不过这件事上,我同意你妈的意思,这事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回头你就跟你妈出去吧。”

梁父的出去,指的是夫妻俩离婚之后,让薛晨把梁清带出国去,直接断掉和费奕真的联系。

梁清惊愕地叫道:“爸!?”

梁清之前看他们的反应,还以为自己应该是能从梁父这里取得一些支持的,没想到梁父却是这个反应。

他叫道:“爸,你也觉得我们在一起是错误吗?”

梁父眼眶发红,说道:“阿清,你大伯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舅舅也是,但是他们都已经走了。是不是同性恋这种事情,其实跟你是不是做错了事没什么关系只是同性恋这条路实在太难,我也不希望你去走。我也好好跟你说,你以后跟着你妈,也要好好做人,你既然以后是要当你大伯大舅的干儿,就要学他们的品格,绝不能跟你妈学。”

梁清顿时愣住。

梁父这样的说法,简直就像他跟薛晨走已经成了定论一样。

他对梁父说道:“我不要。我不会走的!”

梁父皱眉,压住怒气说道:“梁清,我们这是为你好!”

梁清往后退了一步,带着讥讽的语气开口道:“是啊,你打我也是为我好。有天你把我打死了,那才是真的为我好了!”

然后他猛然一个转身,就跑出了家门,梁父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叫住。

100番外:梁清前世篇

从前,有两个男孩从小一起长大。

后来,一个变成了作家,一个变成了罪犯。

梁清从来不写日记,所以对于自己的少年时期回忆也不是很多。但是如果一定要写的话,这本日记一定会是以这样的句子开头:

“十六岁那年的秋天,我的父母离了婚”

那之前的事情,仿佛都已经模糊不清。那之后的故事,才慢慢得清晰简明条理明白。

十六岁那年的秋天,梁清的父母离了婚。

哥哥跟了父亲,他跟了母亲。

这个分法似乎是很多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所有人都对此没有任何疑问,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梁清讨厌他的父亲――甚至有些恨他。记忆中的少年时候,仿佛只要一有什么事情就会挨父亲的打,考试考坏了要打,和人打架了要打,父母吵架了他还是会被父亲找个借口殴打。

渐渐地,梁清对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就慢慢积攒起了恨意。

但是真正要和他分离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茫然的失落感。

这仿佛是一种失去即将失去一半栖身之地的不安和失重感。

梁清这个人,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他的叛逆期来得特别早,去得却特别晚。事实上,如果让薛晨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将近而立的儿子是不是真的已经脱离了叛逆期。

十三岁的时候,他就会和一群人出去鬼混,有很多社会上的所谓“朋友”。当然,这些所谓的朋友,并不是他和对方就有多少的感情,而只是说他们是可以“互惠互利”,“互通有无”的关系。

事实上,在这之前,梁清就一直和附近中学的小混混玩得很好,经常会一起去打球什么的。他唯一一个属于“乖乖牌”的朋友,就是住在他们家隔壁的男孩费奕真。

两个人同年出生,同个学校,分明性格完全不同,却一直玩得很好。薛晨一直觉得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梁清的奶奶却说是因为两人之间“有缘”。

费奕真和梁清,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费奕真喜静,梁清却喜动;费奕真没事就喜欢抱着一本书看,梁清却像个皮猴子一样没一刻静得下来;费奕真一向很听父母的话,从来都认真学习不和人争执,梁清却老是和父亲狡辩说读书无用,还动不动和同龄孩子打架

然而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就算偶尔吵架,最后也会和好如初。梁清会强逼着费奕真去踢球,然后一路把足踝扭伤的费奕真背回来;费奕真也会一边像个小大人一样地教训梁清一边任由对方抄自己的作业。

两个孩子的感情好得就像亲兄弟一样。

但是当多年以后薛晨问起费奕真的事情时,梁清却沉默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是谁?”

多年后梁家大哥曾经从梁清的旧物里面翻出一本日历。这本日历保持得很好,只是从这一年的八月中旬开始,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为止,每一天的日子上,都被打上了一个大叉,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猪头。

梁家大哥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梁清从小就不是一个有计划性的人,而每天翻日历做记号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个日历上唯一留下的一句话,就是在十一月末的某天恍如是钢笔划破了纸面的短句。

“已经一百天了。”

【猪头】。

梁清和费奕真不说话了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梁家几乎没有人知道,反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就已经来往了。

但是小孩子之间吵个架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所以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有梁大哥曾经玩笑着问过一句:“你又害他摔倒了?还是把他的书撕了?”

可是却不是这样。

梁清宁愿自己是害费奕真在球场上出丑,或者是弄坏了他的东西,那样至少知道对方是为什么生气。

但是没有任何原因。

就是好像那么突然一日之间,费奕真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无视了他伸出的手。

第二年秋天,梁清和一群小混混鬼混,终于混出了问题。

他把一个女孩子的肚子弄大了。

梁父拿着一根棍子要揍死他,他却一脸无所谓地和梁父对峙,还非常冷漠地说道:“让她去流掉不就好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一点犹豫或者担忧或者忏悔都没有,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梁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说出口的话,挥起棍子就叫着要打死他。

却不料梁清说出了更让他震惊的话。

他脸上还带着笑,对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打吧!打吧!记得往死里打――你今天要是打不死我,以后我一定会反过来把你打死!”

梁父听了,怒不可遏,果然就把他往死里打,梁清当晚断了两根肋骨,直接被送去了医院。

薛晨十分愤怒,当晚就第一次真正地对梁父提出了离婚起诉。

结果女孩子还是把孩子流掉了,因为梁清直接甩掉了她,完全没有要跟她一起负起责任来的意思。而且双方之间,女孩子已经满了十六岁,而梁清岁数却连十四周岁都未满,根本没办法起诉。

梁清就这样渡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早上,梁家大哥说了他要考外省大学的事情。

他问梁清:“你要一直这么下去吗?费奕真估计最差也是准备考一中或者四中的,你现在的成绩估计考个职高都悬吧?虽然妈妈应该会想办法帮你买进一所好学校。”

梁清停顿了一下,才问道:“他要考一中?对啊,他成绩那么好。”

结果那天晚上他突然一反常态地拿出了书本来看,却因为所有内容都十分生疏,而根本看不进去。

以前,费奕真总会借他作业,也会小老师一样大人样地帮他纠正错误。

梁清趴在桌子上,什么也不想做。

虽然已经不怎么说话,但是梁清和费奕真怎么说也是在一个班级里面,梁清只是偶尔翘课却没有一直缺课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坐在教室的后面一侧,上课的时候,哪怕他不听讲,也能够看见费奕真一本正经认真听课的侧脸。

柔软的头发,精致的脸庞,红润的嘴唇,看上去那么熟悉又陌生。

梁家大哥看着他的样子,说道:“梁小清,你这反应不太对啊?你不会是性向不太对,喜欢费小真吧?”

梁清不解地问道:“性向?”

但是没等梁家大哥回答,他就别扭地说道:“我才不喜欢费奕真。最讨厌他。”

可是虽然这样说,梁清却突然就减少了出去胡闹的时间,开始时不时地翻起他学得一塌糊涂的课本。

很多次,他想对费奕真问“为什么”,但是却都没能抓住机会。

梁清对未来没有计划,对于将来的梦想也是茫然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对费奕真有什么的想法,大概是很在意,又有些恨。

想起来的时候,胸口总是闷闷的。

但是梁家大哥问完那句话之后的某个晚上,梁清性梦里面的丰乳肥臀女人却变了样子。

柔软纤瘦的手臂和腰身,劲瘦有力的长腿,和熟悉的脸庞。

那一场梦里面,是不同于任何一次体验的痛快淋漓。与平常虚无的快感不同,有一种灵与肉交织的满足感。

梁清醒来的时候,觉得连呼吸都似乎还带着愉悦。

可是,费奕真可是男人。

梁清从来没有想过男人和男人也能做这种事情。

但是,一旦知道,就有一种想要去尝试的冲动。

只是和男孩子尝试这种行为并没有和女孩子尝试来得方便。这毕竟是一种非常异类的行为,被大部分人所排斥。

梁清好几年后才找到机会。

那时候他已经不和费奕真就读同一所学校,并不是成绩不够的原因,而是他也倔强,在最后一次被费奕真甩开手的时候,他赌气地选了另一所学校。

那时他也并不知道,几个月后费奕真就会全家搬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费奕真已经消失了。

他在他们旧家的门口如同少年时候一样等一个人透过二楼的落地窗看见他,而慌慌忙忙地跑下来给他开门。

他自从知道自己对费奕真真正的想法之后,曾经想过直接在没人的地方拦截费奕真,然后抱住他直接亲吻,不顾对方的反抗睡了对方。

只是每次和他四目相对,所有凶狠的念头却都颓然退去。

十六岁那年,梁清第一次睡了一个同龄的男孩子。

和女孩子是另一种不同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好。

但是梁清完全不在乎这种事情,他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对此乐此不疲。

薛晨发现了这件事的时候,愤怒到无以复加。

家中为他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然后梁清知道了梁父梁母之间这二十年恩怨的真正原因。薛晨最后一次向梁父提出了离婚协议。

而梁父答应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梁清始终只是无所谓地坐在那里,看着两人争吵。

他的心情很平静,甚至有些觉得无聊和烦躁,好像对面在争吵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完全陌生的什么人。

薛晨和梁父办了离婚程序,然后就带着梁清出国了。她本来这两年就在发展国外的商业网,发生了这种事之后,她就直接带了梁清长居国外。

离开之前的那几天,他曾经跑到了费奕真所在的学校,指使了几个小混混配合着一个小太妹,想要把费奕真骗出来睡一次,但是因为当时有个女孩子捣乱叫了人来,最后却没有成功。

这是梁清最大的遗憾。

出国这件事对于梁清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因为即使到了国外,他也没有很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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