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之处,却不由呼吸滞,只因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太过相似了,刘齐云微微愣了愣神,然后才道:“请坐。”
刘齐云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如今沈毅和顾北前来,又带了个与亦阳同名的人,他多少也猜到了他们的来意,所以没等沈毅几人开口,刘齐云已经先说话了,“你们今天来是为了亦阳?”
“对,”沈毅正襟危坐,声音低沉而坚定,“最近的新闻我们都看到了,如果亦阳真的是被刘亦舒杀的,那我们一定是不会饶了他的,我不知道刘叔你不将刘亦舒交由警方处理的原因,但是光凭刘亦舒杀兄夺位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他死一万次了,我们今天来,就是希望刘叔能将他交给我们,亦阳不能白死,这笔帐一定要算。”
“如今录音带的事还在查。”刘齐云四两拨千金,意思是刘亦舒是不是凶手还有待查证。
“身为律师,虽然不能做主观臆测,但是我有信心,一定能找出刘亦舒杀害亦阳的证据,如果刘叔舍不得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我希望刘叔能将他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答案,如果亦阳真是无辜惨死,也算是给他地下有知一个交待。”比起老姜的辛辣,沈毅也不是吃素的。
刘齐云闻言沉默了。
王林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也不插话,空气一时沉静下来。
沈毅和顾北不急着说话,显然是在给刘齐云考虑的时间,刘亦阳这段时间则安静的坐着,甚至悠闲的喝着佣人送上来的茶,刘氏大宅里从来都只备普洱,不知什么时候这茶竟换成了雨前龙井,也不知是口味变了还是刘家的家规变了。
“我不能把人交给你。”刘齐云的考虑结果在沈毅几人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们并没有太多惊讶。
“如果刘老先生不想把人交出来,那是打算就这么养着刘亦舒一辈子吗?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清洗掉他弑兄夺权的污点,然后将他送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安静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一把声音来,那声音圆润饱满,语气听不出多少愤怒,倒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只是不知道说话的主人是在嘲笑刘齐云的优柔寡断还是有别的什么含意。
几个人同时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他正端着茶杯悠闲的喝茶,他喝茶的姿势非常讲究,以左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托着杯底,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则揭起杯盖,细细的啜着,以他这样的年纪,理应不懂该如何饮茶的,除非他出生于大家,且有极高的修养和造诣,就在几人惊讶于他的饮茶之道时,他从茶杯中抬起头来,唇畔含一丝淡淡的笑意,“刘老先生,我说得对吗?”
刘齐云看着他,深邃的眼中波光闪动,“亦阳是我最骄傲的儿子,若查明确是刘亦舒所杀,我一定不会轻饶,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以刘家的家法来处置,所以即使几位是亦阳的朋友,我也不能将人交给你们。”
刘亦阳仿佛理解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以刘老先生的实力和刘家数百年来积累起来的势力,要查这件事应该相当容易,刘老先生现在还非常肯定的说事情未查明,让我不得不怀疑,刘先生你是想要故意包庇刘亦舒,置刘亦阳的枉死而不顾。”
“放肆!”刘齐云一掌拍在了面前的实木茶几上,上面的茶杯点心都无辜的颤抖了两下,那声放肆更是说得底气十足,带着一族之长该有的威严和不可侵犯,沈毅和顾北虽已见惯了世面,也不禁被刘齐云这一下子弄得愣了愣神,不由同时望向身边的年轻男子,只见他唇畔的笑容不浅,璀璨的眼眸中辉光熠熠,平凡的面容因为这个大局在握的笑容瞬间变得耀眼起来,倒像是刘齐云刚刚说的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刘齐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狂妄不羁的小子没见过,却没见过像眼前这个叫易阳的人这样。
第69章 亦舒用刑
刘亦阳微微抬眼,恰好迎上刘齐云探究的目光,只见他轻轻启唇,饱满珠滑的嗓音从唇齿间滑出来,在刻意营造出来的安静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动听,“刘老先生的脾气果然跟传闻中一样,不发则已,一发惊人,”刘亦阳的目光毫不退让,而刘齐云哪里会怕了这比自己小了整整两轮的小子,一时间气压降低,连沈毅和顾北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听见那迷人的嗓音继续传来,毫不退缩,毫不做作,“但是,亦阳是我们穷极一生都无法寻到第二个的朋友,造成他死亡的凶手无论是谁,我们都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录音带的事只怕是无风不起浪,这件事已经让整个刘氏集团受到了波及,晚辈觉得刘老先生应该以大局为重。”
“事实真相如何相信你心里自有定断,但是晚辈想说的是,无论刘老先生打算将刘亦舒交由法办还是家族私了,这件事都应该尽快进行,否则,拖得越久对整个刘氏就越不利,商场风云瞬息万变,有时候即使只是一枚小小的石子也能掀起惊涛骇浪来,更何况,弑兄这种事关乎人命,马虎不得。”
刘亦阳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破绽,刘齐云听着却觉得格外不舒服。
不是自己被一个晚辈教训了,而是,一个外人竟然考虑到了刘氏集团的存亡,这让身为总裁的刘齐云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的表情由刚才的盛怒,转而成现在的拧眉深思,刘亦阳端着无害的笑容继续安静的喝茶,沈毅和顾北再次对视一眼,心想今天带易阳来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一旁的王林心里也感到很惊讶,他跟在刘齐云身边许多年,自然明白老爷决定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现在刘齐云脸上这种深思的表情已经在说明对方的话触动了他,说不定他真的会改变主意将二少爷交出来。
没过多久,刘齐云慢慢直了直身子,望着对面的易阳,一字一句的说,“现在查到的证据的确都是指向刘亦舒的,而他的共谋白清我也已经让人去抓了,但是那孩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我刘齐云活了半辈子,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也罢,亦阳既然是刘亦舒所杀,我是绝不会姑息的,昨晚已经让人用了刑,现在怕是还昏迷着,几位如果愿意,可以随王林去看看。”
刘亦舒被关在刘宅比较偏僻的一隅,从客厅出发走了五分钟左右才到达。
刘亦阳知道那是刘家供奉历代家主的地方,却是不知道父亲竟将刘亦舒关在了这里,刘刘亦舒每天看着刘家的历代祖宗,好让他有洗新革面的可能?
呵。
他不禁嗤笑一声,走在前头的顾北听见他的笑声,不禁回过头来,“易阳,你笑什么?”
刘亦阳掩了掩嘴,看着顾北精致的眉宇,“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刘齐云真是有趣,明明证据确凿,却仍是不肯松口,当真是老糊涂了。”最后一句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唇畔带着几许冷意,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然而一转眼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顾北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刚刚看见的只是错觉。
屋子里有些暗,只有神龛上点着两只蜡烛,王林打开门,一股血腥味儿扑鼻而来,沈毅几人同时不自觉的拧起眉头,刘亦阳也是一愣,从这气息判断,刘亦舒应该伤得不轻,也对,刘家的家规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随便哪一样刑具都能叫人生不如死,却又偏偏死不成。
王林往里走了两步,摁亮了墙上的大灯开关,灯光照亮的那一瞬,沈毅几个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首先看见的是实木地板上已经凝固的血迹,那种殷红的颜色让人见了胃里就忍不住的作呕,墙壁的四周高挂着刘家历代家主的画像,沈毅和顾北的目光同时定格在其中一个画框上面,画上的男人剑眉星宇,气度不凡,那幅画的下方,角落的墙边,正蜷缩着一个身影,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血迹满布其上,黑色的头发油得都快揩出水来,那张脸一半白一半红,若不是刘亦阳对这个人太过熟悉,几乎不敢认此刻那个昏睡过去的人就是刘亦舒。
“老爷查明真相后大怒,让人对他施了刑,现在刘亦舒的右手和右脚已经断了。”王林从来都不多话,即使说出这样的话时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字里行间的简洁和淡定。
沈毅和顾北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刘亦舒垂在身侧的手臂,五根手指依旧是修长的,手掌此刻正无力的落在地板上,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死气沉沉,右脚也明显的不自然,看来王林没有说谎,只是,“王叔,这是什么刑法啊?这么厉害?”沈毅将视线收回来,看向王林,现在已是法制社会,设有私刑可是犯法的,想不到像刘家这样的大家族也会这样,以前倒没听亦阳提起过。
王林沉吟片刻,“刘家的坟从明朝开始就有了,那时候历代家主为了巩固实力,便私下设了刑法,凡是违反了家规的人都要受刑,刘家从数百年前到如今死在这酷刑下的人不计其数,否则,刘家今天也不会如此香火单薄,不过刘亦舒残忍的杀死大少爷,应有这种报应,否则怎么对得起大少爷的在天之灵?”
“对,”顾北接话道,“刘亦舒为了篡夺家族之位和刘氏集团竟然丧尽天良的将亦阳杀了,简直是畜牲,他现在只是断手断脚而已,哪里够抵偿亦阳的枉死?”说完不等人反应,径直大步走过去在刘亦舒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脚,在补上第二脚之前被沈毅拉住了,“沈毅,你拉着我干什么?!”
“顾北,你冷静一点。”沈毅抱着他,轻声劝道。
“你叫我怎么冷静?就是这个混蛋杀了亦阳的,他只是断了手脚而已,跟亦阳比起来实在太轻了,亦阳那么年轻就死在了这个王八蛋的手里,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我今天要杀了这个混蛋!”顾北挣扎着叫道,语气里的愤怒无法抑制,此时昏迷中的刘亦舒也被顾北刚刚那不余遗力的一脚给踢醒了,正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刘亦阳第一个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刘亦舒是聪明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时刻闪烁着动人又狡黠的光芒,而现在的刘亦舒,两眼无神,里面甚至还带着几丝恐惧,刘亦阳静静的端详了他几秒,转而问王林,“王叔,刘亦舒施刑之后有没有说过话?”
“昨晚刚施了刑,现在应该是第一次醒来。”
刘亦阳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
那头沈毅还拉着顾北,而顾北自然不依,不顾沈毅正抱着自己,又是一脚踢了过去,角落里的刘亦舒立刻吓得往后躲,嘴里慌乱无章的喃道:“我……我不敢了,别过来,怕,我怕……”
那声音细若蚊蝇,满满的都是恐惧的色彩,顾北和沈毅因为刘亦舒的话都不由停了下来,一脸奇怪的看着角落里》⒍兜牧跻嗍妫而刘亦舒则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越小越好,没有被血浸染的那半张脸一片死灰,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顾北走上前一步,刘亦舒仿佛知道刚刚踢自己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不由得尖叫起来,“走开!不要碰我!妈…妈救我!亦晴救我!大哥救我!”说完整个人匐匍在地,全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不会是傻了吧?”沈毅转过头来,不确定的问,也不知道在问谁。
刘亦阳手指虚托着下巴,看了一眼将自己缩成团的刘亦舒,嘴角含笑,淡淡的说,“不用担心,若他真的傻了,就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在里面与其他的傻子疯子呆一辈子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他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刘亦舒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恐惧,只是太快了,若不是刘亦阳眼尖,根本就看不见。
“说得对!”顾北赞同的点点头,“既然他已经傻了,不如我们现在就把他送过去吧。”
沈毅也跟着点头,“对,我刚好知道一家精神病院,我现在就联系他们。”说完掏出手机就要拨号,王林适时的阻止了他,“沈先生,这件事我要先问过老爷才行,刘亦舒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刘家的二少爷,若就这样断手断脚的送去了精神病院,被有心人得知,刘家怕又是一阵风雨交加了。”
“王叔说得对,”刘亦阳沉着的开口,“刘亦舒就算傻了也还有刘家少爷的身份在,如果这样贸然的送走,他身上的伤也会惹人怀疑,不过,我倒是知道国外有一家精神病院是什么病人都收的,只要征得刘老先生的同意,我保证这件事我会帮刘家处理得妥妥当当,无论如何,刘亦舒杀害大哥是事实,与其养这么一个废物,不如早点将他送走,眼不见为净的好。”
闻言,王林稍稍怔忡,眼前这年轻人实在是不起眼,说出的话却是句句在理,又让人无法反驳,于是他只好点头。
第70章 敌人在暗
刘亦阳见他答应了,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沈毅和顾北大概也猜到了他的心思,虽然顾北还想揍刘亦舒,却也乖乖的走了回来,房门重新被锁上,屋内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安静,刚刚明亮的房间霎时阴气重重,原本蜷缩成一堆的人慢慢的放下完好的左手,一双眼似被殷红的血液浸染了一般,嗜血而邪气。
沈毅将易阳的意思告诉刘齐云后,对方沉默了。
其实刘齐云的心思他们也多少猜到了一些,虽然是对刘亦舒用了刑,但是却没有要他的命,这就足以见得刘齐云对刘亦舒杀大哥一事还是有些不确定,或者,就算已经证据确凿,刘齐云因为种种他们不知道的理由想要保住刘亦舒的小命,但是,亦阳不能白死,谁杀了亦阳都得为其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两天后我会给你们答复。”刘齐云略显疲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慢慢传来,刘亦阳定睛望去,发现父亲已经苍老了许多,他虽是一家之主,却也同时是一个父亲,刘亦阳不禁黯然,录音带的事他本只针对刘亦舒,刘氏集团的股票下跌也在他的预想之中,但是没想到却也在无意中涉及了父亲,即使刘齐云到现在还想保住刘亦舒的命,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刘亦阳并不怪他,只是觉得这个父亲太傻,怎能姑息像刘亦舒那样灭绝人性的人?
“白清还没有抓到是吗?”
刘齐云点点头,又听见刘亦阳说,“我曾在亦阳的葬礼上与白清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人虽然年轻,身手却非常好,如果他现在还没出现,就表示他一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比如救走刘亦舒之类的,若白清真有心要救刘亦舒也不是难事,毕竟,他在刘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这宅子的任何一处地方都了如指掌,所以,为了让事情不会进一步扩大,我建议刘老先生府上近日加派人手看管刘亦舒。”
刘齐云微微一愣,“多谢提醒。”
刘亦阳一笑,沈毅见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再停留,跟刘齐云道别后,一行三人出了刘家,刘齐云让王林送他们到大门口,站在刘家庄严雄伟的雕花大门前,刘亦阳看着不远处的古老建筑,竟恍如隔世。
荣耀和悔暗不过一线之隔。
往日声名赫赫的刘家如今却是一片凋零陈败的景象,看着难免让人伤感。
“王叔,”刘亦阳眼睛望着刘家的主宅,轻声唤道,这一声也不知包含了多少无奈,“我看刘老先生精神欠佳,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了,尤其要小心白清。”
王林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奇怪,但仍恭敬的应了下来。
这种事不需要外人说明,他也会照做的,如今刘家就只剩下他和老爷两个人了,白清又在逃,危险仿佛无处不在,所以他更应该多加小心护老爷周全。
回程的路上几个人都很沉默,顾北看着刘亦阳好几次想开口,想想又闭上了嘴巴。
沈毅载着两个人一路往市区的方向走,走到半路上,顾北的电话响了,电话是秦玺打来的,这是个巴不得将情人拴在腰上的男人,占有欲之强不言而预,刘亦阳听顾北的声音低柔婉转,活生生一个客服先生的温顺模样,顾北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回头就对刘亦阳说,“秦玺说想请你和沈毅吃饭。”
刘亦阳挑眉,他跟秦玺总共就见过一次,对方怎么突然好心的要请他吃饭?那个男人满肚子坏水,不会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吧?
顾北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好笑,“秦玺说他去看过雕花楼了,说你布置得很漂亮,完全把那楼的风韵都打点出来了,所以想谢谢你。”
刘亦阳不禁笑了,“要谢也该你和沈毅谢我,几时轮到他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顾北却没有生气,只是笑着给秦玺说好话,“我和他的关系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所以,这顿饭他请就代表我请,还希望你能赏光。”
刘亦阳抚了抚额,看着沈毅的后脑勺,“那沈毅,咱们就卖秦玺一个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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