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送到费家去!”
她转身就往房间里走去。叶名河立刻冲了上去挡住了她的路。他用力呼吸,试图平静心中的愤怒,然后才开口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费家不缺钱!”
当初费奕真愿意帮助他,指望的从来不是钱,而是念着同学的情谊。是,他们还清了欠款――但是这并不表示叶名河可以不承费家的情。
“那你还要我还什么!?”听到这一句的陈乔却猛然就暴躁了,叫道:“我把命还给他们好不好!?我把命还给他们应该够了吧!?”
叶名河不敢置信地倒退了一步。
陈乔说的这句话,十足诛心。
陈乔的命对费家,对费奕真有任何意义吗?她的安危本身只对叶名河十分重要。叶名河觉得整个人有如陷入隆冬的冰河,寒意一路渗入了心里。
陈乔的话,伤了叶名河的心。
半晌,他红着眼,开口说道:“妈,你别这样。我发誓我和奕真没有任何恋爱关系,他对我也……没这个意思。”
陈乔听了这句话,半晌,才问道:“那你呢?”
“我喜欢男人……但是这跟奕真没有关系。我就是不喜欢女生而已。”
陈乔的手都在颤抖,半晌,说道:“叶名河――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想要你爸绝后吗?他就你这一个儿子啊。你对得起你爸爸和我吗!?”
她情绪激动,抓住叶名河的手就开始使劲儿地用力,抓得叶名河很是疼痛。
但是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脱。
赵靖希说:要对自己勇敢一些,坦诚一些。
费奕真说:这世界上大多的父母终究都是爱自己的孩子,希望他们获得幸福的。
叶名河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妈,我知道我这样子对不起爸和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女孩。这是强迫我改变天性的做法。”
陈乔绝望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轻轻颤抖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她沉默了半晌,也挣扎了半晌,最后却还是开口说道:“……不行。”
“叶名河,如果你还听我的话,就去找个女朋友。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对象,妈让人给你介绍一个先谈着也行。你不许再和费家那小子往来了,听到没!?”
叶名河皱着眉,拉住陈乔,说道:“妈!这不可能。我不能害了人家女孩子。你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害人吗?我根本不喜欢女孩,怎么可能和人家谈恋爱!?”
“那是错觉!”陈乔猛然提高了声音恶狠狠地喊道,“那是人家玩弄你误导你产生的错觉!你是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不了女孩子!?男人喜欢男人那是变态,我的儿子不可能是变态!叶名河,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你这种东西。”
叶名河被她的用词所伤到,倒退一步,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但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就是你认为的“变态”。我不可能去和女孩谈恋爱。这对于她们来说不公平。”
然后他轻轻掰下了陈乔抓住他手臂的手指,用右手手掌挡住了被指甲所掐出的鲜红指痕,说道:“你现在太激动了,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回头再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
但是陈乔并没有如叶名河所期待的那样冷静下来。她的固执和她的坚韧一样难以改变,接下来的大半个寒假,母子俩都用尽了手段尝试着说服对方,但却又各自都固执着己见。
陈乔无法说服叶名河,叶名河也无法说服陈乔。
于是不管叶名河怎么隐瞒,大半个寒假过去,费奕真和陈乔终究还是有碰面的机会的。陈乔先入为主,对费家有了偏见,对费奕真就不免有些态度冷淡,话语暗含玄机。费奕真难得来一次叶家,结果坐到一半却被陈乔直接下了逐客令。
叶名河无奈之下,只能向费奕真坦白了事情经过。
费奕真多少有猜到陈乔对于这件事会觉得难以接受,事实上比起费执明的开明,陈乔的反应才更符合他通过周围人的反应和多种新闻事件所了解到的,父母对于子女是同性恋的想法。
他表示可以理解,然后问叶名河是不是需要自己的帮助。
叶名河这半个月来难得地笑了,回答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再找你吧。现在我想自己先和妈妈沟通一下。”
费奕真点了点头,回答道:“嗯。你也不要太和她倔着,阿姨是很爱你的。还有记住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我要是不行,还有学长学姐们呢,这方面他们有经验。”
叶名河挂了电话。
其实费奕真并不够了解叶名河的情况。
陈乔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所以她能够在丈夫死后,一个人历经辛苦地把儿子养大。不是没有人劝说过她改嫁,但是没有人能够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相比之下,在这个情境下长大的叶名河,反而圆滑温和得多,大部分时候他很少跟陈乔争吵。母子俩的相处之中,叶名河退让的时候远远比陈乔来得多。
但是终究有一些事情,是叶名河也不能退让的。
就像赵靖希所说的,如果他在这方面妥协了,那么受到伤害的并不只有他自己,还会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这是叶名河的底线。
但是在叶名河还在挣扎,试图和陈乔沟通的时候,陈乔却开始改变了方针,开始邀请各种同事或者邻居家的女孩子来家里玩。
叶名河在邻里这边还是比较出名的,长得好,早早能挣钱,又上了名牌大学。如果不是出了性取向这个问题,陈乔基本上是十二分得意自己养出了这样的儿子。
所以她绝对不能允许叶名河在这个问题上走偏。
但是一向听话的儿子,这时候却异常的固执,陈乔免不了就把这件事算在费奕真的头上,对费奕真越发厌恶和痛恨起来。而另一方面,她却决定改变做法,让叶名河和同龄的女孩子多多地接触。
异性相吸,这本来就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叶名河简直厌恶极了陈乔一厢情愿做出来的这些行为,但是他本身性格温和,又不能对着受邀的客人发火,所以到最后只能强忍不满,应付一下,渐渐地就开始尽可能地避出门去,宁愿一整天地蹲在公司或者麦当劳,也不愿意回家。
陈乔对他的这种非暴力的抗争行为也很恼火,这天下午她跟同事坐了一下午,对方的女儿都开始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了,叶名河却依旧没有回来。打电话过去,却是叶名河“正在忙碌中”的自动回复。陈乔自然知道他做的只是美术设计的工作,还只是假期兼职,哪里有忙到不能接电话的程度?
送走客人之后,陈乔心头憋着一把火,打开电视看着,一边等他回来。
却不料叶名河还没回来,她却看到了一条娱乐新闻。
新闻的题目是《知名作家兼歌手参与P大同性恋社团活动,疑似主动出柜。
陈乔猛然站了起来。
第122章
费奕真很少看娱乐杂志,所以当新闻出来的时候他还恍然未觉。
直到某天早上他爬起来,发现记者堵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上了新闻,而且标题耸人听闻。
娱乐报纸上声称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母亲沈女士揭露,作者重华本身不但是个同性恋者,还勾引了其原本是异性恋者的儿子,使其陷入迷途。这位单亲母亲叙述间字字血泪,记者使用了极为同情的口吻讲述了其丈夫早死,单身抚养起独子长大的血泪史,并对重华发出指责。
费奕真是到叶名河主动发了短信,说“对不起”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人应该是陈乔。
费执明也有所猜想,把费奕真叫进书房严厉审问了一遍。陈雪妍却对此茫然不知,一直焦急地追问费奕真这人是谁
叶名河回到家里,就和陈乔吵了一架。他这回真是火了,对着陈乔说了许多用词严厉的话,但是陈乔毫不动容,十分坚决地开口说道:“是,我是忘恩负义!但是叶名河,我就算对不起任何人,但是却是对得起你的!妈是为了你好,所以就算你看不起我,这件事我就是做了!且不后悔!”
叶名河觉得和她无法交流。陈乔说,她这是为了叶名河好,但是叶名河只觉得她是在逼迫自己,伤害自己,然后逼迫着他又去伤害别人。
他没有再跟陈乔争执下去,而是转身走向门口,换上了运动鞋,准备出门。
陈乔叫道:“你要去哪里!?”
叶名河平静地回答:“我要去说明事实。我不能让费奕真承受根本就跟他无关的责难。”
陈乔愤恨费奕真至极,完全不清楚自己乖巧听话的儿子怎么会被个男人勾搭得做出这许多跟她作对的事情,竟然还要为他挺身而出,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叶名河匆忙地出了门,头也不回地骑上车走了,陈乔追在后面拼命叫唤,却叫唤不回来。
陈乔心里一片空落,想到儿子宣城自己是同性恋形象曝光会有的后果,顿时发出一阵呜咽。
她想着,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痴痴地望着叶兆文的遗像泪流满面,下了一个决心。
叶名河打电话查询了可以爆料新闻的杂志社和新闻社的电话,但是沟通都不是很顺畅。他也尝试了去市内的新闻记者驻留点直接敲门,却没能找到想要找的人。
最后他脑中灵机一动,就往费奕真家赶去。
他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费奕真家门口肯定会聚集不少记者。
费奕真的家距离不近,叶名河出发到抵达基本上要跨越大半个市区。好不容易快到地头,他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叶名河看见是母亲的电话号码,本来想要不接,但是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起来。
然而电话里传出来的却不是陈乔的声音,而是邻居阿姨焦急的声音:“名河!你在哪里!?你妈妈出事了!”
陈乔仿佛陷入了一个泛黄的旧梦。
梦里好像还是二十多年前,记忆鲜亮得就仿佛她还活在那个岁月如盛开繁花的年龄,她牵着叶兆文的手,如同逃命一般地狂奔。
没有三两件行李,连坐拖拉机的钱都是从口袋里一个钢G儿一个钢G儿数出来的。
那时的他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只知道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哪里也敢去。陈乔从来都没有这样鲁莽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勇敢过。
金灿灿的稻谷如同金色的湖水在田野上泛出波纹,带着丝丝冷意的碧蓝天空一望无垠,广阔如同没有边际。
这广阔的天空下,没有一个地方属于他们。
但是交握的双手却让她相信,任是随他到天涯海角,他们都能建立起一个家。
一年多以后她在出租屋附近的老医院里面生下了一个男孩。
七斤六两,健康壮实。
男人喜悦的眼睛在她眼中灿若朝阳。他动作轻柔地把那小猴子一般的孩子递给她看:虎头虎脑,皮肤又黑又皱,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孩子。
比谁家的都可爱。
她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一辈子。
她抬起头,想对男人说一句什么,却想不起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后来,孩子慢慢长大,蹒跚学步,喃喃学语,聪慧又可爱。男人在他身上了寄望了自己所有的梦想。他们手把手地教孩子写字,数数,画画,希望有一天他长大之后,拥有他们所曾经期望却不曾拥有的一切。
再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工作虽然辛苦陈乔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她曾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是什么打破了这样幸福的日子?
叶兆文出事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她以为是谁跟她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这个玩笑实在太过恶劣,所以她干着一张脸试图努力想回应一个笑容却笑不出来。医院里的示意灯熄灭后医生的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弦上,直到他轻轻摇了摇头
陈乔已经不记得她当时有没有昏过去。
葬礼那几天,她一直守着棺椁不肯离开。她不相信叶兆文死了,她哭了好几天,哭得精疲力尽。客人们感叹着叶兆文这一死留下孤儿寡母可要怎么办,然后词不达意地劝慰她,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所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仿佛都成了交杂在一起的嗡嗡的杂音。
她站在叶兆文淘换回来的旧书桌前面,看着墙上贴着的那些便签,一张一张翻过叶兆文曾经做下的读书笔记,每翻过一页,泪水就不停地流出来。看到WH奥登的《葬礼蓝调》和当时笨拙地自学英文时叶兆文拙劣地一笔一划翻译下的诗句时,陈乔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S all the clocks, cut off the telephone,静止时钟,切断通讯……
……Let aeropnes circle oang overhead,让飞机盘旋呜咽于天空之上
Scribblg on the sky the ssage He Is Dead传递此讯息“他已经死去”……
……He was y North, y South, y East a,他是我的北南东西
My w week and y Sunday rest,我的一年四季
My noon, y idnight, y talk, y song; 我的日出日落,语言歌声
I thought that love would st forever: I was wrong我以为爱可以持续到永久: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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