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车!”
安良正准备踩油门,被李孝贤喝停,他猛踩刹车立刻停下说:“这才刚刚进山呀,还没看到有什么楼房……”
李孝贤一指左边:“那里就是,转过马路对面,在门前停下来就行了。”
安良把头转过去一看,看到左边是个没有任何树木的大斜坡,斜坡上有两道天然形成的土石带交错挡住了视线,在土石带中间有一条宽路,也有一个紧闭的铁网门,门外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任何人。
这里的车流很稀少,他轻松转过马路,李孝贤拿了文件夹子跳下车,叫安良在车上等等她,然后她就跑向那扇铁网门。
从门后走出来一个白人保安员,他检查了李孝贤的工作证件后,就开门把她带了进去。
看到这样的情形,安良浪漫的想法全都打消了。这里的公路全都陷在大片树林和陡坡中,可是刚才进来的大峡谷,正是称为坳风口的风水凶地,研发中心的大门建在这里有什么好呢?
前两天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新问题又出现:
公司研发中心不可能没有公司的标识标记,这里到底是不是大卫集团的地方?
如果这里不是大卫集团的地方,李孝贤来干什么?
如果是的话,这里又在研发什么呢?
交错在公路旁边的土石带只有三四米高,从这里看进里面,竟看不到有任何建筑,一个研发中心可以没有建筑物吗?
或者这是一个在地下的研发中心,可是研究什么要放到地下呢?
安良立刻打开了车上指路用的卫星定位器,从定位器上查找到这里的路名和位置,然后用手机上网查看卫星地图网站。
当他看到卫星图上显示出来的地形时,眉头顿时皱起,原来这里的地名叫裂岩谷,从汤普森大道回头下斜坡,会走上另一条没有路牌的小路回到22号公路,这条路在卫星图上标记为裂岩路。
裂岩谷现在被浓密的树木遮住,看不出有什么破谷而出的影子,可是从透视地理的卫星地形图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从斜坡上有一条巨大的石龙从阿巴拉契亚山主脉上直扑下来,从层层围困的褶皱山脉中破石而出,山脉崩裂破碎形成了这个大峡谷。
这种格局完全不符合杨公风水的基本原理,安良不理解这种恶地可以研发出什么工程产品,除非大卫集团在研发的是——凶器。
十五分钟后李孝贤拿着文件夹走出来,看到安良已经到路边的小店买了两杯咖啡,靠在车旁边喝边玩手机。他递了一杯给李孝贤问道:
“我还以为研发中心是很先进的科技大楼,真没想到这里像荒山野岭,里面在搞什么呀?”
李孝贤接过咖啡笑着说:“你就是成天想套我的话,大卫集团是做建筑工程的,肯定是做大型机械研究,要试用这些大机器就要在自然环境,还有些机器是在地下用的呢,你怎么会看得见。我的事办完了,走吧。”
两人上车后,安良没有再提出游玩的建议,而是一心一意开车回纽约。李孝贤也没有主动提出任何下一步要求,只是和来时一样呈半休息状态,像在沙滩边晒太阳似的斜躺在座位上。
“良,你看研发中心的风水怎么样?你觉得好不好呀?”
安良可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能说眼睛看到的情况:
“从风水而论,这个机构的正门位于山谷的坳风口,是气流往返冲击最剧烈的位置,当然不可以论吉祥如意了。不过风水也是因人和事定性的,重要的不是吉凶,而是适用。比如这个地方就很适合做军事基地,因为这种凶地易守难攻,又可以让这里的人产生异常的智慧做出惊人的武器……”
“你是说军工厂?”
“我是说适合做军工厂……这个山谷从正南方开缺口,正北方有一片巨岩横向冲破山脉,像龙一样高高昂起头,这是会影响人性和智慧的风水形态。嗯,我只能随便说说表面情况,丹尼从来没有让我来看过风水。”
李孝贤好像有点惊讶:“其他企业你都没看过吗?”
“从选址到现在,我只看过总部的风水。”
李孝贤又温和平静地说:“这有什么不好,做少一点,赚多一点。集团的企业很多,全美国到处都有,你要是都走一遍也得花三个月。”
安良知道从李孝贤嘴里套不出话,他老实不客气地问道:“嗯,一会我要逃命去了,你回家吗?”
“是呀,工作了一个星期,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你送我回家好吗?”
“当然了。”安良的回答干净利落,可是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和李孝贤再约晚上的下半场,李孝贤听到他的话,软软地瘫倒在座位上,信任又有点失望地哼了一声说:
“谢谢,我睡一会。”
很快回到纽约,李孝贤一直在睡觉。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安良偷空看了看她左腮下,在很不显眼的颈线y影之间,的确看到很细微的刀痕。
这就是整容手术留下的痕迹吗?安良想看看另一边,因为做整容手术的话,一定两边都有对称的伤痕。在车上他还看不到李孝贤的右腮,不过他证实了安婧并不是说谎逗自己玩。尽管李孝贤没有和安良快速发展恋情的表现,可是毕竟是每次约她都不会推托,可见李孝贤不是很多社交的女孩,也不拒绝安良的接近和追求。
现在要想得更多的是安良,如果这张天使一般的脸真是整容出来的效果,自己爱上的只不过是一个工艺品的话,自己会接受吗?
绿灯亮起来,后面又传来喇叭长鸣,安良打断了如此高深的人生问题,连忙把车开走。
到了李孝贤住的公寓楼下,李孝贤还在熟睡中,他看看手机,还有一个小时可以赶回家中找安婧和刘中堂,于是他用手机给李孝贤拍了相片和录像,然后凑近她香槟金色的长发,在她耳边亲了一个响。
李孝贤惊叫一声醒过来,发现是安良在搞鬼,娇羞地笑了起来,满脸通红地跳下车和安良说再见。
安良看着她摇曳着走进公寓的背影,心里一阵陶醉:“真——可爱!还是中国女孩子好啊,要是洋人女孩哪里还有这样怕羞脸红的,早就问我上不上她家喝咖啡了。”
当安良急匆匆开车回四十二街公寓时,李孝贤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把文件夹忘在车上了。于是安良又绕回她家楼下送文件,再看一次李孝贤。
这次从楼上走下来的是只在身上卷着睡袍,很显然没有穿内衣的室内美少女,安良又一次大喷鼻血,什么整容单眼皮见鬼去吧,只要天天见到李孝贤就死而无憾了。
“西经74。33……北纬40。35……对,打开了,你们看……”
安良穿着橄榄球护甲,坐在车里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刘中堂和安婧围在他身后注视着卫星图,扣扣自己在草地上奔扑打滚晒太阳,看守着两台大车。
安良和大家在一辆租回来的旅游大拖车上,拖车本身只是一个大车厢,要由另一台真正的汽车拖行。可是拖车里面有厨厕床厅,最适合随时会死于非命的安良作为保命的小堡垒。
他们按多年前就做好的逃亡计划,从纽约曼哈顿中部向北方前进,来到布朗士郊区的一个大型公共墓地,实行以金生丽水的原理化解死局。
今天安良本命旺到极点,会死于金铁外伤,死时还会出现骨折,就是像掰断一条甘蔗那样死掉。所以安婧为他想出一个办法,租来一辆拖车做大型防御,配合向吉方逃亡。要是有什么东西要掰死安良的话,在到达他的身体之前,起码要先把拖车掰断。
安良很喜欢这个方案,因为这样就可以避免昨天护身贵人围住他,仍被棒球打中鼻子的厄运。现在已经到了公共墓地,再也没有危险物出现,世上最危险的就是人,最安全的就是死人,安良在无人的墓地里感到特别安全。所以他刚刚才想道:“肯尼迪总统那么多保镖,都可以被人用狙击枪干掉,就是因为他喜欢显摆,非要坐敞篷车,要是他坐的是这种旅游拖车,狙击手一定无计可施,嘿嘿嘿嘿……”
刘中堂看着卫星图说:“差点就考到我了,如果不是卫星三维地形图可以看透树木拍出真地形,我还以为是平常土星行龙。”
安良在出门时就准备好了来这里和大家开会,所以他把全家的电脑都带了出来,现在正排成一行放在桌上,四个大小屏幕上分别开着不同尺寸级别的卫星图,安良在研发中心大门照回来的相片和裂岩谷的资料。安良拿着一杯咖啡问刘中堂:
“你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裂岩谷的格局叫做‘火龙破壁’,是大凶之局,不过正是这种地方才会蕴藏超乎寻常的煞气……”
安良说:“研发中心的大门贴近山谷口,是为了得到最强的煞气,而且大门向东,取木气生火龙之意,本来这里就是以火气为凶,他还要开东方木门生旺火龙,你说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安婧撑着桌面,用鼠标把卫星地图不停地缩放:“刘中堂都一眼看出是火地,我怎么看不出来?我就觉得是土星被破了,从哪里看出破了之后变火龙呢?”
安良后靠到椅背,揭起橄榄球头盔的护嘴抿了一口咖啡:
“你读《圣经》多,读风水经书自然就少了。这种皱褶山脉很多地方都有,一般都是波浪走势,所以被称为水龙,可是像裂岩谷这样却极为少见。这里有两层阶梯山脉,发源于阿巴拉契亚山脉,先是逆着干龙的方向斜跳而出,然后又突然直角反跳,形成两层方块蛋糕,从五行定星来说的确应该入土形,在地图上被称为警戒山。”
安婧说道:“这么说我也没有看错呀,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不懂装懂,我到时问问芸姐去。”
安良最讨厌妹妹老是搬芸姐出来,自己从识字开始学风水,十年间布局无数,在纽约商界早就扬名立万,老前辈都放手让自己干了,这修女妹妹还把自己当小孩。他拿过鼠标麻利地放大一张图说:
“芸姐是很猛,可是她三十岁时未必有我这水平呢。看山只看奇特之处,你看从直角形的警戒山脉中钻出一个三角龙头,撑破了南方的转角口,这就是老土龙回头化新火龙的先兆。然后你放大卫星图看看,从破裂的山谷中产生了大量大块的尖利碎石,这可不是垃圾,而是小火星隐藏在地面。风水口诀说:地下火堆人不见,红炭问地顶无焰。时时小焰窃窃出,余奴本号罗堠面。”
刘中堂打圆场般说道:
“这也不是婧修女水平不够,我还不是差点看不出来。一般山形以尖形为火,但是这两层直角转向的警戒山头都没有尖顶,只有上层的二号警戒山峰上隐隐可见几层莲花瓣形的山峦,我才想起古书上说过:j冠龙焰莲花瓣,列炬烧天天欲焚。然后我再向下看低层的一号警戒山,果然有‘红炭问地’的地形相配,我才敢肯定这是‘火龙破壁’。”
安婧挠挠头说:“真复杂。”
“是你太简单了。”安良用鼠标点开几张图片:“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们从电脑中看到的图片,是从安良的手机上传来的相片,除了裂岩谷研发中心的外景,还有几份文件和李孝贤的工作证。
原来当李孝贤把文件忘在安良的车里时,安良快速地把这几份文件拍了相片才还给李孝贤,当时他走得很急,也没有时间看,现在可以好整以暇地欣赏自己的摄影作品了。
在文件上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红色的方印,印上刻着机密的字样。安婧嘴巴张成圆形,大惊小怪地说:
“哦,你偷拍人家公司的文件,这是犯法的事情呀。”
“那你不要看了。”
“又不是我拍的,我看了有什么嘛。”安婧说完快速看了一遍文件,和大家一样凝固在电脑前。
“这是什么?”三个人互相打听,然后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份技术报告,上面写满了科学术语。
“你读。”安良在对安婧说话。
安婧说:“很多单词我不认识,你文理双科成绩都那么好,你读吧。”
安良看了看刘中堂,刘中堂连忙说:“我英文不是很好。”
安良于是像读天书一样读出来:
“试验进入第三阶段,在负质量吸引力的作用下,‘力’继续膨胀。量子强力、量子弱力、质量吸引力、电磁吸引力高速形成,在这四种作用下,粒子、微粒子、微中子、电子凝聚成质点,同时反物质的最小质点相继形成……”
安婧听傻了,她有点昏乎乎地说:“这是在搞建筑吗?他们在搞原子弹吧?”
刘中堂虽然不是很了解物理学,可是按常理也知道盖房子是用水泥钢筋而不是反物质,他缓慢小心地说:“这是不是叫做高能物理?”
安良也伸手挠挠头盔,这种脱离现实的东西再读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他用鼠标点开下一张图,这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小地图,在地图上标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红点和黑点,还有经纬坐标。
这东西大家都能看懂,于是马上把坐标输入电脑,屏幕里现出南美洲中部地图。安良把两台电脑的屏幕并在一起对照,大家发现有些点是著名的城市,有些点却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看不出来有什么规律。
下一张相片也是南美洲地图,在图上出现的不是点而是有粗有细的线,像叶脉又像血管,安良马上感觉太顺眼了,他转过头看看身边两个福星:
“这是什么?这是龙脉图吧?”
安婧立刻从另一台电脑打开南美洲的卫星地形图,一一对照点图和线图,居然看到整个南美洲,无论大小龙脉、干龙支龙无一漏网。可以结大地大龙x的地方,就出现大点和粗线,小地小x就用小点和小线标出来,他们还发现在龙脉线路之上,还有些小蓝点,连海底的地形上也有这样的红线和红点。
“海底也有龙脉?!”安婧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看看两个大哥,也是和她一样的神情。
安良小声说:“怪不得丹尼不用我看他们集团其他地方的风水,原来他公司就是研究风水的。他还叫我去干什么呀?”
刘中堂说:“这件事太复杂了,不是这么简单,先想想,先想想……”
三个人张着嘴巴呆坐了一会,听到扣扣吠叫了几声。大家从车窗看出去,看到有一台警车闪着灯向他们开过来。
安婧说:“我出去应付,你们不要出来,哥哥正在倒大霉的时候,见什么人都要出事,先在车里待着。”
从警车里走出来两个表情生硬的白人警察,看到有修女从拖车上下来,马上温和了许多。
安良和刘中堂听到警察对安婧说,这里是公墓不能在这里露营和烧烤。安婧说他们只是在为祖先选墓地。警察说这个墓地早就没有空位了,然后还探头进拖车里看了一下,看到一个橄榄球运动员坐在车里喝咖啡,又叫他脱下头盔查看驾驶证。
安良在脱下头盔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警察做得很对,自己一直带着头盔,警察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呢?如果大卫集团的风水局只是一个表面的假象,自己又怎么能看出问题呢?
如果在大卫集团这个事件里,一切都是假的,那一定有真相在背后。丹尼让自己看的,只是他想给自己知道的事情;只有丹尼不想让安良看到的,才会是真相。
警察走后,安良兴奋地对安婧和刘中堂说:
“丹尼旗下一定有风水师,而且他的公司发展不只是依靠风水的力量,他根本就是在做风水的生意。他在近几年可能已经不需要我做他们公司的风水顾问,可是他用我来做试探,如果我看不懂的布局就可以证明是他的成功,也可能整个公司的布局只是一个表象,在明局之下还有一个暗局,也可能他就是凶手!”
刘中堂想了一下说:“不一定,这样凭空推理就下结论太轻率了,这只是一个猜想。”
安良完全没有受刘中堂影响,他依然兴奋地说:
“我知道,这猜想还可能是错的呢,可是我们可以去证明我的猜想是错的呀,先假定一个立足点,在证明的过程中就可以一步步找出真相。你们看,这是南美洲中部的龙脉图,中间涉及到十几个国家,这不是小事情啊,可能还会有全球的风水图,如果这是个全球风水计划,我们正在一场历史风暴的中心!”
安婧和哥哥一样神情冲动,她一手捧起电脑,看着那张看不懂的实验报告说:
“实验报告一定和两张风水图有关,这可是一整套的文件,从裂岩谷出来这样的报告,裂岩谷里到底有什么?”
刘中堂冷静地说:“阿良,你是正在走死运的人,做什么事都要考虑清楚。婧修女,你也不要刺激阿良……”
安良马上截住刘中堂的话:“好了,听我说,我是不知道哪一天会死掉的人,也许是现在,也许是明天。我和你们不同,我没有时间了,现在我什么都敢干,这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
安婧一手托电脑,张开另一只手,掌心向天,冷若冰霜地代替上帝发言:
“事事都有定时和定案,因为重担压在人的身上。
人不知道将来的事,有谁可以告诉人何时会发生?
无人有权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
刘中堂说:“那又怎么样?”
安婧用手指点了一下卫星图上的裂岩谷:“这场战争无人能免,邪恶救不了行恶的人。”
“真仗义。”安良马上少有地表扬自己的妹妹。
“感谢主。”安婧文质彬彬地点头回礼,在身上划了一个大十字。
刘中堂看着像青春期s动的两兄妹,老成持重地说:“你们大概忘了,大卫也是命不该绝,而且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富贵大运中,却突然死在财丁两旺的龙潭分水局,这风水局还是阿良亲手布下的……”
裂岩谷上空星光灿烂,山谷里寂静无声。在裂岩谷的山脚,22号公路的旁边,有一个冰上体育馆,现在正举行着美国冰球联盟赛。这里是新泽西火箭队的主场,全州的冰球爱好者今晚都云集到这里,安良和安婧也不例外。
在有比赛的时候,球场外一向有很多卖零食啤酒和纪念品的小贩。今天球迷们发现这里的小贩特别多中国人,卖的东西也特别有中国风味。
球场前的广场上除了爆玉米花和啤酒雪糕,还多了很多卖南r花生、中国民间工艺品和拉肠粉蒸烧卖的中国小贩,仿佛不是在打冰球比赛而是在过中国元宵节。
在一辆雪糕车里,刘中堂忙得不亦乐乎。他自从接手这辆雪糕车以后,一直不务正业,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在街上卖过东西,他?</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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