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在康熙面前跪下,康熙只扫了一眼两个,就没好气地转开了眼,实在是看到这两个孽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顿了一下,他先开了口问胤i:“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胤A和喇嘛勾结行巫蛊之事魇胜你?”
“是,”胤i低着眼,谨慎答话:“之前在塞外之时,三贝勒曾经给儿臣写信说过这事。”
这口供就算是跟胤祉对上了,康熙手指轻叩着桌子,又问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上报于朕?”
“那个时候儿臣刚刚被废,哪里还记得这事,看过就忘了,后来想起来也没机会跟皇上说,再者之后直郡王又救了儿臣一命,儿臣就觉得三贝勒信里说的事情许是无稽之谈,便也不敢多事。”
康熙瞥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言的胤A,继续问他:“你可有就这事问过直郡王?”
胤i也斜睨了胤A一眼,嘴角挑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儿臣有问过,直郡王也承认了认识那喇嘛。”
某种程度来说他确实问过,这么说倒也不算欺君,胤A听得眉都蹙了起来,却也不好插嘴,胤i又接着道:“不过后来,直郡王救了儿臣一命,这事儿臣便也就不好再追究了。”
“当真是这样?”
“儿臣所说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察。”
康熙听着瞳孔微缩,慢慢陷入了深思之中,眼神也跟着冷了下去。
其实之前那场刺杀,康熙一直都不太相信是胤俄做的,只是后来他自尽了这事也无从追究了,虽然阿灵阿认了罪,但他的证词前言不搭后语,当中有多少是实话就不好说了,原本康熙一直在怀疑是胤T做下诬陷栽赃的胤俄,但到现在,他的心里又隐隐生出了其他的念头,若是还有第三种可能,胤T和胤俄都是冤枉的呢?
胤T那个人康熙是知道的,脑子灵活又刁钻,那句“柔奸成性”就是对他性格最准确的概括,也许他确实有图谋刺杀胤i的意思,只是走漏了风声,尚未成事就已经被有心人利用,如此,胤T逼不得已,即使没有做过,但为了自保狗急跳墙不顾手足之情栽赃胤俄便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个有心人……
按着胤祉和胤i先后给的口供以及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如今串起来便是,先顺承郡王上奏禀报那江湖术士欲刺杀胤i的种种狂言,胤A在自己面前说胤T与那江湖术士相识,并得那术士相面后必大贵,再胤祉知道了胤A与自己牧场上的喇嘛私下勾结行魇胜之事,并写信告诉胤i,胤i当面质问胤A,胤A承认认识那喇嘛,之后就是行刺事件,胤A为救胤i身受重伤,胤i在自己面前说是胤T派人行刺的他,而那喇嘛也莫名其妙地死了,最后便是胤俄与阿灵阿勾结事发,证据确凿之下胤俄百口莫辩,上吊自尽。
康熙越想心就越往下沉了一些,先前是因为胤A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他才完全没有怀疑过他,确实是他疏忽了,但若是事情一开始就是胤A弄出来的呢?
胤A原本就与胤i不合,在生死关头不顾自己的性命相救,现在康熙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大意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若这事本就是胤A安排的,是他原本想要行刺胤i再推到胤T身上一箭双雕,之后因为知道了自己私下镇魇胤i的事情已经暴露,不得已改变计划为了摘清嫌疑而故意使用的苦肉计演了一出戏救了胤i一命,再弄死了那喇嘛杀人灭口……
康熙惊觉,自己差一点竟就被他给唬住了!
不得不说,康熙其实已经差不多接近了事情真相,除了胤A原本就想要刺杀胤i那一段是他想多了以及要诬陷胤T的不是胤A是胤i就是了。
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康熙的眼神已经冷得不能再冷,吩咐人先将胤i押回咸安宫去。
胤i很干脆地跪安告退,起身的时候再次睨了一眼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的胤A,转过身,嘴角终于是扬了上去,康熙的表情告诉他,他已经彻底对胤A起了疑心了。
人走之后,康熙才缓缓开了口,问起了胤A:“你为何要装病?你到底想做什么?”
22、无耻
面对康熙不加掩饰的质疑的目光,胤A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因为皇上有再立储的意思,外头已经有了这样的传言和风声,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儿臣却不想再卷进这风波里,只有装病闭门谢客。”
“当真只是这样?”这话听着不像真的,却也实在挑不出毛病来。
“是真的,皇上之前亲口说过没有立儿臣为储君的意思,儿臣有自知之明,不会再去争那些争不到的东西。”
康熙闻言眉头反倒蹙得更紧了,胤A这么说实在是很像在抱怨,更是让他产生了不太好的联想,语气也就不自觉地更冷了一些:“朕问你,你府上搜出来的东西,你要作何解释?”
“那东西不是儿臣的,儿臣完全不知道,”胤A道:“那日皇下令众位兄弟上儿臣府上探病,人来人往的,儿臣实在没注意那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荒谬!”康熙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是那些兄弟陷害的你?!”
“儿臣不知道,”胤A坚持道:“儿臣只知道,儿臣真的没做过。”
“好!那你倒是跟朕说说,到底是哪一个人要用怎样的方式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东西弄你床榻下头去?!你当时躺床上装病就一点都没察觉到?!伺候你的人呢?!都死了不成?!他们就没发现?!”
被他这么一质问,胤A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到底是有些心虚了,哪一个人用怎样的方式做下的,要是跟康熙说了事情,那就甭管是不是冤枉,他都别想有活路了,指不定康熙现下就会捅死他……
想到这,胤A又免不得心下苦笑,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眼眶就已经红了,看向了康熙,哑着嗓子问他:“汗阿玛当真觉得,是儿臣要害二弟吗?”
他的声音有一些颤抖,眼里也满是委屈甚至愤怒,就这么直直看着康熙,就仿佛只要康熙说一个‘是’字,他也会当场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表清白一般。
康熙看着他这副表情,一时又有些犹豫了,之前胤俄被逼得自尽他其实一直都自责不已,所以这会儿虽然对胤A有所怀疑,却也不敢轻易定罪,犹豫片刻,他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会认识那喇嘛?”
“儿臣不认识他,儿臣只听人提过,就是之前在儿臣府上做护卫的两个,他们确实给儿臣引荐过那喇嘛,儿臣却对他没兴趣,后来儿臣知道他们私下里还跟那喇嘛有来往,勾结不清,才将他们都给撵出了府。”
其实胤A这话也不算是假话,原本他就没有真镇魇过胤i,就像他自己说的要是诅咒能咒死人,胤i早死了八百次了,所以那两个护卫给他推荐这喇嘛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用他也没当回事,后来那俩护卫在他府上不得重用被他赶了走,转而想投靠老三,然后被胤祉利用这一点上奏告了他,之后康熙顺水推舟定了他的罪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
但是这一次情况不太一样了,康熙是给了他机会解释的,也不会任由老三说说就算,所以就看他跟老三谁更能抓住康熙因为胤俄的事情生出的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之心了。
“当真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胤A道:“当时二阿哥质问儿臣的时候,儿臣是有给他解释过的。”
“二阿哥遇刺的事情呢?你到底之前知道些什么?”
胤A听康熙这么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错愕:“儿臣会知道什么?”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康熙的声音一下又提了起来。
“儿臣不知道,那事情发生的突然,儿臣怎么会知道?”
康熙看着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怒责道:“那不是原本就是你策划的好事?!你是不是想要行刺胤i?!后来因为被他知道了魇胜之事怕朕追究才转而演起了苦肉计?!你给朕交代清楚!到底是不是这样!”
康熙虽然是怀疑胤A,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推测出来的,关于刺杀一事,他没有半点证据,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除了直接质问,他还确实没有其他的法子。
胤A怔怔看着他,眼眶再次红了,满眼都是不敢相信康熙会这么问责自己的痛苦,一动不动,双手用力握了紧,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原来在皇上眼里,儿臣就是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吗?”
被他这么一反问,康熙反倒是噎住了,却又气恼得可以:“那你倒是跟朕说说!为何事情会这么凑巧!你不是跟胤i不合吗?之前还在面前状告他举止怪异窥视朕的起居,处心居虑想要朕废了他,为何后来又会拼死去救他?!”
“他被废是他咎由自取,他若是当真能做个合格的皇太子,皇上您也不会因为儿臣三言两语就废了他?跟儿臣有何关系?!”胤A一下激动了起来,争辩道:“儿臣是想您废了他,但不代表儿臣就想看他死甚至去派人刺杀他!当时那刺客就在儿臣面前行刺的他,儿臣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地反应扑上去就救了他一命!”
他说着,猛地伸手扯开了自己胸前衣襟,袒露出那才刚刚结了痂的伤口,跪着往前挪动了两步到了康熙跟前,赤红着一双眼睛,直视着他:“这是儿臣身上受的伤!这个伤口不是假的!他离儿臣的心脉只有寸于!再偏一点儿臣就没命了!若只是苦肉计儿臣何至于此?!皇上连这个也要怀疑儿臣是在做戏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用喊的说了出口,这还是胤A第一次敢在康熙面前这么大声的说话,康熙一时倒也是怔愣了住,看着已经状若疯狂的胤A,竟是全然忘了反应一般,嘴唇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里的神色忽明忽暗,满眼都是复杂。
胤A的眼泪已经流了满面,眼里都是哀戚之色,呐呐道:“若皇上当真这么信不过儿臣,不如直接赐死儿臣吧,儿臣也无脸再苟活于世……”
话说完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坚决受死之态,康熙震惊不已,许久许久,连他自己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竟就伸出了手,手指轻抚上了他胸口处的伤疤。
粗糙的触感触目惊心,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胤A心脏跳动的节奏,当真就在他伤口的那个位置。
胤A的身子微微颤抖,依旧紧闭着双眼不愿再看他,康熙的眼睛也慢慢红了,良久之后收回了手,倒进了一旁的椅子里,疲惫道:“你先下去吧,这事朕会查清楚,若你当真没做过,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咸安宫。
太医跪在胤i面前,低声与他请罪:“二爷,微臣疏忽了,先前在进宫的路上被自称是直郡王府上的人拦住了路,说是……说是要微臣转告您,请您在皇上面前掂量着说话,否则……王爷就会将那日与您……在王府里做的事情告诉皇上。”
闻言,胤i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怎么会知道你……”
话说了一半又住了嘴,不知道才奇怪了,自己被关在这咸安宫,日日能见的人只有这太医,既然胤A知道那东西是自己栽到他身上去的,必然也就猜到了是这个太医在帮自己的忙,会派人找上他也就不奇怪了。
于是便改了口:“还有呢?”
太医满头大汗,硬着头皮道:“他还说,王爷会把当中过程、细节,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上,他说,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太医很想问爷您到底跟王爷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被他抓着了把柄这般威胁,但是看面前胤i脸色已经臭得不能再臭,又实在是不敢问出口。
胤i听着眼里渐渐泛起了寒意,良久,冷笑道:“他以为凭他的三言两语皇上就会信他的无稽之谈?”
太医的脑袋已经快要垂到了地上去,下面的话几乎是用蚊子大的声音说出的口:“那人还说了……王爷手里有您送的‘定情信物’,让您念在和王爷恩爱一场的份上,放他一马……”
胤i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怒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种鬼话你也敢信?!还敢拿来污爷的耳?!”
“二爷息怒,二爷息怒……”太医哆嗦着身子请罪:“微臣确实不敢信,但是他说那个东西……是您随身带的从不离身的……”
下意识地,胤i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那个他从小一直戴着的,他亲额涅临死前亲手挂到他身上的玉坠子确实不见了。
因为是贴身之物又是从小戴习惯了的,所以即使掉了胤i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这会儿要不是这太医说,他倒是自己还没发现,然后便想到也许是那日跟胤A……的时候,弄掉的,或者干脆就是他趁着自己没注意给偷的。
于是当下,几乎是咬牙切齿:“无!耻!之!徒!”
真要是被他拿到了那个东西,拿到康熙面前去说,自己怕是当真解释不清楚,要是胤A真的被逼得狗急跳墙,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管不顾把他们之间那天做的好事说给了康熙听……胤i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最后也只能恶狠狠地咬牙骂道:“爱新觉罗胤A,算你有种!”
23、服软
自塞外回来之后,胤i被关押在咸安宫里两个多月,康熙头一次亲自上门来探望了他。
先一步得到消息,胤i一边嘴里骂着麻烦,一边手忙脚乱地从炕上爬起身,暖手炉、炭盆、大褥子、斗篷全部叫孙礼安给撤了,再把所有门窗推开,猛灌了一阵冷风,然后估摸着康熙来的时间,又重新把窗户都关好,跪到了门边去候驾。
康熙一进门,看他这副瑟缩着身子惨兮兮的模样,再看屋子里冰冰凉凉冷冷清清就皱起了眉,不悦问孙礼安:“朕不是让你给朕好生伺候着二阿哥的?这是怎么回事?”
孙礼安跪在地上苦着脸,委委屈屈支支吾吾道:“奴才……奴才有罪……奴才做不了主……”
康熙一听眉蹙得更紧了一些,他让老四看着胤i,老四一直跟自己说胤i在咸安宫里好得很,但现下看情形却并非如此,难不成是老四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趁机克扣作践胤i?
当然他是不知道胤i根本不让胤G进门,而胤G那日在这里受了侮辱之后也不想再见胤i,每日来晃一圈去乾清宫交过差也就算了。
然后他冷着脸吩咐身边太监迅速去把取暖的东西都送来,把屋子弄暖和了,这才走到了一边的椅子里坐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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